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幻覺，都是幻覺……我要瘋了！” 爛泥地表附近的軍人們發出瘋狂的、歇斯底裏的吼叫，戰場開始混亂起來，炮火無助地亂飛，甚至擊打到了友軍。 天空飛旋的戰鬥機駕駛員也受到了巨大影響，很快失去了對戰鬥機的控製，無助地打著旋兒，從半空中墜落下來。 哪怕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那種深深的恐懼與瘋狂，那種莫可名狀的汙染與絕望。 一種生理和心理上的不適感同時湧上心頭，張珍珍實在忍不住按了暫停，跳下床跑到衛生間大吐特吐了好一會，才感到恢複過來。 衝水馬桶將汙穢衝去，重新留下一片的幹淨。張珍珍扶著牆站直身體，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無名的寒意從心底蔓延開來。室內明明開著暖氣，她卻打起了哆嗦。 手機被擱置在洗手台上，畫麵停留在在一個士兵死前猙獰的表情上。 張珍珍的目光在播放的按鈕上流連了好一會，卻鼓不起勇氣點一下繼續。 這，這真的是世界上可以存在的生物嗎？ 恍惚之間，好像科學都被幹翻在地，牛頓的棺材板——不對，是所有科學家們的棺材板都要按不住了…… 在之前，雖然九曲視頻裏的怪物們看似很厲害，殺死手無寸鐵的普通人也是一刀一個、輕而易舉，但是，作為一個普通人，張珍珍其實並沒有太大的恐慌感。 張珍珍明白怪物們很厲害，但怪物們的局限也非常大，之前視頻裏的分析都說了，怪物不會離開白霧範圍太遠，所以，她隻要自己小心一些，避開那些被國家封路的地區，別主動作死，那麽怪物啊、死亡啊，都會離她很遙遠。 更何況，人類社會經過那麽多年的科技發展，戰鬥力已經到了一個恐怖的地步。在之前，張珍珍堅信，隻要出動軍隊，打一打視頻裏出現過的瘋狂養雞場、散架小骷髏，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而現在…… 軍隊是出動了…… 但結局卻與她想象的不太一樣…… 那些摧枯拉朽、大肆屠殺一般的戰鬥場麵…… 那些在之前視頻裏從未出現過的怪物們，那些第一次出場的不死幽靈、彩色精靈和莫可名狀的爛泥怪…… 窗外的暴雨就像是蕭瑟的伴奏，將她恐慌的情緒無限地放大。 雞皮疙瘩在身上一陣陣地湧現，張珍珍實在忍不住瑟瑟發抖了起來。她蹲在牆角，環抱住自己，在無盡的恐慌中詢問自己： 世界末日，是不是要到了？第25章 世界範圍的恐慌 漢斯國東南部,巴伐利亞自由州。 此刻的戰場，幾乎已經成為硝煙與廢墟的天堂。若有若無的白霧環繞著一切，反而給整個戰場烘托了一種詭異的氣氛。 逃、逃、逃！ 逃離這片戰場！ 逃離這片人間地獄！ 漢斯國三等兵弗裏格奧希匍匐在地上,緩緩地向戰場後方爬去,腦袋裏隻有逃跑一個念頭。 一枚大當量的導彈從空中唿嘯而過，飛向五行精靈們聚焦的地方。還沒等導彈下落，一群半透明的幽靈就已經迎接了上去，硬生生將爆炸的火力堵在半空中,無法傷害到五行精靈們的一絲一毫。 看著這一幕,弗裏格奧希打了一個寒顫，加快了匍匐後退的速度。 半透明的幽靈猙笑著在他的上空盤旋,穿梭在已成廢墟的裝甲主戰坦克之間，擴大化那些裝甲表麵青銅色的斑駁鏽跡。目前為止，弗裏格奧希還沒有看到過任何一隻幽靈受到傷害,他甚至懷疑那些東西都是不死之身。 萬幸的是,他們目前沉迷於破壞那些大型的裝甲載具，忽視了在地上緩慢匍匐爬行的弗裏格奧希，讓這個可憐的、已經嚇破膽的小士兵得以幸存。 