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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認識馬背上的女子,正是越國劍符師傳人,王言青。


    年僅二十的安魄巔峰強者。


    麟駒很快跨越了兩道宮門,在長長的落雪宮道之上,追上了那輛胡亂放箭的馬車。


    “希律律!!!”


    沉重巨大的鐵蹄踢抬之際,麟駒天生而來的霸氣血脈直接將拉車的馬直接逼得連退三步。


    滾燙的暗紅色妖氣從黑甲之下,那雙透著血光的渾厚馬眼裏迸射而出。


    氣場席卷,直接將滿地飛霜掀開十米之遠。


    厚厚積雪之下,很快裸露出了古老的青石地板。


    王言青飛快從抽出馬背上的闊大戰馬刀,美眸含煞,手起刀落,直徑斬下車廂前那匹馬的頭顱。


    血腥,殘忍。


    碩大的頭顱滾滾而落,落到雪地之中,鮮血如瀑,粘稠腥臭的氣息一下子染髒了隆冬新雪的幹淨與清新。


    那匹馬轟然倒下,身後的車廂自然也該不可避免的大力傾斜。


    卻不曾想,無了馬匹支撐的車廂,此刻卻是紋絲不動的立在了風雪之中。


    車簾很快被一隻蒼白染汗顫抖的素手掀開,李且歌探出半張臉來,目光自雪地之中傾瀉不止的猩紅液體上收迴,目光倦煩厭惡,極其不耐地看著馬背上的女子。


    “王言青你是不是有病!”


    染血的刀鋒熠熠散發著讓人不可逼視的寒刃鋒芒,粘稠的血珠成串,滴滴灑灑,大雪之中宛若嵌入了無數好看的暗紅寶石珠子。


    王言青麵容亦是很不愉快,美眸陰鬱地看著她蒼白的手指指腹,有著一道極細的勒痕。


    她忽然想到了方才那一支強大無匹的箭意,一個讓人很不愉快的想法從腦海之中一閃而過,她心道自己天真可笑。


    李且歌修為雖為安魄,可越國京都之中,所有人都知曉,這位丞相之女幼年時期那隻專門用以開弓的右手曾遭受重創,手骨畸形,敏感度與觸感度都比尋常修行者衰弱不少。


    莫說是弓箭之術,縱然是執劍握刀,都無同境修行者那般靈活強大。


    十幾年來,這也成為了李且歌難以磨滅的心病,她不執刃,不掌弓,最多是馬鞭隨身,張揚驕縱。


    可誰又知道這張揚的背後實則是怎樣的膽怯與自卑,若非如此,為何對於自己最喜愛的弓箭之道,避之如虎。


    王言清嗤笑一聲,目光戲謔。


    瞧瞧她這是看到了什麽,弓弦的勒痕?


    怕即便是李言青的娘親重新活過來,也勸不動這丫頭重新掌弓搭弦吧?


    “我有病?”王言清目光輕嘲,眼風卻帶著打探往車簾裏審視過去:“李且歌你是不是沒有長眼睛,看不到我的麟駒受傷了嗎?”


    李且歌皺著眉頭帶著嫌棄看著眼前這位美嬌娘身下駕馭著與她身量誠然不符的龐然大物,果見一隻前蹄上所捆的玄鐵蹄錠支離破碎之中,溢出濃熾的血漿。


    傷口之中,那抹難以明喻的風息之力尚未散去,還存有餘威時而在它傷口之中撕裂出深紅的血口。


    疼痛讓那麟駒愈發不耐煩,粗大的鼻孔中撲出騰騰妖氣,並未受傷的鐵蹄不安暴躁的刨刮著大地。


    如蛛網一般的痕跡在他蹄下裂開無數,一雙猙獰碩大的眼珠子兇狠盯著馬車上的女子,厚厚的嘴唇之中不斷翻卷出猙獰的利齒。


    若非馬背上的王言清用力拉住韁繩,怕是早就衝上前去,將她身體惡狠狠地撕成無數肉塊。


    看到它身上的傷勢,李且歌會過意來,知曉了是怎樣一迴事,她冷笑道:


    “王言清,你未免也太肆意妄為了些吧,我李且歌再怎麽狂,入這皇宮都知曉過宮門,守禮儀。你可倒好,直接騎著這四不像的醜兇玩意兒再天上飛,難不成還想著以不一樣的出場方式博得那太子殿下的青睞?”


    她親眼看到小美人所放之箭,為了避免傷人,刻意朝著天空放的。


    可是她這匹馬卻受傷了。


    麟駒不僅僅在陸地之上奔疾如雷,亦有天生神通,吐雲騰飛,是九州大陸之上,不可多得的奇珍異獸。


    說到這裏,李且歌眼底譏笑愈發深濃:“可是也不對啊,你不是喜歡我哥的嗎?怎麽太子選妃的消息一出,你就這般火急火趕的入宮來了,還這般高調?原來你的喜歡也不過如此嘛。”


    “廢話少說!”王言清惱怒道:“此麟駒乃我師父為南河之畔的異獸森林所補,天生便有著珍貴麒麟血脈,馴服極為不易,可今日為你馬車之中的暗箭所傷,你今日不給我一個交代,就別想繼續進宮見到太子殿下!”


