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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風洞內洞高達十數丈,周圍各色藤蔓凝結成木質棧梯,環繞向上,體態或是嬌小,或是風韻的女妖,手托木盤,將食物送到中央石台之上。


    正在大快朵頤,滿嘴流油的黑臉男子正是日後珞珈山守山大神黑熊怪,如今的黑風山山場之主黑風王。


    郎行之前僅在年會宴席時遠遠見過黑風王一麵,被他用眼神掃過,明知道關注的是手中木盒內的先天百靈丹,仍生出一種被通體看透的感覺。


    好在黑風王看到淩虛子後馬上大笑起身,隨手把一整個烤乳豬丟進嘴裏,走下台階,攬過淩虛子,對著周圍妖兵們笑道:“總有孩兒向我抱怨,人類侵占山場,鼓動我允了孩兒們下山掃蕩一番,如今看來,咱倆鄰居裏也有好人哩!”


    淩虛子不露痕跡掙脫他親熱姿態,尷尬一笑,“大王,老道當年答應之事已經完成,查驗過後,能否允我下山迴觀,我自會上告觀主,轉述大王的向道之意,鄰裏之情。”


    黑風王單手一抓,木盒自動飛去,郎行垂手退到洞府一邊,在大王親衛附近站好不動,附近持矛守門的熊妖看了狼妖一眼,沒有趕他出門。


    木盒打開,一陣霞光從中湧出,藥香四溢,洞內陪坐的老妖兵們一陣騷動,議論紛紛。


    黑風王看過丹藥,將木盒扣上,霞光消失,藥香猶在,滿意點頭笑道:“道長還迴甚青城觀,手下孩兒們多蠢笨,無論甚仙草靈藥,都是直接啃了了事,少有會練丹的,留在俺山中,今日便通告滿山妖族,封你做山場三將軍!”


    洞中議論聲更大,淩虛子趕忙道:“老道親朋都在觀中,實在放心不下,兩家離得近,今後多多走動即可,師門中的能夠外傳的煉丹術,我已教給手下狼妖,待我走前,再傳他幾道丹方,滿足山場日常煉丹所需不成問題。”


    郎行心中草泥馬翻騰而過,老道士不會是為了這個才收自家做妖童罷!也太老奸巨猾些!


    黑風王饒有趣味地看了狼妖一眼,轉頭朝淩虛子道:“狼崽還真是好運道,道長可以多教些孩兒們,走的事先不慌,等柔兒病好之後再走也不遲哩!你放心,我說話算話,來!先用膳,用膳要緊!”


    服侍小妖在大將軍所在宴席旁邊擺上新的小桌,其上放著些冬日裏少見的瓜果,請淩虛子入座。


    黑風王食量極大,烤製獸肉整個吞進肚中,話還未說幾句,一整頭烤牛便下了肚。


    狼妖暗暗猜測,莫不是黑風王有特殊神通,能通過進食提升戰力?西遊記中黑熊精能與孫悟空打個平手,將要落敗時還放話“用過膳再打”,可能並不是簡單的借口,而是需要通過大量進食保證戰力。


    石台之上,黑風王將木盒放在一邊,不再提煉製丹藥之事,隻是一味飲酒吃肉,淩虛子幾次想問何時放他下山,都被黑風王岔開話題。


    酒過三巡,大將軍忽然問道:“大王,過兩日便是年歲大宴,今年人參收成比往年差了不少,參加金沙河掃蕩的孩兒們賞賜還未發下,入品靈藥賞賜妖兵還夠,但小妖們的賞賜還有虧空,我想著是不是從庫中取出些四品靈藥,到青丘山地界換些不入品靈藥,隻是以往對外交通的事都是……今年派誰前去,還請大王定奪哩!”


    洞內嘈雜聲漸弱,涉及一年的油水,自然個個關心,都知道金沙河掃蕩所得被三將軍劫掠一空,誰都不敢在黑風王麵前多嘴,今日大將軍問起發賞之事,已有敏感的妖怪覺出氣氛怪異。


    黑風王停下進食,舉起酒壺猛灌兩口,打個飽嗝,掃視一圈,台下分兩側坐著的眾妖均不敢與他對視,洞府內徹底安靜下來。


    “去年青丘山來咱們家做客,今年正好也要派妖去赴宴,修為低了怕他家覺得咱們不重視,擎天你帶著幾個積年妖兵去,正好將靈藥換迴來,你年後迴來,讓得力的小妖提前將不入品帶迴,我好過年給孩兒們發賞。”


    大將軍躬身領命,看不出情緒變化,但其身後的幾名管事妖兵一陣臉色變幻,不知在想些什麽。二將軍未在洞中,大將軍對麵坐著的妖兵也是臉色怪異。


    黑風王明顯不按套路出牌,大將軍出訪青丘山,年歲時山場隻剩二將軍目龍在。出訪代表山場,可以理解為黑風王有意將對外交通事務交給大將軍兼管,但偏偏是年歲離山,說不得也有疏遠之意。


    不管手下妖怪作何猜想,黑風王繼續招唿飲酒作樂,有妖兵下場肉搏助興,洞內氛圍重歸熱烈。郎行開始還數著黑風王吃了多少食物,後來已經麻木,偏偏肉香中含著淡淡靈氣,很久沒有開葷的狼妖口水直流。


    日落西山,有女妖手指微彈,將洞府石壁上的火把點上,兩個熊妖抬走洞府中央石板,地下傳來一聲蛙鳴,緊接著一股淡藍色火焰升騰而上,印照著洞內一片光怪陸離。


    藍色火焰仿佛具有神奇的魔力,伴著女妖魅惑舞姿,所有妖怪都放鬆起來,相互之間敬酒拚酒,狼妖趁機向守在門口的熊妖搭話,“兄弟真是辛苦,年歲也不得閑哩!”


