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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喜歡叫她「鬱太太」,或者「裳裳」和「阿裳」,從未叫過「老婆」……


    他突然這樣喊她,讓她整顆心瞬間就揪了起來,疼得要命!!


    可是她卻連哭!連轉身抱他!甚至連迴頭看他一眼!都、不、可、以!!


    她僵在原地無法動彈,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拚盡了所有力氣才忍住那急欲奪眶而出的淚……


    他的腳步聲在身後輕輕響起,雲裳頓時如臨大敵般繃緊了神經。


    她害怕!


    害怕與他距離太近,害怕聞到他的氣息,害怕看到他的眼睛,甚至害怕聽到他的聲音……


    與他有關的一切,她都害怕。


    這才剛剛開始,她卻發現自己已經痛得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傷害一個自己深愛也深愛自己的人,那種痛,無法言喻!!


    他近了,更近了……


    當鬱太太就那樣冷酷無情地從自己身邊經過時,鬱淩恆一時沒忍住,輕輕喊了她。


    他喊她老婆……


    他也不知道這兩個字怎麽就如此熟稔地被他喊出了口,那麽自然,自然得仿佛早已在心裏演練了無數遍。


    她停住了腳步,他欣喜又忐忑,她沒有轉身,甚至沒有一個迴眸,他心裏空空落落的,酸澀難當。


    她真的討厭他討厭到連看他一眼都不願意了嗎?


    不會的,她不會變得那麽快,她隻是鴕鳥心態又復發了,隻要熬過這一陣,她就會恢復如常的……


    鬱淩恆在心裏不停地安慰自己。


    他朝她走去,輕輕的,仿佛怕腳步太重會嚇跑她一樣。


    像是跋涉了千山萬水般艱難,他終於走到她的身邊,布滿深情的雙眼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冷若冰霜的小臉,捨不得眨眼。


    已經好幾天,沒有這樣近距離地看過她了。


    她越是對他冷淡,他越是發了瘋地想要靠近她,卻又不敢……


    「老婆。」他又喊她,溫柔又深情,小心翼翼中帶著明顯的討好。


    現在的雲裳,最是聽不得他這樣的語氣,聽到他委屈自己來討好她她就心痛得快要死掉!!


    她狠狠皺眉,很不耐煩地瞥他一眼,沒好氣地嚷:「我真的很累……」


    「我知道!」他不待她話音落下就連忙搶道,向前一步跨到她麵前與她麵對麵,他情不自禁地伸手輕輕握住她的肩,深深看著她的眼睛,近乎低聲下氣地懇求道:「我知道你累,我不打擾你,我就跟你說聲晚安……行嗎?」


    他問她行嗎……


    不過是說聲晚安,他都小心到這個程度,他的驕傲呢?他的尊嚴呢?他都不要了嗎?!


    雲裳心痛得快要無法唿吸。


    她胡亂點頭,隻求他快點走,她的眼淚真的快忍不住了……


    看到她點頭同意,他如釋重負般輕輕笑了,然後朝她低下頭來,薄唇貼向她的唇角,想吻吻她,「寶貝兒晚安。」


    他說,寶貝兒晚安……


    她終於受不了了!!


    就在他的唇即將吻上她唇角的那瞬,她用力推開了他。


    力道之大,推得他往後退了兩步。


    那樣的力氣,仿佛已經厭惡他厭惡到忍無可忍的地步……


    深知自己這樣的舉動會有多傷他的心,她心慌意亂,倉皇間抬眸看了他一眼……


    毫無意外,彼此的目光在空氣中相撞。


    他看著她,滿目哀傷……


    「我累了,有事明天再說!」


    對視隻是僅僅一秒,她就冷冷拋下一句,丟下完全僵住的他大步流星地進入了浴室。


    呯!


    浴室的門,被她用力關上,緊接著哢嚓一聲,落鎖。


    鬱淩恆雙眼微紅,死死盯著浴室的門,心,汩汩滴血……


    許久之後,他緩緩勾唇,溢出一抹淒涼的苦笑。


    依依不捨地最後看了浴室一眼,然後無奈地轉身離開,迴去他們的房間。


    這一晚,鬱淩恆坐在*頭抽著煙,漫漫長夜,一直未合眼……


    而客房裏,雲裳坐在浴室的地上,背靠著門,抱著雙膝咬著唇,無聲而壓抑地狠狠落淚。


    腦子裏,全是他看她那最後一眼。


    那個眼神,充滿了哀怨、傷心、和委屈……


    被他發現她的心裏還藏著別的男人,他明明很憤怒,恨不得撕了她,可他卻連開口質問她的勇氣都沒有……


    那麽驕傲的男人,卻露出了那麽卑微的一麵,生怕把一切攤開之後他們之間再無轉圜的餘地,所以寧可委曲求全地把所有的怒與怨都埋在心裏,哪怕被怒焰反噬,也不敢與她對質。


    明明,他也愛慘了她,如同她愛慘了他一般!


