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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城明麵上的東西,對於烈陽部裏權限夠高的人來說,的確不是秘密,或者說,很難成無人知曉的秘密。


    這裏的天網都已經布置到了大路口,哪怕十字路口的攝像頭,並沒有並入天網之中。


    很多來德城定居的職業者或者異類,都是有備案,正因為知道異類不備案,很難潛入進來卻不被發現,這些異類才願意來這裏定居。


    溫言接到了老天師,將老天師安排進了高斯的科室,又用了老天師的本名登記,哪怕知道老天師本名的人極少,這也很難瞞得過烈陽部的人。


    用來判斷關注度有多強,以及是誰傳出去的消息,參考一下對方知道消息的速度,基本就能圈定出一個大致範圍。


    若烈陽部裏有人能做到這些,那很正常。


    可烈陽部之外的人,如何這麽快就知道?


    先是烈陽部的人傳出去消息,而後消息傳開,這也是需要時間的,且消息本身也是需要消化,需要反複確認。


    這次的事情不是簡單的情報,再怎麽隨意,也不可能是得到點情報之後,立馬一個電話轉告其他人“老天師在德城,你去把老天師幹掉”。


    溫言此刻看著眼前的幾人,隨著他對著幾人一頓毆打,大概都能看得出來。


    哪怕是壓根不敢幹出來欺師滅祖之事,隻是沾點邊,打探點消息的人,聽說了這事,都快嚇尿了,挨一頓毒打,都不敢在挨打的時候給自己辯解。


    “你什麽時候知道消息的,你那個舊識是誰?他是怎麽告訴你的?


    你最好現在就原原本本地說明白,後麵也會有人一絲一絲地確認真實性。


    不然的話,後果如何,你們應該比我清楚。”


    “一個富商,生意做的挺大,手裏還有個跨國集團,捏著很多上市大公司的一部分股份。


    我在三十年前就已經認識他了,平日裏來往不多,逢年過節的時候,會打個電話問候一聲。


    十年前的時候,一直進展緩慢的靈氣複蘇忽然加速。


    我那時候送了他一包雲海之下產的茶,他甚是喜歡,後來還專門跑我這送了不少禮物來求購。


    一來二去,來往的多了,關係自然也就越好了。”


    說到這,腫了半張臉的道士頓了頓,看了看那幾個臉色陰沉的老道,繼續道。


    “前兩年的時候,我們偶爾碰頭,一起喝茶的時候,聊起來天師府下一任的天師人選。


    我當時也沒當迴事,反正無論是能力還是聲望,這位置都跟我沒什麽關係。


    後來聊起來了的多了,他就勸我,說我身份沒什麽問題,也讓我別跟老天師比。


    天師府裏,各方麵的能力、道行實力、聲望、履曆、功勳等等,都無人能比得上老天師。


    天師府總要有下一任天師,不用比老天師強,隻需要比其他競爭者強就行。


    哪怕隻是差不多,那就不是完全沒希望。


    我不知不覺就覺得他說的還有些道理,相互之間愈發親密了起來。


    這次忽然得到老天師下山的消息,法劍都歸為了原樣。


    正是六神無主的時候,他忽然告訴我個消息,說老天師沒死,隻是重傷瀕死,在德城治療。


    他還告訴我,除了一些知曉老天師不在,立刻開始蹦躂出來的異類之外。


    還有天師府裏的某些人,也派了人去。


    我覺得我也隻能趕緊派個人過去悄悄打探下情況。”


    話說到這,旁邊有人嗤笑,是那個後槽牙都被打掉了好幾顆的家夥。


    “你派人去德城,難道真的隻是打探下情況?若是有機會,你會放過?都這會兒了,大家都是上了樹的老母雞,你就別裝什麽好鳥了。”


    “放屁,我鬼迷心竅,縱然有了點不切實際的期望,那我也清楚一點。


    隻要我派人去了,而老天師出事了,我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縱然最後跟我沒關係,我也注定無緣天師之位。


    那你,你們知道這點嗎?”


    此話一出,其他人都不說話了。


    說的沒錯,繼任天師的人,是絕對不能有這種汙點,哪怕隻是別人幹的時候,血濺到了他的身上,那也不行。


    你沒在旁邊,血怎麽會濺到你身上?


