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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錦繡微微蹙眉看了慕蘺裳一眼,目光落到滑倒她的那顆石頭上,眼眸深了幾分,慕蘺裳的把戲著實有些拙劣,在場的幾人都不是蠢人,怎麽會不知道她要做什麽?


    她話裏的意思很明顯,腳扭傷走不了了,自然是要身為她未婚夫的段祈煜將她抱進去,萬一他真的這麽做了,也就算是跟慕蘺裳有了肌膚之親,之後哪怕他想要悔婚也有些麻煩,可若是不這麽做,占著這個名頭又有些不合適,慕蘺裳的小把戲看似拙劣,但卻是個進退兩難的局麵,誰讓她是南離最受寵的小公主呢?


    南離公主自然比尋常女子尊貴。


    段祈煜沉默一瞬,隨後彎腰將她打橫抱起:“去請大夫!”


    文錦繡淡淡看向他們離開的背影,手指微微冷了幾分,慕翎宇走到她身邊,低低一笑:“他現在是我的準妹婿,做什麽都是應當的。”


    文錦繡轉向他,眼底閃過一抹寒涼:“你們是故意的吧,故意讓我看到聽到這些,故意讓他們當著我的麵做一些親密舉動,我明明知道一切是怎麽迴事,卻還是會止不住憤怒生氣,更重要的是,一旦他與別的女子有了婚約的名號,哪怕我再不願意也絕不會糾纏不休的,對不對?”


    她說著微微扯了扯唇角,看向慕翎宇的眸子深不見底,讓人讀不懂其中的情緒:“阿七,你確實很了解我,短短兩個月就清楚了我的性子。”


    慕翎宇無辜攤手,目光落到那碎裂的茶壺上,輕輕一笑:“小姐真是聰明。”


    “聰明?”文錦繡嘲諷地看他一眼:“不敢當,若真是聰明,又怎麽會被你耍了一道?”


    慕翎宇一怔,隨後笑了笑,她說的不錯,曾經自己的確是擺了她一道,三年前那場相遇根本就是他一手安排,進入迴春堂也在他意料之中,後麵發生的種種都在他的預料範圍之內,不過沒想到的是她那麽快就發現了他的目的不純,連最後一麵都不見就將他趕了迴去。


    文錦繡朝別院看了一眼,聲音很淡:“你為什麽一定要讓段祈煜與慕蘺裳在一起?”


    慕翎宇微微蹙眉,隨後莞爾一笑:“如果我說是因為愛慕小姐你,所以看不慣你們的濃情蜜意才破壞的,你信不信?”


    文錦繡嗤笑一聲,隨後緩緩搖頭:“七皇子還真是會開玩笑。”


    “這怎麽是開玩笑呢,他若是對你深愛入骨,又怎麽會將蘺裳當成你?遇到你之後又怎麽會與蘺裳親密?如果是我的話,愛一個人定然是將她的模樣刻進了骨髓,怎麽會隨隨便便忘記呢?”慕翎宇手中玉笛翻轉著,他的目光落到玉笛上也多了幾分笑容:“再者說,蘺裳對他有兩次救命之恩,三年前將他從死亡線上拉迴來,可是你給他帶來過什麽呢?從你們相遇開始,就一直是他在幫你解決麻煩,作為你的靠山,你難道不覺得愧疚麽?”


    “既然愧疚,蘺裳比你做的更好,又怎麽不能代替你呢?她身份比你尊貴,性格比你和順,她愛段祈煜可以放棄生命,這有什麽不好麽?”


    “你們並不適合在一起,你們在一起隻會給彼此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與隔閡。”


    慕翎宇的聲音像是蠱惑一般,文錦繡聽著他的話隻覺得有些頭疼,腦中一個勁兒地告訴自己不要相信他的話,可又不由自主跟著他的話想,段祈煜跟她在一起,為她中毒,為她受傷,為她流落南離,可是她又為他做過什麽?


    前世便一直是他在保護自己,可是自己又做了什麽?他一旦顧不到她,她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難道不是他的負擔麽?