    ……


    次日,鬱淩恆秘密前往帝都。


    帝都大酒店。


    這是帝都最大最有名的酒店,有鬱淩恆專屬的vip總統套房。


    到達酒店沒多久,門鈴就響了。


    他起身走向門邊,從貓眼裏往外看,看到外麵站著一個高大健碩的男子,正是自己在等的人。


    即便酒店方麵給予總統套房的客人最具隱秘性的保密服務,即便來人走的是秘密通道,鬱淩恆還是很小心謹慎,在對方給他比了個ok的手勢之後,他才壓下門把手把門打開。


    來人在他開門的那瞬,快速閃進房裏來。


    「找我這麽急有事兒?」


    嚴楚斐開門見山地問,走向沙發一屁股坐下去,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大大咧咧不拘小節的豪邁氣質。


    約莫三十左右的嚴楚斐,一身軍裝威武霸氣,身材高大體魄健碩,膚色比健康的小麥色略深那麽一點點,是近日在烈日下演習所得的結果。


    剛毅帥氣的臉龐加上劍眉星目,整個人看起來特別man,男人味十足!


    「嗯!」鬱淩恆關上門,走向沙發,在嚴楚斐對麵坐下。


    「啥事兒?」見鬱淩恆臉色嚴肅,嚴楚斐本是想順勢翹起的二郎腿直接又放下了,端正坐姿,劍眉微挑,態度稍稍認真了點。


    「幫我撈個人!」鬱淩恆正色說道。


    「誰?」


    「歐陽!」


    「歐陽?」嚴楚斐皺眉,驚訝又不解:「你撈他幹啥?」


    「他是我太太的舅舅!」


    兩人關係鐵,說白了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所以鬱淩恆很坦白。


    也隻有把什麽關係都挑明,嚴楚斐才好想辦法。


    「……啥?」嚴楚斐有短暫的驚愕。


    「他是我太太——」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啥時候有的太太?!」嚴楚斐驚訝得聲音都變了調。


    「這事說來話長,以後我再告訴你,你現在先想辦法幫我把歐陽弄出來!」


    兩人密交多年,嚴楚斐就是鬱淩恆背後的關係網頂端人物,這層關係除了彼此二人,幾乎無人知曉。


    所以,若非特急之事,他不會親自前來找嚴楚斐。


    嚴楚斐懂這個道理!


    當他問鬱淩恆找他是不是有事而鬱淩恆點頭說嗯的時候,他心裏就明白了事情有些嚴重。


    隻是他沒想到居然是歐陽的事兒!


    嚴楚斐皺眉撇嘴,沒說話。


    「你撇嘴是什麽意思啊?!」鬱淩恆一見他撇嘴心就涼了一大截,頓時急了。


    「就是『兄弟辦不到』的意思!」嚴楚斐往後一倒,靠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一臉愛莫能助地說道。


    軍人就是軍人,經過嚴酷的訓練渾身自帶英武之氣,就算是翹腿的姿勢,也絲毫不見懶散的痞氣,反正就是怎麽看怎麽man。


    「條件你隨便開,別唧唧歪歪!」鬱淩恆急躁,沒好氣地瞥了嚴楚斐一眼。


    「真辦不到!」嚴楚斐特別認真地搖了搖頭。


    鬱淩恆狠狠皺眉,急了,「為什麽?」


    如果連嚴楚斐這個六阿哥都救不出歐陽的話,那這事兒可該怎麽辦才好?


    嚴楚斐翻了個白眼,不屑地冷嗤:「歐陽這是自己作死呢!你說他*個女人*得把自己都搭進去了,還能指望誰救他?!」


    「他是被陷害的!」


    「那又怎樣?到了他那個位置,本就該處處小心謹慎,還給敵人留下把柄來陷害自己,還不同樣是活該!」嚴楚斐不以為然地冷哼。


    嚴楚斐這話鬱淩恆倒是贊同的,隻是吧,大家都是凡夫俗子,誰又能沒有軟肋以及弱點呢?


    都有的吧!!


