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一個清明節，賀紅英早早就來到諸葛商號，一進大門就大聲吼道：“雲寶，雲寶，你快出來呀！”
諸葛雲寶聽見了，他從房屋裏飛了出來，說：“我在這裏，你有啥事？盡管說！”
“你陪我出去走走，悶死人了，悶死人了！”紅英繃著臉說。
正往堂屋走的諸葛常祿奇怪地問道：“紅英，你們賀家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清明節應給祖先去拜墳呀！”
紅英一本正經地說：“從我懂事以來，爹爹把給祖先拜墳的日子，就放在了清明節的前一天；我爹在清明節這天是不會出門的，要在收藏兵器的小屋裏呆上一整天；凡是跟賀家有往來的，都知道清明節這天，我爹是不會辦事的。”
諸葛常祿急忙問道：“那是為啥子呢？他呆在藏兵器的屋子裏做啥子？
“我也不知道，問他也不說，還說小孩子不要多事。”紅英一副苦不堪言的樣子。
一轉眼，兩個年輕人就沒有了蹤影。
諸葛常祿迴到房裏，坐在那裏抽了幾袋煙，想：“既然賀得雄今天要在收藏兵器的屋子裏呆一天，我不如來個將計就計，直闖賀家收藏兵器的小屋，看賀得雄有個啥說法。”
吃了早飯後，諸葛常祿對蔣老二說：“我要出去辦點事，中午就不要等我吃飯了。”
蔣老二也有些弄不明白，這三少爺可不象從前，說起話來總是在打啞迷似的，讓做下人的摸不到頭腦。他把諸葛常祿送到大門外，迴到堂屋，在椅子上坐了半天都沒說話。
諸葛常祿進了賀家大門，迎麵就碰上了張管家，說：“張管家，我有急事見賀老板。”
張管家說：“賀老板今天沒空，不會見你的，改天再來吧！”
諸葛常祿說：“我真有急事，隻要賀老板在家，我可以等。”說完就直奔賀家客堂。
張管家也隻好給諸葛常祿泡上茶，拿上煙，讓他在這裏等。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賀得雄都還沒出來。張管家說：“諸葛老板，你就迴去改天再來吧，每年清明節，老板不在這小屋呆夠，是不會出來的。”
“你能不能給賀老板稟報一聲，就說我有急事找他！”諸葛常祿說。
張管家難為情地說：“那可不行，有一年，一個外地人急著要簽一筆生意，我去稟報，他就發火把我罵了一頓。”
諸葛常祿說：“確實有急事要見他，我自己去敲門，就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擔當著，他發火，我受著。”
張管家見諸葛常祿非見不可的樣子，也隻好把他帶到了收藏兵器的小屋門邊。
諸葛常祿毅然敲了三下門，裏麵傳來了賀得雄的聲音：“誰呀！誰在敲門！”
“老爺，是諸葛老板，他要見你！”張管家迴答道。
“沒有要緊的事，叫他明天來。”
諸葛常祿控製不住了，他又“咚咚”地敲了好幾下，說：“賀老板，我真有急事找你，我非見你才行。”
一會兒，門開了，賀得雄一副嚴肅的神態。
諸葛常祿還沒等賀得雄說話，就一步跨進了門。
看上去，賀得雄沒有生氣，隻是有些驚愕，說：“老弟，你有啥急事，非得今天說。”
“賀大哥，我真碰上難題了，蔣老二進那批棉花，人家要現錢，已守到商號幾天了；說是今天不付錢，他就要去告官。”諸葛常祿說。
賀老板想想說：“你昨天見我時，咋個沒說起此事？你早說了，我好有個準備呀！”
“昨天，我是想晚上再給那老板說說，付一部分錢讓他走人；可今天一大早，他就到了商號，鬧得烏煙瘴氣，逼得我隻好來求你了。”諸葛常祿說。
賀得雄對站在門邊的管家說：“你到帳房去，想辦法給諸葛老弟湊點錢。”他又說：“老弟，你既然碰上了，我就請你看看這些兵器。”
諸葛常祿求之不得，他故意驚奇地問道：“賀老板，你哪來這麽多的兵器，這可是無價之寶啊！”
賀得雄嚴肅地說：“這確實是無價之寶，一個武官傳下來的，收藏之齊全，每個朝代都有兵器樣品；這在世上也是少見的，至少我還沒聽說過。要說價值，誰拿到這些古玩，誰就發了。”
諸葛常祿順手拿起桌上的一把青銅劍，想：“秋紅真沒說錯，韓家的人幾乎死完了，可韓家的兵器還藏在賀得雄的屋裏；這說明賀得雄真與韓家滅門之災有關係，賀得雄也真夠狠的了！”他說：“賀老板，這兵器是你從武官那裏買來的？”
賀得雄說：“確實是我買來的。”
“那得多少錢？”
“這些兵器不是用錢說得清楚的！”
諸葛常祿想：“你就是搶的，也要說成是買的，誰能證明是買來的。”想到這裏，他對賀得雄說：“賀老板，我看這些兵器也是用錢說不清楚的；誰會把收藏的這些價值連城的寶貝拿來換錢用？就是叫你把這些兵器賣給我，你打破腦殼也不會賣。”
賀得雄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然後說：“諸葛老弟，你不明白，這些兵器從來就沒有沾上生意上的買賣關係；我一時給你是說不清楚的。”
