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試的考場統一設在越京南區的文殊院裏，鄒幼恆一下馬車，放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全是來參考的各個州府的學生，因為心中老是想著這次考試的奇怪之處，對於周圍的情況，鄒幼恆一點都不上心，倒是身邊的周銘和羅玉書，兩人東張西望的，既緊張又興奮。
但等到了考場之內，看到一張張熟悉的桌椅，和坐在上麵一臉漠然的監考官員，鄒幼恆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嘖。不都是與往常一樣麽？
這些人簡直是自己嚇自己。
鄒幼恆歪了歪嘴角，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
*
二月初的時候，葉曉瑜迴到了榕洲。
一來因為是要在西街的房子出嫁，二來是因為林氏想要在成親前見她。
所以在王懷青的陪同下，她來到了王家，此刻就站在大堂裏。
「雖然對於這門親事我十分的不滿意，想我們家懷青這樣的條件，迎娶個城裏的官家小姐根本就不是問題，但既然是他執意要娶你，孩子大了，那我這個當娘的也沒有什麽好說的。」
林氏坐在上首，仰著頭，用鼻孔對著葉曉瑜。
「我是同意了，可我還沒有老眼昏花，這家裏的規矩，我還是得提前跟你說清楚。」
見葉曉瑜低頭，林氏有點滿意，一臉得意的繼續說。
「王家在榕洲城裏雖算不上大富大貴，但怎麽說也是能排的上行的，作為王家的媳婦，聽話、孝敬、恪守婦道這些基本的東西，我就不重複了。除了這些之外。你每天必須要四更起來，準備好我們的早點，接著打掃屋子，到集市買菜，做好一整天的分內事。每逢初一十五，你要陪著我去廟裏上香，懷青的日常起居。你要給他照顧好……」
「娘。咱們不是有一堆下人嗎？這些事幹嘛要小魚做？」
一旁的王懷青聽不下去，說道。
「你懂什麽？！這是規矩，這個家。如果沒有規矩，那還能像個家嗎？！」
林氏怒視。
「具體的每日細節，我已經讓人寫好了，你拿去看看。如果覺得沒法忍受的話，那盡早提。這親事也就算了，免得到時候嫁進來後覺得委屈。」
怒視完王懷青，林氏便又轉頭對葉曉瑜說。
隨即，一個小丫頭就拿了張紅紙上來。遞給葉曉瑜。
隻是掃了一眼，葉曉瑜就懶得再看，上麵密密麻麻的寫的全是自己每天要做的義務。連一個下人都不如。
林氏這副嘴臉，如果不是看在王懷青的麵子上。她早就直接甩手走人了，誰稀罕什麽王家不王家的。可是，因為王懷青，葉曉瑜稀罕他這個人，所以，連帶這附加的東西，也得忍。
「還有那嫁妝……」
見葉曉瑜並未對那張紙上麵的內容提出異議，林氏接著說起了重點。
「我們王家給你的彩禮自然不會少，但嫁妝的話，也得相襯，不然這兩頭的擔子一頭重，說出去可不好看……」
「你要什麽嫁妝？」
葉曉瑜實在忍不住，問了一句。
尼瑪，如果是是看在王懷青的份上，她早就直接嗆聲了。
「哈？你問我？」
林氏一臉好笑。
「嫁妝是你娘家的事情，至於要多少嫁妝，肯定是你們自己說了算啊。所謂十裏紅妝，自然是越多越有麵子了。」
越多越有麵子？
要不要把整座榕洲城送給你啊？
葉曉瑜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娘，嫁妝的事情我和小魚自會商量，如果沒有什麽事情的話，我們先走了……」
王懷青怕林氏提起鋪子的事情，便打算結束這場談話。
「先走？你們倆還真是忙哪？！」
林氏似笑非笑的看著葉曉瑜。
「要我說這幾天你們倆最好還是不要碰麵的好，哪裏有人在成親前還膩在一起的？」
「娘，我知道。我先送小魚迴去。」
王懷青說著就要往外走。
「等等，剛才看完了那張紙上的規矩，字還沒有簽給我。」
林氏說道。
「字？娘，這些小魚看過就行了，幹嘛還要簽字？」
王懷青皺眉。
「當然要簽字了。不簽字到時候怎麽證明我事先已經給她看過了呢？」
林氏語氣強硬。
「娘——」
王懷青無語。
「不簽也可以，那這門親事就算了吧。」
林氏挑眉。
「我簽。」
