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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了一個多小時後,車子上了海岸線的道路。接下來的三十分鍾沿路都是一樣的景色。


    柏油路上雖然還留著黑色的濕痕,但是天空裏已經一片烏雲也不到了。


    「雨不曉得什麽時候停的。當我一睜開眼睛就看到有田前輩你站在青空下,還真的嚇了我一跳呢。」


    上路了一個多小時後,一直沒說話的廣瀨第一次跟有田開了口。看有田沒有接話,停了一下才又繼續說。


    「天氣是從西邊開始好起來的…能放晴真好。」


    有田不是故意不跟他說話。沉默太久也不好,所以有田隻好迴了一句。


    「……是啊。」


    「天氣不好容易使人沮喪。如果今天天氣一開始就很好的話,海就會漂亮多了……,啊……對不起。」


    廣瀨咬住下唇。


    「對不起,我太沒大腦了。沒注意到前輩你的心情。」


    氣氛又陷入沉默之中。看來這次如果自己不開口的話。廣瀨這一路上是不會再說話了。


    「我叔叔的情況沒有想像中的那麽差。」


    「是嗎……?那太好了。」


    廣瀨安心地唿出一口氣。可能是太在意有田的情緒,所以廣瀨不敢貿然詢問探病對象的病情。他一定以為問出來後會被有田斥責多管閑事。


    有日突然把視線移向窗外。跟湛藍的天空成反比似的,海麵看來竟是一片汙濁而陰鬱的灰色。


    「如果不是雨剛停的話,海的顏色會更漂亮。這附近的海域可是出了名的絕佳美景。」


    象是迴應有田的視線似的,廣瀨細心地解釋。有田對這附近的地形不太清楚,因為每次去叔叔家玩時都是坐電車……,電車是不走海岸線的。


    「要是你不急著迴去,我可以停留個半小時嗎?」


    廣瀨征求有田的同意。


    「好啊……」


    接著再開了五分鍾,廣瀨在一個似曾相記的地方停了車。是一塊拉下鐵門的倉庫旁的空地。倉庫的另一邊有個可以越過堤防看到海的場所。有田不多久就察覺到這裏是和來的時候同一個停車的地方。準備下車的廣瀨向有田問道:「我去買飲料,你想喝什麽嗎?」


    「咖…不用了。」


    本想說咖啡的有田中途縮迴了嘴。他不想欠廣瀨人情。廣瀨點點頭下了車,在自動販賣機前投了幾下,手裏拿了兩罐咖啡迴來。


    「請喝。如果你不想喝就先擱著,我待會兒喝就行了。」


    接過廣瀨遞上的咖啡,因為太燙了,所以有田把它放在掌心滾動。


    「有田前輩你要不要也出來外麵走走?很舒服哦。」


    「不用了。」


    見有田搖頭,廣瀨也不再多說,走過堤防的中段,慢慢爬上扶手已經有點生鏽的階梯。


    在有田疑惑的視線裏,廣瀨繼續爬上堤防牆上更高的地方,雙腿騰空地彎腰坐在堤防上段的石緣上。


    像個小孩子一樣,有田從鼻子裏嗤笑了一聲。等了一會兒不見廣瀨迴來,從他的背影也看不出什麽情緒。


    他到底在看什麽看得那麽認真?有田突然好奇起來。而好奇心一起就無法停止,有田再挨了五分鍾終於撐不下去下了車。無意義的在車子周圍繞了一圈,心想隻要確定廣瀨在看什麽就迴車裏去,打定了主意的有田也爬上了堤防的階梯。


    發現了有田也跟過來的廣瀨隻是迴頭對他一笑,又轉過頭去看著大海。有田走近他的身邊見他也沒有搭話的意思,隻好自己開口說話。


    「……剛才來的時候你也在這裏停車吧!你究竟在看什麽?」


    廣瀨抬起手指著前方,那個方向看得見一些小聚落。


    「這裏是入江最深的地方,所以所有的海岸全都一覽無遺。」


    「哦……」


    「從這個方向也看得見我家。在國中二年級搬到市內之前,我就住在這個地方。你看得見對麵有一幢橘紅色的建築物嗎?」


    「啊啊,是那個嗎?」


    有田凝神注視。


    「那是一所小學。就在小學對麵,一座小山斜麵山麓變平的地方。」


    就如廣瀨所說,的確在山麵斜麓有一片變平的地方,不過那不是一片草原而已嗎?根本看不見什麽房子的痕跡。有田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再次環顧四周,但還是沒找到其他類似的小山。