    慕翎宇看到她的表情,眼中劃過一抹笑意,慢慢將玉笛湊到嘴邊吹了起來,那聲音低沉宛轉,帶著一股穿透人心的魔力,直直進入文錦繡內心最深處,她的內心太強大了,強大到幾乎無堅不摧,但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便是重情,這是她永遠沒辦法改掉的毛病,所以攻擊她心中最柔軟的地方,遠比用其他方式來的容易。


    如幻看著文錦繡的模樣有些不對勁,眼眸瞬間冷了下來,快步上前就要去拉文錦繡的胳膊,然而手還沒有觸碰到她卻猛地被一陣強大的力道彈了迴來,她雙眸一駭,文錦繡身邊的空氣仿佛靜止了一般,風吹過她的時候都繞開了路。


    慕翎宇的笛聲十分低沉,像是在吟誦著古老的樂章,文錦繡雙眸慢慢閉了起來,她突然覺得很累,想要好好睡一覺。


    慕翎宇看到她的模樣,唇角慢慢挑起一抹笑容,原本是想直接侵入她的記憶的,可惜她記憶的封印太過強大,強大到他根本無法探入,所以他不得不換一種方法。


    別院四周的空氣一瞬間靜止下來,如幻雙眸還大睜著,四周被風吹起的樹葉倏地靜止在空中,剛剛起飛的飛鳥也頓住了翅膀,別院中段祈煜剛剛把慕蘺裳放到床上,畫麵卻像定格一般停止,所有一切都靜止在原地,唯有慕翎宇的笛聲依舊低沉宛轉。


    他看著已經昏昏欲睡的文錦繡,眼中笑意越來越濃,長袖一揮將她攬入懷中,隨後慢慢俯身,在她鬢角落下一個輕吻:“好好睡吧。”


    他說完便帶著她縱身躍起,輕輕站在了樹梢之上,隨後拍了拍手,隻見完全靜止的樹林之中不知何時走出一道人影,身穿湖藍色長裙,容貌神情皆與他懷中的女子別無二致,她走出來便盈盈跪倒:“玲瓏拜見殿下。”


    慕翎宇滿意一笑:“素姬倒是將你培養的很像她。”


    那女子低下頭:“奴婢能有今日都是殿下成全。”


    慕翎宇看了她一眼,上下打量了片刻:“她培養你三年便是為了今日,從今以後你便是文錦繡,我相信你對她了解的很,一定能做好這一切,當然,關於你的痕跡我會幫你抹去。”


    玲瓏眼眸一動:“是。”


    慕翎宇點了點頭,隨後將玉笛收入袖中,抱起懷中的女子輕輕躍起,幾個唿吸之間便消失在原地,在他離開的瞬間,剛剛還靜止的空氣很快恢複如常,幾隻飛鳥飛起傳來一陣翅膀的撲棱聲,剛剛靜止在半空的樹葉也緩緩飄落。


    “小姐!”


    如幻忙朝那道湖藍色身影跑了過去,關切道:“您沒事吧?”


    玲瓏微微笑了笑,一雙眸子裏十分和順:“沒事。”


    如幻鬆了口氣,想起剛剛的事情她還心有餘悸,現在又能靠近觸碰“文錦繡”了,才覺得心頭安定下來:“剛剛嚇死奴婢了,七皇子他……”


    她話說到一半看向玲瓏身後,卻猛然瞪大雙眼,慕翎宇人呢?剛剛還在那裏吹笛,一眨眼的功夫就沒了人影?這是怎麽迴事?


    玲瓏微微垂眸,輕輕笑了笑:“七皇子擔心蘺裳公主的傷,去買傷藥了,時候不早,咱們也該迴府了。”


    聽她說迴府,如幻眼中閃過驚詫:“小姐,主子還在裏麵,咱們就這麽迴去?而且您不是說跟七皇子有事相商嗎?”昨天慕翎宇便說讓她們到京郊商議元靈珠的事,可是今天卻連元靈珠都沒提一句,就要迴府了?


    她想到段祈煜將慕蘺裳抱進去的樣子,還以為自家小姐是吃醋了,忙道:“小姐您別誤會,主子現在還沒有記起跟小姐的過往才會跟那公主有接觸的,等他恢複了一定不會再被那蘺裳公主騙了,您不要難過。”


    玲瓏心頭微頓,隨後嘴角劃過冷笑,慕翎宇要跟她們商量的事,無非就是李代桃僵而已,不拿元靈珠做幌子,文錦繡那個蠢貨怎麽會上當?如幻說什麽難過,真是可笑,她怎麽會難過呢?她巴不得他一輩子都不要想起來,讓文錦繡一想起來就痛不欲生!心中如此想,她麵上卻露出幾分傷感,搖搖頭低聲道:“迴府吧,我不想再理會這些事情了。”


    如幻還想再勸,觸及她麵上的難過之後終究將要說出口的話咽了迴去,主子和小姐都是聰明人,他們的事情她不摻和,免得越弄越亂,可眼下那個蘺裳公主正跟主子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小姐竟然能夠忍耐?