葉曉瑜淡淡的說著，拿起小丫頭遞來的毛筆，飛快的在上麵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經過這麽久，她已經能夠熟練流利的寫出繁體字。
「娘，我們走了。」
一放下筆，王懷青便護著她往外走。
「晚上記得迴來吃飯。」
林氏特意交代了一句。
葉曉瑜無父無母，嫁進了王家，那些鋪子便都是王家的，正因為如此，她便沒有揪著嫁妝的事情不放。即便葉曉瑜出嫁的當天什麽陪嫁都沒有，她的那些鋪子也照樣是王家的。
*
「娘剛才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到時候一結完親咱們就迴滬州，沒和她一起生活，那些規定也就不重要了。」
迴到西街的小房子裏，王懷青對葉曉瑜說道。
這門親事，葉曉瑜實在是太委屈。
「沒事兒啦，我是嫁給你又不是嫁給你娘，到時候磨合一段時間也就好了。」
葉曉瑜伸手撫平對方眉間的皺痕，微笑道。
「小魚，你真好。」
王懷青坐到葉曉瑜身邊，伸手將她環在懷裏。
九年前的偶然相遇，中間經歷了相隔千裏和數不清的陰錯陽差，他們兩個能夠走到一起。著實不易。
*
「你不能出去。」
會試的命題文章並不難，鄒幼恆再次早早的交了卷子，可當他交完試卷想要出去的時候，卻被門口的守衛攔了下來。
會試一連考五天，這個規定他是懂得，可沒人告訴他這考完試不能出去啊？
「我考完了。」
鄒幼恆說道。
「坐迴自己的位置上去。五天後才能出門。」
守衛看了他一眼，不耐煩的說道。
「什、什麽！？？」
鄒幼恆激動的大喊起來。突然意識到後麵還有好多人在考試。瞬間壓低聲音。
沒有人告訴他會試要一連五天待在考場上啊？！不能出去玩倒是小事，但關鍵是他換洗的衣服都沒有帶，一連五天穿同一套衣服。這可如何是好？
「我、我想問下，那個，這兒有賣衣服的嗎？」
鄒幼恆滿臉急促。
這個煙山書院簡直就是個狗屎，什麽都沒有交代。早知道這樣，他還不如乖乖的待在家裏跟著那位老先生學。說不定還知道的更多。
「有。」
守衛冷冷的答了一句。
「那就好。」
得了答案，鄒幼恆瞬間鬆了一口氣。
額。
摸了摸懷裏，他突然意識到另外一個嚴重的問題，他沒有帶錢。
這兒不是善堂。三年才賺這麽一迴，衣服肯定會賣的特別貴，但悲催的是。他竟然沒有帶錢，今早出門的太趕。他不下心將錢落在住處了。
轉頭向考場看去，周銘還在那兒奮筆疾書，呃，字麵意義上的奮筆疾書。就憑他的性子，鄒幼恆覺得他能夠提起筆來寫就已經值得嘉獎了。他決定待會兒等他交卷後找他借點錢。
「大家全部站起來，不要再寫了。」
鄒幼恆都還沒有走迴位置上，突然從前門進來好幾個穿著官服的人，身後還跟著兩排十幾個的護衛，領頭的人話才剛說完，那些個護衛就迅速收走了底下考生的筆和試卷。
「大人，不是時間還未到嗎？」
考生中有人抗議。
接著一群人附和。
三年一次的會試，事關自己的前景和命運，突然間被人為的打破，任誰也不能忍。
「大家別急。這隻是第一部分的考試內容，算是小點心。接下來的，才是大頭。」
領頭的那人笑了笑，露出一顆金牙。
考場上頓時騷亂一片，因為有衛兵的緣故，那些書生再怎麽不滿，也沒法反抗，隻得滿眼怒火的看著自己還未完成的試卷被收走。
這樣的景象，鄒幼恆決定躲在最後一排考生的後麵，反正現在情況太亂，沒有人會注意到自己。
「你們大家跟我來。」
金牙說完，便大步走了出去。
鄒幼恆皺了皺眉，吳氏的話在他的耳邊響起，他正在琢磨待會兒要不要趁著混亂偷偷的溜出去。為了這個狗屁會試，豁出命去那可完全不值得。
但他的算盤打的未免太輕鬆，被士兵圍著走出考場的門後，發現文殊院裏其他考場上的人也全部被清理了出來，所有人都在一頭霧水的任由士兵帶著。而前來的衛兵越來越多，幾乎快要與考生的人數相等，他自己身邊就冒出來了一個，在這樣的情況下，想要偷跑，幾乎是沒有可能。
也不知走了多久，大批隊伍在一座類似於山洞的入口處停了下來。鄒幼恆探了探腦袋，發現裏麵黑洞洞的，沒有一絲光線。
剛才在來時的路上也是如此，那條路上一個人影也沒有，好像就在文殊院裏打轉一般。
「現在我宣布接下來這場考試的規則——」
