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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實迴到乾陽山,已是數日之後。


    此次,他是歸程,得以閑暇下來,觀察在這亂世之中的民生。


    災變發生後,原本應該死更多的人。首先一場連綿數年的大雪災,便會凍死十之八九的人。不過幸好鄯仙人大破界上界,導致數千虛空太陽掛在天空中,提供世間以光和熱,避免了雪災。


    但這場災變,陰間入侵,邪崇遍地,糧食危機,也導致了死傷無數。再加上人禍,豪強遍地,常有吃人,把人醃製曬幹儲備做糧食的事情發生,幸存下來的人們,十之有二,不及三成。


    庇護黎民百姓最多的,當屬紅山堂和陳實複蘇的這些華夏神。廟宇所在,


    便會有收成。


    「真王時代末期,天地大變,死傷的百姓不計其數,活下來的十不存一。但那場災變持續了四十多年,而如今的災變隻持續了四年就死亡這麽多人。究其原因,主要是朝廷沒有統一各方勢力,各地一盤散沙。」


    陳實心中默默道,「可惜,我不是朝廷———但我可以成為朝廷!」


    他精神振奮:「迴到乾陽山就造反!錯!我怎麽會造反?我擁有西王玉璽,


    坐擁紅山堂無數符師,複蘇數以百計的華夏神,我就是朝廷啊。」


    黑鍋又感覺到身後傳來強烈的魔念,迴頭幽幽的看向陳實。


    「黑鍋,我登基後封你為一字並肩王!」陳實聲音傳來。


    黑鍋覺得陳魔王這人可交。


    陳實來到山君廟的山腳下,五竹老太正在瓜田裏伺候西瓜,見到他不由眉開眼笑:「狀元郎迴來了!」


    陳實停車,笑道:「五竹奶奶,是我。奶奶的身體倒是不壞!」


    五竹老太笑道:「我吃好睡好,自然身體好。」


    她看到陳實跳下車,來到瓜田摘瓜,不由目露兇光,提起拐杖便要抽下去,


    突然想到這是狀元老爺,抽不得,這才轉怒為喜:「狀元老爺吃我的瓜,是老身的福氣。」


    「五竹奶奶不要送了,我吃不了太多。」


    陳實往木車裏放了幾個西瓜和甜瓜,向五竹老太揮手,邁步上山,正逢玉珠趕鴨子經過,於是抓起兩隻鴨子,丟入車裏。


    「玉珠放鴨子去啊。是迴來了。沒事,沒事,我拿兩隻鴨子迴家,這不是我迴家了麽?給我接風洗塵。你忙吧!嫁人了嗎?哈哈,倒是水靈了———”」


    「王嬸,我迴來了!你家豆角不錯,給我摘一籃,還有那邊辣椒也摘些,蘿卜也拔一點,我不是迴家麽?晚上給我接風洗塵—不用你送我家去,放我車裏就行!瞎,自家人,給啥錢?你若是執意要給,我就收下了。」


