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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阿哥有些迷糊。


    他看看舒舒,又看看十阿哥,喃喃道:“可貴人已經沒了……”


    死無對證的情況下,十一之死,不是又成了懸案?


    那些鳥屍,就在那裏擺著,物證已經在。


    動手的人也不會完全沒有痕跡。


    十四阿哥的值夜嬤嬤就算是無辜的,那院子裏肯定也有不無辜之人。


    還有十二阿哥聽到的鳥叫,顯然不會是炕道裏那一隻,是備用的?


    還是做手腳的人,不在四所,而是隱匿在五所?


    九阿哥覺得頭疼。


    十阿哥輕聲道:“汗阿瑪出手了,九哥還擔心什麽?昨晚作祟的人一個也跑不了,都會查出來的……”


    九阿哥遲疑道:“汗阿瑪會不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十阿哥搖頭,語氣堅定:“不會!這樣陰毒的手段,要是不查出來,汗阿瑪如何能心安?之前謀算皇子,誰能保證不謀害汗阿瑪與太後……”


    九阿哥點點頭,咬牙道:“那我知道了,咱們先等汗阿瑪結果……”


    外頭鼓聲再次響起,三更了。


    十阿哥不放心,可也曉得不方便,就告辭迴三所去了。


    九阿哥如同抽去了筋骨似的,躺在炕上,眼淚“啪嗒”、“啪嗒”的掉。


    舒舒拉著他的手,不知如何勸慰。


    之前還能說是誤會,想多了。


    現在說什麽,好好的皇子,就這樣死了,冤不冤?


    就是十四阿哥那樣活蹦亂跳的孩子,嚇上一迴,都要發迴高熱。


    一個本就體弱的皇子,夜不安枕,隻會身體越來越虧空。


    “都是爺不好,嫌棄十一身體不好,不愛帶著他玩兒……”


    “爺當時小心眼兒,就跟八哥同老十玩兒……之前每次帶了十一,娘娘都要嘮叨爺,讓爺好好照顧,又嫌爺照顧的不好,爺就不樂意帶他……”


    “但凡爺對他好些,他遇到這樣的事情也不會瞞著……”


    九阿哥低聲說著,盡是愧疚與悔恨。


    舒舒明白九阿哥的愧疚。


    昨日十四阿哥的反應還曆曆在目。


    小孩子遇到這樣恐懼的事,肯定要哭鬧起來,找親人做主。


    十一阿哥這邊,按照鳥屍的次數看,嚇了不止三、五迴,卻是沒有告訴過同住阿哥所的胞兄。


    舒舒勸道:“十一弟當時年歲小,未必是因跟爺疏遠的原故,肯定被身邊人糊弄住了……就跟爺之前似的,不是也當劉嬤嬤是好人,什麽都聽了……”


    隻有這一個可能。


    否則十一阿哥又不是啞巴,怎麽會將此事瞞得死死的。


    九阿哥茫然道:“真的誰都是壞人麽?幾位妃母,還有舅舅家那邊……”


    舒舒輕聲道:“都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不過我瞧著娘娘們都和善可親,或許十弟都想多了;至於郭絡羅家,我也是因桂丹的緣故,早存了偏見,這樣也不好,未必就是如此,或許壞人就單單索額圖一個……”


    聽她這樣說,九阿哥反而不這樣想。


    他苦笑道:“不用哄爺,爺又不是小孩子……兄弟奪產、內宅爭風之事,爺又不是沒聽過……”


    往遠了些說,有安王府的內鬥,宗室人家眾所周知。


    往近了說,是鈕祜祿家爵位的紛爭。


    都埋了幾條人命在裏頭。


    舒舒沉默了。


    真要是按照陰謀論的說法,法喀的公爵之位怎麽丟的就不好說了。


    康熙二十五年,法喀二十三歲,已經繼承公爵之位十二年,任內大臣、護軍統領,身上還有佐領世職,原配娶的是鑲藍旗宗室之女,繼妻是元後胞妹。


    春風得意,可隨即他就論罪丟了公爵,家族傳承轉到繼母弟阿靈阿身上。


    具體什麽罪名,現下居然打聽不出詳情,各種含糊的說話。


    要說犯了大罪,除了丟爵革職,並沒有其他處置。


    若說沒有犯大罪,那這爵位就丟的莫名其妙。


    這背後是誰主使的,還真說不好。


    目標對準的,可能是太子,可也能是十阿哥。


    相當於廢了一個公爵,斷了太子與十阿哥兩位皇子在鈕祜祿家的助力。


    按照獲利的嫌疑來說,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康熙自己。


    鈕祜祿家是上三旗軍中最大勢力,赫舍裏家一門兩公,是文官中的最大勢力。


    兩家合二為一,怕是康熙都不安枕了。


    佟佳氏、烏雅氏都與鈕祜祿家聯姻,未嚐不是康熙的安排,想要使得鈕祜祿家繼續保持中立。


    九阿哥哪裏想到舒舒想到鈕祜祿家舊事上,見她沉默不語,隻當她嚇到,握握他的手,安撫道:“別怕,別怕,還有爺呢!”


