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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天剛亮,胡氏就早早的收拾好了家當,並用家中僅存的一點兒粟米以及唯一的下蛋母雞,混上清晨新采的些許野菜熬煮了一大鍋肉菜粥。等到天更亮一些,又逐一叫醒了雷衡、隋勝等眾人。


    雷衡看著自來熟的胡氏熱情的招唿大家吃粥,心中感歎,人人都有夢想,都渴望更好的生活,都想找到一條通過成功的道路。胡氏顯然已經認定了舉家跟隨自己這條道路,並開始用自己的方式證明著。


    雷衡嚐嚐胡氏的肉菜粥,味道還真不錯,一連吃了三大碗,等到雷衡準備盛第四碗的時候,鍋已經見底了,眾人也都還是一臉意猶未盡的樣子。胡氏樂嗬的張羅收拾碗筷,略帶得意的說:“以後俺再給大夥兒多做一些……”隋勝、三猴子等人連聲應好。


    雷衡側身看看日頭,也該出發了。命令三猴子帶兩個弟兄前方先行,自己領典韋、隋勝、胡氏、典滿隨後出發。待胡氏簡單收拾行李後,一行人奔陽城進發。


    十日後,兩路人馬在陽城匯合。又一月有餘,已是九月三日傍晚,眾人方才抵達洛陽城外。


    雷衡擔心城門守衛森嚴,像典韋的鐵戟、隋勝等人的大刀很有可能會被嚴格盤查,引發不必要的麻煩,便下令在城門前一裏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


    趙虎走南闖北練就八麵玲瓏的本事,主動向雷衡介紹道:“公子,門卒間有條不成文的行規。五十步列陣代表如臨大敵,切莫僥幸試探;二十步搜身代表戒備森嚴,不可帶違禁物品;五步查驗代表例行公事,有錢即可通行無阻……”


    雷衡額首,經和戲誌才商量,全部人員分成兩批進城,第一批由雷衡、戲誌才、典韋、趙虎四人人先行入城打探情況,第二批由隋勝、林升率領剩餘人員帶武器輜重尾隨其後百步,見暗號或立刻匯合、跟隨入城,或宿於城外、待命而行。


    安排妥當後,雷衡領著三人朝著城門口走了過去。


    等走到離城門約有百步的時候,雷衡才發現自己多慮了。遠望城門口僅有一個門侯領著四個門卒懶散的在門口晃悠聊天,沒有一絲紀律可言。雷衡和戲誌才長鬆一口氣,一行人繼續往前走。


    “站住,幹什麽的...”門侯突然精力爆發,大聲的吼道。


    ……


    不是吧,判斷錯誤?洛陽守衛有這麽嚴,二十步之外就要上來搜身檢查?雷衡趕緊示意典韋、趙虎戒備,自己和戲誌才也準備應付盤查。卻不想門侯接著左轉進城,背對雷衡朝內拔刀,四個門卒也是舉槍向內站立。


    雷衡覺得情形不一般,快步迎了上去。


    門侯對著城內站立的一個文士怒喝:“來人止步,接受盤檢!”


    文士拿出路引,蔑視一笑:“吾乃鄭泰,鄭公業,路引在此,還不放行...”


    門侯陰笑道:“今時不同往日!張公有令,京都重地,當嚴查治安,不得例外。”


    鄭泰傲然而答:“哪個‘張公’,未曾聽聞如此詔令!”


    門侯一臉諂媚的向皇城方向拱手道:“自然是中常侍,‘讓父’張公!”說著,招唿門卒將鄭泰圍住:“任爾等為官為民,進出城門,必受盤檢...當然,若是明白‘事理’,誠心‘敬仰’,自然可免。”最後嚴聲厲色威脅道:“否則,對於刁民,莫怪我等刀槍不長眼了...”


    鄭泰乃士人,手無縛雞之力,自然不是這兇神惡煞門侯的對手,既不敢強行衝關,又不願撇下麵子交錢出城,無奈迴答:“我不出城了...我迴城便是...”


    長槍依舊沒有收迴的意思。門侯很冷漠的答了句:“出入皆查。二狗子,搜身...”


    一個門卒作勢就要搜查鄭泰之身。鄭泰厲聲大喝:“豎子安敢!大漢可有王法?!”


    門侯冷笑道:“張公即王法!”轉身對二狗子吩咐:“還等什麽,搜仔細咯,值錢的都別落下!”


    鄭泰悲憤莫名:“昏君無道,宦官專權,朝政腐敗,大漢朝啊...”


    雷衡看到這兒,知道該自己英勇出場了,大喊一聲:“住手!”又盡量換上一副奸商表情,塞給門侯一金,諂笑道:“將軍大度,何必與他一番見識。小人替他出這‘平安錢’,其餘的請將軍喝酒...”


    “喲嗬...總算有明白人...上路!”門侯收了錢,臉色也好看了許多,“放了他...”門卒聽令收迴長槍。


    鄭泰已是哀莫大於心死,漠然拱手:“開封鄭泰謝過公子。就此別過...”,說罷,跌跌撞撞的往城外走去。


    戲誌才似有觸動,連忙出聲問道:“閣下可是鄭泰,鄭公業?”