    「李叔,是我,小十!對,對!我迴家了,晚上給我自己接風洗塵,這兩隻雞我就收下了———還有雞蛋也來一提。值什麽?自家人,不用給我錢!」」


    「哈哈,青嫂,又添娃娃了?把褲子脫下來,本狀元彈你小牛牛—-唔,是女娃娃。」


    陳實搶走青嫂家女娃子的糖葫蘆,向山上走去,與沿途的人們打著招唿,背後小女娃的哭聲傳來。


    巫輕妤正在田間務農,遠遠看到木車駛來,載滿了雞鴨肉蛋等吃的,不禁又驚又喜,迎著木車奔過去,突然又想起什麽,停步向農田裏的陳棠叫道:「阿棠,阿棠!小十迴來了!」


    陳棠正在田壟間插秧,聞言心神大震,把手中的秧苗塞到旁邊人的手中,躍出稻田。


    他正欲追上巫輕妤,但看到自己身上的泥巴,又冷靜下來,取來清水清洗身上的汙垢。


    他還未洗幹淨,陳實已經和巫輕妤走過來。


    「爹,我迴來了!」陳實大聲道。


    陳棠拿著瓢衝洗雙腳,光著腳丫子有些局促,道:「迴來了就好—唔!」


    陳實上前,重重抱住他,把他接得緊緊的。


    陳棠手足無措,他為官多年,早就不適應這種強烈的情緒表達。


    巫輕妤含笑看著父子倆,隻見陳棠還是放鬆下來,握著瓢的手輕輕拍了拍陳實的後背,口中低喃道:「好,好————”」


    他覺得兒子的肩膀寬了很多,也厚實了很多,聲音也變得渾厚了,讓人很踏實。


    小從小廟中溜出來,被巫輕妤抓去插秧,婆媳二人一邊勞作一邊聊天,時不時傳來一聲聲清脆的笑聲。


    黑鍋也撒歡一般四處亂跑,衝入山林,驚起一片鳥獸。


    群山之中傳來一聲厚重低沉的吼聲,黑鍋頓時老實了許多,乖乖的循聲而去。


    那是它的娘親,那隻成年的禍鬥在唿喚它。


    陳實歸來,山上很是熱鬧,胡縣令跑過來,興奮雀躍。


    山上的狐狸精們也湊過來,這些狐族女子因為種族的關係,對狀元郎很是題。胡縣令掌出官威,將小妖精們驅散。


    「小浪蹄子,也想做狀元夫人!奶奶都沒做成,你們做夢!」


    她拉住陳實,了不遠處的小一眼,笑嘻嘻道,「狀元,你們圓房了麽——-還沒呢?你看,我們狐族善變化,我變成小的樣子,晚上咱們圓房,你意下如何?」


    陳實頗為心動。


    這時,紅山堂的符師們趕過來,把胡縣令擠到一邊,拜見教頭。


    木車立刻纏住他們,求他們給自己描摹身上的符篆。一一這隻邪票有點智慧,雖然不高,但也知道每次遇到這些符師,總能撈到點好處。


    乾陽山君和黃虎也前來相會,陳實給他們上了幾香,剛說了會話,石磯娘娘和一些修士便從外地赴來。


    石磯娘娘見過陳實後,道:「上使,妾身如今庇護新鄉,阻擊海中魔怪,不敢有一日怠慢。敢問上使,妾身何時可以重迴廟中?」


    陳實上下打量石磯娘娘,隻見這四年多時間未見,石磯娘娘的身軀已經基本複原,不再頭大身子小,而且容貌端莊秀麗,頗有得道神祗的風範。


    陳實笑道:「石磯,你如今是庇護一方的神祗,庇護百姓,百姓便敬你香火,何須再迴到我的小廟?」


    石磯娘娘快快不快:「自己建廟,還得與鬼怪拚命,又要庇護百姓,不如在小廟中快活。」


    天池國許多鬼族也在此地,與新鄉開埠,經貿往來,聽聞陳實歸來,也前來拜見。


    不過鬼族拜見陳實是三跪九叩,行的是拜見皇帝的大禮。


    一時間山上很是熱鬧,胡菲菲根本沒有機會,她事務繁忙,很快便處理公務去了。


    喧囂過後,陳實正欲去尋大蛇玄山和莊婆婆他們,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小陳大人,許久不見,嚴羨之有禮了!」


    陳實循聲看去,隻見內閣首輔大臣嚴羨之向這邊走來,陳實驚訝萬分,心中納悶:「他怎麽在這裏?」


    陳棠悄聲道:「西京劇變,嚴羨之逃離西京,但兩界合並後,地理大改,他不認得路,一路逃到這裏。他帶著的妻兒老小,路上幾乎死得一千二淨,隻剩下小兒子和一個小妾。我見他怪可憐的,便許他留下。」


    嚴羨之顯得比之前老了許多,再無之前運籌帷的內閣首輔風采,一身布衣,很是樸實,快步來到陳實跟前,拜道:「老朽嚴羨之,拜見小陳大人!」


    陳實換著他的雙肘,沒有讓他拜下去,笑道:「嚴大人為何行此大禮?折煞我了。」


    嚴羨之笑道:「寄人籬下,禮多主人家便不怪罪。」


    陳實正色道:「你我同朝為官,我豈能見你落難而不施以援手?快別這麽說司他轉頭悄聲道:「爹,給他安排幾畝地,讓他幹活,不能讓他白吃飯。」


    陳棠小聲道:「已經安排上了。我們乾陽山不養閑人。」


    陳實問道:「幹活勤快麽?沒事嚴大人,我不是說你——不勤快,得抽!」


    「還算勤快。」


    「那就好,乾陽山不養閑人。到了咱們的地方,他休想作威作福。」


    陳實滿麵笑容,與嚴羨之寒暄幾句,道:「晚上我家擺宴席,為我接風洗塵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禮送來便可,沒必要親自過來了。嚴大人請便。」


    陳實揮手相送,又看了看陳棠。


    陳棠無奈道:「他逃到此地時,傷勢極重,一家幾百口人,死得隻剩下三個人,我也是看他可憐才收留他。他到了乾陽山,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老老實實種田,讓幹什麽就幹什麽。」


