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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廣闊的草原下麵,月光清冷,張禧龍站在那裏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是感慨冒頓太過於聰慧,還是感慨自己的主人算無遺策呢?


    他不清楚。


    良久之後,隻是澹澹的感慨說道:“人啊,果然是這種生物。”


    “都是賤骨頭。”


    張禧龍說這話是有道理的,他在來之前東安君就說過,不要直接找冒頓合作,而是向匈奴的頭曼可汗合作。


    而冒頓一定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暗中聯係他們的。


    事實上,張禧龍這次前來,目的本身就不在頭曼以及匈奴的身上,而在冒頓的身上。


    匈奴的實力太過強大,與匈奴合作一個不小心就會陷入火海之中,將自己吞噬。


    大家去快可以試試吧。】


    但如今又沒有可以借助的力量了,所以他們必須是尋求匈奴一方的合作。


    在這種情況下,選擇一個力量不是很強大,但又需要他們幫助,也能夠給他們提供一定幫助的人選,至關重要。


    這個人選,東安君選擇了冒頓、


    他知道冒頓,了解冒頓,冒頓是匈奴可汗頭曼的前任於氏所生,而現在匈奴的頭曼可汗最喜歡的,卻是自己的小兒子哈爾紮。


    這對於東安君來說是一個機會。


    然而東安君更加的清楚,如果自己上門送過去合作的話,冒頓不僅不會珍惜,反而會趁機要挾。


    不如讓他自己送上門來。


    張禧龍看了一眼遙遠處的山巒,神色顯得略微低沉。


    也不知道何時能夠迴去自己的故鄉,此處的草原以及遠處那猙獰的山峰,並不得他的喜歡。


    .........


    臘月十九,天越來越寒冷了。


    這已經是今年下的第五場雪了,雪花落下的一次比一次大。


    前兩天所有的宗室都已經趕了迴來,就連在蓬來洲的景陽君以及胡川君都是被押送到了鹹陽城。


    鹹陽城好像一下子變得熱鬧了起來。


    或許日子本就應該這麽熱鬧。


    廷尉府的大牢中。


    這裏大牢壓著的都是罪大惡極的犯人,幾乎上所有的犯人身上都有幾條直接的人命,從而顯得猙獰無比。


    唯有最深處的一個人看起來幹幹淨淨的,哪怕是在這大牢中也是顯得幹淨清爽。


    這自然不可能是他自己的功勞,獄卒也為他提供了不少的便利。


    當然,這其中肯定是有廷尉府的人以及上麵人的交代,否則絕對不可能有這樣子的效果。


    些許月光透過牆壁照射在屋子裏,牆壁上倒映出來些許欄杆的影子。


    張良坐在其中,神情不變。


    兩年前被抓到這裏,一年多前一同被抓起來的項羽、劉邦全然都是死了,唯獨剩下了他一個人。


    當時胡亂分封的幾個王也都是死了,他不相信韓王沒有死。


    隻是可惜了那個少年了。


    他默默地合著眼眶,眉宇的陰影打在他的臉頰上,顯得他些許陰翳。


    遠處腳步聲響起。


    陳珂走了進來,身上穿著錦袍,渾身上下都帶著貴氣。


    他走到張良的身邊,而後坐了下來,看著他笑著說道:“張先生,你我今日不如喝一杯?”


    張良聽到腳步聲抬起頭,看到的就是這樣子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郎。


    他眯了眯眼睛,頭發上稍微顯得有些淩亂。


    張良雖然不認識麵前的人,但卻一瞬間就說出了他的名字:“陳珂。”


    他突然啞然一笑:“是我的日子到了麽?”


    “不過竟然能夠勞煩陳少府來為我送行,我這個罪人當真是好大的分量啊。”


    陳珂聳了聳肩膀,一旁的獄卒已經是替他擦拭過凳子了。


    他直接坐下,而後看著張良說道:“不才區區在下已經不是少府了。”


    張良嗤笑一聲:“怎麽?被你的秦皇厭棄了?”


    陳珂眨了眨眼睛,看著張良說道:“那倒是沒有,不過陛下聖恩不斷,讓我當了九卿之首的奉常,更是令我總督臨淄、琅琊、膠東三郡,為蓬來洲總督。”


    “更是身兼縣伯之位。”


    陳珂啞然說道:“所以,現如今張先生該叫我陳奉常、或者陳總督了。”


    這話一出口,張良看向陳珂的眼神就有些不對勁兒了,他像是無奈,又像是厭棄。


    “陳奉常今日總不能是來尋我開心的吧?”