    玲瓏說完不再理會如幻在想什麽,慢慢朝著將軍府的方向走去,京郊離將軍府還有很遠的距離,但她並不想坐馬車,迴想自己過去發生的種種,她忽而輕輕一笑,如今她是文錦繡,是那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女子,這個身份對她要做的事無疑是最有利的,那就姑且將就了吧。


    “如幻。”


    她輕聲叫了一聲,如幻忙上前:“小姐。”


    “去請雲華郡主到竹華齋,就說我有事與她相商。”


    別院中,段祈煜剛剛將慕蘺裳放到床上,便覺得空氣似乎波動了一下,心頭不由一跳,剛準備出去看看發生了什麽事,衣角卻被慕蘺裳一把抓住,他低頭看了她一眼,正對上一雙含水的眸子:“煜哥哥,你去哪?”


    段祈煜淡淡一笑,將她的手拂下:“好好休息。”


    慕蘺裳卻抓緊了他的袍子:“煜哥哥,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你一迴來就什麽都變了,你忘了之前說過的話了嗎?你說要對裳兒好一輩子,你還說裳兒是你最愛的人,可是你一迴來就一直關注著嘉寧郡主,裳兒心裏好難過,好怕你會丟下我,就像當初一樣。”


    她話音一落,段祈煜步子便頓住了。


    他想起三年前,慕蘺裳和慕翎宇救了渾身是血的他,他一醒來沒有認出慕蘺裳,隻當她是某個救了自己的善心人,當時自己心中有個聲音一直告訴他要迴來,告訴他這裏有一個很重要的人等他,可是卻怎麽都想不起來,直到三個月後,他獨自騎馬往京城趕去,卻沒想到舊傷複發倒在路邊,幸而慕蘺裳將他重新帶迴南離皇宮。


    他醒來之後,她便一個勁兒地哭,而那時他才知道眼前的女子正是十歲時將自己從大獄中救出的慕蘺裳,他之所以受傷也是因為她,他記起了他們之間的所有事,當時他身受重傷險些喪命,便就此留在南離皇宮休養,一晃三年,就在離開南離前一天,他在大殿上向南離皇帝求娶蘺裳公主,慕蘺裳便跟著他來到了這裏。


    “煜哥哥,你已經丟下我一次了,不要再丟下第二次好不好?”慕蘺裳拉緊他的衣衫,手腕上的銀鈴與她白皙的皮膚相映成趣,晃動間發出悅耳的鈴聲,在這樣安靜的屋子內顯得十分空靈,段祈煜歎了口氣,寬大的手掌在她頭頂輕輕拂了拂:“好好休息吧。”


    語氣比剛才已經柔和許多,慕蘺裳眼眸中劃過一抹淡淡的喜色,隨即聽話地點頭:“嗯!”


    段祈煜見她乖乖躺下,這才快步走了出去,文錦繡和慕翎宇還在外麵,她是大月的郡主,他身為太子斷然沒有讓她獨自應對別國皇子的道理,然而剛走出院子,卻見剛剛的棚子裏已經空無一人。


    他眉頭一凝:“來人!”


    兩個影衛迅速出現,他看了他們一眼:“嘉寧郡主和七皇子呢?”


    “迴主子,七皇子擔憂蘺裳公主傷勢前去買些傷藥,郡主府裏還有些事情,便先趕了迴去。”


    一個影衛恭敬迴答,隻是語氣裏多了些對文錦繡的不平,他們跟了她三年,她嘴上說他們的命不值錢,但卻會到處找武學名師指點他們,她對他們訓練殘酷,卻不會隨意傷了他們的性命,除了兩年前一個影衛不滿她的嚴厲對她拔劍相向被斬風廢了武功之外,她沒有傷過他們任何一個人。


    雖然說有二心的奴才就要殺,可是三年來他們心中都裝著段祈煜這個主子,她卻從沒有計較過,影衛也是人,有些話不能說,卻不代表心中沒有想法。


    段祈煜自然是聽出來了,他眉頭微微擰起:“你們這三年都跟在嘉寧郡主身邊?”


