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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半昏半醒的微張眼,臉色蒼白得沒有半點血色,一張口,血便沿著唇角滑落。


    尉遲肅立刻抹去那血。


    尉遲粲低聲朝副將吩咐,「準備馬。」


    「王爺……來不及了。」副將沉聲道。


    尉遲粲緊抿著嘴,擺手示意他退下。


    「阿粲呢?」她氣若遊絲問著。


    「他在,他就在這裏。」尉遲肅趕忙拉過他的手,一起握著她冰冷的手。


    桂肖如虛弱地掀起眼皮,勾唇笑了笑,「看起來不錯嘛……可以暫時把肅借給我嗎?」


    「當然可以。」尉遲粲笑得勉強。


    她無力地把臉靠在尉遲肅的肩上,問:「……下輩子,可以愛我嗎?」


    尉遲肅張口,卻說不出話。


    「你連騙我都不肯……」她控訴。「讓我任性一下又怎樣……」


    「肖如……你是我除了母妃和粲以外,最信任的人,我不可能騙你,也不能騙你。」即便說了她想聽的,那終究是謊言。


    她扁著嘴,淚水滑落。「算了……那我也不要愛你了,墨澈比較好,他很疼我……」


    想起墨澈,尉遲肅心頭一緊,不知道迴京之後要怎麽麵對他。


    「可是,你要記住,你一定要記住……下輩子遇見我,你要認出我,我要當你們的妹妹,你們要疼我寵我……我還是一樣要夾在你們中間,不許甩開我……」


    「好。」


    「帶我迴家……然後,我要跟你們葬在一起……」她看向兩人要求。


    「好。」


    「抱緊我。」


    他緊緊地摟著她,感覺她的氣力正急速的消失,感覺她失去了氣息,體溫退得好快好快,快到他不管怎麽緊摟著她,她還是冰冷得教他膽戰心驚,熱淚盈眶。


    「肖如……對不起……」我沒有辦法愛你……他啞聲喃著。「我不該帶你來的……」都怪他,一心惦記著粲的安危,卻忘了始終跟在身旁的她……


    她總是無怨無尤地跟隨,給予他最大的支持,在他沮喪時給他安慰……可是他卻從沒有為她付出什麽,他甚至連她喜歡什麽都不知道……今天過後,再也沒有一個她,可以站在他的身邊,笑睇著他,問:「幹麽沉著臉,又怎麽了?」


    再也沒有了……再也沒有了!


    一直沉默著的尉遲粲不由得輕撫著她冰涼的頰,想起初見麵時,她像陣風般,那般淘氣又直率,沒有心眼、沒有算計,那般純真又膽量過人……


    「我要殺了他們……肖如,我一定拿迴族人的血來祭你!」他恨聲低咆著。


    山洞裏,迴蕩著尉遲粲的怒吼和尉遲肅的低泣聲……讓聞者莫不動容。


    翌日,大雨停了,尉遲粲和尉遲肅將桂肖如的遺體燒成灰,盛裝起來,由尉遲肅隨身帶著。


    擬定了作戰計劃,加上有大軍支援,曆經一個多月,終於將迴族人擊退,奪迴燕固山。


    待一行人班師迴朝時,已是六月底,天子尉遲慕率領百官,冷沉著臉在正南門等候。


    尉遲粲和尉遲肅一踏進正南門,隨即單膝跪下。「兒臣等叩見父皇,請父皇恕罪。」


    「……你們也知道有罪?」尉遲慕神色冷鷙地看向尉遲肅抱著的瓷罐。「你竟膽敢違逆朕的旨意,私自向墨卿調了南京城十六衛營,甚至害得廉王妃亡故……你該當何罪?!」


    「兒臣任憑父皇處置。」尉遲肅啞聲迴答。


    「好,朕即刻削去你的廉王爵位,還有你,頤王,你竟未阻止,還再三無視朕的命令,朕也要廢了你的爵位!」尉遲慕怒喊著,百官裏有人竊竊私語著。「但念在你等驅逐迴族人有功,賞賜的封地和宅邸,朕就不收迴了……你們暫時別進宮,職權全暫停,在府裏反省!」


