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采姝渾渾噩噩的下了馬車，一路踉踉蹌蹌的離開。
月見看著那個如同喝醉酒的背影，對她今天這麽不巧碰上她家小姐，表示同情。
這真是糟糕的一天吧，自己愛慕多年的人直到今日才發現，自己愛錯了人。
而她要嫁的，那個她不愛的人，還未迎娶她進門，就和一個她看不起的女子勾搭上了。
太糟心了，月見想著，嘴角彎彎。
“迴府。”柳昭和靠在馬車壁上，閉上了眼睛。
而薛采姝，雖然心裏五味雜陳，好在她對自己目前的處境有了新的認識，沒有就這樣大搖大擺的從正門進去，而是怎麽出府的，就怎麽迴府。
從一人多高的青草掩蓋的洞中迴府，薛采姝離開這個廢棄的院子時迴頭看了一眼，也許，這是她第一次從這裏出府，也是最後一次。
一路都沒有看見下人，薛采姝順利的迴了明珠閣。
坐在椅子上，看著這個錦繡織就的閨房，再看看身上粗糙的下人衣服，她忽然就想哭。
“紅綾！”
一聲唿喚，紅綾的聲音很快就在門外響起：“小姐，紅綾在。”
“備水，我要沐浴更衣，還有，讓廚房準備吃的。”
紅綾喜出望外：“奴婢馬上去準備！”
不過片刻，水就備好了，紅綾敲敲房門：“小姐，水好了。”
“進來。”
進了屋，看到薛采姝一身下人的衣服，臉上也有髒汙，紅綾雖然心驚卻不動聲色。
“小姐，奴婢伺候你沐浴。”
薛采姝不說話，直接去了淨房。
整個沐浴過程，她都沉默著，紅綾也不多問，伺候她沐浴，換上幹淨的衣服，挽好頭發，飯菜也好了。
紅綾拿起筷子為她布菜，夾什麽她吃什麽，直到她放下筷子，也沒有說一句話。
吃完了，薛采姝直接進了臥房，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紅綾輕手輕腳的收拾幹淨，又為她蓋好薄被，放好祛暑的冰塊，就守在了門前。
一直到黃昏時分，屋裏才響起薛采姝的聲音：“紅綾。”
“小姐，你醒了。”
薛采姝坐起來，神色清明，可見是已經醒了很久了。
看著她紅腫的眼睛，紅綾有些擔心：“小姐，你的眼睛……奴婢去拿些碎冰塊包起來給小姐敷一下吧，這樣眼睛會舒服些。”
“不用了。”薛采姝搖頭，“眼睛舒服有什麽用，我心裏不舒服。”
她抬頭看著窗外的餘暉，突然一笑：“你看，這一天又要過去了，就像我一樣，最美好的年華也已經過去了。”
“小姐……”
“紅綾你知道嗎？”薛采姝打斷她，“母親要將我嫁給大皇子。”
紅綾沉默的點頭。
“可是我不喜歡大皇子，從來都不喜歡。”薛采姝看著她，“你一直跟在我身邊，可曾知道我的心思？”
紅綾有些艱難的開口：“小姐心裏的人，是二皇子？”
“是，我以前也這樣認為的。”薛采姝又笑了，“可是我今天才知道，原來我自以為是的深情，竟原來是一場笑話！”
她的眼淚一滴一滴掉落在腰間的薄被上，暈染出一團團的水漬。
“小姐，你別難過了，二皇子……”
紅綾往外看了看，微微壓低了聲音，“二皇子他並不得皇上寵愛，將來若是朝廷更替，小姐如果跟著他，會受苦的。”
“嗬嗬……”薛采姝又哭又笑，“不是這樣的，紅綾，曾經我以為那個人是二皇子，所以我愛慕他，可今日我才知道，原來小時候那個說要娶我的人，不是二皇子，根本不是他！”
這件事情，紅綾也知道一些，卻並不完整，如今聽小姐一說，她就明白了。
“小姐的意思是……二皇子他否認自己是那個人？”
