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行吟咬牙從地上爬起來,問那女鬼:“你就是惠子嗎?”女鬼衝他點點頭。難怪他們翻遍這個屋子也沒有見到惠子的屍體。她的身體被別人化用了,本身怨氣就很大,所以有人用了門口的符咒來鎮她。女鬼一雙眼窩空洞,但是謝行吟知道她在盯著自己看。她的眼眶裏緩緩流下了兩行血淚,她似乎在哭訴,但是沒人聽得懂她在說什麽。女鬼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比劃了幾下。謝行吟感覺她在說:小心……在看你們。女鬼緩緩朝伸出手,攤開了手掌。她手心裏是六個硬幣,硬幣上殘存著紅褐色的血跡。果然是六個。“砍掉她的頭。”這才是他們隱藏的任務了。他們要想殺了人麵犬,必須用砍頭的方式才行。所以不管這個“她”究竟代指人麵犬還是惠子,其實都是一個意思。人麵犬占用了惠子的身體。—四人匆匆下樓的時候,就看見黎薇和兩個女高中生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聊什麽。一看到他們,兩個女孩神情都有些古怪,往後退了一點。小岩見兩個同伴還和“黎薇”混在一起,差點沒嚇昏過去。她心裏急壞了,但是麵上又不敢表現得太明顯,生怕“黎薇”發現事情敗露暴起傷人。“小艾,阿雅,你們能過來一下嗎。”小岩不善偽裝,神色焦急地喊著她的同伴。其中一個女孩沒動,另一個叫阿雅的胖女孩猶豫了一下,然後低著頭走到了小岩身邊。黎薇和另一個女孩兒沒有攔她,甚至都沒有出聲勸阻。老梁遠遠從電梯廂裏跟出來的時候,頓時瞪大了眼睛。——那個叫阿雅的女孩陰著臉,手裏攥著死符,悄無聲息地走到了毫無防備的謝行吟背後。老梁嚇得眼球都顫了兩下,連聲斥責:“幹什麽幹什麽!”阿雅頓時慌亂起來,麵色一獰,用力將那張死符往謝行吟背上按去——然而片刻後,她非但沒能碰到謝行吟,反而忽地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喊叫,雙膝“咚”地一下跪倒在地。“啊啊啊啊!!”手腕被捏住,五指一鬆,那張死符緩緩飄落在地。阿雅顫抖著抬起頭,看見麵前的少年麵色冷峻毫無血色,眼神裏的冷意像是能刺透她的靈魂,一隻手正毫不憐香惜玉地死捏著她的手腕。明明是個孩子,手勁竟然大得恐怖。被抓著的手腕上傳來劇痛,痛得她臉色發白直飆眼淚,捂著手跪在了地上大叫起來。等那少年一鬆手,阿雅的右手腕軟趴趴地癱下來,看起來險些就要斷了。另一個女孩見狀,表情也慌了,但是依然渾身僵硬地一動不動,連句話都不敢說。謝行吟覺得情況有些不對,仔細一看才發現黎薇反綁了那個叫小艾的女孩的雙手,手持一張死符在她背後,用來威脅她和她的同伴。小岩被眼前的這一幕嚇壞了,也不知道事態為什麽會演變成這樣。她從來的那天起就和黎薇住在同一個房間,哪裏想得到那個柔柔弱弱的麵具,底下竟然是這樣恐怖的一麵。這樣陌生的感覺太可怕了。小岩本來哆哆嗦嗦地想去扶她朋友,卻被老梁按住了。“小心點,別亂動。”黎薇知道她手裏這女孩頂多能用來脅迫她的小夥伴,其他人與她素不相識,根本不會受威脅。見她沒用了,黎薇眼神裏逸出一股濃濃惡意,嘴角露出一點笑,手掌一推直接把死符按在了麵前那個女孩的背上。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根本沒人能插得上手。當死符起效的通知出現在眼前,女孩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立刻瞪大了眼睛慘叫起來。很快,她兩眼泛紅,小腿發抖盯著天花板,也不知道她眼前看見了什麽可怕的景象,忽然瘋瘋癲癲地一轉身,在走廊裏發瘋似的亂跑起來。經過黎薇身邊時,被她毫不在意地踹倒在地。“小艾!”小岩一著急,差點就要衝過去,老梁一把按住了她,在她耳邊說:“冷靜小丫頭!冷靜一點!死符兩個小時才會起效,我們隻要想辦法在這之前殺了人麵犬,帶你的朋友出去。”小岩聽了冷靜下來,抿著唇點頭,眼神憤怒地盯著黎薇。隻見黎薇嘴角還掛著點柔和笑意,慢慢地走了過來。但這笑容在她的臉上,其實很驚悚。謝行吟望著她,眉毛也皺了起來。黎薇身上還穿著漂漂亮亮的短裙,和尋常姑娘沒什麽兩樣。可這時候細想,謝行吟發現她從一開始就很古怪。黎薇自稱第一次登塔,也就說明她是和謝行吟差不多時間來到審判日世界。同為新人,貂皮大衣女士都穿得那麽厚實了,可她還穿著和冬季完全不合時宜的短裙。謝行吟本以為是女孩愛漂亮,現在想來,應該是因為這個世界裏正值溫和的季節了。明明其他新人都慌得要死了,黎薇初來乍到時還敢在一個古怪的偵探社裏隨便喝水。細想老偵探和她的關係,更像是因為她愛喝檸檬水,特意準備的。就好比他們這批人,也是因為孫女要吃,老偵探才準備的。其餘的人見黎薇過來,也都心懷戒備地一字散開,擋住了她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