    熊妖全身化形,隻是盯著女妖婀娜身條,並不搭理郎行,狼妖接著道:“俺與大王親衛三石有過交情哩,兄弟可認得他?”守門熊妖這才開口,見其他幾個守門小妖也在偷懶攀談,才與狼妖不時聊上幾句。


    原來隻要黑風王年歲時不閉關,年歲大宴開始前兩日,便會邀請得力的管事妖兵們提前開宴作樂。中央藍火焰由妖王豢養的靈獸火蟾蜍噴出,具有迷惑心智作用,喂給火蟾蜍一種致幻藥劑後,其噴出的火焰光芒配合美酒,可以讓妖怪們產生快感。


    也許是先天靈竅帶來的穩固心神作用,狼妖始終未感受到藍焰致幻效果。洞內氛圍愈發濃烈,已有安耐不住的妖怪拉過相好女妖現場“表演”,淩虛子連連搖頭,應是厭惡妖怪們不尊禮義廉恥,轉過臉去,對著黑風王不知說些什麽。


    宴會持續一夜,當太陽再次升起時,又是一聲蛙鳴,熊妖將石板蓋上,藍焰消失。洞內妖怪們狂歡過後個個萎靡不振。大將軍首先起身,隻言要準備出訪事宜,告辭離開,黑風王攬著兩個女妖迴內室休息,妖兵們也陸續離開。


    淩虛子避開幾個收拾殘羹冷炙的小妖,走出洞府,狼妖緊跟其後,見其眉宇間陰色更甚,不知如何開口勸說。他進洞前的誌得意滿消失不見,估計是認清了黑風王不會放他離開的現實。


    一路上沉默不語,帶著狼妖重新返迴竹林,取出三株山參丟給郎行,略帶頹然,沉默半晌,打出一道法決,郎行感到如同被隔絕一般,天地為之一靜。


    “我已布下靜音罩,不用擔心隔牆有耳,當初以為你家大王有向道之心,看來多是我一廂情願罷了。今日獻藥,在場妖怪都知道你跟著我學習煉丹之術,老道不會坐以待斃,更無法接受一輩子困在山林之中,你跟我接觸時日不短,應該知道我對妖怪並無偏見,奈何我以誠待妖,妖不以誠待我!“


    淩虛子臉色猙獰,壓抑著心中怒火,狼妖被他氣勢壓製,幾乎要喘不過氣來,“明明可以入我道門,哪怕修不成妖聖,觀中也有鬼仙修煉之法,到時請觀主溝通天庭任職的師門祖師,傳下封神令,當這千裏山場山神十拿九穩,也能得享長生,偏偏熊瞎子朝三暮四,不當人子!”


    郎行默默看著淩虛子不顧形象低聲咒罵,心中暗道,還說甚有教無類,一視同仁,釋道兩家給黑熊精安排的道路都是當個山神而已,怪不得黑風王未真的向青城觀靠攏,按照其日後的戰力,怎可能安心當甚鬼仙!


    “土遁術學的如何?”淩虛子罵完接著問道。


    “道爺,小的下肢妖脈未生發完全,隻學了一半,能隱去身形,尚不能移動哩!”狼妖老實迴答。“在洞中時,黑風王有句話說的對,你確實是個好運道的妖,吃下此物,我助你生發下肢妖脈!”老道士從腰間取出玉質小瓶,輕輕倒出一顆紅色藥丸,遞給狼妖。


    聞著藥丸上傳來的腥味,郎行臉色大變,心中快速權衡竭力爆發後能否逃得性命,或許能憑借先天靈竅法術增幅,臨死之前引來山場注意,但想要逃出升天,幾乎不可能。


    想通之後,狼妖也不多問,將藥丸丟入嘴中,靜等淩虛子開口。老道士盯著狼妖吃下藥丸,訕笑一聲,


    “非常之時需用非常之法,第一次見你時便覺得你與普通小妖不同,接觸到今日,你又一次超出我的預料。你吃下的藥丸內含蠱蟲之卵,等會我幫你生發下肢妖脈,你需快速掌握土遁術,將我的書信帶給青城觀淩青子。”


    “我們隻有一天時間,年歲夜宴就是你下山之時,事成之後,我會給你解藥,殺死蠱蟲之卵,說不定你還能因禍得福,增加些許對獸類毒藥的抵抗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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