    好比他,他的軟肋就是鬱太太!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


    歐陽必定是愛那個女人的,否則也不會栽在那個女人手上。


    而現在說這些有的沒的根本於事無補,最重要的是先把人救出來,不然他的鬱太太又該嫌棄他了……


    「你到底救不救?」


    狠狠咬了咬牙,鬱淩恆臉色嚴肅地看著嚴楚斐,沉聲問。


    「人家『證據確鑿』呢!你叫我怎麽救?!」


    到了歐陽這個級別,出了事兒上麵自然都知道了,所以歐陽的情況嚴楚斐多少是知道一點的。


    鬱淩恆擰著眉沉默了幾秒,說:「去跟四爺求個情!」


    嚴楚斐嘴角往下撇。


    「你又撇嘴!!」鬱淩恆一見他撇嘴就煩躁。


    因為隻要他撇嘴,就表示沒戲或者不願意。


    「他現在不待見我。」嚴楚斐說。


    「你做了什麽?」


    「抗旨!」


    「抗什麽旨?你好好的為什麽要抗旨?」聞言,鬱淩恆心慌了。


    嚴楚斐特別無辜地聳了聳肩,「他心血來潮要給我指婚,被我義正言辭地拒絕了,然後他就惱羞成怒了。」


    「四爺給你指婚那是多大的榮耀,你居然抗旨?」鬱淩恆直接就暴躁了。


    他要抗旨他管不著,也不想管,可別在這個節骨眼上抗啊!


    嚴楚斐不樂意了,瞪了鬱淩恆一眼,「媽蛋!敢情娶個陌生女人的不是你!!」


    「就算是陌生女人又怎樣?四爺做的主,還能虧著你啊?!」


    「切!你說得輕巧,讓你莫名其妙的娶個陌生女人,你樂意?」


    「有啥不樂意的!三年前我不就是這樣過來的?!」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寸步不讓。


    他娶他太太時彼此也是陌生人?


    嚴楚斐看著近乎氣急敗壞的鬱淩恆,眼底劃過一絲訝然,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正常了。


    也是,像鬱家這樣的大豪門,婚姻也必然是不能隨心所欲想娶誰就娶誰,想來也是長輩做的主,商政聯姻或者商業聯姻,兩口子到結婚之時還是陌生人也不奇怪。


    千裏迢迢跑來帝都,嚴楚斐卻說自己觸犯了龍顏可能幫不上忙,鬱淩恆急得都要罵娘了。


    想到雲裳昨晚跟柯筱說的那番話,他的心就又累又痛,就覺得如果歐陽救不出,他就沒老婆了。


    所以,他怎能不急?!


    「楚斐,我沒跟你開玩笑,歐陽你必須幫我弄出來!!」


    他的表情,是嚴楚斐從未見過的嚴肅,甚至帶著懇求。


    嚴楚斐默了默,挑眉睨他,「為了你太太?」


    「嗯!歐陽若出不來,她要跟我離婚的!」他倒坦白,焦急得也忘了難為情。


    「離就離唄!三條腿的蛤蟆少見,兩條腿的女人滿大街都是,你鬱大少爺還愁沒女人?」嚴楚斐白眼一翻,不以為然。


    「她是我太太!!」鬱淩恆氣結。


    「太太又怎樣?離了再娶一個,照樣是鬱太太!」


    「敢情那不是你老婆!!」鬱淩恆被嚴楚斐那雲淡風輕的口吻氣得不行。


    嚴楚斐撇嘴嫌棄,「幸得她不是我老婆,不然我得抽她!」


    「……」


    「自己舅舅作死,還敢用離婚來威脅你,這樣不可理喻的女人你理她幹啥?」


    鬱淩恆無言以對,隻能皺著眉冷冷瞪著義正辭嚴的嚴楚斐。


    鬱太太不可理喻又怎樣,他就是愛她,就是不能沒有她,所以就算她再壞,他也必須救出歐陽,絕不給她離開他的藉口和機會。


    看鬱淩恆這副鐵了心的模樣,嚴楚斐在心裏默默嘆了口氣。


    想了想,嚴楚斐抬手撓了撓眉心,說:「我好像記得四爺曾提過歐陽這個人。」


    「提他做什麽?」鬱淩恆精神一振,本是絕望的心瞬時燃起了希望。


    「聽四爺那口氣,好像還蠻欣賞他的,可惜啊,現在居然鬧這麽一出。」嚴楚斐惋惜地搖了搖頭。


    鬱淩恆連忙說:「既然四爺欣賞他,那你再幫忙說說話,這事兒應該不難辦的啊,我保證他沒犯事兒,真是被陷害的!」


    嚴楚斐冷笑一聲,長指在膝蓋上像彈鋼琴般有節奏地輕彈,語氣變淡,「可是這背後要讓歐陽下馬的人是初潤山,四爺當選的時候,他可是立下了汗馬功勞的,這種元勛四爺怎麽著也得給幾分薄麵,這事兒估計他不會管的!」