諸葛常祿想：“這賀得雄說的話，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一會說是買來的，一會又說這兵器跟錢沒有關係，這躲躲閃閃的話語，說明賀得雄肯定心中有鬼。”他說：“賀老板，你收藏這兵器的背後一定有一段精彩的故事，請講給我聽聽，我也好從中受益啊！”
賀得雄站起來，對著麵前的桌子就是一拳，大聲說：“這不是個精彩的故事，而是一個十分悲慘的故事，憂國憂民啊！”
諸葛常祿也有些激動，說：“賀老板一定是這個悲慘故事中的主角，這故事的發生肯定觸及了你的痛處，你才會這樣氣憤！”
賀得雄說：“我賀得雄還算不上主角，隻能算個配角；這故事的主角才是英雄好漢，才是爭取中華民族新生的鬥士。”
諸葛常祿聽糊塗了，想：“聽起來，賀得雄得到這兵器也是不容易的，他都隻能算一個配角，還有一個主角比賀得雄還厲害；賀得雄說兵器，則說到憂國憂民，民族新生，這真是怪事；難道秋紅父親收藏的兵器來路不正？或者秋紅根本就搞不清這兵器與她父親的關係？”
賀得雄繼續說：“我決不能讓這些國寶落入那些喪盡天良的強盜手中。為了把這些兵器從北京安全運到鹹陽，我手下的兩個兄弟還為之付出了生命；張管家和另外幾個兄弟也正是有這兩個兄弟的掩護，才脫了險，才安全押運兵器到了鹹陽。”
諸葛常祿就更糊塗了，想：“如果賀得雄說的是真的，這秋紅的父親韓國振就一定不是個正人君子，說不定這兵器也不是韓家祖傳的，而是韓振國通過不正當的手段弄來的。說不定，為了爭奪這些兵器，賀得雄與韓國振還有刀光劍影的一幕。如果賀得雄是正義的，那秋紅的報仇雪恨就沒有正當的理由；要是賀得雄知道秋紅就是韓振國的女兒，說不定還要斬草除根。”他想到這裏，禁不住打了個寒瘮。
賀得雄仍然很激動，他大罵道：“這些狗強盜，就隻知道自己想盡辦法搜刮民脂民膏，哪會把老百姓的安危放在心上。諸葛老弟，我真恨不得親手殺了這些狗強盜。”
諸葛常祿聽得心裏發麻，最初打破沙鍋（紋）問到底的想法，已拋到腦後去了，隻想馬上離開這裏。他想：“不能讓賀得雄看出破綻，把火引到秋紅的身上，不管她父親是個咋樣的人，秋紅現在是我的老婆，是娃兒他媽，我理所當然要保護她。”想到這裏，諸葛常祿一下變得心平氣和了，說：“賀老板，你要消消氣，不能把身子氣病了，有些事已經過去了，就讓他過去吧！賀老板，我真該死，沒想到清明節你要在這小屋裏呆一天，有這麽重要，我剛才的話觸到了你的傷心處；我隻顧給商號借錢，就沒有想到你的感受，請賀老板諒解。我還得迴去湊錢，付那棉花錢。”
看上去賀得雄已經息怒了，他說：“諸葛老弟，沒關係，這些年來，我確實窩了一肚子火，你今天能進這小屋，讓我發泄出來也是個好事；好，你今天還有急事，我不留你了，以後有時間，我會把有些事告訴你的。”
諸葛常祿連忙起身告辭，出了小屋，一句話也沒說，默默地讓張管家送到了大門邊。
迴到商號，諸葛常祿飯也沒吃，關上門，倒頭就睡到太陽下山。
蔣老二急得坐立不安，在門邊守了一個下午，大氣都不敢出，心想：“三少爺這次遇到的難題肯定不一般，一大早出去，慪得午飯都沒吃。”他反複搓著雙手，幾次想去敲門，都沒敢敲。
“蔣掌櫃，賀家宅子帶信來，叫三少爺明天去簽個字，把借的錢取迴來。”帳房的主事跑來說。
蔣老二象是撈到一根救命稻草，他馬上就敲起了門，大聲喊：“三少爺，賀老板叫你明天去拿錢！”
還沒等蔣老二說完，諸葛常祿一下就把門打開，問道：“是真的，賀老板帶的信來？”
“是真的，帶信的夥計剛走！”蔣老二迴答說。
諸葛常祿說：“看來賀老板還真是個講信用的正人君子，說一不二。”
蔣老二說：“賀老板對我們商號的好，那可沒說的；三少爺，你到鹹陽開商號，看來是碰上好運了；有賀老板支持我們，一定會在鹹陽成氣候。”
諸葛常祿說：“得發兄，你明天就去把賀家那筆借款辦了，及時付給那商人。”
蔣老二說：“你不是給那商人說好的，過兩個月再付給他嗎？”
“唉！你就不要管那麽多了，早付遲付都是付，錢已借來，就付給人家。”諸葛常祿不耐煩地說。
蔣老二討好地說：“三少爺，你該吃飯了，中午你都沒吃飯；餓壞了身子骨，我可不好給老爺太太交待。”
諸葛常祿言不由衷地說：“好，天大的事也得吃了飯再說。”
這天晚上，諸葛常祿又是一個不眠之夜，賀得雄前前後後為諸葛商號盡心盡力的幫助，尤其是昨天在兵器小屋裏，義憤填膺的訴說，使他感到賀得雄是秋紅家的仇人，是不能自圓其說的。
