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之濱，月牙小鎮，秋高氣爽，鳥語花香。青青石橋，四人兩前兩後地走過。橋下淺淺小溪，蜿蜒而流。
“她的病比我想象中嚴重。”石頭和肅走在前麵，輕聲地討論著他們感興趣的問題。
“有想過治療方案嗎？還是……我們實際上並沒有打算把她治好？”肅問，清秀的臉上有一絲自嘲。
石頭看了他一眼，皺眉道：“當然要治療，隻是我們的精力都在腦外科上，而並非精神疾患……”
“是這樣嗎？嗬嗬，也許是這樣吧。”肅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抬頭看著天，“好矛盾啊，我是說我自己……”
短暫沉默。
石頭冷冷道：“她在認識我們之前就在接受心理治療了，你不知道吧。”
“哦？”肅的表情立刻嚴肅起來。
“現在你的第一個念頭是什麽？”石頭勾起一抹淺笑，“是不是不那麽自責了，轉而擔心我們的專利了？嗬嗬。”
“診斷結果是什麽？”肅看著石頭。
“你以為會是什麽？”石頭又笑，“放心吧，那人也不傻，是他們大學的心理學研究生，和我們一樣馬上要畢業了。樂觀地說，我們要多一個合夥人了。”
肅低著頭，冷冷一笑。
石頭拍拍他的肩膀：“把她當成病人，你會有很好的前途；把她當成女人，你不會感到快樂。”
隔開五米，清水和曉茜漫步走著。清水偶爾看看風景，曉茜有點心不在焉。
“這地方還真不錯。”清水道，“過了三年了吧，還沒什麽遊客。”
“故地重遊的感覺怎麽樣啊？”
“很好啊，”清水滿意地伸展著上臂，“至少晚上可以住旅館，不用和討厭鬼睡一個帳篷。”
曉茜咬了咬嘴唇，道：“對了，小畢那裏你還會去嗎？”
“話題轉換得好突然啊，”清水眯起眼睛，“還是你壓根一直都在想這個問題？”
“沒，我隻是……”
“我知道。”清水打斷她，目光有一些迷茫地望著遠處的小巷。在這一刹那，曉茜覺得兩人忽然隔得好遠，她根本看不懂清水的表情，也不明白她波瀾不興的語氣中還有什麽，她隻是單純地……覺得心虛。“畢醫師那邊我每周都去，估計最近一段時間，我一直都會去。”清水平靜地迴答道。
“有沒想過……呃，換個更有經驗的？”
“為什麽？”清水睜大眼睛看著她。
“他，太年輕了。再說馬上要畢業了，手頭事情也會多起來，可能，那個，很難盡心了。”曉茜吞吞吐吐地說完。
清水忽然笑了，隻是那樣的笑好落寞。“不要，”清水半真半假地揶揄道，“我對他有一些私人的興趣。”
“你不會是……”
“喜歡他？王曉茜啊王曉茜，你腦子裏就沒複雜點的東西麽？那你是希望我喜歡他，還是希望我不喜歡呢？”某人調皮地搖著腦袋。
忽然一陣冷風吹過。
風吹花落，觸地無聲。鬱鬱黑塔，尖而細長。塔頂似有一點兩點淡淡火光。窄小窗棱內，女孩和男孩相依而坐。男孩臉色蒼白，小腹上白布纏繞，隱有紅痕。女孩手中捧著一碗藥，黑而濃厚，湊到男孩嘴邊。男孩乖巧喝下，又抓起女孩小手，放到唇邊，輕輕啃咬。女孩臉上泛起紅潮，抽迴手，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物事，塞在男孩手中。
男孩攤開掌心。
一個銀質耳鉤，狀如新月。
“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女孩輕笑，“一直到死，都不許摘下！”女孩的容貌被燭光照亮，唇紅齒白，眉兒彎彎，眼兒彎彎。
“喂……在想什麽呢？” 曉茜在清水眼前搖晃著手，“怎麽不走了？”
又看到海市蜃樓了？清水迴過神來，人還在月牙鎮上，腳上踩著青石板路，周圍空氣潮濕，微有些寒。隻是……那女孩的容貌，好像八歲時的自己啊。
那男孩的樣貌還是模模糊糊的。