    陳珂微微搖頭:“那倒不是。”


    “畢竟來見你,並不是一件值得我開心的事情。”


    他感慨的說道:“隻是關於你的處理,我覺著是時候一定要拿出來一個章程了,所以來看看你又沒有什麽想法。”


    陳珂看著張良說道:“如果你願意為大秦效力,說不得陛下能夠放你一馬。”


    張良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我這可是謀逆大罪,再者說我張家三代相韓,難道秦皇能夠放心?”


    陳珂歪了一下腦袋,看著張良說道:“當然不能放心,所以你一定不能離開鹹陽城。”


    “你沒有辦法去地方為官,隻能夠在陛下眼皮子底下。”


    “即便是如此,也會有無數的黑冰台之人看著你。”


    張良聽完後冷笑一聲:“這就是那個暴君的度量?”


    陳珂微微搖頭:“不,陛下的意思是直接釋放了你,隻要你願意為大秦效力。”


    “但我並不認同。”


    陳珂十分認真的說道:“陛下自然是度量很大的,但我並不是。”


    “哪怕是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我都不會放過。”


    看著十分認真的陳珂,張良突然有些好奇起來。


    他看著陳珂說道:“陳奉常啊,我有一個問題,不知道此時當問不當問。”


    陳珂看著他:“什麽問題?”


    張良直接說道:“當初你差點被殺,難道就一點不記恨皇帝?”


    “之後你處處為皇帝著想,可是曾經想過,哪一天你自己被皇帝厭棄了,又該如何?”


    張良的問題十分銳利,聽起來就有些嚇人。


    但陳珂並不懼怕這樣的問題。


    他隻是看著張良說道:“首先,我相信陛下不會做出來那樣子的事情。”


    “其次麽,天下如此之大,什麽地方能夠沒有我的容身之地呢?”


    陳珂拖著腮幫子笑著說道:“天地那麽大,總歸有我的容身之處,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我離開大秦就是了。”


    “往西走,跨越無窮的沙漠,西邊還有另外一方天地。”


    “往東走,跨越無窮的海洋,就能夠抵達殷商大陸。”


    “往南走,南邊有一無名小島可以供我度過餘生。”


    陳珂攤了攤手:“自己的畏懼有多大,是取決於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天地寬廣,所以我從不懼怕。”


    陳珂反而是看著張良問道:“其實我更想知道,你做了這麽多,為的難道真的僅僅是韓麽?”


    “你難道不知道韓當初令多少百姓無家可歸,喪失荒野麽?”


    “你難道真的不知道當初的韓王有多麽的昏庸荒謬麽?”


    陳珂的臉上同樣帶著迷茫,他也有看不懂的東西。


    張良隻是笑著說道:“何必如此呢?”


    “你我都有自己的堅持罷了。”


    他端起來麵前的酒杯,而後一飲而盡:“行了,我知道您的來意,您不必再說了。”


    “按照您的意思與秦皇說就是了。”


    “我生是韓的人,死是韓的鬼,絕技不可能為大秦效力的。”


    “這一點永生永世都不可能更改。”


    說完之後,將酒杯直接摔在地上,上好的陶瓷便這麽碎了。


    陳珂沒有在意,隻是澹澹的點頭,而後扭頭就走。


    他並不在意這個事情。


    陳珂來,隻是為了始皇帝,為了大秦問一問。


    傑出的人才當然好用,但這個世界上並不是隻有傑出的人才能夠被使用。


    換句話說,有些藍色的普通卡牌,或許在某種地方,某種程度比金色的傳說卡牌還要好用。


    這是常識。


    陳珂走出廷尉大牢的時候,外麵正在下著雪。


    他抬起頭看了看,已經是臘月二十的淩晨了。


    一行腳印在他的身下烙印開來,而後鋪墊到很遠的地方,隨著他的身影消失。


    沒過多長時間,韓談身上穿著中車府令的服飾,一旁有人端著東西,來到了這廷尉大牢中。


    木托盤上放著的不過是毒藥、白綾、寶劍三種東西。


    始皇帝依舊是有心胸的,不忍心讓這麽一個曠世大才那麽屈辱的死去,所以願意給他最後的體麵。


    當然,這或許也是最好的結局。


    ...............