    舒舒聽了,麵上帶了忐忑:“我也不是怕,就是不知道往後該如何麵對那幾位娘娘……”


    九阿哥拍著她的手,想了想,道:“還是如常就好了,到時候就裝得規規矩矩的,不要露了行跡得罪人,隻是咱們私下猜測,又沒有實證……”


    舒舒依舊眉頭不展:“可我心裏放不下……往後與其他阿哥、福晉打交道,心裏不踏實……”


    九阿哥也怔住。


    要是那幾位真是仇人,那這些兄弟也就是仇人之子。


    九阿哥的手緊了緊,道:“那咱們往後誰也不沾?都避開些,除了五哥,就跟老十與八哥親近?”


    舒舒連忙搖頭道:“是我沉不住氣,想的多了……不說旁人,就說四嫂與七嫂,都是真心待我,我要因為沒頭沒腦的疑心就一並遠了,那成什麽了?”


    九阿哥點點頭,道:“是啊,也不能舉目皆敵,瞧著誰都跟仇人似的……”


    他之前心裏也猶豫,老三那裏本就不愛搭理,疏遠就疏遠。


    大哥那裏,還有個大人情沒還。


    那件事不必告訴老十。


    可這情分他也替老十領了,想著找機會迴報一二。


    還有四哥那裏,自己剛開口討要人手,轉眼就翻臉也很奇怪。


    兩人的人品行事都在那裏擺著,不是行事下作之人,自己之前確實想差了……


    *


    乾清宮,西暖閣。


    康熙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不需要其他證據佐證。


    十一阿哥的保母死了。


    當年負責十一阿哥平安脈的太醫也沒了。


    那一排的鴞鳥屍骸。


    手段十分簡單。


    在更換碳火的時候,在外頭的火道放進去鴞鳥。


    等到火道口點燃。


    鴞鳥避開熱氣,就會往裏躲。


    蜈蚣道別的入口變窄了,它就會跑到預留的位置。


    這是控製著熱氣,溫度不用太高,它就能在裏多存活半天一天。


    鴞鳥本來就晚上出來,加上不舒坦,肯定哀嚎不已。


    這個時候,隻要添上一把火,就沒了後患。


    就是這樣動手腳,前後都要人盯著。


    阿哥所就那麽大地方,有人做小動作,並不容易瞞人。


    除非有人打掩護,那就是最少兩個人手。


    康熙問趙昌道:“之前讓你查坤寧宮、永壽宮、景仁宮舊人,如何了?”


    趙昌躬身道:“坤寧宮太監首領兩人,太監十八人,現下有小太監六人在毓慶宮;宮女子十人,到了歲數出宮者六人,病故四人;嬤嬤八人,有兩人在毓慶宮,其他六人,也都陸續沒了……”


    “永壽宮首領太監兩人、太監十六人,先時曾隨鈕祜祿主子轉到坤寧宮;鈕祜祿主子病故後,依舊迴永壽宮當差,隨侍貴妃娘娘……貴妃娘娘薨,兩個首領一人因年老告退,一人還在永壽宮,其他太監有四人看屋子,剩下的分派到皇城各處;宮女子八人,到了年歲出宮,後迴來補了嬤嬤的兩人,都在十阿哥名下;嬤嬤六人,兩人在十阿哥名下,四人退了差事,在家養老,已老去兩人……”


    “景仁宮首領太監兩人、太監十四人,一位首領在四貝勒名下,一位是佟娘娘名下,太監清退八人,都已經沒了,剩下六人也分別在兩位主子名下;宮女子八人,都到了年歲放出去,後補迴來兩人,在四福晉名下,其他六人,都陸續沒了;嬤嬤六人,兩人在貝勒府榮養,兩人在佟娘娘名下,兩人出宮養老,已經相繼老去……”


    梁九功在旁聽著,都已經心驚肉跳。


    雖說溫僖貴妃也住過永壽宮,可趙昌調查的明顯是繼後身邊使喚的舊人。


    三位皇後主子都查了……


    估計這個結果,不是皇上想要看到的。


    從這調查結果看,居然是繼後主子最清白。


    其實這也不意外,繼後入宮時,鈕祜祿家的家主已病故,下邊一溜沒養成的弟弟、妹妹,沒有能力布局宮中勢力。


    不像元後與佟皇後,兩家都有長輩掛著內大臣,與宮裏關係更緊密。


    康熙聽了這個結果,似乎不算太意外。


    早有了苗頭。


    赫舍裏家與佟家都有插手宮中事的痕跡。


    他覺得一陣心悸。


    元後的相貌,至今還藏在他記憶深處,清晰可見。


    兩人少年夫妻,戰戰兢兢的做皇上、皇後。


    她有沒有動手殘害皇子?


    答案已經無人知曉。


    之前康熙隻當自己福薄,年幼時失父、失母,後來養不住兒女。


    不過當年他心裏也是察覺到宮中的暗流湧動,才將大阿哥、三阿哥寄養在宮外。


    當時也上下查了幾次,沒有查出什麽來。


    康熙看了梁九功一眼。


    自己當時想著避諱,沒有用上三旗的人,而是用的內務府包衣。


    卻是忘了,包衣也可能另有主子。


    這查不出來,也就不稀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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