    李且歌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誰想見那陰沉沉的太子殿下了,我討厭男人,你知道又不是一天兩天了,對太子殿下癡心不改,念念不忘的可是馬車裏的一個小美人,嘿嘿……”


    她麵上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壞笑:“而傷你這頭野畜生的,也是那位小美人,想攔路打劫,在她麵前,你怕是還沒那本事!”


    王言卿皺起了眉頭,旋即冷笑道:“哼,不過是你李且歌房中的一個玩物罷了,箭術上的功夫的確不賴,你倒是培養出了一個不錯的家夥出來。”


    惡毒的言下之意,便是你自己無法在箭術之上有多大的成就,隻能變著法的培養自己的玩物,在玩物身上找到自己的歸屬感與寄托。


    斬馬刀染血之後不去歸鞘,愈發放肆的揚刀斜斜劃下。


    茲啦布帛割裂的聲音格外清晰,被刀鋒割斷的門簾很快被宮廷之中的寒風席卷飛遠。


    王言卿目光戲虐的看著馬車之中所坐著的兩人,“喲?還是兩隻小寵物?李且歌你這口味可真是日漸變得愈發挑剔了嘛。”


    視線流轉之間,她看到了陵天蘇膝蓋上橫臥著的一張漆黑玄弓,眼神瞬間如霜如雪,殺意悄然鎖定在陵天蘇身上。


    陵天蘇看著李且歌,平靜道:“好奇怪。”


    李且歌燦然一笑,“這有什麽可奇怪的,那頭小母龍在城頭之上遇害是大事,有那妖道坐鎮,自是不會讓當日一戰的消息輕易走漏出去,以免造成沒必要的皇城恐慌。”  與南河義曲一戰且獲勝的消息並未被鎮壓,如今這選妃大會倒也不用繼續下去了。


    自然也更不會有不長眼的東西來上門挑釁了。


    陵天蘇苦笑道:“應付這些人,其實真的很麻煩。”


    “這些人?”王言卿怒極反笑,手中斬馬刀淩空厲指陵天蘇,晶藍色的神秘符線在刀身之上蔓延開來,女子識海之中所散發出來的強大精神念力與銘刻在刀身之上的符力交織出一股寒冷的氣息。


    她整個人看起來愈發危險,眯起眼睛,冷聲道:“我的師父,是越國最偉大的劍符師,你將應付二字用在我的身上,可是會送命的。”


    似是感受到了身上主人的殺意,麟駒炯炯有神的一雙碩大眼睛瞬間變得無比猙獰起來,被風雪吹順的鬢毛狂舞成根根鋼針、蓄勢待發的可怕模樣。


    在它發怒的那個瞬間,天地間的風雪變得愈發狂暴,風聲如惡獸驚吼,烏雲密布壓得極低的天空,雲氣似乎都降臨在這兇獸周身,醞釀著風雲肅殺。


    利齒與獠牙對準了陵天蘇,似是待主人一聲令下,它便一口吞咬撕爛眼前的所有礙事者。


    陵天蘇淡淡一個眼神掃了過去。


    那是天生上位者的絕對血脈壓製,就像藏在雲層之中的神明,俯瞰蒼穹之下的雄鷹。


    雄鷹再怎麽兇戾,也難抵雲端之上的一抹神威氣機。


    王言卿感受不到那一記眼神所釋放的力量,李且歌亦是感受不到任何奇怪的地方。


    唯有容秀,似笑非笑的眼神深處裏帶著高深莫測,卻被眼神表麵火熱的憧憬與仰慕,掩飾得極為完美。


    感悟最為深刻者,在麟駒那雙暗紅兇悍的馬瞳之中,清晰倒影出了一道古老的黑狐圖騰印記。


    那圖騰印入它的眼底,同時也印入了它的靈魂。


    “呦呦~~~”好一個龐然大物般的絕世兇獸,讓通元境都感覺到無比棘手的存在。


    這隻麟駒獸粗重富有壓迫力鼻息都尚未來得及收迴,唿之欲出的兇吼懸崖勒馬般的,發出了刻意裝萌示弱假裝自己很可愛的小鹿喲鳴聲。


    咣當好大一聲響。


    王言卿手中的刀落在了地上,一副對麟駒記憶崩塌的模樣,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愛馬。


    李且歌先是一怔,旋即捧腹大笑道:“王言卿你這是從哪裏捕的山寨麟駒,虧你當做寶似的天天好吃好喝供養著,這怕不是摻了鹿內的血統,這鳴叫聲可真是絕了。”


    陵天蘇隨手從盤子裏取了一枚凍櫻桃果子,朝那麟駒招了招手道:“方才傷了你,真是抱歉,這個作為賠禮好了,你要乖,過來把果果吃掉。”


    “啊這……”縱然是滿腔的怒火,可迎上陵天蘇那張人畜無害的笑容,再冷酷無情的人也會暫時放下心中的防備,下意識地接口道:“小怪怪不吃素,它非妖獸新鮮靈肉不食,非妖血不飲,你這……”


    噠噠噠……


    絲毫不給自己主人麵子的麟駒甩著大尾巴,踩著小碎步,就像是一隻羞答答的小姑娘似的一路小跑到陵天蘇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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