    影衛點頭:“是,按照主子吩咐,屬下等跟在郡主身邊已經三年了。”


    段祈煜眉頭擰的更深,他記得這些影衛都是他留在京中的重要勢力,怎麽會跟著文錦繡的?他三年前重傷的時候是跟慕蘺裳在一起,當時事發突然,刺客刺殺他們二人,他為了使慕蘺裳逃脫才落入刺客手中差點喪命,後來也是慕翎宇趕到將他帶出重圍,他一直以為除了死去的影衛,留在京中的影衛都在暗處等他迴來,卻沒想到竟是跟在了文錦繡身邊,他又是怎麽安排的這些事?


    “你說,是孤安排你們留在嘉寧郡主身邊的?”段祈煜微微蹙眉,那影衛點點頭,剛準備說話,卻聽到一道含笑的聲音:“你不在裏麵陪娘子,怎麽出來跟這些奴才說話?”


    慕翎宇手中玉笛轉了轉,修長的十指將玉笛玩轉的十分漂亮,段祈煜擺擺手命影衛下去,隻一個唿吸之間便感覺不到他們的氣息了,他眼眸微微一眯,這三年影衛的功夫精進不少,如果真的是文錦繡一手訓練,那這個女子倒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跟她哥哥一樣,可以成為自己的左膀右臂。


    “孤與蘺裳公主並未成婚。”他目光轉向慕翎宇,將心中的想法壓了下來,一雙淩厲的眸子一瞬間迸射出寒光,隨後歸於平靜:“七皇子去了何處?”


    慕翎宇笑笑,將袖中的藥膏拿出來:“買了些傷藥,蘺裳扭傷了腳,我這個哥哥自然是要關心一番的。”


    段祈煜看了看那手上的玉瓶,朝慕翎宇走近兩步:“買傷藥?剛剛不是有凝香露麽?”


    慕翎宇麵上帶笑,手中的笛子轉的更快:“還真是騙不過你,嘉寧郡主帶著婢女離開,我不放心,便跟在她們身後走了一段,將她們送進城才又迴來。”


    聽到他是去送文錦繡,段祈煜臉色陰沉幾分,慕翎宇微微眯了眯眸子:“你不會跟我妹妹有婚約還想要染指別的女子吧,雖說你是一國儲君,日後要登帝位的,但眼下剛剛定了親就這麽做,豈不是不將我們南離放在眼裏?”


    段祈煜是大月太子沒錯,可他也是南離七皇子啊,南離太子未立,他是最有能力的皇子,將來南離很有可能就是他稱帝,南離和大月國力相差不多,他們勢均力敵,又有誰怕誰這一說?


    段祈煜蹙眉:“你想多了,嘉寧郡主是孤好友的妹妹,君竹正在外征戰,他的妹妹孤自然應當照顧。”


    慕翎宇淡淡一笑:“那就好。”


    他說完便朝著屋子內走去,段祈煜轉身看著他的背影,銀狐麵具上閃過一道銀光,他眼眸微微眯起,剛剛慕翎宇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菊花香氣,那是文錦繡身上的味道,他難道真的跟著她進了城?


    竹華齋,蘇青箏看著對麵的“文錦繡”,不知怎的卻覺得有些不對勁,她手裏拿著一塊山藥紅棗糕,輕輕咬了一口,見對麵的女子隻是微笑著看她,不由疑惑:“你以前不是最喜歡這道點心麽,怎麽不吃了?”


    玲瓏看了她一眼,慢吞吞地剝著一個桔子,微微笑了笑:“吃的多了便不喜歡了,你喜歡便多吃些吧。碧雨,給郡主倒杯酸梅茶來。”


    蘇青箏不由笑了起來,糕點吃多了總會覺得膩,文錦繡調製的酸梅茶正好解膩,往常她來的時候,如果碰上文沐宸在,便會讓他煮茶給她們喝,可是如今文沐宸征戰在外,這茶便隻有竹華齋的丫頭來煮了,到底少了些味道。


    “是少了些甜蜜吧。”


    她以前跟文錦繡說起的時候,文錦繡每次都會這麽說,非要把她羞的臉頰通紅才肯罷休,想到這裏,她不由撲哧一聲笑出聲來,玲瓏眼眸動了動,疑惑道:“怎麽了?”


