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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靈從各個方向觀察著那玉台,而後直起身子,指著那小嬰兒說道,“琥珀。”


    “琥珀?”秦音皺皺眉頭,“你的意思是……我明白了,說起來,這小嬰兒確實很像是被封在了玉台裏麵。”


    如同樹脂包裹著螞蟻的屍體一般, 小嬰兒的身體,也被牢牢地困在了玉台裏。


    隻不過,他還有唿吸,他還活著。


    “而且他能出來,”秦音說道,“咱不是在樓梯口見過他嗎?”


    問靈外頭沉思起來, “真的?”


    “當然是真的,”秦音看著問靈的表情, “你不也見到了嗎?”


    問靈輕搖了一下頭,不再說話,接著琢磨去了。


    “呂總……”經理擦拭了一下流淌到額角的汗,“我們該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呂守財一臉的不耐煩。


    “我們還要留著他嗎?”經理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畢竟……”


    “這不是還沒出什麽事嗎?”呂守財又看了那“琥珀”一眼,扭過身子走開了,“大驚小怪,走吧,衣衣還在下麵等我呢。”


    “可是呂總,昨天晚上,六樓的住戶也反映說聽到聲音了,”經理忙跟了上去,“之前還隻是八層附近,現在都蔓延到了六樓,我擔心……”


    呂守財停下腳步,側頭問道,“還跟之前的聲音一樣嗎?”


    “按照他們的描述, 應該差不多, 都在樓梯間裏。”經理說道。


    “沒人看到吧?”


    “這個……應該沒有。”


    “沒人看到就行了,”呂守財說道,“走吧。”


    “我們?”問靈問道。


    “我們就不跟著了,”秦音知道她在問什麽,“讓他倆先走,正好咱們在這兒調查一下,反正這門好像也沒有鎖,而且呂結衣得下午才去上學呢。”


    那扇暗門無聲地打開,又無聲地關上了。


    “好了,就剩下咱倆了,”秦音擼起袖子,“這下子我可要施展一下自己的才能了。”


    問靈趕緊抓住秦音的手,“幹嘛?”


    “檢查一下這裏唄,”秦音說道,“首先看看那些白布底下藏著什麽東西,來。”


    秦音去大展拳腳了,問靈無奈地抬頭看看屋頂,果不其然, 屋頂四角設了四個監控攝像頭。


    樓道裏一個監控都沒有,這裏卻放四個。


    “音, ”問靈指向那些鏡頭,“看。”


    秦音也看到了攝像頭,但手上的動作卻沒停止,“這有啥?監控也拍不到咱倆,別害怕哈。”


    說完,她一揚手,把第一張桌子上蒙的白布掀開了。


    問靈扶住額頭。


    確實,看不到你,但監控那端的人能看到這突然飛揚起來的白布,還有懸浮起來的……


    見秦音直接把桌上的東西舉了起來,問靈嚇得立馬按住了她的雙手,“隻看!”


    秦音手中的,是一張紙。


    “我看不清嘛,”秦音撅撅嘴,“還以為是什麽東西呢,原來隻是張紙。”


    二人一塊彎腰湊近,看向那張紙。


    那不是一張普通的紙。


    紙張較厚,表麵粗糙,顏色微微泛黃。


    “像是那種畫畫用的紙,叫什麽……”秦音說著,伸手將白紙空白的那麵翻了過去,“想起來了,素描,像是素描紙。”


    另一麵露了出來。


    “畫!”問靈眼睛一亮。


    紙張的另一麵,畫著一副淩亂的鉛筆畫。


    “這……這應該不是素描吧,”秦音費力地辯識著畫上的內容,“我記得素描都是寫實的吧,這明顯……是抽象派的。”


    畫紙上堆砌著亂七八糟的黑色線條,無論橫看豎看,二人都分辨不出線條的本體是什麽。


    “再看看其他的,”秦音掀開第二塊白布,“說不定是連環畫。”


    第二塊白布下,也是那樣的一張紙。


    二人嚐試著把兩張畫拚在一起,發現它們完全銜接不上。


    秦音一一掀開所有白布。


    “全是畫,”二人蹲在地上,像在拚圖一樣擺弄著那些畫,“別說,這畫看多了,感覺還真有點精神汙染的意思……”


    秦音按著自己的太陽穴,問靈也快眼花了。


    “不行。”問靈說道。


    “嗯呢,”秦音放棄了,“放迴去吧,還是得從那孩子身上下手。”


    正整理畫紙的問靈嚇了一跳,“下手?”