諸葛常祿想：“韓家遭滅門之災，秋紅還是一個小娃兒，她還不可能分辯是非；僅憑韓家收藏的兵器落到賀得雄手中，就肯定他就是秋紅的仇人，這難免草率；僅憑賴得全說《八陣圖》來自賀得雄手中，就斷定賀得雄與賴得全就是一夥的，也證據不足啊！也許賀得雄是正義的一麵，秋紅父親則是賀得雄所說的，要親手殺了的狗強盜；也許《八陣圖》是賀得雄借賴得全的手出售，有不得已的理由。為了秋紅的安全，也為了我諸葛常祿的後代，我決不能僅僅為了給秋紅報仇，就隻顧秋紅的一麵之辭，潛心與賀得雄鬥。如是這樣，弄不好不僅秋紅的仇報不了，還有可能使秋紅惹來殺身之禍，諸葛家在鹹陽的生意還會毀於一旦。這事絕不能憑感情用事，還得從長計議才行。”
三更天，諸葛常祿又把雲寶喊進了屋，他把自己的想法擺給了雲寶聽。
雲寶說：“三叔，我也認為這事蹊蹺，的確要從長計議。這麽長的日子，我在賀家進進出出，就沒看出賀老伯象是二娘的仇人，他處事待人在鹹陽商界那可是有口皆碑。”
諸葛常祿說：“與賀家的關係我們還得維持好，諸葛商號的生意，還得仰仗人家，不能讓賀家看出我們有戒備心。你和賀家大小姐既然是兩情相悅，也要好好相處才是。你二娘秋紅的仇不是不報，隻是時候沒到，這裏麵究竟誰是真正的兇手，我們還要細細地查清楚才行。”
諸葛雲寶與賀紅英的關係發展很快，真可謂如膠似漆，難舍難分了。雲寶真怕諸葛常祿為了給韓秋紅報仇，耽誤了他們倆的好事。剛才聽了諸葛常祿的一席話，他高興極了，連連地往三叔的茶杯裏倒茶，茶水溢出杯子，灑了一桌子。
諸葛常祿看穿了雲寶的心思，語重心長地說：“寶兒，你和賀家大小姐好，與給你二娘秋紅報仇是兩迴事，就是上輩有怨仇，也不會涉及到你們晚輩；你就放心好了，我和你二娘是個明白人，不會置你的幸福而不顧的。”
雲寶高興地點點頭。
昨晚，蔣老二也是通宵沒睡，他真不知道諸葛常祿為啥發愁，並且對自己也不象以前那樣坦蕩了，總把諸葛雲寶這小子弄到屋裏關上門商量事。蔣老二想：“難道說是我沒照顧好韓秋紅，他為了這個女人，就不顧我長年累月為諸葛家賣命的功勞？諸葛商號開得紅紅火火，為諸葛山莊大長氣勢；三少爺找到了稱心如意的女人，為老爺衝喜一舉成功；順順當當做了當家人不說，三房還後繼有人了。這可是諸葛山莊最紅火的時候，三少爺還有啥愁的？唉！俗話說‘伴君如伴虎’這一點不假！”
蔣老二泡好早茶，很快就到堂屋，他低聲下氣地說：“三少爺，下人有啥子沒想周到的，你就說出來，我會想辦法給辦妥的。”
諸葛常祿睜著布滿血絲的雙眼，望著蔣老二，平靜地說：“得發兄，你沒有啥子想得不周到的。諸葛商號能走到現在的樣子，是你盡心竭力扶助的結果；諸葛家從未虧待過你們蔣家，我也不會虧待你的。”
蔣老二想：“我從來就沒想過你會虧待我，要是你虧待我，我也不會背井離鄉地跑到鹹陽來。”他仍不放心地說：“三少爺，我伺候你可不是一兩天的事，可從來沒見過你這樣心神不定的樣子，做下人的不可能不擔心啊！”
諸葛常祿好象根本沒聽到蔣老二說的話，他端著茶杯喝了好大幾口，然後說：“昨天賀家帶信叫我簽字辦那筆借款，我吃了早飯就去辦。”
蔣老二有些懵了，心想：“你昨天明明叫我去辦，咋個又改變主意，非得自己去辦，難道還是不放心我？”他心裏的舊疙瘩還沒解，新的疙瘩又結上了，不滿地出了屋。
諸葛常祿進了賀家宅子，迎麵碰上了張管家。
諸葛常祿說是放得下秋紅報仇的事，其實他還是很掛欠，昨天聽賀得雄說，張管家參與了押運兵器的行動，他想趁辦借錢的事，從張管家口中探出點蜘蛛螞跡來。
“張管家，費你的心了，諸葛商號老是打賀老板的麻煩，弄得你也是跑斷了腿。”諸葛常祿抱歉地說。
張管家說：“你就不必客氣了，老板拿你當親兄弟，我們做下人的那有不跑路的道理？”
諸葛常祿抓住機會，試探地問：“賀老板說他收藏的那些兵器，還是你冒著生命危險，從北京運過來的，你對賀老板真是忠心耿耿啊！”
張管家毫不遲疑地說：“是呀！為收藏那兵器，還死了兩個兄弟。”
“這些兵器難道是從強盜的手中奪過來的？”
“不，是賀老板買來的！”
“買來的，那得多少錢？”
“賀老板這人不會看重錢的。”
“他從哪裏能買到這樣好的東西？”
“我不知道，你以後問問賀老板就知道了。”張管家說完，老遠就對帳房主事說：“諸葛老板來辦借款來了，你給他快辦了，他急著要用錢。”說完就離開了帳房。
諸葛常祿無奈地進了帳房。
這兩天鹹陽城裏一點不太平，說是外地來了一夥強盜，專搶商號，這些強盜不搶貨專搶錢。
天還沒黑盡，蔣老二早早地就叫夥計關了大門。
諸葛常祿不高興地說：“你這不是個辦法呀！天還沒黑，你就關上大門，人家商號就不怕！鹹陽城的人要笑話我們，說諸葛商號是土老坎，縮頭烏龜。”
蔣老二說：“三少爺，還是小心為妙，我們這些外地商人沒有根基；你從賀老板那裏借的那筆款，放在諸葛商號過夜，我可不放心。那棉花老板也真是，前兩天還來逼錢，下午帶信叫他來拿，至今都沒來。”
諸葛常祿說：“我明天啟程押運棉花迴大山，你給我準備一下。”諸葛常祿把秋紅和兒子看得比什麽都重要，他要迴去打開秋紅的報仇心結，讓母子平安生活。