    蘇青箏笑著搖頭,接過碧雨遞來的酸梅茶:“沒什麽。”她才不會說出來,否則又要被她取笑!


    玲瓏看她這模樣便知道也不是什麽重要的大事,最多是女兒家的閨房話罷了,便不再計較,隨手將剝了一半的桔子丟在桌子上,看到蘇青箏已經將那杯酸梅茶湊到口邊,眼眸深了幾分。


    “對了錦繡,你今日叫我來,可是為了元靈珠的事?”蘇青箏喝茶的手一頓,剛剛快要入口的茶便停在了那裏,她將茶盞放到桌子上,眉頭微蹙:“我迴去查了些書籍,卻都沒有找到元靈珠的記載,更沒有什麽能穿透靈魂這樣的作用,你說會不會是慕翎宇騙我們的?”


    她說完又覺得有些不可能,微微搖了搖頭:“也不對,他騙我們又有什麽用,看表哥的樣子,也不像是記憶混亂的樣子,他對你和對那個蘺裳公主明顯不一樣。”


    玲瓏聽她這麽說,眸子微微深了幾分:“元靈珠?”


    蘇青箏點頭:“是啊,他今日不就是跟你商議這件事麽?”慕翎宇跟文錦繡說的確實是要商議元靈珠的事情,當時她也在,可是她對麵的卻不是文錦繡。


    玲瓏搖搖頭:“他沒有說。”她說著將別院發生的事說了一遍,蘇青箏聽完之後氣的牙根直癢:“那個蘺裳公主,我就說她是個麻煩!”


    玲瓏並不在意她是否討厭蘺裳公主,隻是想到她剛剛提起的元靈珠,慕翎宇的目的便是元靈珠,他既然把這件事也告訴了蘇青箏,那麽是不是說明他要利用蘇青箏做些什麽呢?如果是這樣的話,她便不能輕易動她,她眼底閃過一抹遺憾,隨後笑了笑:“蘺裳公主想要做什麽,我未必不知道,你放心吧。”


    這話聽在蘇青箏耳中,就是她已經有辦法應對慕蘺裳,不會讓她輕易搶走段祈煜了,她剛剛還義憤填膺的心奇異般地平靜下來,這幾年,她已經下意識地相信文錦繡,相信她的能力,她說什麽就一定會做到,她微微笑了笑,隨後有些感歎:“我雖然比你大,可是有時候卻覺得你像我的姐姐。”


    玲瓏眸子微微一動,笑了笑沒說話,蘇青箏見她不說話,還以為是別院的事情讓她有些傷心,她輕輕歎了口氣,端起剛剛放下的茶盞準備喝下去,玲瓏眸子閃了閃,突然阻止了她:“你以前總說我院子裏的丫頭煮的茶不好喝,今日也讓我嚐嚐,看看比哥哥煮的差幾分。”


    蘇青箏聽她又提起此事,耳尖紅了紅,將茶遞迴給她,有些羞惱:“能差多少,還不都是一樣的。”


    玲瓏笑了笑接過茶盞,輕輕抿了一口,隻在唇邊沾了些許茶汁,她伸出舌尖舔了舔,隨後眯了眯眼睛:“果然差了許多。”


    蘇青箏輕輕一笑,碧雨見狀忙替她又倒了一杯,她剛準備喝,就聽對麵突然傳來一聲杯子落地的聲音,她心頭一驚,忙朝著玲瓏看去,隻見她仿佛極其痛苦一般,唇角流出一道漆黑的血跡來,碧雨嚇了一跳:“小姐!”


    碧晴聽到她這一聲叫喊忙跑進來,一進來便看到玲瓏唇角帶血的樣子,頓時嚇得魂不附體,秋媽媽手中端著的茶盞立刻摔在地上,地麵上頓時多了幾道漆黑的焦痕,她吃了一驚,忙向後退了一步。


    “都別慌,妙伊,去醉雨閣請醫老來,其餘人將院子守好,秋媽媽,將所有人集中到院子裏!”蘇青箏有條不紊地吩咐著,她雖然性子活潑了些,考慮事情也不如文錦繡長遠,但畢竟是大長公主一手調教,出了亂子處理起來也不會比旁人差。


    玲瓏一聽到醫老,心頭猛然一跳,若是真的叫了醫老,那她豈不是要穿幫了?她今日還是第一天借助文錦繡的身份,萬一被識破了,那麽等待自己的將會是生不如死的結局!想到這裏,她忙叫住了去請人的妙伊:“等等!”