    「謝父皇。」兩人齊聲道。


    尉遲慕領著百官離去,卻有一人僵硬地站在原地,目光動也不動地落在尉遲肅懷裏抱著的瓷罐。


    「墨澈。」尉遲肅緩緩起身,看著他。「對不起。」


    「你沒有遵守承諾……」墨澈走近,輕撫著瓷罐,仿佛借著罐身,輕撫著那個嬌俏的人兒。


    「對不起。」


    墨澈眼眸赤紅,抬拳揮去——


    「澈,不要!」尉遲粲緊拉住他。「這不是大哥的錯,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肖如不會到燕固山,也就不會……」


    「……是我,如果那個時候我堅持去……她就不會有事了……」墨澈嘶啞地喃著。這幾年來,他曆經爹娘雙亡,如今連肖如也死了……他突然好迷惘,不知道自己還能為何而活。


    「不是的,這隻是命……誰都不希望發生這種事。」


    三人站在一塊,可昔日四個人一起在武校場上飛奔練武的場景,再也不可能出現了。


    尉遲肅垂眼不語。唯有他知道,真正害死肖如的是皇後一派。


    若不是兵部遲不發兵,粲不會陷入苦戰,他和肖如也不會趕去……所以,他要徹底鏟除皇後一派的勢力,要將那些隻會爭權奪利,不顧家國安危的人,全都一網打盡!


    之後,捧著桂肖如的骨灰,尉遲肅來到桂盛其的麵前,再三道歉。


    桂盛其卻隻是無奈心疼歎道,這是武家千金的命運罷了。


    他感謝桂盛其的寬宏大量,最後將桂肖如的骨灰帶迴府裏,擱在他的房裏,希望這麽一來,至少能讓她不孤單。


    接著,他策動私衙開始查辦,以工部為源頭,將他之前查到的情事嫁禍給尉遲禦,要讓他們其他皇子間自相殘殺,再讓吳司得做內應掌握所有證據,待時機成熟一並處置。


    然而令他煩惱的是,粲仿佛以為滅了迴族人就等同替肖如報了仇,繼續和尉遲禦交好,入冬之後,甚至還特地跑了趟碎陽城,一待便是數日才迴京。


    另一方麵,墨澈與他漸行漸遠。


    墨澈和尉遲禦為表兄弟,兩人情分自然是比跟他深,桂肖如的死讓他們之間的距離拉得更遠,有時候盡管刻意邀他敘舊,他也隻是沉默。


    他的局已經布得差不多,就怕墨澈繼續和尉遲禦往來,最終會傷到他,所以他猶豫了,豈料會碰上父皇突地病倒的事。


    身子向來健朗的父皇,這一病非同小可,竟讓禦醫束手無策,如此狀況,更讓百官急著想知道父皇到底要立哪個皇子為儲君,政局震蕩著,他於是順手推舟,讓尉遲禦主導著其餘有野心的皇子們逼宮,屆時他再一舉鏟除。


    但,父皇要是真的駕崩了,這天下該交給誰?


    過兩日,天空開始降下大雪,完全不消停。


    欽天監說,這場大雪,可能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大雪。


    翌日,尉遲肅特地進宮探望尉遲慕,他卻已病得連說話都不能了,讓他心頭悶極,守著父皇一整夜,隔日尉遲粲邀他一道到墨澈那裏作客,他心想也好,但一到五軍都督府,就見尉遲禦已在廳中,他惱得幹脆跟墨澈借了房間休息。


    他沒有辦法麵對尉遲禦,就怕自己會失控殺了他。


    而這個時候,他會特別想念肖如,想聽她那豪爽的笑聲。


    躺在墨澈的房裏,想著桂肖如,尉遲肅半夢半醒間,突地有人貼近身後,扳動著他,問道:「墨澈,你怎麽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他微惱張眼,瞪著眼前清豔而陌生的姑娘。


