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月想了想，吩咐細細：
“你和思思小心些，這些時日多盯著點兒芳草軒。”
思思是才提上來的三等婢女，是個長相普通，但性子很機靈的小丫頭，與細細同年，剛過十二。
等細細出去，琉月拿出哥哥給他的錦盒，她知道，裏麵是一個木雕的小狐狸。
哥哥這些年足不出戶，以往府裏的先生會來淺雲居給他授課，最近兩年，吳氏讓先生把更多精力放在幾個女兒身上，哥哥便自己讀書，閑暇時更是愛上木雕。
打開錦盒，果然是一隻眯眼嘟嘴的小狐狸。雕工不算很精細，小狐狸的神態卻十分逼真。
琉月有些發愣，還是小狐狸，可是，表情卻不一樣了。
上一世，她記得很清楚，哥哥雕的這隻小狐狸看上去我見猶憐，不是現在這種帶著幾分狡黠的眉眼。
剛進來的青瑣‘撲哧’一笑：“郡主，還是世子最了解您，這隻小狐狸的表情簡直跟您一模一樣。”
“是嗎？我現在是這樣的嗎？”
琉月嘟囔著，嘟嘴眯眼的，傻死了。
琅華卻對著牆上掛的一副韓滉的《五牛圖》發呆。
這是妹妹送給她的生辰禮物。
妹妹的畫作，畫風模仿的是鶴翔先生。
鶴翔先生一生戎馬，卻十分喜愛臨摹前人字畫，偏偏他與旁人不同，別人臨摹，講究形似神似，他卻會融入自己的風格。
如這副五牛圖，他幼時在父親書房中見過韓滉的原作，五頭牛姿態各異，或悠然、或憨厚、或顧盼迴首、或老態龍鍾、或若有所思。
眼前妹妹所做這一副，乍一看，似乎與原作一模一樣，但細看之下，每頭牛的雙眼中都呈現出淩厲之氣，似將要殺入疆場的鬥牛一般。
典型鶴翔先生的風格。妹妹的畫作與鶴翔先生已經有九成九相像。
琅華皺眉，如玉的俊臉上一片憂色。
前朝分裂兩百多年來，民間流傳了許多關於鶴翔先生的奇聞軼事。
其中也有一些關乎江山社稷的流言，他不希望妹妹過多關注鶴翔先生，更不希望妹妹總是去模仿鶴翔先生的字畫而惹禍上身。
正午時分，紀媽媽出府，帶迴來祁掌櫃那邊的消息。
祁掌櫃在城北紫陽大道附近選了鋪子，又用一個叫韓俊生的名字在府衙備注了商行。
琉月對這個鋪子的選址很滿意，城北紫陽大道是個毫不起眼又不算偏僻的地方。
調差莫元海的身份祁掌櫃費了些周折，因此才耽擱了幾天。
莫元海是京都人，與哥哥莫長海在京都經營一家中等規模的鏢局，細細是莫長海的獨生女兒。
去年春天，莫長海走了一趟鏢，從京都押送一批瓷器古玩到古安國交州。
雇用他的東家正是京都號國公府公儀三，走到大楊邊境過關時，從瓷器裏查出來私藏的胡椒。
在三國，胡椒因為數量稀少，且道家養生、醫者用藥、廚娘做菜都需要使用，因此胡椒的價格高過黃金，隻有上層貴族還能使用。
因此，三國的律法都嚴令禁止私人販賣胡椒。
莫長海說公儀三交給他的鏢是瓷器古玩，他並不清楚瓷器裏還暗藏了胡椒。公儀三更是一推二五六。
到最後，莫長海被判流放二千裏，去了西北苦寒之地。莫家鏢局也被查封。
公儀三不就是公儀琅時嗎？
琉月完全相信這趟鏢是公儀琅時搞的鬼。
一個不學無術整日裏偷雞摸狗投機倒把欺壓百姓的紈絝子弟，還有什麽爛事是他做不出來的。
難怪莫元海要帶著徒弟和侄女來炎楚，京都無處伸冤，他們怕是也打聽到了，父王與現任號國公——他的親大哥麵和心不合，才想通過父王的路子救出莫長海。
琉月心裏有數，打算盡快見一見這個莫元海。
關於秋歌，祁掌櫃查到的與秋歌的說法一致。
紀媽媽道：
“郡主，祁掌櫃說，他找人查了秋歌的父親，的確是海萬縣粗品村的秀才，一年多前得了急病暴亡。