    「元勛」二字,頗有點譏諷的意味。


    「可正是如此,四爺難道不覺得初潤山近兩年有些自持功高而恃*而驕了嗎?」


    嚴楚斐沉默。


    鬱淩恆心裏清楚,嚴楚斐其實一直不太喜歡倚老賣老的初潤山,所以這會兒可勁兒的挑撥。


    他慫恿著,「何不趁機挫挫他的銳氣!」


    嚴楚斐微擰著眉頭,沒說話,似是在思考。


    半晌後。


    「非救不可?」嚴楚斐挑眉睨著鬱淩恆,問。


    「非救不可!!」鬱淩恆重重點頭。


    嚴楚斐裝模作樣地輕嘆一聲,沒好氣地剜他一眼,說:「先說好,我不能給你打包票,我也不會出賣自己的靈魂,我隻能盡力而為!」


    他一邊說著,一邊站起來抖抖衣擺,準備走人。


    「土匪!」鬱淩恆跟著站起來,一本正經地喊道。


    嚴楚斐抓起一個抱枕就朝他臉上砸去,「去你丫的!你才土匪!」


    鬱淩恆伸手一擋,將迎麵飛來的抱枕揮開,俊臉上沒有絲毫玩笑之色,特別認真地對他說:「拜託了!!」


    鄭重懇求!


    嚴楚斐一怔。


    然後特別嫌棄地瞥了他一眼,「矯情!走了!!」


    ……


    當鬱淩恆從帝都迴到c市時,已是兩天後。


    本以為有嚴楚斐相助,這道坎一定會很快過去,隻要度過了這道難關,他和鬱太太就會迴到以前相親相愛的狀態,更甚至感情還會更上一層,哪知,事情並沒有他想的那般順利。


    而且,有更大的變故在等著他……


    在嚴楚斐的暗中疏通下,事情終於有了進展。


    下了飛機,鬱淩恆連家都沒迴,直接去見了歐陽。


    隱秘的房間裏,兩人麵對麵地坐著,中間隔著一張長方桌。


    被關押了這麽多天,歐陽除了衣服皺了點,臉色白了點,鬍渣長了點,其他都還好。


    氣色和精神都還湊合,不算很糟糕。


    鬱淩恆冷著臉皺著眉,看著歐陽的眼神恨不得在他身上戳出兩個洞來。


    「別用這麽炙烈的眼神看著我,不然我會以為你愛上我了。」歐陽輕勾唇角,不正經地戲謔。


    「真看不出你心態居然這麽好,還有心情說笑!」鬱淩恆恨得牙癢癢。


    歐陽懶懶一笑,「如果哭天搶地就能出去的話,我也是可以不要這張老臉豁出去哭一次的。」


    時間不多,沒空廢話。


    鬱淩恆垂眸看了眼腕上的手臂,然後上半身往前傾了傾,壓低聲音對歐陽說:「我已經安排好了,你隻要把所有事情推到舉報你的那個女人身上,一口咬定是她陷害你——」


    「不行!」


    哪知他的話未說完,就被歐陽幹脆果斷的兩個字打斷了。


    鬱淩恆怔怔地看著歐陽,愣了兩秒,他氣得聲音都變了調:「你說什麽?」


    「我說不行!」歐陽前一刻的玩世不恭瞬間消失不見,變得特別認真嚴肅。


    「歐陽,你活膩了是吧?」鬱淩恆怒不可遏,「怎麽著?那個女人把你害成這樣你還要護著她?你吃錯藥了?!」


    「我不信她會害我,一定是有人逼她!」歐陽臉色冰寒,堅定說道。


    出事的這些天裏,他在心裏不停地告訴自己,她不會害他,她一定是被逼的,她不會害他,她一定是被逼的……


    這兩句話,無限循環!


    哪怕是騙自己也好!


    「你!!」鬱淩恆氣結。


    無論鬱淩恆怎麽說,歐陽就是不同意。


    最後鬱淩恆沒辦法,隻能試著換個方法。


    於是,在見過歐陽之後,他又去見了見舉報歐陽的那個女人。


    那個歐陽誓死也要護在羽翼下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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