    秦音自信上前,躬身盯著玉台裏的嬰兒,伸手在玉台表麵上敲了敲。


    “喂,小家夥,醒醒。”


    “呀!”問靈頭頂的毛都豎起來了,“no!”


    玉台上發出了兩聲奇怪的聲響。


    那聲音不似尋常的敲擊聲,倒有些像是水滴落在了冰塊上,溫柔、凜冽、還帶著淺淺的迴音。


    “別害怕嘛,我也沒搞破壞,”秦音說道,“你看,這孩子啥反應都沒有,睡眠質量好極了。”


    問靈有些害怕了,她反手挽過秦音的胳膊,“走吧。”


    “別急別急,我再看一個地方,”秦音拖著問靈來到了玉台的另一麵,蹲下身,從下往上看著那玉台,“你看,他是懸在那裏的,真的像是鑲嵌在裏麵了一樣,你說裏麵是真空的嗎?”


    問靈被迫跟上思路,也思索了起來。


    “反正剛才我敲的時候,感覺這個東西是實心的,”秦音又摸了摸玉台的表麵,“既然是實心的,那你說,他在裏麵唿吸嗎?”


    問靈眨眨眼睛,想不通了。


    “裏麵沒有空氣,也沒有水,他居然能活,”秦音使出了她的故弄玄虛款聲線,“他絕對不是人,至少不是活人。”


    問靈的嘴巴張開了一些,“死人?”


    “我覺得,這八成是呂守財養的小鬼。”秦音神秘兮兮地說道。


    “小……小……”這是問靈沒聽過的專有名詞。


    “養小鬼,”秦音說道,“我聽說有很多商人都會這麽幹,據說養的小鬼能給主人帶來好運來著。”


    問靈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一副長見識了的表情。


    “沒想到那個呂胖子居然在這大樓裏幹這種勾當,嘖嘖嘖……”


    問靈指著那嬰兒,“殺的?”


    “殺的?不,人不會是他們殺的,”秦音說道,“要是被他們殺死了,怎麽可能替他們招財啊?那不是小鬼,那是厲鬼。”


    秦音自認為完成了勘探工作,拍拍手站起了身。


    問靈還沒等站起來呢,就聽到了一陣不詳的聲音。


    “啊呀!”秦音叫了一嗓子,“撞死我了。”


    原來是秦音站得太猛,一不小心,肩膀撞到了玉台的下邊緣。


    問靈幫秦音揉了揉肩膀,在二人的注意力從秦音磕青了的肩膀轉移到那隻玉台上的時候,二人齊刷刷地驚叫出聲。


    那玉台,被秦音撞翻了。


    二人是憑借嬰兒的姿態做出的判斷,剛才,那嬰兒還是背對著二人的,現在卻變成麵向二人了。


    嬰兒的姿態似乎沒有變化,隻是前後左右全部倒置了過來。


    問靈迅速扭頭看向秦音。


    “你別這麽看我,”秦音立馬辯白,“你也看到了,這玉台剛才根本就沒動啊,不是我撞的。”


    “真的?”


    “你居然懷疑我,”秦音擺出一副傷心至極的表情,“要是我做的,我一定會承認的!明明就是這個大石頭自己動的手,我懷疑根本就是這小孩兒翻了個身吧,你看……呀!”


    秦音往玉台上一指,整個人被嚇得往後跳了半步。


    問靈也隨之看去。


    那孩子依然蜷縮在玉台中,隻不過,他的眼睛睜開了。


    那雙眼睛黑黑圓圓,倒映出了兩個人的模樣。


    “這!……”問靈也後退了半步,“眼……”


    “快跑!”


    秦音抓起問靈的手,二話不說,撒腿就跑。


    二人剛跑出幾步,突然之間,黑暗降臨了。


    “完了!”秦音轉身,一把抱住問靈,“問靈,抓緊我!”


    “唔……嗯!”


    二人緊緊抱在一起,共同等待著接下來的事情。


    然而,那種漸失五感的經曆沒有重現,相反,二人敏銳地感覺到了自己腳下的地麵突然變得柔軟了起來,伴隨著粘稠的遲滯感,二人不可控製地開始了下陷。


    二人低頭看去,她們的腳已經陷進了地麵,並在持續地下降。


    “啊!搞錯了!”秦音鬆開問靈,轉而去掏問靈的口袋,“不是那個嬰兒,是咱們又犯規了,那個人來懲罰咱倆來了!快把橋沒給的符拿出來!……”


    問靈恍然大悟,手忙腳亂地在口袋裏翻找了起來,二人著急地倒出了問靈兜裏的所有東西,終於找到了那張已經皺皺巴巴的符咒。


    “給你給你!”秦音大叫著,把符咒按進了腳下的淤泥,“快把我們放出去!”


