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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領旨出京時,便悄悄派了人往溟州去打聽,看耿忠可敢奉旨進京。找到藏寶洞、從山裏出來後,到石村鎮的當天他便接到消息,說耿忠已經啟程進京,走陸路。他再次派出兩名探子,去探耿忠的具體行蹤。


    這幾日查到的線索,證實了耿忠和牛夫人的關係,溟州海盜案背後也有耿忠的操縱,他越發戒備。


    耿忠接到聖旨後並未延誤,但他若是乘船從海上到湖州,再從湖州入海口轉入景江,逆流往西,然後再棄船上岸、快馬進京,比走陸路既舒服又快捷。他走陸路繞道徽州,除了拖延進京,還想窺探徽州的形式,相機行事。


    幾人秘議後,逐一安排。


    將軍府的庫房被打開,各樣設施、器物和存貨都被搬了出來,在死人的宅院內張燈結彩。人手不夠,王亨調了兩個小隊共兩百地方禁軍來幫忙。


    庫房裏的東西還算齊全。之前蔡永和李荊山審這案子,將軍府被搜查,庫房內的金銀珠寶一掃而空,小巧值錢的擺設也都不見了。但各色花燈、帳幔等物卻沒人拿,又打眼又不值錢,拿了不值。還有衣物也沒人拿,太晦氣,穿在身上也容易被人認出來。金銀珠寶沒了,可以推到反賊的頭上,說是被反賊卷走了,但用的東西怎麽也空了呢?圓不過去,朝廷派來的欽差會追究的。


    這且不說,且說前麵。


    耿忠比王亨預想中來得快。


    下午申時正(下午四點),有人來迴:威海大將軍耿忠奉召進京,途經青華府,特來拜見欽差大人。


    王亨命令方智榮和白驍:“打開將軍府大門,迎接威海大將軍!”


    二人鏗然道:“是!”


    王亨當然不會親自迎接耿忠,梁心銘代他去迎。


    耿忠已是而立之年,看上去二十多,氣勢沉穩。他長相也很英俊,與趙寅的氣質有些類似,最大的特色是肌膚呈古銅色,想是長期吹海風日曬所致。海邊的人,想必常遊泳。梁心銘一看他身形便知他身材特別好,倒三角體型,肩寬臀窄腿長。


    他站在儀門外,抬頭看著將軍府巍峨的議事堂,麵上現出感慨、緬懷的神色,眼底藏著傷痛。


    是想起牛夫人了嗎?


    梁心銘猜測應該是。


    也許,他此番是衝扣兒來的。


    耿忠對梁心銘很客氣,比林子明對她的欣賞不同,他的客氣中帶著刻意的親近。他注視著她讚道:“梁縣令竟能尋到寶藏,剿滅反賊,真乃人才!”


    梁心銘謙道:“僥幸而已。”


    耿忠笑道:“梁縣令太謙了,你倒說說如何僥幸?”


    梁心銘道:“就是巧合。”


    她略一思索便明白了:這位反複追問,是打聽扣兒消息。她既然得了藏寶圖、找到藏寶洞,說明扣兒在她手上。怪不得他這樣親近,想要迴他的女兒呢。


    梁心銘避而不答,引他進議事堂。


    王亨沒有同耿忠繞彎,直接問他,為何走到徽州來了。


    耿忠也沒有繞彎,也直接道:“傳聞牛將軍被滅門,本將軍同牛將軍有些舊情,當日還差點做成了一門親,很是唏噓。接著,皇上便召我進京,我私心惶恐不安,深怕受了牛將軍的連累,因此便繞道徽州察看。”又道他輕騎簡從,走陸路也不耽擱行程,沒準比水陸還快呢。


    輕騎簡從?


    王亨不由冷笑,他得到的消息可不是這樣。


    梁心銘也想,還真夠直接的。這是打算反了,不打算進京了,若是尋常奉召,敢這樣做嗎?


    王亨便道:“既如此,便在此歇一日吧。將軍旅途勞頓,本官就不勞煩你了。將軍先去洗漱歇息。明日,本官舉行中秋宴,宴請青華府的官紳,也為將軍洗塵。”


    耿忠道:“一切聽大人安排。”


    王亨道:“還有句話要叮囑將軍:因反賊猖獗,近日將軍府進出盤查嚴格,若有不明人物亂闖,一概格殺勿論。將軍住在客院,還請不要隨意亂闖,以免被誤傷,那時不好說。”


    耿忠道:“本將軍想去故人舊居看看,請大人通融。”


    王亨道:“明日,將軍府敞門迎客,耿將軍隨便瞧。今日卻不行,各處尚未布置妥當,進出搬運東西和布置的人又多,未免出事,還請將軍忍耐。”


    耿忠隻得道:“也好。”


    於是王亨端茶送客。


    梁心銘送耿忠出來。


    耿忠住的客院將軍府東南,林子明住在西南。


    安置後,耿忠沒有洗漱,而是站在客院的北牆下,望著將軍府後宅方向,靜靜的一站就是兩個時辰。直到天色暗了,月亮上來,隨從也催了他許多遍進屋洗浴,他都置若罔聞,一心隻沉浸在對那個女子的迴憶裏。


    他竟連她最後一麵也沒見到!


    林千雨……


    晚間,蘇莫琳等人衣服終於送來了,惠娘和朝雲都有。


    梁心銘令櫻桃等人仔細檢查,又經過東方傾墨檢驗,確定沒有被人做手腳,才拿去給各人試穿。


    說試穿也不對,因為就算有不合適,也來不及修改,隻好將就著穿。好在這家“伊人坊”是方家的產業,京城伊人坊的分鋪,手藝沒的說,竟不需要改。


    梁心銘看著打扮得十分俏麗的惠娘,忍不住調戲了她一會,又囑咐王曉雪幾句。接著,她去了東廂。


    東廂房內,林千梓和蘇莫琳終於穿上了合適的衣服。


    林千梓瞬間端起一股威儀。


    蘇莫琳大家氣質無可挑剔。


    梁心銘飽享了眼福,滿眼讚賞,又問:“郡主和蘇姑娘對衣服可還滿意?明日來好多人呢。”


    蘇莫琳道:“這是伊人坊的手藝。”


    一句話便代表了她的意見。


    因為伊人坊就是招牌。


    梁心銘目光一轉,看向林千梓。


    林千梓答非所問,盯著她道:“明日,你們真讓本郡主現身,不使手段讓我裝病、裝瘋了?”


    梁心銘正色道:“這自然。”


    林千梓看著她,對她的信譽度表示懷疑,見梁心銘笑吟吟的,悄悄鬆了口氣,有些高興了。


    梁心銘道:“兩位姑娘早些歇息吧。明日出現在人前,須得獨具風華,方能彰顯你們的家世和門楣。”


    二人對她這說法沒有反對,很默契地認可了。


    這一夜,將軍府徹夜燈火通明。


    梁心銘自己也隻睡了兩個更次。


    寅正(早上四點),她便和惠娘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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