    東安君府邸


    目前僅剩下的幾個宗室全都匯聚在了東安君府邸,當然也有一些人並沒有到。


    東安君神色不變,隻是看著身邊到了的幾個人。


    “就咱們幾個了?”


    比起來往日裏的喧囂,這個時候的倒是顯得有些過於的寧靜了。


    一旁有人小聲應道:“是的。”


    “就剩下咱們幾個了。”


    曾幾何時,大秦天下一統的時候,他們這些宗室是十分驕傲的,甚至敢於逼宮讓皇帝施行分封製的。


    隻是現如今,他們的人隻剩下這麽一丁點了。


    而且,即便是坐在這裏的人,又有幾個是真的願意全力支持分封製的?


    不過都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人罷了。


    東安君並沒有說什麽,目前這些人能夠匯聚在這裏已經非常不容易了,更何況是要他們去謀反呢?


    他也並沒有想帶著這些人一起謀反的想法。


    隻是想看一看,有多少人會站在自己的這邊。


    “目前最好的辦法,你們知道是什麽的。”


    “隻是,如今你們誰有膽子這麽幹呢?”


    東安君一個反問,將在場的所有人都是問住了。


    一時之間,這個院子顯得更加寂靜。


    本就沒有人願意在這個時候開口,如今這話說出,就更沒有人願意開口了。


    東安君也不嫌棄他們,隻是再一次的問道:“諸位,你們誰有膽子這麽幹呢?”


    這一次,迴應東安君的不是寂靜了,而是喧囂。


    “東安君,您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你要謀逆?”


    不止一個人這麽問,東安君坐在那裏,臉上的神情十分坦蕩:“本君乃是先王之弟,當即皇帝之叔,身上全然是大秦贏姓血脈,為何叫做謀逆呢”


    他指著在座的眾人說道:“諸位,若我為皇,我分封各位的時候,諸位可是想要?”


    “若是要了,你們豈不也是謀逆之人耶?”


    在場的眾人再次陷入沉默當中。


    有時候沉默也是一種支持,東安君隻是站了起來,渾身非常有禮數的說道:“諸位仔細想一想,我便先行離去了。”


    說著便離開了。


    等到東安君走了之後,這一片小院子更加的喧囂了,無數的人在爭吵著,隻是不知道他們吵的是什麽。


    .............


    章台宮中


    嬴政放下了手中正在批閱奏折的筆,微笑著說道:“死了?”


    韓談微微的彎著腰,低聲而又恭敬的說道:“死了。”


    “奴婢親眼看到他死了之後,才離開的。”


    嬴政的眼睛中多多少少都是帶著些感慨以及惋惜的,畢竟他覺著張良真的是一個人才。


    若是能夠為他所用,真的會是一件好事。


    “可惜了,如此人才不能夠為朕所用。”


    韓談輕聲道:“陛下,大秦有才華的人遍地都是,何必非要尋這麽一個呢?”


    “奴婢覺著陳奉常說的有一句很對,用人最重要的不是用才華,是用忠心。”


    “忠心而又聽話的蠢人往往比聰明人更好用,因為他們會按照你的吩咐一絲不苟的執行下去,再差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而聰明人則有時候會有自己的小心思,會出現各種問題。”


    嬴政嗤笑一聲:“你就聽那個小子胡說吧,他恨不得天下的人都是這樣的才好,可西他卻不是這樣的。”


    “他是個頂聰明的人。”


    說到這裏,嬴政又是感慨的說了一聲:“當然,也是一個頂忠心的人。”


    沉默了良久,他迴過頭,看著大殿外說道:“讓黑冰台的人看的緊一點,看看那那群蠢材準備什麽時候動手。”


    韓談微微頷首,神色依舊恭敬。


    ...........


    臨近年關,各地的動靜都不小心,不少人都開始從外地迴鄉。


    鹹陽城門口


    此處的士兵已經是堅守了一天了,可是城門外再往裏麵來的人卻是依舊不少,還在排著隊。


    為首的那個士兵看向遠處一望無際的人群感慨了一句。


    “這到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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