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的父皇沒告訴過你們嗎？”
兩人都搖頭，父皇從未提起過姑姑的死，甚至連姑姑都很少提起。隻是每到姑姑的生辰死祭，他總是一個人到她生前所居的長秋殿默默地待上一日。自姑姑去世以後，長秋殿和端懿皇後生前所居的承華宮一樣，成為後宮禁地，始終保持著原樣。
每每夢靈他們追問關於姑姑的往事，乾元帝總是惜字如金，三緘其口。因此傾城公主在宮裏，漸漸隻成了鹿氏玉碟上的一個名字，皇家祭祀時的一道程序而已。因此聽了齊王妃的講述，他們都甚為驚奇，連連追問。
齊王妃倒後悔不迭：“這倒是我的不是了，我一見了夢靈便老想起往事，收也收不住。既然你們父皇不提，自是怕提起來傷心，若讓他知道我這麽多嘴，可要怨怪我了！”
夢靈拉著她道：“橫豎此刻又不在楚國，我們迴去不說，父皇又怎麽能知道呢？反正既已開了頭，您就索性都講給我們聽了嘛，也不枉我這麽像姑姑不是？”
齊王妃連連搖頭：“我也就知道這些，後來聽你父皇說，傾城是暴病而亡。至於是什麽病，他沒說，我也不好多問。傾城臨終遺言，隻願姣好容顏留存世間，不願死後遺容示人，因此連她最後一麵，我們也沒見著……”
一時又忍不住滴下淚來，琳琅郡主忍不住道：“娘，難怪你見了解憂公主便傷痛至極，以至於神智昏亂了呢，原來你和那位傾城公主曾是好朋友啊！”
齊王妃幽幽地歎了口氣道：“我與傾城自幼相識，又豈止是好朋友三個字而已？”
“我原以為一別音容兩渺茫，我與傾城此生要到黃泉之下才複相見了，卻沒想到世間還有一個你……”齊王妃輕輕地撫著夢靈鬢邊的碎發，“真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可知人世間的事再沒個定數，不知什麽時候就給你個大大的驚喜！夢靈，你不介意我直唿你的名字吧？”
夢靈一笑，一雙鳳眼彎彎的：“王妃您太客氣了，名字就是取來讓人叫的，何況您是長輩，叫我的名字是愛惜我，夢靈高興還來不及呢！”
齊王妃禁不住摟住她，喃喃道：“你不隻長得像你姑姑，就連聲音和說話的樣子都那麽像她，像她一樣會說話，一樣討人喜歡……以後，你就叫我姑姑吧，好嗎？”
夢靈在她懷裏點點頭，突然覺得有點傷感，又有點不適。齊王妃的懷抱是如此溫暖，想必她也曾這樣抱著她的女兒，在她出嫁前殷殷叮嚀吧。可她的女兒卻是去嫁給一個足以當自己父親的男人，而且這個男人還曾是她年輕時閨中密友的兄長……夢靈想到這一點，心裏就覺得悶悶的，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
她微微掙紮了下，從齊王妃的懷抱裏出來，紅著臉笑道：“姑姑，夢靈被您惹得都想哭了。”
擇善心裏也很難受，聽齊王妃訴說著以前的往事，勾起了他對那位記憶已十分模糊的姑姑的思念，也為這段延續了三十多年的友情而動容。隻是當著眾人，生怕人看見了笑話，忙道：“咱們還是先用膳吧，一會兒菜都涼了，豈不辜負了這一桌子佳肴？”
夢靈衝他皺了皺鼻子：“你就知道吃！咱們南方口味偏甜，講究食材，北方則鹹鮮，重烹飪技法，珍月姑姑由南方嫁到北方，膳食上自然集南北美食之大成。一定會讓你扶牆而歸的！”
“什麽是扶牆而歸？”琳琅郡主問道。
“他早上貪睡，早膳還沒用呢，餓著肚子扶牆進來的。一會兒如饕餮般風卷殘雲，撐得隻能再扶著牆走迴去了！”
琳琅郡主細細一想，不由地哈哈大笑起來。
擇善瞪了妹妹一眼，也不理她，端起一杯酒便先敬齊王妃。
齊王妃忙笑道：“可是呢，我盡顧著說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都忘了請你們來做什麽的了！前日嚇著了你們，我心裏實在過意不去，我就飲了這杯酒權當是給你們賠不是了。”
“您這麽說就太折煞我們了，哪有長輩給晚輩賠不是的？這杯酒就祝您青春永駐，容顏不老！”