而放眼到整個戰場上,這種被嚇破膽的士兵還不在少數——在二戰之後，漢斯國的士兵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血了，在2000年阿富汗戰爭的時候，號稱有33萬現役士兵的漢斯國硬是湊不出7000人去配合美軍。作為一個作息朝九晚五附帶周末、更是取消普遍義務兵役製的國家軍隊,能戰鬥到這個時刻才發生局部的潰敗,已經是很令人吃驚了。 戰略指揮部裏更是忙成一團。 “報告，特種小隊全軍覆沒！” “報告,戰鬥機隻剩餘三架，已經迴航,並拒絕再次出戰！” “報告，西北方向戰場已經全麵失聯！” 一個接一個的壞消息，將所有指揮官、參謀官都弄得頭暈腦脹。 有一個心靈比較脆弱的參謀居然還當場哭起了鼻子： “這……這不應該是我們麵對的敵人……” “這是凡人無法對抗的惡魔……” 路德維希少將一腳就踹了上去，將這個哭鼻子的參謀踢到在地。 “動搖軍心，”路德維希少將鐵青著臉訓斥道，“滾！” 在他的怒目而視裏，哭鼻子的參謀連滾帶爬地離開了戰略指揮部。 軍隊的聯絡頻道裏充斥著克蘇魯、魔鬼、世界末日等等歇斯底裏的唿喊，被爛泥地中的肮髒王座怪物們精神汙染的士兵們，幾乎完全毀了聯絡渠道。 路德維希少將一把按掉喧鬧的聯絡頻道，憤憤地踢了一腳桌子：“那種東西究竟是什麽怪物！為什麽之前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如果之前就知道，居然還有這種強製精神汙染攻擊的怪物，戰局怎麽也不可能糜爛到這種地步！ 事實上，這次怪物們的三大主力——懸浮空中的不死幽靈，遠程攻擊的五行精靈，還有爛泥地裏的肮髒王座——都好像是突然之間冒出來的，而且一冒出頭就是排山倒海一般的巨大數量。 “少將，現在我們……”他的隨身參謀官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像是在諮詢，又像是在請求。 路德維希少將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他明白自己的參謀官將說而未說出口的話語。 “戰局到了如此慘痛的地步，難道還有其他道路可以走嗎？”他慘笑一聲，又狠狠地踢了一腳桌子，“撤退！” 參謀官無聲地舒了一口氣，這種慘痛的戰爭、這種劇烈的死亡，而且還是在漢斯國本土上——他實在有點撐不住。 戴上衣架子上的軍帽，路德維希少將最後迴看了一眼戰場。從透明的窗戶向外看去，白霧好似無窮無盡，而白霧中若隱若現的怪物們是如此地浩浩蕩蕩、無可抵擋。 他默默地劃了一個十字，無聲地許願： “萬能的主啊！” “請……請您保佑漢斯國！” 隨著他的逃離，一場無形的軒然大波正在快速地擴散，如同山唿海嘯一般，即將引起全世界的震蕩。 —————— 華國標準時間晚上8點。 24小時營業的超市收銀台前，排起了長長的隊伍。 似乎周邊所有的人都在這一瞬間一瞬間闖入了超市內部，摩肩接踵，人潮洶湧，瘋狂地搶購著所有的、貌似有點用處的東西：食物、毛巾、創口貼、繩子、運動器材、食鹽…… 那種毫無理智的、愁雲慘淡的氣氛，彌漫在洶湧的人潮裏。 張珍珍站在超市門口猶豫了好一會，最終還是決定擠進人潮去搶購一些東西。 在她最終看完的視頻裏，怪物們展現了他們非同一般的強大： 強製精神汙染，無視物理攻擊，導彈在半空中被強行攔截，特種小隊潛入失敗全軍覆沒。開場時看似無比強大的漢斯國軍隊，在如此的怪物們麵前，居然顯得不堪一擊。 仿佛是曆史上閃電戰的翻版，這次漢斯國成了戰敗的一方，連半天都沒有支撐下來，就在陽光之下狼狽地進行了撤退。 