薛采姝一愣，可轉瞬間她又搖搖頭，這種事情，他不可能會撒謊的。
即便是他又如何呢？
他不喜歡她，甚至厭惡她，她知道的。
苦笑一聲，薛采姝開始打量自己的房間。
梨花木的大床，京城最好的錦緞縫製的錦被，身上穿的衣服也是請最好的繡娘做的，還有屋裏的擺設，樣樣精致貴重。
娘說的不錯，侯府給了她榮華富貴錦衣玉食的生活。
“紅綾，去請我娘過來，就說，我願意嫁。”
“小姐！”
紅綾雖然知道小姐不能如願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可看著她認命的樣子，又覺得難受。
“去吧。”
長興侯夫人正在窗邊看書，聽到紅綾的話，她有些不相信。
“小姐真這麽說的？”
“迴夫人，小姐說她願意嫁。”
合上書，長興侯夫人想了想問到：“今日小姐一直待在房間裏沒出來嗎？”
紅綾心裏一跳，腦海中浮現出薛采姝形容狼狽的樣子，她低頭垂眸聲音平靜：“是。”
長興侯夫人站起來：“去明珠閣。”
房間裏，薛采姝就這樣半躺在床上，見到長興侯夫人進來也沒動，隻喊了一聲娘。
不過是短短大半日的時間未見，此刻看著女兒蒼白的臉，紅腫的眼睛，還有那心如死灰的表情，長興侯夫人心裏揪心的疼。
“姝兒……”
她坐在床邊，握著薛采姝的手，歎氣。
“娘，是女兒不懂事，讓娘傷心了，娘放心，女兒已經想通了，我嫁。”
薛采姝說這番話時，嘴角甚至帶著淡淡的笑意，這讓長興侯夫人的心裏更加難受。
“姝兒，是娘對不起你，可是我們侯府走到今天這一步，已經不能獨善其身了，我們若不選擇一方，將來君王更替，我們侯府就會成為第一個要被清理的對象，你明白嗎？”
“女兒明白。”薛采姝點頭，“女兒想了一下午，娘說的不錯，女兒的一切都是侯府給的，如今隻不過是讓女兒嫁人，女兒應該聽娘的。”
她看著長興侯夫人，神色認真：“女兒長大了，也該為侯府做點什麽了。”
長興侯夫人拍拍她的手，神色有些動容：“你明白就好，總歸是娘對不住你，不能讓你和心儀之人在一起，可是……”
“別說了，娘。”
薛采姝反握著她的手：“女兒都明白的，這也是女兒自己的選擇。”
“好孩子，委屈你了。”
母女二人因為上午的事情所產生的不愉快，也在薛采姝的通情達理中煙消雲散。
片刻後，薛采姝裝作不經意的開口：“娘，我想問您件事兒。”
“什麽事兒，你說。”
“五年前，娘帶女兒進宮的時候，女兒在宮裏迷了路，誤入了冷宮，在那裏聽見有人唱歌，宮女說那是剛被皇上打入冷宮的妃子，不知娘可知道，那是哪位妃子？”
長興侯夫人疑惑的看著她：“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了？以前也沒聽你提起過？”
“那時候我害怕，不敢同娘講，如今……”
薛采姝自嘲的笑了笑：“娘也知道我的性子，說不定將來哪一天，我也進了那地方，這不得提前了解一下。”
長興侯夫人打了她的手一下：“胡說什麽呢！”
薛采姝笑了笑，沒說話。
“那怎麽能一樣呢！”想了想，長興侯夫人歎氣。
“五年前隻有一位妃子被打入冷宮，就是四皇子的生母麗嬪，她因為謀害皇後而被打入冷宮，四皇子就交由沒有孩子的婉貴人撫養。”
“你是要以正妃之位嫁給大皇子的，這種事情是不會發生在你身上的，我們侯府也不會允許有這種事情發生的，姝兒放心。”
母女二人又說了會兒話，長興侯夫人便離開了。
薛采姝呆呆的看著院子裏亮起的燈，忽然掩麵哭泣。
