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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老爺子使勁的想要站起來,可是他站不起來。隻能費力的轉動著輪椅往兒子方向去,接近兒子的時候,撲倒一下倒了下去,爬過去拉著兒子的手,沙啞著聲音,“笙兒……笙兒…………”


    妍妍爸痛苦的躺在地上,滿是疤痕的麵孔上麵盡是痛楚。可是,真正讓他心疼的是那個被冷傲天抱在懷中卻已經失去意識雙手都無力的垂下的甜甜,不知道甜甜究竟能不能挺過來?目送著載著甜甜的直升機離去,他對著捂著他傷口的那名裝甲兵擺了擺手,“我沒事……”


    剛才激動之下他傷了自己,卻因為剛剛恢複知覺,手中的力道並不重,所以他能感覺到自己傷的並不重,至少能承受的住。


    夏老爺子一直緊緊的拉著兒子,粗糙的手掌牢牢的抓著兒子的那雙被大火燒焦留下觸目驚心傷疤的手。渾濁的眸子裏的戻氣和仇恨因子終於在麵對著這張熟悉而又陌生的麵孔時褪去,眼眶中溢出一圈薄霧,透過那一層薄霧可以看見裏麵那挫敗的荒蕪和濃烈的虧欠,沙啞的聲線近乎哽咽,“笙兒……爸這一生從來……都沒有向人認過錯……可是爸知道二十年前是爸的縱容才害得你昏迷了這麽多年……爸對不起你……”


    妍妍爸眼眶早已紅了,看著父親那張滿是滄桑的麵孔,心口一陣陣的難受。這一刻,真不知道對這個父親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了?剛才當父親拿著尖刀抵著甜甜的時候,他恨父親,是真的咬牙切齒的恨。可是,當這一刻父親丟下尖刀向他爬過來的時候,他又突然發現父親佝僂的身影有些可憐。


    記得很小的時候,父親也很疼愛他。隻是他疼愛的方式,向來有些與眾不同,甚至是苛刻的。但終究還是疼愛他的,在他生病的時候丟下一切工作,背著他去醫院。在他十歲的時候偷偷的送他一輛自行車,那些往事如同塵埃一樣滿布下來。


    父親雖然嚴厲威嚴,其實對他還是有愛的!


    時光逐漸老去,父親亦是一天一天老去。在他本該安享晚年的年紀,卻把已經不該他承擔的重任和義務都攬到他自己的身上。在他昏迷的這些年當中,父親應該有過疲憊,有過支撐不下去的時候吧?


    可父親天生性格固執強硬,即使疲憊卻還是咬牙撐著。應該是想著等他醒來,把自認為最好的東西留給他吧。


    說到底,這也是父親對他的一種愛。隻是,這種愛有些霸道有些偏激。


    霸道的不管他是否願意接受,偏激的傷害到了其他人!


    父親的霸道和偏激,逼的別人痛苦,也把自己變得這麽的可憐。


    看著他一直緊緊的拉著自己的手,他終於忍不住看著父親,暗沉的叫了一聲,“爸……”


    夏老爺子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這麽些天以來,他隻有這一刻的笑容是真心的溫暖的,他喃喃的點頭,“可以再聽到笙兒叫我一聲爸……真好……真好!”


    “爸, 你真是老糊塗了……你是被仇恨衝昏了腦子了……”妍妍爸一手捂著傷口,一邊痛心疾首的歎息著。


    夏老爺子暗暗的歎了口氣,自嘲的勾唇,“也許吧,也許你覺得爸老糊塗了……爸這輩子沒這麽一敗塗地過……所以爸接受不來這樣的事實……爸隻想著報仇……想著報仇才能讓我痛快……真的隻有報仇才能讓我快樂……”


    妍妍爸再度歎息,“可是你連甜甜都能忍心下手?你真是太糊塗了……那是甜甜啊,是我的寶貝女兒……是你的孫女……那麽年輕的生命,你怎麽忍心?”


    夏老爺子眸底閃過一抹癲狂,喃喃的搖頭,“我不知道……我想不了那麽多……不管怎樣,我能再聽你叫一聲爸就心滿意足了。”


    他費力的挪動著身子,摟著兒子的肩膀。就像兒子小時候那樣,緊緊的摟著兒子。隻是,他的手臂已經枯萎的如同殘枝了,他真是老了。


    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任何一件都無法迴頭了。


    可是,這些事情他都已經無法麵對了。


    “笙兒,或許你認為爸錯的徹底……或許你覺得有這樣冷血的爸讓你失望,讓你厭惡。可爸終究是疼你的。雖然從小對你要求很苛刻,讓你按照我的思想去努力,去打拚,可我終究也是為你好。現在好了,爸老了,爸管不了你那麽多了,以後的路你自己走好……”說完,摸過剛才被兒子扔到一邊的尖刀,狠狠的往自己的脖子上一抹。


    妍妍爸聽見刀刃劃過肌膚的那種聲音,暗黃色的瞳仁狠狠的一緊,捉住父親那隻有些枯萎的手掌,可惜已經晚了。鮮血噴泉一樣的從脖頸處的動脈往外湧,鮮血瞬間就染紅了父親的衣服……


    “爸!!!!!!!”