月牙鎮上隻有一家三層旅店。月牙旅店的老板娘阿湫頗為驚喜看著今晚的客人。他們要了兩間房。那個短發但發型奇怪的女孩有一個大大的旅行包，看起來很重的樣子。兩個男孩也有不少行李。阿湫建議他們迴去的時候租一輛車。鎮上唯一的車行是“長安”連鎖，他們迴滬後把車還到當地的連鎖點就可以了。他們對她的建議表示感謝，阿湫把車行的訂車電話給了他們。
“門口那輛車也是向車行租的嗎？”清水一直在打量門口停著的那輛奧迪越野車，似乎是今年最新的q7吧。
阿湫搖搖頭，道：“車行都是舊車。這是客人自己的。就比你們早到刻把鍾，好像也是從上海過來的。”
“哦。”清水微微眯起了眼睛。
阿湫很照顧地給了他們兩間相連的房間，那個長得極其清秀的男孩向她笑了笑，阿湫於是決定給他們一個特價。
“三樓的房間是最好的，”阿湫道，“再說，底下的房間我大部分已經租給長期客人住了，樓道裏擺放了不少雜物，你們可能會不習慣。放心吧，我隻會收你們普通房的價格。”
“那多謝你了。”肅道，指了指清水，“不過我要跟這個女人住一個房間。”“你說什麽？我要一個單間！”某人立刻反抗道。
阿湫曖昧地笑笑，道：“三樓是屋頂房間，一共隻有三間。在你們之前到的那個客人要了一間，還剩兩間。不過其中一間是單人房，另一間倒是雙人的。你們自己去分吧。”現在的學生都這樣，從他們進來開始，阿湫就琢磨著該給他們什麽房間了。蘋果臉的女孩和那個外形狂野的好看男孩明顯是一對的，問題是另外兩個看起來不怎麽對路。雖然月牙旅店管理上不正規，但是和一般的情人旅店總是有一些差別的。作為老板娘，阿湫倒是樂得成人之美，隻不過……唉，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心下湧起淡淡的不安。
“沒關係，我住二樓也可以。”清水急切道。
“真的可以嗎？”肅斜睨著她，“你一個人真的可以嗎？”
“給我一間隨便什麽房間。”清水不看肅，隻是對著阿湫說。
“不準給她！”肅冷然道。
阿湫瞅瞅這個，又看看那個。手裏邊早已拿好的兩串鑰匙遞也不是，不遞也不是。
“要不然，我還可以和曉茜一個房間呢。”清水冷哼一聲。
曉茜有一些惶恐，卻不敢說什麽。吃飯的時候他們三人曾私下商量過，考慮到清水發病時有傷害自己的激烈行為，決定還是讓肅看著她比較好。可是該怎麽和清水說呢？其實曉茜是有一些害怕她發病時候的樣子的，看清水的意思是要和她住那個單間，她不知道自己晚上還睡不睡得著。
“你以為我很想和你一個房間嗎？你自己有什麽問題，你自己還不清楚？”肅死盯著清水，低聲道。
“好了，先拿鑰匙吧。”石頭不願他們再在門口爭吵，從阿湫手中接過鑰匙，快步往樓上走去。曉茜緊緊跟在他後麵。肅一把拉過清水，也往樓上走去。
清水氣唿唿地正要說什麽，忽然感覺肅握住她的手緊了一緊，同時一個低沉而不失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好了，別生氣了……我一直在想，今天早上，你原本會不會從那山崖上跳下去呢？你當時離山崖邊那麽近……”
清水聽到對方語氣裏明顯的關切，不由轉過頭來。肅一臉鄭重的表情，真像一個盡職的外科大夫啊！清水看著他的側臉一時無語。老實說，如果不是肅發現得早，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最後會怎麽做，心智失控而跳下山崖也並非不可能的事情。
“肅，如果我真跳下去了，會怎麽樣？”清水輕聲道，“我會解脫嗎？”
肅皺起眉頭，不快地說：“從那種高度跳下去，你確定你會死嗎？拜托你用一用大腦好不好？”清水眼中剛剛泛起的暖意立刻被他這句話澆了下去。她哼了一聲，甩掉肅的手。兩人大眼瞪小眼，貌似又一輪爭吵要開始了。