但他派去的人問了粗品村好些人家，有人說趙秀才一生未娶，哪裏來的女兒，又有人說他原是有女兒的，隻是從小寄養在姑姑家，趙秀才病亡前，才把女兒接迴來。”
琉月覺得奇怪：
“粗品村人家很多嗎？趙秀才既然是本村人，鄉裏鄉親的怎會對他如此不了解？
多年不見得女兒剛剛接迴來他就病亡，秋歌小小年紀隻能自賣自身安葬父親，趙秀才家裏沒有其他人了嗎？”
紀媽媽連連搖頭：
“據說，趙秀才爹娘本是古安人士，趙秀才又是獨子，一家人二十年前便迴了古安，四年前，趙秀才孤身一人迴來粗品村，平日除了給村裏孩子教書，日常並不與村人來往。
祁掌櫃派去的人也是詢問了好些村名才查到這點兒消息。”
琉月思量，這其中幾個關鍵點太巧合了些，卻又讓人找不出破綻。
想了想，她問了一個在心中疑惑已久的問題：“媽媽。哥哥去京都為質，對父王而言就那麽重要嗎？”
紀媽媽也很無奈：
“這是規矩啊，藩王必須派一個兒子到京都為質，世子身子不好，皇上已經準許世子晚了一年去京都，其他藩王的兒子這兩年已經陸續到了京都，隻剩下咱們王府。
再不去，恐怕聖人會..........所以王爺憂心也是必然。”
琉月沉默，她知道哥哥去京都為質對父王的重要性，隻是，她總覺得，吳氏的態度過於奇怪，難道這中間，還有她不知道的原因？
用過午膳，琉月讓青瑣去了趟汶山院，看看劉姨娘情形如何。
青瑣迴來時眼角還掛著淚痕：
“劉姨娘醒是醒來了，但整個人有些癡癡傻傻，也不哭鬧，隻抱著四娘子的小衣裳發呆，奴婢看著好心酸。”
琉月沉默片刻說道：“或許，這是她命中注定的劫。汶山院那邊你留心著，能幫上忙的咱們盡力幫吧。”
青瑣點點頭：
“奴婢方才過去的時候，褚岱院的雨薇也過去了，送了些燕窩人參，說了些寬心的話，劉姨娘一直呆呆愣愣的，都是羅媽媽幫著迴的話。”
汶山院一片愁雲慘霧，金氏的‘賓柳居’卻是滿院的喜氣洋洋。
“你和思思小心些，這些時日多盯著點兒芳草軒。”
思思是才提上來的三等婢女，是個長相普通，但性子很機靈的小丫頭，與細細同年，剛過十二。
等細細出去，琉月拿出哥哥給他的錦盒，她知道，裏麵是一個木雕的小狐狸。
哥哥這些年足不出戶，以往府裏的先生會來淺雲居給他授課，最近兩年，吳氏讓先生把更多精力放在幾個女兒身上，哥哥便自己讀書，閑暇時更是愛上木雕。
打開錦盒，果然是一隻眯眼嘟嘴的小狐狸。雕工不算很精細，小狐狸的神態卻十分逼真。
琉月有些發愣，還是小狐狸，可是，表情卻不一樣了。
上一世，她記得很清楚，哥哥雕的這隻小狐狸看上去我見猶憐，不是現在這種帶著幾分狡黠的眉眼。
剛進來的青瑣‘撲哧’一笑：“郡主，還是世子最了解您，這隻小狐狸的表情簡直跟您一模一樣。”
“是嗎？我現在是這樣的嗎？”
琉月嘟囔著，嘟嘴眯眼的，傻死了。
琅華卻對著牆上掛的一副韓滉的《五牛圖》發呆。
這是妹妹送給她的生辰禮物。
妹妹的畫作，畫風模仿的是鶴翔先生。
鶴翔先生一生戎馬，卻十分喜愛臨摹前人字畫，偏偏他與旁人不同，別人臨摹，講究形似神似，他卻會融入自己的風格。
如這副五牛圖，他幼時在父親書房中見過韓滉的原作，五頭牛姿態各異，或悠然、或憨厚、或顧盼迴首、或老態龍鍾、或若有所思。
眼前妹妹所做這一副，乍一看，似乎與原作一模一樣，但細看之下，每頭牛的雙眼中都呈現出淩厲之氣，似將要殺入疆場的鬥牛一般。
典型鶴翔先生的風格。妹妹的畫作與鶴翔先生已經有九成九相像。
琅華皺眉，如玉的俊臉上一片憂色。
前朝分裂兩百多年來，民間流傳了許多關於鶴翔先生的奇聞軼事。
其中也有一些關乎江山社稷的流言，他不希望妹妹過多關注鶴翔先生，更不希望妹妹總是去模仿鶴翔先生的字畫而惹禍上身。