    他慌亂的驚叫。


    妍妍爸嘴角慢慢的勾起一抹平靜的弧度,感覺意識在一點一點消失。微微的歎息了一聲,虛弱的道,“我累了……這麽多年我撐的真的有些累了……好了……我終於可以休息了……”


    對於他來說,死才是最大的解脫。夏氏的落敗,是他承受不了的。兒子的失望和埋怨也是他承受不了的,所以,在這麽多無法麵對的事情麵前,他選擇自己結束自己的生命。


    之前,在打算這麽報複冷傲天之前,他就已經把自己的生命看的很輕了。活了這麽一大把年紀了,也該到了雙眼一閉的時候了。以前兒子沒醒的時候,他會覺得就這樣死了,會有遺憾。是對兒子的一種不負責,現在兒子也清醒了,他在仇恨中掙紮的也累了。


    折騰了這麽久,仍然沒有報複到冷傲天。他是失敗的,這樣的失敗他承受不了!


    或許他天生性格使然吧,看著自己滿身鮮血的樣子,他仍然沒覺得自己的強勢和偏激有錯!


    他選擇結束生命,是因為無法麵對失敗!


    “爸!!!!!”


    “笙兒……好好的……”夏老爺子終是疲憊的閉上了雙眼,永遠的停止了唿吸。


    也許,停止唿吸才能真正的讓他停止仇恨!


    “老爺!!!!”


    “爸!!!!!”


    妍妍爸躺在空地上,摟著渾身是血的父親,眼角溢出晶瑩的淚花。


    父親就這樣死在他的懷中…………


    *******************************************************


    醫院。


    急診大樓前麵的空氣上一架直升機盤旋而下,大家詫異的眨眼同時。就看見直升機上麵下來的男人像是瘋了一般,抱著懷中的女人直接衝向急診大樓。


    顧翼豐抱著敏敏緊隨其後。


    冷傲天幽深的瞳仁裏麵蘊滿了猩紅的緊張之色,一腳踹開急診室的門,瘋了一般的咆哮著,“醫生?醫生!!!!救救她!!!”


    裏麵的醫生和護士被這樣的架勢嚇的楞了幾秒,反應過來後連忙推著急救*過來,“先生,先把病人放下……放下……”


    湯小柔和冷傲雪兩個人雖然沒有跟去基地那樣危險的地方,卻是隨時跟顧翼豐保持著聯係。當她們得知施昕妍已經被救出來之後,都急急忙忙的趕了過來。


    兩人衝進急診室的時候,剛好看見護士把臉色慘白的施昕妍往裏麵的搶救室推。


    兩人相視一看,同時悲愴的喘息著,叫道,“怎麽會這樣?怎麽會傷的這麽重?”


    妍妍的臉色太嚇人了,慘白的簡直就像是雪球。


    搶救室裏麵的醫生簡單的看了施昕妍的肚子一眼後,就跟一旁的護士交代,“快聯係婦產科醫生!”


    護士還沒有來得及去找婦產科醫生,就看見鐵青著臉色的冷傲天瘋了一般的提起護士的衣領,“婦產科在幾樓?”


    護士嚇的哆哆嗦嗦,指著二樓的方向,“二……二樓……”


    說陰剛落,就見男人一陣旋風般的衝向二樓。


    二樓婦產科的醫生辦公室裏麵的醫生更是不明所以,隻感覺一陣冷颼颼的涼風襲來,辦公室的門就被一腳踹開了。


    “誰是婦產科主任?”陰沉的嗓音宛如來自地獄,落到大家的耳朵裏之後,大家的心髒都跟著一沉。


    一名五十左右的女醫生有些茫然的站了起來,挺了挺鼻梁上的眼鏡,“我是……”


    下一秒,人已經被冷傲天拎著走了。


    “先生,你冷靜點……冷靜點……”


    婦產科主任像是被拎小雞一般一直拎到裏麵的搶救室,她才明白這個男人為何如此的失控。


    而湯小柔看見這一幕後,突然想到妍妍的心髒有問題。為了不耽誤搶救,她跌跌撞撞的向外跑,嘴裏喃喃的哭道,“妍妍,你要撐著……一定要撐著,我這就給你找心髒專家來……”


    一旁的冷傲天顯然是聽見她了話了,一把將她提了起來,“湯小柔,你說什麽?你剛才說什麽?”