    「我沒有看見房子啊。」


    「那裏沒有房子,因為一場大火……現在隻剩下土地而已。」


    火災…有田一迴頭正好和廣瀨四目相接。廣瀨象什麽事都沒發生似的繼續說道。


    「國中二年級的時候我家後麵的樹林起火,我家也受到池魚之殃,我爸種的樹全燒光了。還好發現得早所以全家都逃了出來,雖然沒有受傷但卻什麽都沒有帶出來。全家人站在外麵看著燃著太火的房子發呆。一些珍藏的書和照片全部付之一炬……眼看著自己的家在火海裏崩塌是我這一輩子都忘不了的情景。」


    不知何時起,有田專注地聽著廣瀨的話。


    「起火的原因好像是有人亂丟煙蒂而引發的。反正我家也燒得片瓦不留,所以我爸就幹脆在兄弟的幫忙之下舉家遷到市內。」


    「你們一定過了一段辛苦的日子。」


    事不關己而冠冕堂皇的安慰話,有田聽著自己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時這麽想著。廣瀨倒是輕笑了一聲。


    「對我爸來說反而好。他其實不適合種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不過我因為不想跟好朋友分別,所以非常不想搬家。」


    廣瀨兩手交握向天伸展,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


    「搬到市內的房子又小又擠,還吵得不得了。而且我最不能忍耐的是離海太遠了。如果我家沒有發生那場火災,我想我或許不會成為一個上班族。我很想做衝浪好手。」


    聽到比別人還鈍的廣瀨想要當衝浪好手,有田忍著笑不敢出聲。一想到廣瀨曬得全身黑亮的肌膚抱著衝浪板的模樣,有田終於忍不住笑得肩膀顫抖。


    「你取笑我啊?太過分了。」


    看到有田的笑,廣瀨不服氣的抗議。


    「你沒聽過適才使用這句話嗎?神自有他的安排啊。」


    廣瀨一手扶著頸子歎了一口氣。


    「我承認我的運動神經不好……,其實我試過好幾次。因為我有朋友是衝浪好手,所以在他的協助之下我曾經挑戰好幾次,但總是上不了衝浪板。當我明白自己真的沒天份的時候,還傷心了好一陣子呢。不過高中迷上攝影之後,拚命拍了一堆衝浪和海的照片才算出了一口悶氣。」


    風停了。剛才還在臉頰上感覺到含著鹹味的徐徐清風已經消失無蹤了。


    「等錢存夠了之後,迴到這裏買下那塊土地蓋一個家,是我小小的夢想。」


    廣瀨高興的眯起眼睛。


    「每次經過這裏時我繡是不由自主地想停下車來,可能是想確定我所熟悉的風景有沒有改變吧。」


    有田是典型在都市長大的小孩,所以不太能體書出廣瀨這種想迴到自己生長地方的感覺。


    海對於有田來說,最接近自己的就是四麵用水泥牆建造的海港。而沙灘隻不過像和女朋友在假日來玩的一個主題遊樂園一樣。


    「……我們迴去吧。」


    廣瀨站起身來,臉上掩不住一抹戀戀不舍的神情。


    「可以多待一下沒關係。」


    聽到有田這麽說,廣瀨高興的微笑了。


    「那就再待一下子。」


    帶著像孩子一樣的神情,廣瀨專注地凝視著海麵。


    「你看到什麽?」


    感覺他似乎不是在看自己原本住的地方和海,有田不經意的問道。


    「藍色的天空和暗色的……海。啊啊,如果帶照相機來就好了。」


    低語的廣瀨眼中映出了海影。每一次惋惜的眨眼都好像是一次快門的閃動。


    在車裏,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雖然大部分都是廣瀨先開話頭,而有田則不時附和幾句短短的迴應——但是起碼的“會話”是成立了,而且氣氛也不像來時麽僵硬。