“她的病比我想象中嚴重。”石頭和肅走在前麵，輕聲地討論著他們感興趣的問題。
“有想過治療方案嗎？還是……我們實際上並沒有打算把她治好？”肅問，清秀的臉上有一絲自嘲。
石頭看了他一眼，皺眉道：“當然要治療，隻是我們的精力都在腦外科上，而並非精神疾患……”
“是這樣嗎？嗬嗬，也許是這樣吧。”肅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抬頭看著天，“好矛盾啊，我是說我自己……”
短暫沉默。
石頭冷冷道：“她在認識我們之前就在接受心理治療了，你不知道吧。”
“哦？”肅的表情立刻嚴肅起來。
“現在你的第一個念頭是什麽？”石頭勾起一抹淺笑，“是不是不那麽自責了，轉而擔心我們的專利了？嗬嗬。”
“診斷結果是什麽？”肅看著石頭。
“你以為會是什麽？”石頭又笑，“放心吧，那人也不傻，是他們大學的心理學研究生，和我們一樣馬上要畢業了。樂觀地說，我們要多一個合夥人了。”
肅低著頭，冷冷一笑。
石頭拍拍他的肩膀：“把她當成病人，你會有很好的前途；把她當成女人，你不會感到快樂。”
隔開五米，清水和曉茜漫步走著。清水偶爾看看風景，曉茜有點心不在焉。
“這地方還真不錯。”清水道，“過了三年了吧，還沒什麽遊客。”
“故地重遊的感覺怎麽樣啊？”
“很好啊，”清水滿意地伸展著上臂，“至少晚上可以住旅館，不用和討厭鬼睡一個帳篷。”
曉茜咬了咬嘴唇，道：“對了，小畢那裏你還會去嗎？”
“話題轉換得好突然啊，”清水眯起眼睛，“還是你壓根一直都在想這個問題？”
“沒，我隻是……”
“我知道。”清水打斷她，目光有一些迷茫地望著遠處的小巷。在這一刹那，曉茜覺得兩人忽然隔得好遠，她根本看不懂清水的表情，也不明白她波瀾不興的語氣中還有什麽，她隻是單純地……覺得心虛。“畢醫師那邊我每周都去，估計最近一段時間，我一直都會去。”清水平靜地迴答道。
“有沒想過……呃，換個更有經驗的？”
“為什麽？”清水睜大眼睛看著她。
“他，太年輕了。再說馬上要畢業了，手頭事情也會多起來，可能，那個，很難盡心了。”曉茜吞吞吐吐地說完。
清水忽然笑了，隻是那樣的笑好落寞。“不要，”清水半真半假地揶揄道，“我對他有一些私人的興趣。”
“你不會是……”
“喜歡他？王曉茜啊王曉茜，你腦子裏就沒複雜點的東西麽？那你是希望我喜歡他，還是希望我不喜歡呢？”某人調皮地搖著腦袋。
忽然一陣冷風吹過。
風吹花落，觸地無聲。鬱鬱黑塔，尖而細長。塔頂似有一點兩點淡淡火光。窄小窗棱內，女孩和男孩相依而坐。男孩臉色蒼白，小腹上白布纏繞，隱有紅痕。女孩手中捧著一碗藥，黑而濃厚，湊到男孩嘴邊。男孩乖巧喝下，又抓起女孩小手，放到唇邊，輕輕啃咬。女孩臉上泛起紅潮，抽迴手，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物事，塞在男孩手中。
男孩攤開掌心。
一個銀質耳鉤，狀如新月。
“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女孩輕笑，“一直到死，都不許摘下！”女孩的容貌被燭光照亮，唇紅齒白，眉兒彎彎，眼兒彎彎。
“喂……在想什麽呢？” 曉茜在清水眼前搖晃著手，“怎麽不走了？”
又看到海市蜃樓了？清水迴過神來，人還在月牙鎮上，腳上踩著青石板路，周圍空氣潮濕，微有些寒。隻是……那女孩的容貌，好像八歲時的自己啊。
那男孩的樣貌還是模模糊糊的。
