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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上的聶燼,在止痛藥的作用下,終於沒再喊疼了。


    可依舊並不安穩,眉頭時不時蹙起,然後斷斷續續,迷迷糊糊的囈語。


    “姐姐……別,別丟下我……”


    “嗚……對不起……”


    “阿姨……不要打我……”


    “我聽話……阿姨,求求您,不要……不要丟垃圾桶……”


    “我可以不吃飯的……我會幹活……”


    “求您,別不要我……”


    “姐姐……好冷……冰湖好冷……”


    “嗚……都,都不要阿燼了……”


    “殺……殺了我……求求,殺……殺……”


    聶星落坐在床邊,手足無措的望著床上時不時囈語的人。


    一顆心被反複撕扯著。


    她知道,聶燼口中的那個阿姨,就是他的親生母親。


    阿燼是那個女人被電炸園的十多個畜生倫了之後,生下的孩子。


    她厭惡極了他,不讓他喊她媽媽。


    他隻能喊她阿姨。


    聶星落心中酸澀無比。


    她顫抖著聲音安撫著:“阿燼,不怕,不怕,那個女人再也不能打你了。”


    “我沒有不要你,阿燼,我再也不會丟下你了……對不起,阿燼,對不起……”


    她的阿燼,原來那麽害怕被人丟下嗎?


    可她都做了什麽?


    她一次次的將他丟下!


    在緬國,她撿來八歲的他,養了段時間後,任務結束了。


    她直接不告而別,丟下了他。


    再後來,他來了組織。而她在複仇解散組織後,又丟下了他,自己消失了。


    她迴了華國,在他曆盡千辛萬苦找來後,她一怒之下掐著他的脖子,差點殺了他。


    然後,就是冰湖那日,她用他送她的鞭子,將毫不反抗的他抽到半死後,冷漠的轉身離開。


    她是怎麽狠下心的?


    她怎麽就能這麽遲鈍的,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他。


    他明明隻是個想要依賴她的小孩啊!


    是她的錯。


    從親手殺死那隻小奶狗後,她好像就沒了小時候在孤兒院裏的那些感情。


    她感知不到任何暖色的情感。


    末世後,她漸漸察覺到了自己對他的感情,似乎變的越來越不一樣,可卻不懂那種不一樣是什麽。


    她太遲鈍了,明明她是想護著他的。


    可最終,他卻幾次三番,奄奄一息的躺在她麵前。


    夜漸深。


    兩個人一個清醒,一個昏迷,時不時的“交流”幾句。


    折騰了大半宿,昏迷中的人才終於安穩了下去,不再囈語。


    第二日天亮。


    聶燼在晨光中,艱難的睜開了眼。


    很疼。


    全身上下都在疼。


    他愣愣的看著天花板,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自己還沒有死。


    怎麽就沒有死呢?


    他有些遺憾,又有些難過。


    忽然他感覺有些不對,他的身邊還有一道清淺的唿吸聲。


    他微驚,努力轉頭去看。


    這一看之下,他有些怔愣起來。


    怎麽是主人?她和他怎麽睡在一張床上?


    反應過來什麽,他費勁的抬手去摸自己的臉。


    什麽都沒有。


    沒有鐵麵具,也沒有人皮麵具。


    心中驚惶起來。


    完了。


    主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了。


    他腦袋發暈,慌亂的掙紮起來,下意識的想要逃走,趁著主人還沒醒,他可以離開,找個地方重新將自己偽裝一番。


    奈何,他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反而因為掙紮,弄到斷裂的骨頭,痛的悶哼一聲。


    聶星落本就是淺眠,被他弄出的動靜給驚醒,睜眼的瞬間,就看到了已經醒來的聶燼。


    二人大眼瞪小眼。


    “你醒了?”


    聶星落滿臉驚喜。


    “姐……主,主人。”


    聶燼眼神慌亂的躲閃,本想叫姐姐的他,反應過來現在自己的身份已經被識破,連忙改了稱唿,心中忐忑。


    也不知道他這次犯的錯,主人會怎麽罰他。不過他現在這重傷的情況,怕是一鞭子就得被抽死了……


    說起來,他好像很久沒看主人用沉魄鞭了。


    是厭惡他,所以連帶他送的鞭子也不肯用了嗎?


    聶星落沉浸在狼崽子醒了的驚喜中,沒有在意他的稱唿。


    她拉著他的手,用白魚能量去探查他體內的情況,依舊不容樂觀,但好歹醒來了。


    “你感覺怎麽樣?是不是很難受?對了,想不想喝水?”


    想到他一開口,就啞的不成樣子的嗓音,聶星落連忙起身,從旁邊桌子拿來一杯水。


    聶燼十幾天未進水米,全靠營養液維持著身體的消耗,此時確實渴的不行。


    隻是,他有些發懵。


    主人她,在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後,好像並沒有生他氣?


    聶星落拿著水杯,坐到床邊後,單手小心翼翼的從他脖子下穿過,將人往上扶起一點點,方便喂水。


    然後又將水杯湊到他蒼白的唇邊,示意他喝。


    聶燼眼眶微熱。


    想象中,即將麵對的厭惡,指責,打罵,以及丟棄,竟然都沒有。


    主人在喂他喝水!


    他恍恍惚惚的感受著主人托著他的肩頸,然後把杯子湊到他嘴邊。


    他張開幹裂的唇,小口小口的,艱難的吞咽著主人遞過來的水杯。


    其實他喝了一口後,就不太想喝了。


    因為實在是痛的厲害。


    他的喉嚨似乎被毒液腐蝕過,每吞咽一口水,都痛的他皺眉。


    可他偷偷看了眼主人,在看到她那有些殷切的目光後,他還是一點點的將那小杯水都喝完了。


    隻是額上已經痛出了一層薄汗。


    不止喉嚨的痛,還有全身的。


    腦袋又開始昏昏沉沉起來。


    “怎麽樣了?是不是很難受?很疼嗎?”


    聶星落見他情況不對,急切的詢問。


    “沒……不,不疼的……”


    聶燼開口,聲音很啞。


    聶星落心下一揪,明明在昏迷中,還一直嚷嚷疼的人,現在倒是說不疼了。


    她將人輕輕放平到床上,掖好被子。


    然後伸手輕輕給他擦拭額上的冷汗,神色認真道:“不要說不疼,這樣的傷,怎麽可能不疼……阿燼,你可以喊疼的,你是人,人受傷了,都是會疼的!”


    聶燼腦袋暈乎乎的,恍若夢中。


    主人在說什麽?他一句也沒聽明白。


    隻有阿燼這個稱唿,炸的他腦中轟隆隆作響。


    之前臨死前,他就聽過這個稱唿,那時他還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


    現在……他又聽到了這個稱唿。


    他愣愣的反問:“主人?您……您叫我什麽……”


    聶星落看著他這懵懵的樣子,覺得有些可愛,她肯定的迴道:“阿燼,我叫你阿燼!”


    聶燼愣愣的看著聶星落張合的嘴唇。


    沒錯了,是在叫他阿燼。


    是他的幻覺還沒醒嗎?


    他其實已經死了?!


    死了真好……


    他腦袋一歪,又昏迷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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