一個夥計來說：“三少爺，賀老板帶信來，請你明天上午在賀家宅子喝茶。”
諸葛常祿說：“這時候還喝啥子茶，你就說我明天要迴大山。”
這時又一個夥計急匆匆地跑來說：“三少爺，那個棉花老板的兒子在門邊，急著要見你，說是他老爹昨晚被強盜殺了。”
諸葛常祿很震驚，連忙說：“快請他兒子進來！”
棉花老板的兒子說：“昨天晚上，一夥操外地口音的強盜，下半夜闖進了商號，張口就要錢；家中實在拿不出多少現錢，他們就把爹爹殺了；娘慪得唿天喚地，害怕那夥強盜再殺迴馬槍，叫我來跟諸葛老板說，那筆棉花錢暫時放在你們帳上。”
諸葛常祿十分氣憤，關切地說：“迴去給你娘說，這棉花錢我保管好，你們啥時要，就啥時來拿。”他迴頭給蔣老二說：“得發兄，你給賀老板迴話，我今天晚上就要見他。”
賀得雄在書房裏，熱情地接待了諸葛常祿。
諸葛常祿對賀得雄說：“警察局田局長把建平安鹹陽，時時掛在口上；可外地一夥強盜搶了好幾家商號，都沒半點反應。這哪有點關注民生的樣子嘛！”
賀得雄說：“警察局的官員如果沒有錢進自己荷包，哪管你有幾家商號被搶了！你們諸葛商號也要注意防範，想辦法保護好自己。常祿老弟，我明天請你喝茶，你今晚就來了，就是為那夥強盜搶商號的事！”
諸葛常祿說：“那棉花老板昨天晚上被那夥強盜殺了，他家老板娘怕那夥強盜再來，要把錢擱在我帳上；我借那筆錢明天還給你，你也好有安排。”
賀得雄說：“常祿老弟，你那天闖我收藏兵器的小屋，不光是為了借錢吧！我看你對兵器感興趣？”
諸葛常祿有些緊張了，他眼睛直直地看著賀得雄沒說話。
賀得雄說：“張管家說，你第二天還在打聽這兵器的來曆，是嗎？”
諸葛常祿無言以對，想：“這賀得雄真不是等閑之輩，簡直就是我肚子裏的蛔蟲，把我的心思看穿了！”他稍稍定了定神，抬起頭說：“賀老板，我確實對你收藏的兵器感興趣。聽說你每年清明節都要在小屋裏呆上一整天，我就更好奇了，所以就想以借錢為名，探個究竟。賀老板，你不會怪我的好奇心吧！”
賀得雄說：“我咋個會怪你呢！看見紅英和雲寶兩個年青人已走得越來越近，我想賀家的事你終究要知道；我看得出你對收藏的兵器好奇，我請你明天到家裏喝茶，就是想給你擺擺這兵器的故事。”
諸葛常祿驚詫地望著賀得雄，他沒想到賀得雄會這樣直截了當。
賀得雄說：“這兵器是我北京的一個朋友祖上傳下來的，朋友叫韓振國，他的老祖父是朝庭的兵器總管。那是一個陰雨連綿的秋天，我心灰意冷地從前線迴來，專程拜會了韓振國，他當時是袁世凱的軍需高參。”
“韓振國，這不是秋紅的父親嗎？”諸葛常祿驚愕地看著賀得雄，心裏在說。
賀得雄說：“韓振國給我談起了對目前形勢的看法，認為袁世凱出賣主權，投降日本，想複辟當皇帝，開曆史倒車，我們不能再跟著他瞎跑了，要站到反袁護國的正確道路上來。我非常同意他的看法，我們一致認為，當前局勢的發展，共和一定能戰勝保皇，相信這個時間不遠了。當天，韓夫人帶著兩個女兒到鄉下去了；我們倆人談得很高興，連午飯都沒顧上吃；振國請我參觀了家裏收藏的兵器。我沒想到這就是與振國的最後一別。不幾天，我得知韓家被袁世凱滅門，說隻有大女兒逃過了這一劫，但也不知去向了。我悲痛萬分，請人安埋了遺體。不久，又得知韓振國收藏的兵器，被人押在當鋪裏，成了死當；當鋪老板要出手賣掉；我當即湊了三萬大洋，買了兵器。可那老板起了黑心，派人跟蹤我們；為了把這些兵器安全運迴鹹陽，我手下的兩個兄弟還丟了性命。我再也不能在袁世凱手下呆下去了，便秘密參加了孫中山領導的革命黨；後來就迴到老家鹹陽做生意，我還四處打聽韓振國女兒的下落。”
諸葛常祿緊張地問：“韓振國女兒叫啥名子？”
賀得雄說：“我隻知道是韓振國的大女兒，叫啥名子我不知道；我見到時，她還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後來上中學了，住在學校，就沒見著了。”賀得雄沉思了一會，又說：“常祿老弟，振國的女兒一定還活著，我要把這些兵器親自交給她。你知道嗎？我懷疑秋紅就是韓振國的女兒！那次秋紅暈倒在教堂，紅英帶她來家時，我聽到秋紅叫崔瑛嬤嬤；當時我就有些懷疑，難道韓秋紅就是韓振國的大女兒？可當時秋紅一再迴避我的追問。”
諸葛常祿無比激動地說：“賀老板，賀大哥，秋紅的父親就是韓振國。”他將秋紅的疑惑和想法如實地告訴了賀得雄。
賀得雄十分高興，說：“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終於找到了韓家後人，我心中的石頭放下了！”
諸葛常祿說：“這個世界真小，賀韓兩家在鹹陽見麵了，我和秋紅兩人都要謝你這個大恩人了！”但他始終沒談起《八陣圖》的事，他想：“今天能把這兵器的事搞清楚，就算這功夫沒白費；《八陣圖》還得慢慢來才行，就憑賀得雄能給我直言兵器的事，他就沒把我當外人了！”