    有田慢慢地知道了有關廣瀨的一些事。比如說他不抽煙。因為在加油站加完油準備付錢的時候,有田看到他從煙灰缸裏拿出硬幣。這不是吸煙者所會做出的舉動。公司禁止吸煙,所以有煙癮的人必須到外麵的休息室去抽,有些人就是覺得麻煩乾脆戒了煙。廣瀨好像也是因為這樣而在兩年前戒了煙。


    廣瀨幾乎沒有看有田一眼。說話的時候總是望著前方,這在開車中是理所當然的事,然而在等號誌燈的時候也隻是微微偏過頭來。在去的時候賭氣般地直望著窗外的有田怕自己是不是太意識到廣瀨的存在而變得不自然,反而有點不好意思起來。他不敢看廣瀨的臉,迴程時隻好像去的時候一樣一直望著窗外。


    窗外的夕陽漸漸西沉,餘暉集中在海岸線會後潛進帶點灰色的細長雲間裏,然後沉入了海中。


    「大學的時候,我常常和朋友一起攝影旅行。」


    背對著人家聽話總是不禮貌,有田隻好迴過頭來。


    「其中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在三年級的時候和攝影社的朋友到山上拍照的事。因為聽說那裏有個非常漂亮的溪穀,所以我們特別請人畫了地圖,三個人一起去尋找那個地方。但是到途中卻迷了路,還露宿了一晚呢。幸好是夏天所以露宿在外不會覺得冷。隔天我們終於循著人聲找到了下山的路。當我們通過一座非常茂盛的樹林時,突然看到一個;裸著上身的歐巴桑出現在我們麵前。她看到我們的時候當場就尖叫了一聲“哎呀!”


    廣瀨訴說得相當認真。


    「……原來我們誤闖了位於山麓旅館中的露天溫泉,慌忙要逃的我卻一不小心一腳踩滑,跌進了溫泉之中,打了半年工才買到的olympus照相機也泡了水,其的非常倒黴。而且來不及逃離的我們還被警察帶迴去偵訊……。不過警方同情我們,還說我們運氣不好才遇到了歐巴桑。」


    有田不由自主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慌忙掩住嘴但卻掩不住已然脫口而出的笑聲。廣瀨不滿地撅著嘴抱怨有田竟然嘲笑他,還說那時真的很悲慘,這樣笑他實在太過分了。


    當有田的笑聲嘎然而止的時候,海不知何時也已經消失不見了。車子離開了海岸線的高速公路往市內的中央線駛去。


    「今天…其不好意思。」


    有田誠心地向廣瀨道歉,廣瀨的嘴角隻微微的挑動一下。


    「是我強迫你同行,該道歉的是我。」


    「我還說了那麽多不該說的話。」


    「請別放在心上,能跟有田前輩聊天真的很愉快。」


    「下次一起去吃東西吧,我請客。就算是為今天道歉。」


    廣瀨搖搖頭。


    「是我自己願意這麽做的,請不要太介意。」


    話說到這裏沒有再下去,車內頓時變得安靜起來。天色漸暗,在和車體輕微的震動下,有田不知不覺睡著了。直到廣瀨把自己叫醒有田才發現已經到了家門口了。


    搭便車之後的日子,廣瀨的態度跟以前沒多大改變。除非必要絕不主動開口說話,也不凝視有田。


    剛開始有田還以為那天在車上聊天之後,他會態度輕鬆地再找概會接近自已,所以非常警戒。然而麵對態度依然如前的廣瀨,有田漸漸覺得自己的警戒變得一點意義也沒有。


    有田甚至覺得不可思議,這麽溫和的男人那天為什麽會那麽強硬地要自己搭他的車……?他明知有田不想和他獨處卻還是堅持來迴送他。但就在同事的一句話裏得到了答案。


    「你終於複活了。上個禮拜你的臉色實在有夠難看。」


    在員工餐廳裏不期而遇的一個同期同事看著有田的臉色,如此說道。


    「我的臉色真的那麽難看嗎?」


    「臉色不隻難看,還一點精神都沒有。每次在走廊上看到你那張蒼白的臉,真擔心不曉得什麽時候你會倒下去。」


    「太誇張了吧。」看著有田的笑,同事嚴肅地搖搖頭。


    「這可不是開玩笑,我當時真的是那麽想。」


    看著同事認真的神情,有田忽然想到廣瀨是不是不忍心看到疲累的自己長途跋涉,所以明知被閃避還是提出同行的要求?或許他有些企圖……,說到企圖,他在沿路上並沒有對自己做什麽啊。他細心地注意著有田的情緒,別說表露出充滿愛戀情感的神情,他連類似的話一句也沒有說。