正午時分，紀媽媽出府，帶迴來祁掌櫃那邊的消息。
祁掌櫃在城北紫陽大道附近選了鋪子，又用一個叫韓俊生的名字在府衙備注了商行。
琉月對這個鋪子的選址很滿意，城北紫陽大道是個毫不起眼又不算偏僻的地方。
調差莫元海的身份祁掌櫃費了些周折，因此才耽擱了幾天。
莫元海是京都人，與哥哥莫長海在京都經營一家中等規模的鏢局，細細是莫長海的獨生女兒。
去年春天，莫長海走了一趟鏢，從京都押送一批瓷器古玩到古安國交州。
雇用他的東家正是京都號國公府公儀三，走到大楊邊境過關時，從瓷器裏查出來私藏的胡椒。
在三國，胡椒因為數量稀少，且道家養生、醫者用藥、廚娘做菜都需要使用，因此胡椒的價格高過黃金，隻有上層貴族還能使用。
因此，三國的律法都嚴令禁止私人販賣胡椒。
莫長海說公儀三交給他的鏢是瓷器古玩，他並不清楚瓷器裏還暗藏了胡椒。公儀三更是一推二五六。
到最後，莫長海被判流放二千裏，去了西北苦寒之地。莫家鏢局也被查封。
公儀三不就是公儀琅時嗎？
琉月完全相信這趟鏢是公儀琅時搞的鬼。
一個不學無術整日裏偷雞摸狗投機倒把欺壓百姓的紈絝子弟，還有什麽爛事是他做不出來的。
難怪莫元海要帶著徒弟和侄女來炎楚，京都無處伸冤，他們怕是也打聽到了，父王與現任號國公——他的親大哥麵和心不合，才想通過父王的路子救出莫長海。
琉月心裏有數，打算盡快見一見這個莫元海。
關於秋歌，祁掌櫃查到的與秋歌的說法一致。
紀媽媽道：
“郡主，祁掌櫃說，他找人查了秋歌的父親，的確是海萬縣粗品村的秀才，一年多前得了急病暴亡。
但他派去的人問了粗品村好些人家，有人說趙秀才一生未娶，哪裏來的女兒，又有人說他原是有女兒的，隻是從小寄養在姑姑家，趙秀才病亡前，才把女兒接迴來。”
琉月覺得奇怪：
“粗品村人家很多嗎？趙秀才既然是本村人，鄉裏鄉親的怎會對他如此不了解？
多年不見得女兒剛剛接迴來他就病亡，秋歌小小年紀隻能自賣自身安葬父親，趙秀才家裏沒有其他人了嗎？”
紀媽媽連連搖頭：
“據說，趙秀才爹娘本是古安人士，趙秀才又是獨子，一家人二十年前便迴了古安，四年前，趙秀才孤身一人迴來粗品村，平日除了給村裏孩子教書，日常並不與村人來往。
祁掌櫃派去的人也是詢問了好些村名才查到這點兒消息。”
琉月思量，這其中幾個關鍵點太巧合了些，卻又讓人找不出破綻。
想了想，她問了一個在心中疑惑已久的問題：“媽媽。哥哥去京都為質，對父王而言就那麽重要嗎？”
紀媽媽也很無奈：
“這是規矩啊，藩王必須派一個兒子到京都為質，世子身子不好，皇上已經準許世子晚了一年去京都，其他藩王的兒子這兩年已經陸續到了京都，隻剩下咱們王府。
再不去，恐怕聖人會..........所以王爺憂心也是必然。”
琉月沉默，她知道哥哥去京都為質對父王的重要性，隻是，她總覺得，吳氏的態度過於奇怪，難道這中間，還有她不知道的原因？
用過午膳，琉月讓青瑣去了趟汶山院，看看劉姨娘情形如何。
青瑣迴來時眼角還掛著淚痕：
“劉姨娘醒是醒來了，但整個人有些癡癡傻傻，也不哭鬧，隻抱著四娘子的小衣裳發呆，奴婢看著好心酸。”
琉月沉默片刻說道：“或許，這是她命中注定的劫。汶山院那邊你留心著，能幫上忙的咱們盡力幫吧。”
青瑣點點頭：
“奴婢方才過去的時候，褚岱院的雨薇也過去了，送了些燕窩人參，說了些寬心的話，劉姨娘一直呆呆愣愣的，都是羅媽媽幫著迴的話。”
汶山院一片愁雲慘霧，金氏的‘賓柳居’卻是滿院的喜氣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