諸葛雲寶聽見了，他從房屋裏飛了出來，說：“我在這裏，你有啥事？盡管說！”
“你陪我出去走走，悶死人了，悶死人了！”紅英繃著臉說。
正往堂屋走的諸葛常祿奇怪地問道：“紅英，你們賀家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清明節應給祖先去拜墳呀！”
紅英一本正經地說：“從我懂事以來，爹爹把給祖先拜墳的日子，就放在了清明節的前一天；我爹在清明節這天是不會出門的，要在收藏兵器的小屋裏呆上一整天；凡是跟賀家有往來的，都知道清明節這天，我爹是不會辦事的。”
諸葛常祿急忙問道：“那是為啥子呢？他呆在藏兵器的屋子裏做啥子？
“我也不知道，問他也不說，還說小孩子不要多事。”紅英一副苦不堪言的樣子。
一轉眼，兩個年輕人就沒有了蹤影。
諸葛常祿迴到房裏，坐在那裏抽了幾袋煙，想：“既然賀得雄今天要在收藏兵器的屋子裏呆一天，我不如來個將計就計，直闖賀家收藏兵器的小屋，看賀得雄有個啥說法。”
吃了早飯後，諸葛常祿對蔣老二說：“我要出去辦點事，中午就不要等我吃飯了。”
蔣老二也有些弄不明白，這三少爺可不象從前，說起話來總是在打啞迷似的，讓做下人的摸不到頭腦。他把諸葛常祿送到大門外，迴到堂屋，在椅子上坐了半天都沒說話。
諸葛常祿進了賀家大門，迎麵就碰上了張管家，說：“張管家，我有急事見賀老板。”
張管家說：“賀老板今天沒空，不會見你的，改天再來吧！”
諸葛常祿說：“我真有急事，隻要賀老板在家，我可以等。”說完就直奔賀家客堂。
張管家也隻好給諸葛常祿泡上茶，拿上煙，讓他在這裏等。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賀得雄都還沒出來。張管家說：“諸葛老板，你就迴去改天再來吧，每年清明節，老板不在這小屋呆夠，是不會出來的。”
“你能不能給賀老板稟報一聲，就說我有急事找他！”諸葛常祿說。
張管家難為情地說：“那可不行，有一年，一個外地人急著要簽一筆生意，我去稟報，他就發火把我罵了一頓。”
諸葛常祿說：“確實有急事要見他，我自己去敲門，就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擔當著，他發火，我受著。”
張管家見諸葛常祿非見不可的樣子，也隻好把他帶到了收藏兵器的小屋門邊。
諸葛常祿毅然敲了三下門，裏麵傳來了賀得雄的聲音：“誰呀！誰在敲門！”
“老爺，是諸葛老板，他要見你！”張管家迴答道。
“沒有要緊的事，叫他明天來。”
諸葛常祿控製不住了，他又“咚咚”地敲了好幾下，說：“賀老板，我真有急事找你，我非見你才行。”
一會兒，門開了，賀得雄一副嚴肅的神態。
諸葛常祿還沒等賀得雄說話，就一步跨進了門。
看上去，賀得雄沒有生氣，隻是有些驚愕，說：“老弟，你有啥急事，非得今天說。”
“賀大哥，我真碰上難題了，蔣老二進那批棉花，人家要現錢，已守到商號幾天了；說是今天不付錢，他就要去告官。”諸葛常祿說。
賀老板想想說：“你昨天見我時，咋個沒說起此事？你早說了，我好有個準備呀！”
“昨天，我是想晚上再給那老板說說，付一部分錢讓他走人；可今天一大早，他就到了商號，鬧得烏煙瘴氣，逼得我隻好來求你了。”諸葛常祿說。
賀得雄對站在門邊的管家說：“你到帳房去，想辦法給諸葛老弟湊點錢。”他又說：“老弟，你既然碰上了，我就請你看看這些兵器。”
諸葛常祿求之不得，他故意驚奇地問道：“賀老板，你哪來這麽多的兵器，這可是無價之寶啊！”
賀得雄嚴肅地說：“這確實是無價之寶，一個武官傳下來的，收藏之齊全，每個朝代都有兵器樣品；這在世上也是少見的，至少我還沒聽說過。要說價值，誰拿到這些古玩，誰就發了。”
諸葛常祿順手拿起桌上的一把青銅劍，想：“秋紅真沒說錯，韓家的人幾乎死完了，可韓家的兵器還藏在賀得雄的屋裏；這說明賀得雄真與韓家滅門之災有關係，賀得雄也真夠狠的了！”他說：“賀老板，這兵器是你從武官那裏買來的？”
賀得雄說：“確實是我買來的。”
“那得多少錢？”
“這些兵器不是用錢說得清楚的！”
諸葛常祿想：“你就是搶的，也要說成是買的，誰能證明是買來的。”想到這裏，他對賀得雄說：“賀老板，我看這些兵器也是用錢說不清楚的；誰會把收藏的這些價值連城的寶貝拿來換錢用？就是叫你把這些兵器賣給我，你打破腦殼也不會賣。”
賀得雄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然後說：“諸葛老弟，你不明白，這些兵器從來就沒有沾上生意上的買賣關係；我一時給你是說不清楚的。”