金牙清了清嗓子，跳到高處，對著底下黑壓壓一片大聲說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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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等到了考場之內，看到一張張熟悉的桌椅，和坐在上麵一臉漠然的監考官員，鄒幼恆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嘖。不都是與往常一樣麽？
這些人簡直是自己嚇自己。
鄒幼恆歪了歪嘴角，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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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的時候，葉曉瑜迴到了榕洲。
一來因為是要在西街的房子出嫁，二來是因為林氏想要在成親前見她。
所以在王懷青的陪同下，她來到了王家，此刻就站在大堂裏。
「雖然對於這門親事我十分的不滿意，想我們家懷青這樣的條件，迎娶個城裏的官家小姐根本就不是問題，但既然是他執意要娶你，孩子大了，那我這個當娘的也沒有什麽好說的。」
林氏坐在上首，仰著頭，用鼻孔對著葉曉瑜。
「我是同意了，可我還沒有老眼昏花，這家裏的規矩，我還是得提前跟你說清楚。」
見葉曉瑜低頭，林氏有點滿意，一臉得意的繼續說。
「王家在榕洲城裏雖算不上大富大貴，但怎麽說也是能排的上行的，作為王家的媳婦，聽話、孝敬、恪守婦道這些基本的東西，我就不重複了。除了這些之外。你每天必須要四更起來，準備好我們的早點，接著打掃屋子，到集市買菜，做好一整天的分內事。每逢初一十五，你要陪著我去廟裏上香，懷青的日常起居。你要給他照顧好……」
「娘。咱們不是有一堆下人嗎？這些事幹嘛要小魚做？」
一旁的王懷青聽不下去，說道。
「你懂什麽？！這是規矩，這個家。如果沒有規矩，那還能像個家嗎？！」
林氏怒視。
「具體的每日細節，我已經讓人寫好了，你拿去看看。如果覺得沒法忍受的話，那盡早提。這親事也就算了，免得到時候嫁進來後覺得委屈。」
怒視完王懷青，林氏便又轉頭對葉曉瑜說。
隨即，一個小丫頭就拿了張紅紙上來。遞給葉曉瑜。
隻是掃了一眼，葉曉瑜就懶得再看，上麵密密麻麻的寫的全是自己每天要做的義務。連一個下人都不如。
林氏這副嘴臉，如果不是看在王懷青的麵子上。她早就直接甩手走人了，誰稀罕什麽王家不王家的。可是，因為王懷青，葉曉瑜稀罕他這個人，所以，連帶這附加的東西，也得忍。
「還有那嫁妝……」
見葉曉瑜並未對那張紙上麵的內容提出異議，林氏接著說起了重點。
「我們王家給你的彩禮自然不會少，但嫁妝的話，也得相襯，不然這兩頭的擔子一頭重，說出去可不好看……」
「你要什麽嫁妝？」
葉曉瑜實在忍不住，問了一句。
尼瑪，如果是是看在王懷青的份上，她早就直接嗆聲了。
「哈？你問我？」
林氏一臉好笑。
「嫁妝是你娘家的事情，至於要多少嫁妝，肯定是你們自己說了算啊。所謂十裏紅妝，自然是越多越有麵子了。」
越多越有麵子？
要不要把整座榕洲城送給你啊？
葉曉瑜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娘，嫁妝的事情我和小魚自會商量，如果沒有什麽事情的話，我們先走了……」
王懷青怕林氏提起鋪子的事情，便打算結束這場談話。
「先走？你們倆還真是忙哪？！」
林氏似笑非笑的看著葉曉瑜。
「要我說這幾天你們倆最好還是不要碰麵的好，哪裏有人在成親前還膩在一起的？」
「娘，我知道。我先送小魚迴去。」
王懷青說著就要往外走。
「等等，剛才看完了那張紙上的規矩，字還沒有簽給我。」
林氏說道。
「字？娘，這些小魚看過就行了，幹嘛還要簽字？」
王懷青皺眉。
「當然要簽字了。不簽字到時候怎麽證明我事先已經給她看過了呢？」
林氏語氣強硬。
「娘——」
王懷青無語。
「不簽也可以，那這門親事就算了吧。」
林氏挑眉。
「我簽。」