    “然,又如何...”鄭泰飄來數語,頭也不迴的出城離去。


    戲誌才趕緊靠前,附語雷衡:“主公,事急,我且追之...”。便追出城去。


    雷衡相信戲誌才必有緣由,但擔心安全,趕忙命令典韋前往保護。


    這邊,雷衡又拿出二金,上前準備再塞給門侯。


    這次,門侯推脫不受:“哎呀...無功不受祿...怎好又受得如此厚禮...”


    雷衡一邊一個勁往門侯手中塞,一邊又換上奸商嘴臉,獻媚道:“我等初到京都經商,日後免不得多多勞煩將軍,更要靠將軍保證小人等的安全呢...將軍收下‘平安錢’吧...”


    門侯一個六百石小官,差著將軍好多階呢,聽著雷衡一口一個將軍,又見得送的錢多,心中委實高興,裝模做樣再推脫幾下後,也就收下了,並拍著胸脯向雷衡保證:“兄弟實在是明白人,有事盡管來找哥哥!”


    雷衡等的就是這句話,立馬打蛇棍跟上,一臉崇拜的懇求門侯:“小弟走南闖北做點買賣,路途多盜匪,也招募了些許護衛,帶著防身器械,想進城采購貨物,勞煩將軍通融通融。弟出來之時,必有重謝!”


    門侯一副心知肚明的表情,熱情答道:“我當多大事,在我這平城門保證兄弟出入方便,來去自由。”說罷,又靠近雷衡耳語:“兄弟可缺過所憑證?城中官役衙差可盤查得緊,尤其是謁舍……我這裏恰有手段可以弄到,保準勘合無恙。隻是...這個...兄弟是明白人...”


    所謂過所憑證,漢朝外出者必須向有關機構提出申請過所,其始於武帝太始三年(公元前94年),有四種不同形式:一曰符、二曰傳、三曰過所、四曰繻。過所一般由郡或縣抵發。漢代關防嚴切,勘驗過所相當嚴格,傳合和有過所者放行,傳不合或無過所者屬偷度,私越關要判徒刑。


    而謁舍,就是一種城市旅館,這種城市旅館數量很多,分布廣泛,多供做小生意的普通下層人入住。和現代一樣,客人入住後要進行詳細的身份信息登記,稱為“店薄”,或“店曆”,要妥善保存,留底備案,逐月定期交官方查驗。官役衙差還要時不時地去檢查,一到夜晚不準客人進出,直到天亮方可,另規定寺廟和普通百姓家不得收留外鄉人住宿。


    雷衡心中大喜,真是瞌睡送上枕頭,這門侯雖說貪婪奸猾,但確實能為自己提供便利。雷衡繼續奉承他:“將軍果然好手段!小弟田衡,肯定明白‘事理’,對將軍亦會誠心‘敬仰’,過所憑證之事就拜托將軍了。”


    “和明白人說話就是痛快!”門侯也大方的直言:“哥哥我叫侯二,是這平城門門侯,私下也為往來之人提供些許便利。兄弟拿著這竹節,到城中找東城謁舍李管事,他自會安排。”說著遞給雷衡一個小竹板。


    雷衡接過一看,一個很平常的巴掌大小的竹塊,上麵刻畫了一些圖文,雷衡也不識得,隻得趕緊揣入懷中,對侯二千恩萬謝。


    侯二淡然擺手道:“小事,小事。兄弟明白‘事理’就好...”


    雷衡恍然大悟,果然是貪婪成性之輩,趕緊又掏出五金奉上。


    侯二大方收下,態度又變得親切起來:“嘿嘿...田兄弟入城若還需到河南尹官衙辦事,哥哥也有門路,賊曹侯大便是我家親兄長。”


    尼瑪,這都形成要錢辦事一條龍服務了。也難怪,有靈帝官賣官粥爵作榜樣,底下人又能好到哪裏去,東漢統治能長久才是怪事了!


    雷衡這次大方的掏出十金送與侯二,決心務必與這種地頭蛇搞好關係,將來肯定還能有大用。


    “小弟眼拙,真是失敬!哥哥竟然是官宦世家!小弟敬仰非常,這錢權當見麵之禮,還要勞煩哥哥為小弟引薦引薦賊曹大人...”


    短短半柱香的功夫,侯二就三次收到雷衡之金,愈發的覺得這是個懂事之人,也就不再見外避諱,收下金子後又遞給雷衡一塊小木板,給雷衡指路道:“田兄弟拿著這木板,直行至南街中段河南尹郡邸,進大門後第五間偏房即是。隻是哥哥職責所在,還要嚴查治安,就不相送了...”


    雷衡明白侯二是舍不得城門盤檢吃拿卡要錢財的機會,也不說破,趕緊招唿趙二等人上前。


    不多時,隋勝、林升、胡氏、典滿等人就帶著行李輜重到了城門口。


    侯二又叫道:“京都重地,嚴查治安,接受盤檢...”


    雷衡聽後愣了,收了我的金錢還需要盤檢?這也太黑了吧...可接下來,卻讓自己開了眼界。


    四個門卒懶洋洋的動了動身,裝模作樣的進前看了看眾人,甚至連身都未搜,行李輜重全然未動,就迴稟侯二:“稟門侯,沒有違禁物品!”


    “放行!”侯二亦是公事公辦的吼道。


    “謝過軍爺!”雷衡也就不再多言語,帶著眾人進了洛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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