諸葛常祿想：“這賀得雄說的話，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一會說是買來的，一會又說這兵器跟錢沒有關係，這躲躲閃閃的話語，說明賀得雄肯定心中有鬼。”他說：“賀老板，你收藏這兵器的背後一定有一段精彩的故事，請講給我聽聽，我也好從中受益啊！”
賀得雄站起來，對著麵前的桌子就是一拳，大聲說：“這不是個精彩的故事，而是一個十分悲慘的故事，憂國憂民啊！”
諸葛常祿也有些激動，說：“賀老板一定是這個悲慘故事中的主角，這故事的發生肯定觸及了你的痛處，你才會這樣氣憤！”
賀得雄說：“我賀得雄還算不上主角，隻能算個配角；這故事的主角才是英雄好漢，才是爭取中華民族新生的鬥士。”
諸葛常祿聽糊塗了，想：“聽起來，賀得雄得到這兵器也是不容易的，他都隻能算一個配角，還有一個主角比賀得雄還厲害；賀得雄說兵器，則說到憂國憂民，民族新生，這真是怪事；難道秋紅父親收藏的兵器來路不正？或者秋紅根本就搞不清這兵器與她父親的關係？”
賀得雄繼續說：“我決不能讓這些國寶落入那些喪盡天良的強盜手中。為了把這些兵器從北京安全運到鹹陽，我手下的兩個兄弟還為之付出了生命；張管家和另外幾個兄弟也正是有這兩個兄弟的掩護，才脫了險，才安全押運兵器到了鹹陽。”
諸葛常祿就更糊塗了，想：“如果賀得雄說的是真的，這秋紅的父親韓國振就一定不是個正人君子，說不定這兵器也不是韓家祖傳的，而是韓振國通過不正當的手段弄來的。說不定，為了爭奪這些兵器，賀得雄與韓國振還有刀光劍影的一幕。如果賀得雄是正義的，那秋紅的報仇雪恨就沒有正當的理由；要是賀得雄知道秋紅就是韓振國的女兒，說不定還要斬草除根。”他想到這裏，禁不住打了個寒瘮。
賀得雄仍然很激動，他大罵道：“這些狗強盜，就隻知道自己想盡辦法搜刮民脂民膏，哪會把老百姓的安危放在心上。諸葛老弟，我真恨不得親手殺了這些狗強盜。”
諸葛常祿聽得心裏發麻，最初打破沙鍋（紋）問到底的想法，已拋到腦後去了，隻想馬上離開這裏。他想：“不能讓賀得雄看出破綻，把火引到秋紅的身上，不管她父親是個咋樣的人，秋紅現在是我的老婆，是娃兒他媽，我理所當然要保護她。”想到這裏，諸葛常祿一下變得心平氣和了，說：“賀老板，你要消消氣，不能把身子氣病了，有些事已經過去了，就讓他過去吧！賀老板，我真該死，沒想到清明節你要在這小屋裏呆一天，有這麽重要，我剛才的話觸到了你的傷心處；我隻顧給商號借錢，就沒有想到你的感受，請賀老板諒解。我還得迴去湊錢，付那棉花錢。”
看上去賀得雄已經息怒了，他說：“諸葛老弟，沒關係，這些年來，我確實窩了一肚子火，你今天能進這小屋，讓我發泄出來也是個好事；好，你今天還有急事，我不留你了，以後有時間，我會把有些事告訴你的。”
諸葛常祿連忙起身告辭，出了小屋，一句話也沒說，默默地讓張管家送到了大門邊。
迴到商號，諸葛常祿飯也沒吃，關上門，倒頭就睡到太陽下山。
蔣老二急得坐立不安，在門邊守了一個下午，大氣都不敢出，心想：“三少爺這次遇到的難題肯定不一般，一大早出去，慪得午飯都沒吃。”他反複搓著雙手，幾次想去敲門，都沒敢敲。
“蔣掌櫃，賀家宅子帶信來，叫三少爺明天去簽個字，把借的錢取迴來。”帳房的主事跑來說。
蔣老二象是撈到一根救命稻草，他馬上就敲起了門，大聲喊：“三少爺，賀老板叫你明天去拿錢！”
還沒等蔣老二說完，諸葛常祿一下就把門打開，問道：“是真的，賀老板帶的信來？”
“是真的，帶信的夥計剛走！”蔣老二迴答說。
諸葛常祿說：“看來賀老板還真是個講信用的正人君子，說一不二。”
蔣老二說：“賀老板對我們商號的好，那可沒說的；三少爺，你到鹹陽開商號，看來是碰上好運了；有賀老板支持我們，一定會在鹹陽成氣候。”
諸葛常祿說：“得發兄，你明天就去把賀家那筆借款辦了，及時付給那商人。”
蔣老二說：“你不是給那商人說好的，過兩個月再付給他嗎？”
“唉！你就不要管那麽多了，早付遲付都是付，錢已借來，就付給人家。”諸葛常祿不耐煩地說。
蔣老二討好地說：“三少爺，你該吃飯了，中午你都沒吃飯；餓壞了身子骨，我可不好給老爺太太交待。”
諸葛常祿言不由衷地說：“好，天大的事也得吃了飯再說。”
這天晚上，諸葛常祿又是一個不眠之夜，賀得雄前前後後為諸葛商號盡心盡力的幫助，尤其是昨天在兵器小屋裏，義憤填膺的訴說，使他感到賀得雄是秋紅家的仇人，是不能自圓其說的。
諸葛常祿想：“韓家遭滅門之災，秋紅還是一個小娃兒，她還不可能分辯是非；僅憑韓家收藏的兵器落到賀得雄手中，就肯定他就是秋紅的仇人，這難免草率；僅憑賴得全說《八陣圖》來自賀得雄手中，就斷定賀得雄與賴得全就是一夥的，也證據不足啊！也許賀得雄是正義的一麵，秋紅父親則是賀得雄所說的，要親手殺了的狗強盜；也許《八陣圖》是賀得雄借賴得全的手出售，有不得已的理由。為了秋紅的安全，也為了我諸葛常祿的後代，我決不能僅僅為了給秋紅報仇，就隻顧秋紅的一麵之辭，潛心與賀得雄鬥。如是這樣，弄不好不僅秋紅的仇報不了，還有可能使秋紅惹來殺身之禍，諸葛家在鹹陽的生意還會毀於一旦。這事絕不能憑感情用事，還得從長計議才行。”