月牙鎮上隻有一家三層旅店。月牙旅店的老板娘阿湫頗為驚喜看著今晚的客人。他們要了兩間房。那個短發但發型奇怪的女孩有一個大大的旅行包，看起來很重的樣子。兩個男孩也有不少行李。阿湫建議他們迴去的時候租一輛車。鎮上唯一的車行是“長安”連鎖，他們迴滬後把車還到當地的連鎖點就可以了。他們對她的建議表示感謝，阿湫把車行的訂車電話給了他們。
“門口那輛車也是向車行租的嗎？”清水一直在打量門口停著的那輛奧迪越野車，似乎是今年最新的q7吧。
阿湫搖搖頭，道：“車行都是舊車。這是客人自己的。就比你們早到刻把鍾，好像也是從上海過來的。”
“哦。”清水微微眯起了眼睛。
阿湫很照顧地給了他們兩間相連的房間，那個長得極其清秀的男孩向她笑了笑，阿湫於是決定給他們一個特價。
“三樓的房間是最好的，”阿湫道，“再說，底下的房間我大部分已經租給長期客人住了，樓道裏擺放了不少雜物，你們可能會不習慣。放心吧，我隻會收你們普通房的價格。”
“那多謝你了。”肅道，指了指清水，“不過我要跟這個女人住一個房間。”“你說什麽？我要一個單間！”某人立刻反抗道。
阿湫曖昧地笑笑，道：“三樓是屋頂房間，一共隻有三間。在你們之前到的那個客人要了一間，還剩兩間。不過其中一間是單人房，另一間倒是雙人的。你們自己去分吧。”現在的學生都這樣，從他們進來開始，阿湫就琢磨著該給他們什麽房間了。蘋果臉的女孩和那個外形狂野的好看男孩明顯是一對的，問題是另外兩個看起來不怎麽對路。雖然月牙旅店管理上不正規，但是和一般的情人旅店總是有一些差別的。作為老板娘，阿湫倒是樂得成人之美，隻不過……唉，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心下湧起淡淡的不安。
“沒關係，我住二樓也可以。”清水急切道。
“真的可以嗎？”肅斜睨著她，“你一個人真的可以嗎？”
“給我一間隨便什麽房間。”清水不看肅，隻是對著阿湫說。
“不準給她！”肅冷然道。
阿湫瞅瞅這個，又看看那個。手裏邊早已拿好的兩串鑰匙遞也不是，不遞也不是。
“要不然，我還可以和曉茜一個房間呢。”清水冷哼一聲。
曉茜有一些惶恐，卻不敢說什麽。吃飯的時候他們三人曾私下商量過，考慮到清水發病時有傷害自己的激烈行為，決定還是讓肅看著她比較好。可是該怎麽和清水說呢？其實曉茜是有一些害怕她發病時候的樣子的，看清水的意思是要和她住那個單間，她不知道自己晚上還睡不睡得著。
“你以為我很想和你一個房間嗎？你自己有什麽問題，你自己還不清楚？”肅死盯著清水，低聲道。
“好了，先拿鑰匙吧。”石頭不願他們再在門口爭吵，從阿湫手中接過鑰匙，快步往樓上走去。曉茜緊緊跟在他後麵。肅一把拉過清水，也往樓上走去。
清水氣唿唿地正要說什麽，忽然感覺肅握住她的手緊了一緊，同時一個低沉而不失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好了，別生氣了……我一直在想，今天早上，你原本會不會從那山崖上跳下去呢？你當時離山崖邊那麽近……”
清水聽到對方語氣裏明顯的關切，不由轉過頭來。肅一臉鄭重的表情，真像一個盡職的外科大夫啊！清水看著他的側臉一時無語。老實說，如果不是肅發現得早，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最後會怎麽做，心智失控而跳下山崖也並非不可能的事情。
“肅，如果我真跳下去了，會怎麽樣？”清水輕聲道，“我會解脫嗎？”
肅皺起眉頭，不快地說：“從那種高度跳下去，你確定你會死嗎？拜托你用一用大腦好不好？”清水眼中剛剛泛起的暖意立刻被他這句話澆了下去。她哼了一聲，甩掉肅的手。兩人大眼瞪小眼，貌似又一輪爭吵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