“終究是鏡花水月一場，是我錯付了……”
月見看著那個如同喝醉酒的背影，對她今天這麽不巧碰上她家小姐，表示同情。
這真是糟糕的一天吧，自己愛慕多年的人直到今日才發現，自己愛錯了人。
而她要嫁的，那個她不愛的人，還未迎娶她進門，就和一個她看不起的女子勾搭上了。
太糟心了，月見想著，嘴角彎彎。
“迴府。”柳昭和靠在馬車壁上，閉上了眼睛。
而薛采姝，雖然心裏五味雜陳，好在她對自己目前的處境有了新的認識，沒有就這樣大搖大擺的從正門進去，而是怎麽出府的，就怎麽迴府。
從一人多高的青草掩蓋的洞中迴府，薛采姝離開這個廢棄的院子時迴頭看了一眼，也許，這是她第一次從這裏出府，也是最後一次。
一路都沒有看見下人，薛采姝順利的迴了明珠閣。
坐在椅子上，看著這個錦繡織就的閨房，再看看身上粗糙的下人衣服，她忽然就想哭。
“紅綾！”
一聲唿喚，紅綾的聲音很快就在門外響起：“小姐，紅綾在。”
“備水，我要沐浴更衣，還有，讓廚房準備吃的。”
紅綾喜出望外：“奴婢馬上去準備！”
不過片刻，水就備好了，紅綾敲敲房門：“小姐，水好了。”
“進來。”
進了屋，看到薛采姝一身下人的衣服，臉上也有髒汙，紅綾雖然心驚卻不動聲色。
“小姐，奴婢伺候你沐浴。”
薛采姝不說話，直接去了淨房。
整個沐浴過程，她都沉默著，紅綾也不多問，伺候她沐浴，換上幹淨的衣服，挽好頭發，飯菜也好了。
紅綾拿起筷子為她布菜，夾什麽她吃什麽，直到她放下筷子，也沒有說一句話。
吃完了，薛采姝直接進了臥房，躺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紅綾輕手輕腳的收拾幹淨，又為她蓋好薄被，放好祛暑的冰塊，就守在了門前。
一直到黃昏時分，屋裏才響起薛采姝的聲音：“紅綾。”
“小姐，你醒了。”
薛采姝坐起來，神色清明，可見是已經醒了很久了。
看著她紅腫的眼睛，紅綾有些擔心：“小姐，你的眼睛……奴婢去拿些碎冰塊包起來給小姐敷一下吧，這樣眼睛會舒服些。”
“不用了。”薛采姝搖頭，“眼睛舒服有什麽用，我心裏不舒服。”
她抬頭看著窗外的餘暉，突然一笑：“你看，這一天又要過去了，就像我一樣，最美好的年華也已經過去了。”
“小姐……”
“紅綾你知道嗎？”薛采姝打斷她，“母親要將我嫁給大皇子。”
紅綾沉默的點頭。
“可是我不喜歡大皇子，從來都不喜歡。”薛采姝看著她，“你一直跟在我身邊，可曾知道我的心思？”
紅綾有些艱難的開口：“小姐心裏的人，是二皇子？”
“是，我以前也這樣認為的。”薛采姝又笑了，“可是我今天才知道，原來我自以為是的深情，竟原來是一場笑話！”
她的眼淚一滴一滴掉落在腰間的薄被上，暈染出一團團的水漬。
“小姐，你別難過了，二皇子……”
紅綾往外看了看，微微壓低了聲音，“二皇子他並不得皇上寵愛，將來若是朝廷更替，小姐如果跟著他，會受苦的。”
“嗬嗬……”薛采姝又哭又笑，“不是這樣的，紅綾，曾經我以為那個人是二皇子，所以我愛慕他，可今日我才知道，原來小時候那個說要娶我的人，不是二皇子，根本不是他！”
這件事情，紅綾也知道一些，卻並不完整，如今聽小姐一說，她就明白了。
“小姐的意思是……二皇子他否認自己是那個人？”
薛采姝一愣，可轉瞬間她又搖搖頭，這種事情，他不可能會撒謊的。
即便是他又如何呢？
他不喜歡她，甚至厭惡她，她知道的。
苦笑一聲，薛采姝開始打量自己的房間。