三更天，諸葛常祿又把雲寶喊進了屋，他把自己的想法擺給了雲寶聽。
雲寶說：“三叔，我也認為這事蹊蹺，的確要從長計議。這麽長的日子，我在賀家進進出出，就沒看出賀老伯象是二娘的仇人，他處事待人在鹹陽商界那可是有口皆碑。”
諸葛常祿說：“與賀家的關係我們還得維持好，諸葛商號的生意，還得仰仗人家，不能讓賀家看出我們有戒備心。你和賀家大小姐既然是兩情相悅，也要好好相處才是。你二娘秋紅的仇不是不報，隻是時候沒到，這裏麵究竟誰是真正的兇手，我們還要細細地查清楚才行。”
諸葛雲寶與賀紅英的關係發展很快，真可謂如膠似漆，難舍難分了。雲寶真怕諸葛常祿為了給韓秋紅報仇，耽誤了他們倆的好事。剛才聽了諸葛常祿的一席話，他高興極了，連連地往三叔的茶杯裏倒茶，茶水溢出杯子，灑了一桌子。
諸葛常祿看穿了雲寶的心思，語重心長地說：“寶兒，你和賀家大小姐好，與給你二娘秋紅報仇是兩迴事，就是上輩有怨仇，也不會涉及到你們晚輩；你就放心好了，我和你二娘是個明白人，不會置你的幸福而不顧的。”
雲寶高興地點點頭。
昨晚，蔣老二也是通宵沒睡，他真不知道諸葛常祿為啥發愁，並且對自己也不象以前那樣坦蕩了，總把諸葛雲寶這小子弄到屋裏關上門商量事。蔣老二想：“難道說是我沒照顧好韓秋紅，他為了這個女人，就不顧我長年累月為諸葛家賣命的功勞？諸葛商號開得紅紅火火，為諸葛山莊大長氣勢；三少爺找到了稱心如意的女人，為老爺衝喜一舉成功；順順當當做了當家人不說，三房還後繼有人了。這可是諸葛山莊最紅火的時候，三少爺還有啥愁的？唉！俗話說‘伴君如伴虎’這一點不假！”
蔣老二泡好早茶，很快就到堂屋，他低聲下氣地說：“三少爺，下人有啥子沒想周到的，你就說出來，我會想辦法給辦妥的。”
諸葛常祿睜著布滿血絲的雙眼，望著蔣老二，平靜地說：“得發兄，你沒有啥子想得不周到的。諸葛商號能走到現在的樣子，是你盡心竭力扶助的結果；諸葛家從未虧待過你們蔣家，我也不會虧待你的。”
蔣老二想：“我從來就沒想過你會虧待我，要是你虧待我，我也不會背井離鄉地跑到鹹陽來。”他仍不放心地說：“三少爺，我伺候你可不是一兩天的事，可從來沒見過你這樣心神不定的樣子，做下人的不可能不擔心啊！”
諸葛常祿好象根本沒聽到蔣老二說的話，他端著茶杯喝了好大幾口，然後說：“昨天賀家帶信叫我簽字辦那筆借款，我吃了早飯就去辦。”
蔣老二有些懵了，心想：“你昨天明明叫我去辦，咋個又改變主意，非得自己去辦，難道還是不放心我？”他心裏的舊疙瘩還沒解，新的疙瘩又結上了，不滿地出了屋。
諸葛常祿進了賀家宅子，迎麵碰上了張管家。
諸葛常祿說是放得下秋紅報仇的事，其實他還是很掛欠，昨天聽賀得雄說，張管家參與了押運兵器的行動，他想趁辦借錢的事，從張管家口中探出點蜘蛛螞跡來。
“張管家，費你的心了，諸葛商號老是打賀老板的麻煩，弄得你也是跑斷了腿。”諸葛常祿抱歉地說。
張管家說：“你就不必客氣了，老板拿你當親兄弟，我們做下人的那有不跑路的道理？”
諸葛常祿抓住機會，試探地問：“賀老板說他收藏的那些兵器，還是你冒著生命危險，從北京運過來的，你對賀老板真是忠心耿耿啊！”
張管家毫不遲疑地說：“是呀！為收藏那兵器，還死了兩個兄弟。”
“這些兵器難道是從強盜的手中奪過來的？”
“不，是賀老板買來的！”
“買來的，那得多少錢？”
“賀老板這人不會看重錢的。”
“他從哪裏能買到這樣好的東西？”
“我不知道，你以後問問賀老板就知道了。”張管家說完，老遠就對帳房主事說：“諸葛老板來辦借款來了，你給他快辦了，他急著要用錢。”說完就離開了帳房。
諸葛常祿無奈地進了帳房。
這兩天鹹陽城裏一點不太平，說是外地來了一夥強盜，專搶商號，這些強盜不搶貨專搶錢。
天還沒黑盡，蔣老二早早地就叫夥計關了大門。
諸葛常祿不高興地說：“你這不是個辦法呀！天還沒黑，你就關上大門，人家商號就不怕！鹹陽城的人要笑話我們，說諸葛商號是土老坎，縮頭烏龜。”
蔣老二說：“三少爺，還是小心為妙，我們這些外地商人沒有根基；你從賀老板那裏借的那筆款，放在諸葛商號過夜，我可不放心。那棉花老板也真是，前兩天還來逼錢，下午帶信叫他來拿，至今都沒來。”
諸葛常祿說：“我明天啟程押運棉花迴大山，你給我準備一下。”諸葛常祿把秋紅和兒子看得比什麽都重要，他要迴去打開秋紅的報仇心結，讓母子平安生活。
一個夥計來說：“三少爺，賀老板帶信來，請你明天上午在賀家宅子喝茶。”
諸葛常祿說：“這時候還喝啥子茶，你就說我明天要迴大山。”