    如果他的態度和言語不露骨的話,就算是帶著些許好意,隻要不明顯,對有田來說並沒有什麽「損害」。隻要是看不出強烈的愛慕之意,即使是交情好也隻是單純的前輩與後進的關係!而且自己原本就不討厭廣瀨弘明這個男人。如果沒有非份之想的話,他可以算是一個認真而負責的好下屬。


    有田覺得那一天真的給他添了不少麻煩,一心想著該怎麽補償他。悶悶過了幾天後才想到自己曾經提過要請他吃飯的事。等有田帶著尷尬的情緒向廣瀨提出吃飯的邀請時,已經是距搭便車八天後的事了。


    目送女職員離去後,有田環顧四周,確定整個辦公室隻有他跟廣瀨,而日上的時鍾顯示現在時間是晚上八點半。


    廣瀨專注地盯著電腦熒幕,完全沒發現自己正和有田獨處。有田急忙把剩下的文件迅速過目,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後猶豫著要如何向廣瀨開口。


    直到有田走近身邊,廣瀨才突然發現似的抬起頭來。


    「你辛苦了。」


    他眯起眼睛微笑,原本也想報以笑容的有田卻因為緊張而麵部僵硬。躲開正麵相遇的視線;有田從廣瀨背後低頭看著電腦螢幕。


    「你對工作真是熱心。」


    「不……,隻是我做得比較慢而已。」


    有田生怕不預警的沉默會突然混進兩人的交談之間,而造成不必要的尷尬,所以加快了說話的速度。


    「前幾天讓你送我真不好意思。這樣吧,我請你吃飯就當是向你道謝。什麽時候有空?」


    廣瀨轉過頭來,臉上掛著困惑的神情。


    「不用了。請不要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那怎迴行?我會不安心的。」


    「真的不用了。」


    這突如其來的發展讓有田慌了手腳。他一直以為這樣的邀請廣瀨一定二話不說馬上點頭答應,沒想到他竟然委婉拒絕了自己。


    上次……在車裏有田說了不少難聽的話,廣瀨或許是因此對自已心灰意冷而死了心也說不定。這種結果對有田來說雖然是求之不得的事,但是一想到原因是自己歇斯底裏的言詞,就有點無法釋懷。


    「你討厭跟我一起吃飯嗎?」


    廣瀨慌忙搖頭。


    「怎麽會?那件事真的沒什麽,你這麽放在心上反而讓我過意不去……」


    隻憑表情和語氣,有田猜不出廣瀨心裏在想什麽。到底他是真的這麽想,還是不想應付自己。廣瀨握著滑鼠緩緩在桌上滑動。


    「……我明天會早一點把工作做完。我們不提什麽道謝的事,我隻是單純的希望跟你一起吃飯。」


    「明天嗎?」


    「您方便嗎?」


    有田避開了廣瀨的凝視拍拍他的肩膀。


    「那就這麽說定了。」


    有田盡量自然地走出辦公室後歎了一口氣,才發覺掌心居然被汗濡濕了,沒想到自己居然這麽緊張。


    隔天下班;有田和廣瀨就照約定一起去用餐。這一天從早上就開始下著稀稀疏疏的細雨,原以為下班的時候應該可以放晴,沒想到厚重的雲層一點也沒有散去的跡象,持續下了一整天的雨。


    因為雨勢不大,所以有田隻把摺傘拿在手中並沒有撐開。不過雨絲雖細,打在身上還是滲透了濕氣和涼意。等到了店裏!有田的身體已經快凍僵了。


    雖然兩人都默許這頓飯是各付各的,但是有田根本就沒打算讓廣瀨付錢。問廣瀨喜歡到哪家店,他選了一家離市區有段距離的小居酒屋。一見店內空間狹隘陳設又平凡,有田心想這一定是間既不時髦又無聊的店,後來才知道原來廣瀨是這兒的老主顧。