    湯小柔淚如雨下,慌亂的道,“妍妍有心髒病……因為懷孕加重了心髒負荷……所以……她現在需要一個心髒專家來搶救……她臉色這麽慘白,嘴唇這麽烏紫……肯定是因為心髒……”


    她的話,仿佛在冷傲天已經千瘡百孔的心髒上麵又狠狠的投入了一枚炸彈。炸的他的心髒瞬間血肉模糊,可是他顧不得疼痛,一把推開湯小柔去找心髒專家。


    在路上隨便抓了一個護士詢問心髒內科,去了心髒內科很快就抓了一個心髒專家塞到搶救室。他動作粗魯的像是要殺人,眼神冷冽的滲人……


    搶救室的燈亮了,所有人都被趕到了門口。


    冷傲雪站在搶救室門口捂著臉,擔心不已。


    湯小柔倚在潔白的牆壁上,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妍妍的臉色真是嚇壞了她,那些曾經朝夕相伴的閨蜜時光一一的浮現在眼前。心慌亂如麻,一個勁的祈禱妍妍能挺過來。


    而將心髒專家塞進搶救室後的冷傲天整個人就呈一種僵硬狀態站在搶救室門口,全身的血管都暴突了起來。機械的站著,滿腦子都是————


    妍妍有心髒病?


    因為懷孕加重心髒負荷?


    小丫頭有心髒病?


    她有心髒病?


    似乎不敢相信一般,沙啞著聲音沉沉的開口,像是問湯小柔,又像是問自己,“她真的有心髒病?”


    湯小柔倚著牆壁,精致的臉頰上麵妝容已經哭花了,有些脆弱的哽咽道,“她從小就有心髒病,隻是後來的治療讓她好轉了很多……但是她的病不適合懷孕,不適合做媽媽。當初她發現自己懷孕之後,我們所有的人都勸她……要她放棄這個孩子……可她就是固執的不聽我們的勸……她固執的要生下孩子……醫生說她的心髒很危險,真的不能要孩子……”


    因為慌亂,所以她的述說顯得有些語無倫次。


    “醫生說她挺不過來,可她就是固執的挺著。我也以為出現奇跡了……她真的挺到六個月了……她樂觀開朗,每一次夜裏被心髒痛醒的時候,都微笑著往嘴裏塞兩顆心髒藥……雖然身體上受折磨,卻對肚子裏的寶寶充滿了美好的期待。可是……誰知道又發生這樣的事情?她的心髒哪裏經得起那個老瘋子這麽折騰的?”


    這一刻,湯小柔把妍妍苦心隱瞞的這一切都說了出來。看著妍妍的臉色,她是嚇壞了。她甚至有些後悔當初替妍妍隱瞞這些,如果能早點告訴冷傲天這些情況。也許冷傲天會逼著妍妍放棄寶寶,如果放棄了寶寶也就不會這樣了……


    冷傲天徹底的震驚了,一拳重重的砸在牆上。


    這一拳,是在責怪自己的粗心大意!


    之前,他因為忙著工作。陪她的時間真的很少很少,他也曾在深夜時分發現她不見了。於是就四下尋找,在廚房找到她之後,她都是微笑著說她渴了,想喝水了。其實,那個時候他稍稍多留點神就應該能發現她臉色不太好看,她是身體不舒服了,在偷偷的吃藥啊!


    這一瞬間,懊惱和自責一齊湧過來。壓的他透不過氣來,看著搶救室的燈,他幽深的眸子裏碾壓過一抹焚心的疼痛。


    這個傻丫頭,她到底有多傻?


    為何每天麵對他的時候都把最美好最溫暖的微笑留給他,而把身體上的痛苦都留給自己默默承受?


    她懷著他們的孩子,他卻傻乎乎的任由她承受了那麽多的傷痛?


    她的心髒明明不適合懷孕,卻堅持為他生下寶寶。


    而他竟一點端倪都沒看出來,他是不是真的很該死?


    其實很多時候他是看出她臉色不太好的,尤其是唇色會烏紫,可都被她聰慧的糊弄過去了。她解釋說是因為孕期的不適,她還說幾乎每個孕婦都會出現這種情況,他竟也蠢的相信了!


    就連他想要陪她做產檢,她也想出各種借口來拒絕他。這會才知道,原來她是想要隱瞞她的心髒問題!


    這是個多麽傻的女人啊!


    傻的讓他心疼,傻的讓他自責和懊惱!


    搶救室的門被推開,醫生拿著手術同意書出來。


    大家圍了上去,“怎樣了?”


    醫生有些戰戰兢兢的將手術同意書遞給冷傲天,“剛才為病人做了一係列檢查,病人……的情況真的很危險……病人肚子裏的寶寶由於供血和供養的不足已經危在旦夕了……幾乎聽不見胎心的跳動了……病人本身脈搏也微弱……因為心髒承受的負荷已經超過了自身能承受的範圍,所以造成了全心衰竭……”


    她說了一堆,可是冷傲天滿腦子隻聽進了兩個字————危險!!!


    額際的青筋暴突著,一隻手就將女醫生拎起來抵到牆壁上,“你他媽費什麽話?什麽危險不危險?救不活她,我炸了這家醫院!快去救她!!!!”


    女醫生嚇的花容失色,卻還是硬著頭皮道,“先生……你冷靜點……現在手術書需要你簽字……如果我們能救活其中一個……你是想要救大人還是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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