    最重要的,這天師之位,又不是非得無縫連接,隨時都得保證有一位當代天師。


    從這事出現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了,眼前這幾位,都絕對不可能繼任。


    無論他們有沒有幹出來過欺師滅祖的事情。


    說他們都幹過,那肯定有人冤枉。


    說他們之中,有人等著別人去幹,自己當黃雀,那肯定不冤枉。


    溫言最清楚,出現在德城,或者靠近德城的人,都是因為什麽原因被攔下。


    絕對沒有一個惡徒,是被眼前這幾個人派去的人攔下來的。


    他們沒一個是真冤枉。


    旁人可以袖手旁觀,而他們都是天師府的人,而且都是有希望繼任天師之位的人。


    他們在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沒有第一時間盡力阻攔,還裝作不知道,那便是毫無爭議的罪過。


    溫言抬了抬手,讓對方繼續說。


    “你繼續說吧,那人的具體信息,還有什麽別的信息。”


    對方在說,溫言直接拿著手機查,有明麵身份,就有了切入點。


    “他叫班偉昂,早些年起家,聽說是在關中郡弄的小煤窯,後來取締這些小礦之前,他就早早的脫手去幹了別的。”


    溫言查到了人的信息,眉頭微蹙。


    別的事情,他可能不清楚,這些事,他小時候就有所耳聞。


    當年他還很小,福利院裏有個大姐,那時候有個開小金礦,卻不知為何破產的大叔追。


    那大姐就拉著小時候的溫言,假裝自己是單親媽媽,誰想到,那大叔一點不介意,對溫言還挺好,持續了小一年時間。


    那時候溫言還覺得這大叔肯定很有錢,那大叔吹牛的時候,就說了不少相關的事情。


    聽大叔說,小金礦哪有煤礦賺錢,他出一次事,給賠償金就給賠破產了。


    而之前哪怕開個小煤礦,那也是比搶錢快,一天的利潤賠十個人都輕輕鬆鬆,以至於還有專門騙人到井下弄死後騙賠償金的,就因為給錢爽快。


    大叔那時候還感歎,可惜入場晚,沒啥機會了,上麵已經開始整治小煤礦。


    別的郡的事,或者別的事情,溫言可能不清楚,可這些事,他絕對比關中郡裏不少人都清楚。


    記錄裏這人,的確是開小煤礦起家,可記錄卻非常幹淨,可查記錄的意外死亡案例,數量都非常少。


    這是瞎扯淡,而且這人還是在最賺錢的那年出手的,相當於在三十年前,少賺了一個小目標。


    至於更早的記錄,基本就沒有了,連入學記錄都沒。


    這讓溫言想起來,三十年前的時候,很流行,也不算難的一件事。


    改戶口信息。


    改名字,改出生日期,甚至因為某些原因,改民族的都有。


    那時候,還不像現在這般嚴謹,且身份證號都還沒變成現在的統一18位,重號的情況都有。


    溫言作為一個當地人,還跟行業裏的老油條廝混過,非常清楚一點。


    一個沒上過學,山村裏走出來的小夥子,沒錢沒背景沒文化,絕無可能在那個時候,安安穩穩地開一座煤礦。


    這記錄,後麵的肯定沒啥問題,但前麵的記錄,肯定是有問題。


    趁著相關事情該是做出改革的時候,弄出來一個新的身份,對於那時候有關係的人來說,不是太難的事情。


    看後麵的記錄,這個人現在一年也有半年時間,都是在神州之外生活。


    明麵上,在神州之內,沒什麽太大問題,交稅竟然都沒太大的黑點。


    記錄上,這個人前些天去了港城,沒有迴來,現在八成已經不在那裏了。


    溫言仔細看了看那些記錄,這人開小煤礦之前的記錄,非常少,但仔細看看,應該不太可能是完全瞎編出來的。


    父母親友關係,戶口什麽的,都有記錄。


    念頭一動,溫言心裏有了點主意。


    他對著幾位老道士拱了拱手。


    “幾位前輩,容我放肆一下了,我必須要先確認一下一個東西。”


    “請便,不要有任何顧忌。”唯一道長很幹脆。


    溫言念頭一動,來到大殿外麵,猛的一跺腳,腳下一座祭壇虛影浮現,他直接在這裏施展了招魂。


    “班偉昂!”