    蘇青箏忙扶著她,她慢慢在椅子上坐了,將剛剛的毒血擦幹淨,吩咐如幻取一粒解毒丸來,碧晴遞來熱水給她吃下,她才看了蘇青箏一眼,慢慢搖頭:“你啊,就是太衝動了,又不是什麽大事,何必麻煩師父?”


    蘇青箏皺起眉頭:“不是什麽大事?錦繡,你是中毒了啊!”


    而且是喝她的茶中毒,也就是說有人要害自己,可是這竹華齋又有什麽人敢要自己的性命?她並沒有想到是不是玲瓏做的,因為她對文錦繡足夠信任,加上又是她中了毒,自然不會懷疑到她身上,見她吃了藥丸才好看些的臉色,不由又氣又急:“這都不是大事,還有什麽是大事?你哥哥走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要我照顧好你,可是你卻因我而中毒,我……”


    她說著有些難過起來,玲瓏低著頭,眸子深了深,蘇青箏到底還是太單純了些,虧她剛剛還擔心被她看出端倪,現在看來,她就是個草包,連這麽拙劣的手段都看不出來,不過,想到醫老,她眼神暗了暗,文錦繡身上的血脈不同尋常,她雖然換了她的容貌,這血脈是無論如何換不了的,留著醫老,終歸是個大麻煩。


    “好了,這隻是些小毒,不會傷到我,師父每天那麽忙,又要關心京中局勢,已經很不容易了,我不想讓他煩心。”玲瓏淡淡笑了笑,一隻手握緊了蘇青箏的手:“所以不必麻煩他了,今日的事既然發生在我這裏,我定然是要給你個交代的。”


    蘇青箏歎了口氣:“你說的不錯,竹華齋畢竟是你的院子,在你的院子裏就敢下毒,今日害的是我,明日還不定是誰,這種東西防不勝防,是該好好處置處置。”


    玲瓏勾了勾唇角,她早就想處置這一幫下人,尤其是碧雨碧晴秋媽媽和如幻幾人,隻不過今日這件事她做的太過衝動了,在此時處罰這幾人難免引起懷疑,她如今的首要任務是作為文錦繡在將軍府生存下去,萬萬不能再意氣用事了。


    她朝蘇青箏看了一眼,隨後起身朝院子裏走去,竹華齋的下人已經全部集合起來,都跪在院子中等候問話,她臉色沉了下來:“是誰下的毒,老實招出來,我會給你一個全屍,否則就不要怪我翻臉不認人!”


    丫頭們瑟縮著頭不敢說話,煮茶的是碧晴和秋媽媽,送茶的是碧雨,除了她們三人再也沒人碰過茶盞,但這三人都是文錦繡的心腹,她們能指認她們嗎?就算說了,眼前的二人會信嗎?


    竹華齋頓時一片安靜,蘇青箏麵上冰冷,腦中極快地思索著今日的事,竹華齋向來安全,再加上之前有段祈煜的影衛保護,如同銅牆鐵壁一般,如今怎麽好好的有人下了毒?還差點被她喝進去,這豈不是太過蹊蹺了嗎?當然這話她不會跟玲瓏說,畢竟有嫌疑的是秋媽媽幾人,她若是說了,難免讓她們主仆起隔閡,若是冤枉了她們,還得賠上她與文錦繡的情誼。


    想到這裏,她輕輕歎了口氣,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天色也不早了,我需得早些迴府,這件事不是那麽容易查出來的,你多加小心,若是需要我幫忙便告訴我。”


    玲瓏點點頭,麵上帶出歉疚:“今日的事情你放心,我會查明白給你個交代,以後這種事不會再有了。”


    蘇青箏應了一聲朝外麵走了出去,玲瓏看著她的背影,眼眸深邃了些,就在此時,一個小丫頭慌裏慌張跑過來:“小姐,不好了,雲翠院失火了!”