這時又一個夥計急匆匆地跑來說：“三少爺，那個棉花老板的兒子在門邊，急著要見你，說是他老爹昨晚被強盜殺了。”
諸葛常祿很震驚，連忙說：“快請他兒子進來！”
棉花老板的兒子說：“昨天晚上，一夥操外地口音的強盜，下半夜闖進了商號，張口就要錢；家中實在拿不出多少現錢，他們就把爹爹殺了；娘慪得唿天喚地，害怕那夥強盜再殺迴馬槍，叫我來跟諸葛老板說，那筆棉花錢暫時放在你們帳上。”
諸葛常祿十分氣憤，關切地說：“迴去給你娘說，這棉花錢我保管好，你們啥時要，就啥時來拿。”他迴頭給蔣老二說：“得發兄，你給賀老板迴話，我今天晚上就要見他。”
賀得雄在書房裏，熱情地接待了諸葛常祿。
諸葛常祿對賀得雄說：“警察局田局長把建平安鹹陽，時時掛在口上；可外地一夥強盜搶了好幾家商號，都沒半點反應。這哪有點關注民生的樣子嘛！”
賀得雄說：“警察局的官員如果沒有錢進自己荷包，哪管你有幾家商號被搶了！你們諸葛商號也要注意防範，想辦法保護好自己。常祿老弟，我明天請你喝茶，你今晚就來了，就是為那夥強盜搶商號的事！”
諸葛常祿說：“那棉花老板昨天晚上被那夥強盜殺了，他家老板娘怕那夥強盜再來，要把錢擱在我帳上；我借那筆錢明天還給你，你也好有安排。”
賀得雄說：“常祿老弟，你那天闖我收藏兵器的小屋，不光是為了借錢吧！我看你對兵器感興趣？”
諸葛常祿有些緊張了，他眼睛直直地看著賀得雄沒說話。
賀得雄說：“張管家說，你第二天還在打聽這兵器的來曆，是嗎？”
諸葛常祿無言以對，想：“這賀得雄真不是等閑之輩，簡直就是我肚子裏的蛔蟲，把我的心思看穿了！”他稍稍定了定神，抬起頭說：“賀老板，我確實對你收藏的兵器感興趣。聽說你每年清明節都要在小屋裏呆上一整天，我就更好奇了，所以就想以借錢為名，探個究竟。賀老板，你不會怪我的好奇心吧！”
賀得雄說：“我咋個會怪你呢！看見紅英和雲寶兩個年青人已走得越來越近，我想賀家的事你終究要知道；我看得出你對收藏的兵器好奇，我請你明天到家裏喝茶，就是想給你擺擺這兵器的故事。”
諸葛常祿驚詫地望著賀得雄，他沒想到賀得雄會這樣直截了當。
賀得雄說：“這兵器是我北京的一個朋友祖上傳下來的，朋友叫韓振國，他的老祖父是朝庭的兵器總管。那是一個陰雨連綿的秋天，我心灰意冷地從前線迴來，專程拜會了韓振國，他當時是袁世凱的軍需高參。”
“韓振國，這不是秋紅的父親嗎？”諸葛常祿驚愕地看著賀得雄，心裏在說。
賀得雄說：“韓振國給我談起了對目前形勢的看法，認為袁世凱出賣主權，投降日本，想複辟當皇帝，開曆史倒車，我們不能再跟著他瞎跑了，要站到反袁護國的正確道路上來。我非常同意他的看法，我們一致認為，當前局勢的發展，共和一定能戰勝保皇，相信這個時間不遠了。當天，韓夫人帶著兩個女兒到鄉下去了；我們倆人談得很高興，連午飯都沒顧上吃；振國請我參觀了家裏收藏的兵器。我沒想到這就是與振國的最後一別。不幾天，我得知韓家被袁世凱滅門，說隻有大女兒逃過了這一劫，但也不知去向了。我悲痛萬分，請人安埋了遺體。不久，又得知韓振國收藏的兵器，被人押在當鋪裏，成了死當；當鋪老板要出手賣掉；我當即湊了三萬大洋，買了兵器。可那老板起了黑心，派人跟蹤我們；為了把這些兵器安全運迴鹹陽，我手下的兩個兄弟還丟了性命。我再也不能在袁世凱手下呆下去了，便秘密參加了孫中山領導的革命黨；後來就迴到老家鹹陽做生意，我還四處打聽韓振國女兒的下落。”
諸葛常祿緊張地問：“韓振國女兒叫啥名子？”
賀得雄說：“我隻知道是韓振國的大女兒，叫啥名子我不知道；我見到時，她還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後來上中學了，住在學校，就沒見著了。”賀得雄沉思了一會，又說：“常祿老弟，振國的女兒一定還活著，我要把這些兵器親自交給她。你知道嗎？我懷疑秋紅就是韓振國的女兒！那次秋紅暈倒在教堂，紅英帶她來家時，我聽到秋紅叫崔瑛嬤嬤；當時我就有些懷疑，難道韓秋紅就是韓振國的大女兒？可當時秋紅一再迴避我的追問。”
諸葛常祿無比激動地說：“賀老板，賀大哥，秋紅的父親就是韓振國。”他將秋紅的疑惑和想法如實地告訴了賀得雄。
賀得雄十分高興，說：“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終於找到了韓家後人，我心中的石頭放下了！”
諸葛常祿說：“這個世界真小，賀韓兩家在鹹陽見麵了，我和秋紅兩人都要謝你這個大恩人了！”但他始終沒談起《八陣圖》的事，他想：“今天能把這兵器的事搞清楚，就算這功夫沒白費；《八陣圖》還得慢慢來才行，就憑賀得雄能給我直言兵器的事，他就沒把我當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