葉曉瑜淡淡的說著，拿起小丫頭遞來的毛筆，飛快的在上麵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經過這麽久，她已經能夠熟練流利的寫出繁體字。
「娘，我們走了。」
一放下筆，王懷青便護著她往外走。
「晚上記得迴來吃飯。」
林氏特意交代了一句。
葉曉瑜無父無母，嫁進了王家，那些鋪子便都是王家的，正因為如此，她便沒有揪著嫁妝的事情不放。即便葉曉瑜出嫁的當天什麽陪嫁都沒有，她的那些鋪子也照樣是王家的。
*
「娘剛才的話，你別放在心上。到時候一結完親咱們就迴滬州，沒和她一起生活，那些規定也就不重要了。」
迴到西街的小房子裏，王懷青對葉曉瑜說道。
這門親事，葉曉瑜實在是太委屈。
「沒事兒啦，我是嫁給你又不是嫁給你娘，到時候磨合一段時間也就好了。」
葉曉瑜伸手撫平對方眉間的皺痕，微笑道。
「小魚，你真好。」
王懷青坐到葉曉瑜身邊，伸手將她環在懷裏。
九年前的偶然相遇，中間經歷了相隔千裏和數不清的陰錯陽差，他們兩個能夠走到一起。著實不易。
*
「你不能出去。」
會試的命題文章並不難，鄒幼恆再次早早的交了卷子，可當他交完試卷想要出去的時候，卻被門口的守衛攔了下來。
會試一連考五天，這個規定他是懂得，可沒人告訴他這考完試不能出去啊？
「我考完了。」
鄒幼恆說道。
「坐迴自己的位置上去。五天後才能出門。」
守衛看了他一眼，不耐煩的說道。
「什、什麽！？？」
鄒幼恆激動的大喊起來。突然意識到後麵還有好多人在考試。瞬間壓低聲音。
沒有人告訴他會試要一連五天待在考場上啊？！不能出去玩倒是小事，但關鍵是他換洗的衣服都沒有帶，一連五天穿同一套衣服。這可如何是好？
「我、我想問下，那個，這兒有賣衣服的嗎？」
鄒幼恆滿臉急促。
這個煙山書院簡直就是個狗屎，什麽都沒有交代。早知道這樣，他還不如乖乖的待在家裏跟著那位老先生學。說不定還知道的更多。
「有。」
守衛冷冷的答了一句。
「那就好。」
得了答案，鄒幼恆瞬間鬆了一口氣。
額。
摸了摸懷裏，他突然意識到另外一個嚴重的問題，他沒有帶錢。
這兒不是善堂。三年才賺這麽一迴，衣服肯定會賣的特別貴，但悲催的是。他竟然沒有帶錢，今早出門的太趕。他不下心將錢落在住處了。
轉頭向考場看去，周銘還在那兒奮筆疾書，呃，字麵意義上的奮筆疾書。就憑他的性子，鄒幼恆覺得他能夠提起筆來寫就已經值得嘉獎了。他決定待會兒等他交卷後找他借點錢。
「大家全部站起來，不要再寫了。」
鄒幼恆都還沒有走迴位置上，突然從前門進來好幾個穿著官服的人，身後還跟著兩排十幾個的護衛，領頭的人話才剛說完，那些個護衛就迅速收走了底下考生的筆和試卷。
「大人，不是時間還未到嗎？」
考生中有人抗議。
接著一群人附和。
三年一次的會試，事關自己的前景和命運，突然間被人為的打破，任誰也不能忍。
「大家別急。這隻是第一部分的考試內容，算是小點心。接下來的，才是大頭。」
領頭的那人笑了笑，露出一顆金牙。
考場上頓時騷亂一片，因為有衛兵的緣故，那些書生再怎麽不滿，也沒法反抗，隻得滿眼怒火的看著自己還未完成的試卷被收走。
這樣的景象，鄒幼恆決定躲在最後一排考生的後麵，反正現在情況太亂，沒有人會注意到自己。
「你們大家跟我來。」
金牙說完，便大步走了出去。
鄒幼恆皺了皺眉，吳氏的話在他的耳邊響起，他正在琢磨待會兒要不要趁著混亂偷偷的溜出去。為了這個狗屁會試，豁出命去那可完全不值得。
但他的算盤打的未免太輕鬆，被士兵圍著走出考場的門後，發現文殊院裏其他考場上的人也全部被清理了出來，所有人都在一頭霧水的任由士兵帶著。而前來的衛兵越來越多，幾乎快要與考生的人數相等，他自己身邊就冒出來了一個，在這樣的情況下，想要偷跑，幾乎是沒有可能。
也不知走了多久，大批隊伍在一座類似於山洞的入口處停了下來。鄒幼恆探了探腦袋，發現裏麵黑洞洞的，沒有一絲光線。
剛才在來時的路上也是如此，那條路上一個人影也沒有，好像就在文殊院裏打轉一般。
「現在我宣布接下來這場考試的規則——」
金牙清了清嗓子，跳到高處，對著底下黑壓壓一片大聲說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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