    符咒進泥的瞬間,四周光芒大綻,二人腳下的粘稠感霎時消失。


    再一轉眼,二人迴來了。


    秦音和問靈互相依偎著癱坐在雪白的地麵上,唿哧唿哧地喘著粗氣。


    “怎麽又犯規了啊?”秦音粗魯地抹著汗,“真討厭,咱們也沒有搞破壞啊!”


    問靈狼狽地把地上的東西裝迴口袋,委屈巴巴地說道,“沒了。”


    秦音歎了一口氣,“沒了就沒了吧,大不了之後咱倆注意一點,不要再犯規了……可我還是想不通,這次咱們給這個世界造成什麽改變了?”


    她說著,扭頭看向了玉台,看著玉台中的嬰兒,沉默了。


    那嬰兒不知何時又翻過了身,清澈的目光一直跟隨著二人,眼裏充滿了好奇。


    看來,這就是改變。


    “算了,咱倆還是快走吧。”


    二人逃出了那個房間,走廊裏沒有人,安安靜靜的,明亮的上午已經到來,晨光通過窗子,灑滿了整條走廊。


    “應該還沒到中午,”秦音合上門,說道,“走,下樓看看。”


    一樓,呂結衣的家門開著,門裏聲音喧雜。


    二人躲在門口往裏一瞧,原來是施工隊到了,正在檢查門窗呢。


    “這裏也沒什麽問題,”當頭的一個隊長模樣的男人在落地窗上摸索了幾下,之後對呂守財說道,“呂總,這裏是不可能有人闖進來的,從外麵根本打不開。”


    “外麵沒有打開過的痕跡。”一個正在窗外檢查的工人說道。


    “那也不是這裏,”呂守財撓撓額頭,“衣衣房間的窗戶你們看過了?”


    “看過了,沒有任何問題,”工人說道,“小姐房間的窗戶都是特製的,不可能從窗外打開。”


    “那歹徒是從哪兒進來的呢?”呂守財自言自語道。


    “其他房間都沒有發現偷盜的痕跡,隻有小姐的房間被翻亂了。”經理在一旁提醒了一句。


    “對啊,”呂守財說道,“那說明……那說明那個歹徒就是從衣衣的房間裏進來的。”


    “即便如此,那也絕對不是通過窗戶。”工人說道。


    “不是窗戶……”呂守財重複了一遍。


    “呂總,”經理忽然想起了什麽,“小姐房間裏的洗手間有被翻過嗎?”


    呂守財的眼睛眨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我記得洗手間屋頂一般會留一個活頁門,方便查看屋頂水箱的,”經理說道,“水箱連通著其他的管道空間,那個歹徒是不是有可能從洗手間屋頂那扇門進來呢?”


    呂守財後背一涼,趕緊去敲女兒的門。


    “衣衣,開門,是爸爸!”


    門很快開了,開門的是臉上略帶著點不快的呂結衣。


    “爸爸怎麽了?不是檢查完了嗎?”


    “沒檢查完,衣衣,再讓這些叔叔進門檢查一下你臥室的洗手間。”


    “洗手間?”呂結衣表情茫然。


    工人們找到了那扇門,利落地搭起小梯子,一位工人抬起胳膊,輕輕挪開那扇門。


    霎那間,一股奇怪的味道彌漫開來。


    那氣味十分複雜,既有長久不開的封閉倉庫味道,又帶著強烈的潮濕氣息,其中,還飄蕩著一絲淡淡的……腐臭。


    呂結衣捂著鼻子站在下麵,“好臭啊。”


    “這味道有點不對勁,”呂守財的眼神頓時淩厲了起來,“師傅,能麻煩你上去看一下裏麵的情況嗎?”


    那位工人沒怎麽猶豫,爬了幾步,矯健地鑽進了洗手間上方的空間。


    “裏麵有什麽痕跡嗎?”呂守財問道。


    “好像確實有些……誒?前麵有東西!”摩擦聲,那人在攀爬,“那是……啊!啊!頭!……”


    屋頂劈裏啪啦一陣響,那工人臉色煞白爬了迴來,差點直接掉下來。


    “上麵到底有什麽?”


    “頭!上麵有頭!”工人聲嘶力竭地喊道,“快報警!上麵有一顆死人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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