    陳實目光落在嚴羨之的背影上,道:「他可憐?世上比他可憐的人多的是。


    他之所以不作威作福,是因為他知道十三世家沒落,大不如前。倘若他有條件的話,還是會爬到我們頭上,興風作浪。」


    陳棠道:「嚴羨之有學問,山上開辦學堂,也需要他幫忙。」


    陳實想了想,嚴羨之的確有用武之地,並非純是廢人。


    「對了,還有一事。高崗那邊,最近動靜越來越大了。」


    陳棠麵色凝重,道,「小十,你的幹娘,可能極為了不起。她在華夏諸神的香火之下,複蘇隻怕就在最近幾日!」


    陳實精神大振,笑道:「我很久沒有給幹娘上香了。這次迴來,一定要好好拜一拜幹娘!對了,爺爺和沙婆婆他們迴來了麽?」


    陳棠搖頭。


    陳實微微皺眉,低聲道:「他們去尋爺爺,走了四年多了,怎麽也該尋到了。」


    陳棠道:「或許他們遇到其他事情。陳寅都常年不迴家,是常有的事,你不能指望這人會主動迴家。」


    陳實麵色一沉:「陳棠,不許你這樣說我爺爺!」


    陳棠哼了一聲,麵色不善:「出門一趟,你翅膀硬了!」


    陳實淡淡道:「我已經修煉到煉神境,說不定再過不久,咱們便是同一個境界,你說我翅膀硬不硬?」


    陳棠握住玄微劍。


    陳實目露兇光。


    父子二人氣勢越來越強,這時巫輕妤的聲音傳來:「阿棠,到這邊來,幫我摘菜!」


    陳棠鬆開劍柄,轉身去了。


    巫輕妤支開小,悄聲道:「阿棠,我覺得你這個兒媳有點不對勁。一會兒熱情的很,一會兒冷冰冰的,像是換了個人。而且我問她有沒有身孕,她羞得很—」


    陳棠道:「我也覺得小十哪裏有點不對勁,變得比之前更野了。我在想,趁我現在還能打得過他,是不是要狠狠揍他一頓?」


    夫妻二人說著悄悄話,陳實則前去拜訪大蛇玄山和莊婆婆等人。


    大蛇玄山遠遠見到陳實,心中一驚,神相化作一個黑衣男子飛落下來,手持一把青雨傘。


    陳實走近,突然莫名覺得心神安寧很多。


    「小十,你魔性很重,將這把雨傘帶在身邊。」臨行前,大蛇玄山將青雨傘相贈。


    陳實謝過,撐著青雨傘下山。


    大蛇玄山自送他離開,隻見陳實剛到山腳下,突然青雨傘無火自燃,頃刻間燒得幹淨。


    大蛇玄山皺眉。


    他低估了陳實的魔性,以為陳實靠雨傘便可以克製自身的魔性。


    「我應該手持雨傘跟著他,可惜我不能離開我庇護的子民。」他搖了搖頭。


    不過,陳實的魔性這麽重,按理來說早該魔變,但古怪的是,他偏偏保持著理性,隻是沒那麽理智而已。


    次日一大早,陳實便離開家門,直奔高崗。


    距離高崗還有數百裏地,陳實便看到霞光映照,染得天空絢麗多彩。那些霞光如同一條條泛著淡淡色彩的輕紗,在空中緩緩飄蕩。


    遠遠的,便可以聽到陣陣奇異的誦念聲,高遠,深邃,古老,像是從時空的另一端傳來,是古老的神張在誦念另一尊無上存在的名諱,莊嚴而宏大。


    「絕望坡的人曾經來過此地,企圖鏟除你的幹娘,卻無法接近高崗。」


    陳棠與陳實並肩而行,麵色凝重,道,「那人是絕望坡的天道行者,叫做魚常白,應該是被你五伯吃了。他說,你的幹娘叫做後土皇地抵,又叫地姆娘娘、


    地母元君、後土娘娘。」


    陳實與他來到高崗前,被眼前宏大的一幕所震撼。


    但見空中條條大道霞光從天而降,落在高崗上,構建一座廟宇的輪廓。霞光中流動著華夏神的香火之氣,裏麵傳來諸神的誦念聲,讓人靈魂莫名震動,


    而在那些霞光構建的廟宇中,深邃的空間裏,呈現出芸芸眾生的生育,繁衍,死亡,輪迴等景象。


    那不是人族的生育、繁衍、死亡和輪迴,而是囊括無數種族!


    這些景象的後方,隱約間還可以看到一片無邊無際的玄黃之氣,如同汪洋大海。那玄黃之氣中,有一座座大陸大洲飄浮。


    「嗡!」


    兩道霞光從天而降,化作兩道楹聯,豎在廟宇的兩側。


    地仙界萬洲沉浮,天地玄黃浩然正氣天外天千界明火,宇宙無極無量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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