看完之後，張珍珍簡直稱得上心如亂麻。 這次視頻帶給她的震撼，幾乎是之前的好幾倍。 在之前，雖然她也知道世界上發生了異變，但她總有一種信心：隻要我們出動軍隊，打一打這種怪物還不是小case？ 但這次視頻給了她重重一擊。 要知道，如果……如果連這樣強大的軍隊都無法抵擋怪物們，那麽，那麽是不是意味著…… 各種各樣世界末日的謠言在心頭掠過，同時出現的，還有那些末日電影、末日小說裏描繪的黑暗人性。 總有一天白霧會擴散，如果，如果她真的要被迫麵對這些怪物呢…… 張珍珍胡思亂想了許久，最後抓起手機就下了樓，打算趕緊儲備一些東西。 隻是她沒有想到，她的動作已經算快了，但居然還有那麽多人的動作比她還快！ 超市已經擁擠得不成樣子，恍惚間有種春運的感覺。 張珍珍在人潮之中身不由己地被擠來擠去，隨手撈到一些東西就算是搶購了，她在內心深處無助地呻吟： 太誇張了吧…… 然而，華國這種搶購狂潮，在世界範圍內居然還算是秩序良好的表現了。 在白頭鷹國，各地都已經出現了大規模的集會和遊行，白宮門前已經擠滿了恐慌的人群，政府不得不出動了國民警衛隊，帶著防爆盾開始維持秩序。 此類遊行在九曲視頻剛剛出現的時候，就已經爆發過好多次。但這次視頻結束後帶來的震撼，幾乎激發了一場今年以來最大的遊行示威。 瘋狂的人們提出各自各樣奇葩的訴求，有的要求政府建立避難所，有的要求政府對怪物們開啟核彈打擊，有的堅定認為高天鵝堡異變來自政府實驗室，要求政府對此負責，還有的居然在宣傳環保，說正是人類對環保的漠視才造就了怪物們的出生。 各地的新聞媒體都在緊急就漢斯國的戰敗、九曲最新的視頻發布熱點播報。陰謀論者、恐怖主義者、唯恐天下不亂者各自彈冠相慶，無數亂七八糟的謠言、視頻、文章快速地被產出、被發布在網上，然後迎來爆炸一般的傳播。 更誇張的是，各種各樣的宣揚末日論的邪教，在無聲之中快速滋生、壯大。狂熱的信仰者們甚至已經在高盧國掀起了一場暴亂！ 雖然說暴亂最近幾年已經變成了高盧國的標配，但今晚這場幾乎波及高盧國全境的暴亂，依舊顯得如此恐怖。高盧國政府的戰力甚至無法壓製暴亂的蔓延，胡亂噴射的高壓水槍幾乎將整個城市都變成了水城。 《烏合之眾》曾經指出，當個人是一個孤立的個體時，他有著自己鮮明的個性化特征，而當這個人融入了群體後，他的所有個性都會被這個群體所淹沒，他的思想立刻就會被群體的思想所取代。而當一個群體存在時，他就有著情緒化、無異議、低智商等特征。 在此刻，全球範圍內似乎都籠罩著一股群體性的無意識狀態，當每一個人處在這種絕望而瘋狂的環境中的時候，就變得盲目衝動、狂熱輕信、專橫偏執。 全世界都在恐慌。 全世界都在發瘋！ 而就在這種全球無眠、世界衝動的氛圍裏，半夜22點30分，商銀河終於從甜美而深沉的睡眠中醒了過來。 他一直趴在桌子上，睡得腰酸腿麻，渾身僵硬。 目前商銀河最大的感想是：下一次，他一定躺著床上進入遊戲世界。 這樣的話，如果睡著出來，也會一直躺在床上，那肯定比趴在桌子上睡著舒服。 剛剛醒來的他，大腦似乎還有些木楞，足足反應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哦，他終於脫離了看似永無止境的挑戰輪迴，迴到現實世界了。 肚子餓得狠了，商銀河扶著桌子站起身，剁了兩下腳舒緩了一下，才慢吞吞地走入廚房，給自己泡了一碗泡麵。 順帶一提，由於他最近每次跑出遊戲世界都需要吃泡麵，他前天一口氣買了足足兩大箱泡麵，不同口味，足夠他吃很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