    喊出來了名字,心裏迴憶著那資料裏前半部分。


    金光環繞在祭壇虛影之上,流淌著閃爍了幾下之後,緩緩地暗淡了下來。


    溫言散去了招魂,輕輕地出了一口氣。


    他果然沒猜錯,招魂出現這種反應,就是他要招魂的目標,的確已經死了,但是招魂招不到,因為對方沒變成阿飄,也沒變成普通的亡魂,已經消散於天地之間。


    若是給一個活人這般招魂,就不是這樣的反應。


    剛才溫言看到這人的父母兄弟,甚至是表親,都已經不在。


    非常有規律,隔一年死一個,二十年時間,所有親近的人,全部死完。


    這要是沒問題才見鬼了。


    試了試,果然如此。


    溫言想起來,之前跟蔡黑子聊的時候,說起過三十年前到四十年前的時候,烈陽部有段時間日子挺難過。


    如今的總部長,還有蔡黑子,那時候都有在一線搏殺的履曆。


    後來隨著大方向變化,漸漸有了經費,且靈氣複蘇進度稍稍攀升了一點之後,烈陽部的日子才算是開始好轉。


    溫言點了點手機,讓黑盒將剛才的這些消息都傳給總部長和蔡黑子。


    片刻之後,溫言還在審訊麵前幾人的時候,手機上出現了黑盒的提示。


    總部長請他去總部一趟。


    溫言跟那位唯一道長交換了一下聯係方式,讓他們繼續審訊,後麵有什麽新消息,都傳給他。


    從天師府出來,天師府的弟子,看到溫言,都是人人帶著點畏懼。


    看到不遠處一些小弟子,溫言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牙。


    明明很和善,可在那些弟子看來,溫言就差吃人了,有倆小弟子當場被嚇哭。


    一步跨出,瞬間化作一道影子消失不見。


    借道冥途,來到京城,從郊區坐車來到總部,見到了總部長。


    總部長坐在那裏,點了根煙,表情略有些惆悵。


    “老天師怎麽樣了?”


    “沒事,雖然被清空彈夾了,但沒打中,老天師那不用管了,就算他現在站都站不起來,也不是一般人能殺得掉的。”


    “你從哪發現的這個人?”


    “總部長認識?”


    “以前沒見過,隻依稀聽說過,要不是你專門發過來,我肯定也不會無緣無故地,看這麽詳細的資料。”


    溫言沒說話,靜靜地等著。


    總部長一揮手,屏幕牆上便浮現出一些資料,還有一張黑白的一寸照。


    旁邊也擺出來一張大概五六十歲男人的照片。


    溫言看了看,的確沒看出來相似的地方。


    總部長指了指左邊的資料,還有那張不太清晰的黑白一寸照。


    “這位當年是我在烈陽部裏的戰友,也是幹的外勤。


    有一次在關中郡執行任務的時候,他身受重傷,為了掩護其他隊友。


    他拉著一個妖鬼,一起墜入迷窟之中。


    從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我們後來找了很久,也沒找到。


    再後來也用了一些設備探查,發現下麵四通八達,還有地下暗河。


    在裏麵找到了很多屍骨,卻沒有一個是他。


    我都以為他死了很多年了。


    這次你發來的很多資料,說這個人前半生的資料,是頂替的另外一個人。


    我看了看,隱約察覺到有點像。


    又看了他早些年留下的一些影像資料。


    一個人再怎麽變,前麵二十多年留下的一些東西,這輩子都變不了。”


    “總部長,你是通過一些一樣的細節確認了?”


    “沒有一樣的。”


    “呃?”


    “他太想跟以前的自己切割開了,以至於他自己可能都沒注意到。


    我印象裏,他所有屬於個人的特質,都跟此刻的他完全相反。


    無一例外。


    很多細節,很多特質完全一樣的倆人,可能少見。


    但所有的一切,都完全相反的倆人,可能更少見。


    他忘了過猶不及這個詞。


    可能他也不會想到,我會花費這麽長時間,仔細看那些平日裏絕對不可能看的視頻資料。”


    溫言看總部長麵色有些惆悵,再看著這個人的資料。


    溫言最先注意到的是,這個人也姓馬。


    “當年這個人也是阻止裁撤烈陽部的人嗎?”


    “不,他想讓烈陽部被裁撤。”


    “啊?”溫言一臉懵。


    “那時候,他的理想,是效仿古人,絕天地通,廢靈氣複蘇,鏟除所有異類,絕異類開智的同時,順帶讓烈陽部也消失,讓三山五嶽也隻是一個名勝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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