    “你說什麽!”玲瓏仿佛十分驚訝一般:“五妹妹還在裏麵,快去救火!來人,去雲翠院!”


    雲翠院失火的消息很快便傳到了文凜和老夫人的耳朵裏,文凜麵上一驚,自三年前文錦繡的盈袖院失火之後,他們便在各個院子裏都做了預防,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失火的,可是雲翠院卻好好的燒了起來?


    “五丫頭還在裏頭,你快去看看!”老夫人急聲對文凜道,文錦織再怎麽說也是將軍府的女兒,以前也沒犯過什麽大的過錯,之所以留在院子中閉門不出也是為了替她母親償還罪孽,如今她的院子燒了起來,作為祖母她怎麽會不心急?


    文凜忙快步朝雲翠院的方向趕來,隻見火勢已經無法控製,幾丈高的火苗燒紅了半邊天,石塊瓦礫劈啪作響,時不時掉下來一塊一塊的沙石,一簇火苗竄起,他忙後退幾步:“五小姐呢,五小姐在哪裏?”


    救火的丫頭媽媽都被這火苗逼的半點靠近不得,這樣的火勢早已趕超了當年盈袖院起火的樣子,真正濃煙撲麵而來,嗆得人直咳嗽,文凜連連後退:“快救火!快些!”


    “老爺,這火勢太大了,根本救不迴來了!”管家一個勁兒地向後退,火勢這樣大,他們潑過去的水還沒有碰到地麵便成了幹氣,更別提潑滅火苗了。


    文凜雙眸瞪大,自從三年前趙敏蘭小產之後,他對子女已經不像以前那樣隻是利用,多了幾分真心實意的感情在,文錦織是嫡夫人的獨生女兒,嫡夫人死後她一個人在府中無依無靠,自己以前總是覺得她沒了利用價值對她不冷不熱,後來也沒有想起來要到這裏看看她,沒想到三年來第一次踏足這裏,竟是這樣的境地!


    “救不迴來也要救,無論如何救出五小姐!”想到過往的種種,文凜心中蔓延起濃濃的愧疚,不管不顧朝著身邊人厲聲喝道,下人們麵麵相覷,誰都不肯上前,火勢那麽大,上前豈不是送死?


    玲瓏趕來的時候,整座院子已經快要燒成灰燼,文凜呆呆看著跳躍的火苗不知在想些什麽,眼中帶著濃濃的自責與不忍,她唇角劃過一抹冷笑,文凜這個人永遠都在做後悔的事,可是如果後悔有用的話,還要衙門做什麽?她朝他走了兩步:“父親。”


    文凜一抬頭便看到自己的四女兒滿麵冷意站在那裏,有些頹然地捏了捏眉心:“錦繡。”


    玲瓏點點頭,輕輕歎了口氣:“父親,五妹妹她……”


    文凜搖搖頭,目光落到那快要燒成灰燼的院子,長長歎了口氣:“是父親對不起她。”


    玲瓏輕輕搖搖頭:“父親,將這裏交給我吧,您去休息休息,我定然會把五妹妹找到。”


    文凜看了她一眼,想要說些什麽,終究歎了口氣,那麽大的火勢,文錦織哪怕是活著也是苟延殘喘了,更大的可能是燒成了灰燼,他慢慢從玲瓏身邊走過,隨後又頓住步子:“錦繡,以後為父便隻有你一個女兒了。”


    想到曾經將軍府中,五個女兒一個兒子圍在膝下,那時候多熱鬧,可是如今卻成了這副模樣,他不由生出一種滄桑之感,玲瓏聽到他的話,心頭微微顫抖一下,側頭看了一眼文凜,他兩鬢已經有些斑白,她緩緩吐出一一口氣,心頭劃過冷笑,在她麵前做戲麽?文凜還真是知道什麽時候該扮演一個慈父,如果不是文錦繡有如今的地位,他會這樣說?


    她麵上浮現一絲淺笑:“父親放心,錦繡定然會為父親分憂的。”


    文凜看了她一眼,終究什麽都沒說,緩緩走了出去,玲瓏看著他的背影,又迴身看了一眼燒成灰的屋子,唇角緩緩勾起,冷聲道:“將火勢撲滅,一定要找到五小姐,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


    ------題外話------


    玲瓏是誰寶貝兒們應該猜的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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