    「你……尉遲肅……」


    「你是誰?為何會知道本王?」他一把扣住她的手。


    「我……」女子抿了抿唇,像是在猶豫什麽,最終還是道:「我知道你是尉遲肅,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請你相信我,我接下來要說的話。」


    「……你要說什麽?」


    「冬至之夜,四皇子和五皇子會帶兵,分別從東啟門和西啟門攻進皇宮,你要記住,別讓二皇子領兵馬入宮,還有皇上如今的急病其實不是病,而是尉遲禦下了毒。」她說得又急又快,壓根沒打算甩開他的手,反而緊抓他的。「我知道你一定可以阻止的,隻要有你,二皇子和墨澈一定不會有事。」


    尉遲肅聽得一愣一愣,不知為何,突覺眼前的姑娘,那說話的口吻、那央求的眉眼,好像——「肖如……」他喃著,不自覺地將她擁入懷中。


    「啊!」她嚇得尖叫。


    「我真搞不懂你腦袋裏到底在想什麽?竟然咬我!我都還沒找你算帳,你倒是先咬我!」離開五軍都督府,尉遲粲隨尉遲肅一道迴廉王府,一進房門,他就惱火地罵著。「你居然壓著那姑娘……你是真的要逼墨澈打你就對了?」


    「吵死了。」尉遲肅呿了聲。


    在那姑娘尖叫之後,墨澈飛快地衝進房內,隻差一點點,要不是粲阻止,恐怕拳頭就要落在他臉上。


    感覺上,墨澈似乎很在意那姑娘……是不是,墨澈和他一樣,覺得那姑娘和肖如有些相似?


    而她說的話……實在吊詭,也許他該找個時間再去探探才是。


    「……你該不是喜歡那姑娘吧。」粲沉聲問著。


    「那又如何?」


    「你!」尉遲粲抿了抿嘴,將他撲倒在床。「我不會允許的。」


    「你不允許又怎麽樣?」不聽話的壞東西,擾得他心情更煩亂。「我瞧你最近也不得閑,一會去碎陽城,一會和尉遲禦去遊河……很快活嘛。」


    他需要一個人替他分擔心事,可那個人卻不是粲……又也許該說,不能現在對他點破,因為他和尉遲禦是有交情的,一旦對他說了,就怕壞事。


    但不說……他也差不多快要忍到極限了。


    「大哥……我去碎陽城,是去采買赤目馬,順便探望衡之。和禦出門,那是因為我心裏悶啊,你一直在忙,我什麽都幫不上,至少不要扯你後腳。」


    「要是我不準你再和禦見麵,你覺得如何?」他問著,大手鑽入他的衣衫。


    「為什麽?」


    「因為我不舒服。」他拉開他的衣衫,輕齧著他的乳 尖。


    尉遲粲低吟了聲,感覺渾身顫栗不已。


    尉遲肅拉著他起身,褪去他的衣衫長褲,大手套 - 弄著他早已昂 - 揚的灼熱。「答應我,這陣子,沒有我的同意,不要再跟禦見麵,還有……不管有任何消息,你都別隨意帶兵馬進宮。」


    父皇在兩個月前複了兩人的職,甚至讓粲直接接管了軍務都所,就怕粲手中有了兵馬,聽到什麽消息就毛躁行事。


    「……好。」他啞聲應著。


    「想要嗎?」他微抬起他,以灼熱抵著他的臀。


    「……嗯。」尉遲粲羞赧道。


    事實上,打從自燕固山迴來後,他們就不曾再燕好過,一來是因為肖如的死,二來是因為朝事多變。


    「過來。」他捧起他的翹臀,逐漸將自己埋入。


    尉遲粲濃眉緊蹙著,感覺自己一寸寸地吞噬著他,直到那灼熱埋到最深處,他才低喘著,趴伏在他的身上。


    「對了,我忘了跟你說,我把肖如的骨灰放在我房裏。」


    「嗄?」順著大哥的視線看去,就見那瓷罐擱在床尾的花架上,那角度——「不要了!」


    這感覺仿佛肖如就在後頭觀望,要他怎麽繼續下去?


    「箭在弦上,豈能不發?」他扣緊他的腰,深深地埋入。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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