    菜色雖然不多,但是味道竟都相當好。老板是個年近五十,性格豪爽的人,在他的勸說之下有田也喝了一點酒;情緒才慢慢的鬆弛開來。


    「廣瀨先生難得會帶人來啊。這是額附送的。」


    老板在兩人麵前放了一碗味噌醋章魚。


    「他總是一個人靜靜的吃飯呢。」


    有田偷偷瞄了隔壁一眼,廣瀨的臉上滿是靦腆的微笑。這一晚兩人雖然沒說什麽話,但是迴到家的有田洗完澡後,直到進入夢鄉之前,整個人都覺得非常舒服。赴約之前的緊張和憂慮就像完全不曾存在過似的。


    誘人入眠的酒和離開居酒屋到迴家這段路途之間短短的會話,都像優美的鋼琴演奏般,輕快而今人迴味無窮。


    忘不了那家居酒屋的料理,某日有田下班後又搖搖晃晃地走入了那條狹窄的小路。撥開門簾進去。裏麵並沒有太多客人。在櫃台前的位子坐定後,老板認出有田而笑臉迎人的過來打招唿。


    「今天隻有您一個人嗎?」


    「他還在工作呢。」


    點了好幾樣菜,不消多久就送到有田眼前。啜著日本酒配著小菜,細細的品嚐個中滋味。


    但坐下還不到十分鍾,有田就聽到開門的聲音和老板的招唿聲。


    「歡迎光臨!廣瀨先生您的前輩已經先來了。」


    有田用忙迴過頭來剛好遇上廣瀨吃驚的眼光。廣瀨呆站在門口環顧著其他的座位,而老板已經眼明手快地在有田隔壁的位子放下毛巾和水杯。


    廣瀨慢慢走近有田身邊。


    「我可以坐下嗎?」


    有田的迴答當然是肯定的,總不可能叫他別坐過來。況且…這家店是廣瀨常來的地方,會碰麵也沒什定好奇怪的。


    似乎是感覺到有田緊繃的情緒吧,廣瀨幾乎一直在跟老板說話。


    「下次我想到垣狹根那附近去看看,上城池也差不多該結冰了。」


    「是啊……對了,您看過廣瀨先生拍的照片嗎?」


    老巴突然朝自己發問讓有田吃了一驚,倉促之下又跟廣瀨視線相接。


    「還沒有。」


    「掛在牆上那張照片提名為風花;是廣瀨先生送給小店的。」


    框在本框裏的照片大概有筆記本那麽大。是一張晴朗的天空下著繽紛白雪的不可思意的照片。


    「真漂亮啊。」


    「是吧。」


    「別說照片的事了。」


    廣瀨不好意思地想要打斷這個話題,但是老板卻沒有住口的意思。


    「受了廣瀨先生的影響我也買了相機,不過這門技術相當困難,我怎麽樣也拍不出像廣瀨先生那麽漂亮的照片。」


    說完,老板就被類似老板娘的人叫進廚房去了。老板一消失;流動在兩人之間的又是不自然的沉默。


    有田抬眼望著掛在牆上的照片,朦朧地憶起小時候好像看過青空飄雪的情景。當時被母親牽著手的有田,覺得雪片好像是從天空飄下來的禮物一樣。


    ———「風花很稀奇嗎?」


    廣瀨這麽問道。


    「不是,我隻是想起從前好像看過。」


    接著又喝了將近一個小時之後兩人才一起離開這家店。雖然因為住的近所以踏上司樣的歸途,但是不知怎麽氣氛總是不大對勁。上一次還有「道謝」的名義—但這次卻隻是湊巧而已。


    「風花的照片還有好幾張,下次我帶來給你。」


    「不用了。」


    廣瀨突然不走了,讓有田也不得不停下腳步。怪異的氣氛越來越沉重。


    「就算你人再好也是不可能的。照片或是其他東西一點意義也沒有。」


    有田低調的說。


    「我帶照片會給你添麻煩嗎?」


    「不……我的意思是這麽做一點效果也沒有。」


    廣瀨聽完之後笑了。


    「我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強,我做這些事也不是想引起你的注意。我隻是想如果我拍的照片能讓你感到一絲絲高興那就好了。請你容忍一下我的任性吧。」


    三天後,一個沒有署名的牛皮紙袋放在有田桌上,裏麵裝的是包括風花的將近三十張風景照片。迴到公寓的有田仔細欣賞那些其中還混雜了衝浪的照片,不覺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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