梨花木的大床，京城最好的錦緞縫製的錦被，身上穿的衣服也是請最好的繡娘做的，還有屋裏的擺設，樣樣精致貴重。
娘說的不錯，侯府給了她榮華富貴錦衣玉食的生活。
“紅綾，去請我娘過來，就說，我願意嫁。”
“小姐！”
紅綾雖然知道小姐不能如願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可看著她認命的樣子，又覺得難受。
“去吧。”
長興侯夫人正在窗邊看書，聽到紅綾的話，她有些不相信。
“小姐真這麽說的？”
“迴夫人，小姐說她願意嫁。”
合上書，長興侯夫人想了想問到：“今日小姐一直待在房間裏沒出來嗎？”
紅綾心裏一跳，腦海中浮現出薛采姝形容狼狽的樣子，她低頭垂眸聲音平靜：“是。”
長興侯夫人站起來：“去明珠閣。”
房間裏，薛采姝就這樣半躺在床上，見到長興侯夫人進來也沒動，隻喊了一聲娘。
不過是短短大半日的時間未見，此刻看著女兒蒼白的臉，紅腫的眼睛，還有那心如死灰的表情，長興侯夫人心裏揪心的疼。
“姝兒……”
她坐在床邊，握著薛采姝的手，歎氣。
“娘，是女兒不懂事，讓娘傷心了，娘放心，女兒已經想通了，我嫁。”
薛采姝說這番話時，嘴角甚至帶著淡淡的笑意，這讓長興侯夫人的心裏更加難受。
“姝兒，是娘對不起你，可是我們侯府走到今天這一步，已經不能獨善其身了，我們若不選擇一方，將來君王更替，我們侯府就會成為第一個要被清理的對象，你明白嗎？”
“女兒明白。”薛采姝點頭，“女兒想了一下午，娘說的不錯，女兒的一切都是侯府給的，如今隻不過是讓女兒嫁人，女兒應該聽娘的。”
她看著長興侯夫人，神色認真：“女兒長大了，也該為侯府做點什麽了。”
長興侯夫人拍拍她的手，神色有些動容：“你明白就好，總歸是娘對不住你，不能讓你和心儀之人在一起，可是……”
“別說了，娘。”
薛采姝反握著她的手：“女兒都明白的，這也是女兒自己的選擇。”
“好孩子，委屈你了。”
母女二人因為上午的事情所產生的不愉快，也在薛采姝的通情達理中煙消雲散。
片刻後，薛采姝裝作不經意的開口：“娘，我想問您件事兒。”
“什麽事兒，你說。”
“五年前，娘帶女兒進宮的時候，女兒在宮裏迷了路，誤入了冷宮，在那裏聽見有人唱歌，宮女說那是剛被皇上打入冷宮的妃子，不知娘可知道，那是哪位妃子？”
長興侯夫人疑惑的看著她：“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了？以前也沒聽你提起過？”
“那時候我害怕，不敢同娘講，如今……”
薛采姝自嘲的笑了笑：“娘也知道我的性子，說不定將來哪一天，我也進了那地方，這不得提前了解一下。”
長興侯夫人打了她的手一下：“胡說什麽呢！”
薛采姝笑了笑，沒說話。
“那怎麽能一樣呢！”想了想，長興侯夫人歎氣。
“五年前隻有一位妃子被打入冷宮，就是四皇子的生母麗嬪，她因為謀害皇後而被打入冷宮，四皇子就交由沒有孩子的婉貴人撫養。”
“你是要以正妃之位嫁給大皇子的，這種事情是不會發生在你身上的，我們侯府也不會允許有這種事情發生的，姝兒放心。”
母女二人又說了會兒話，長興侯夫人便離開了。
薛采姝呆呆的看著院子裏亮起的燈，忽然掩麵哭泣。
“終究是鏡花水月一場，是我錯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