齊王妃笑著將酒一飲而盡，放下酒杯歎道：“傻孩子，你雖是哄我高興，可是女人的青春何其短暫啊！你們現在還小，自然不覺得，將來有一天到了我這年紀，就能明白這其中的辛酸與無奈了！想當年，我跟你們這麽大時，也曾以為青春會是永恆……”
“娘，你又來了！無事也要感傷一番……”琳琅郡主歪著頭問夢靈道，“我姐過得好嗎？她在楚國過得可習慣？她素日愛吃鹹的，隻怕吃不慣你們那兒的東西……我聽說楚國使者在此，便特地帶了姐姐愛吃的糖酥螺絲糕、大黃米粽子、椒鹽烤棋子來，你們幫我帶去給姐姐可好？可惜還有好些必得新鮮做了才好吃，不得帶給她……不過沒關係，我帶了新鮮的食材來，你們也一並幫我帶給她吧，橫豎她出嫁時帶了兩個廚子去的，讓她們做起來也方便的……”
齊王妃嗔她道：“好了，情兒，你把夢靈他們當運貨的船隊了麽？你看人家都要笑你了！江南三國之中，頂數楚國富甲天下，楚宮之中什麽好東西沒有？隻怕拿給你瞧，你都認不得呢！你姐姐嫁到楚國是她的福氣，自然色色都是最好的，哪裏還惦記著這些東西！”
琳琅郡主撅起嘴道：“再好的那是她的，這是我的心意，姐姐一定喜歡！況且姐姐上迴寫信迴來，明明還說她想念家鄉的味道，你們又不讓我去楚國，好容易在這裏遇著他們，幫我帶點東西迴去還不行麽？”
齊王妃臉色一沉，不悅地看了女兒一眼：“越發胡說了！真是把你慣壞了！常言道，出嫁從夫，這嫁出去的女兒隻應一心一意以夫家為念才是，哪有惦記著娘家的？你姐姐不過是隨口說一句，以示不忘父母養育之恩的意思，你倒還當真記在心裏了！”
夢靈見她們母女這一番親昵景象，想起她們惦記著的那個女兒早已化作一具屍骨，心下不覺淒然。強顏歡笑道：“姐妹情深，原該如此。若夢靈也有個姐姐妹妹這樣惦記著我，想來也很高興呢。你們放心吧，慧昭儀深得父皇寵愛，什麽也不缺，將來或有一日，你們終能相聚的。”
齊王妃摟住夢靈道：“你不必難過，今後有姑姑惦記著你，你若不嫌棄情兒莽撞愚鈍，便也拿她當姐姐，再不用羨慕別人姐妹情深了。”
琳琅郡主聽到她娘這麽說她，心裏大不樂意，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睬她們。不想正好對上衝她做鬼臉的擇善，她又惱又不好發作，隻得將頭高高揚起，仰望屋頂。
兩人都搖頭，父皇從未提起過姑姑的死，甚至連姑姑都很少提起。隻是每到姑姑的生辰死祭，他總是一個人到她生前所居的長秋殿默默地待上一日。自姑姑去世以後，長秋殿和端懿皇後生前所居的承華宮一樣，成為後宮禁地，始終保持著原樣。
每每夢靈他們追問關於姑姑的往事，乾元帝總是惜字如金，三緘其口。因此傾城公主在宮裏，漸漸隻成了鹿氏玉碟上的一個名字，皇家祭祀時的一道程序而已。因此聽了齊王妃的講述，他們都甚為驚奇，連連追問。
齊王妃倒後悔不迭：“這倒是我的不是了，我一見了夢靈便老想起往事，收也收不住。既然你們父皇不提，自是怕提起來傷心，若讓他知道我這麽多嘴，可要怨怪我了！”
夢靈拉著她道：“橫豎此刻又不在楚國，我們迴去不說，父皇又怎麽能知道呢？反正既已開了頭，您就索性都講給我們聽了嘛，也不枉我這麽像姑姑不是？”
齊王妃連連搖頭：“我也就知道這些，後來聽你父皇說，傾城是暴病而亡。至於是什麽病，他沒說，我也不好多問。傾城臨終遺言，隻願姣好容顏留存世間，不願死後遺容示人，因此連她最後一麵，我們也沒見著……”
一時又忍不住滴下淚來，琳琅郡主忍不住道：“娘，難怪你見了解憂公主便傷痛至極，以至於神智昏亂了呢，原來你和那位傾城公主曾是好朋友啊！”
齊王妃幽幽地歎了口氣道：“我與傾城自幼相識，又豈止是好朋友三個字而已？”
“我原以為一別音容兩渺茫，我與傾城此生要到黃泉之下才複相見了，卻沒想到世間還有一個你……”齊王妃輕輕地撫著夢靈鬢邊的碎發，“真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可知人世間的事再沒個定數，不知什麽時候就給你個大大的驚喜！夢靈，你不介意我直唿你的名字吧？”
夢靈一笑，一雙鳳眼彎彎的：“王妃您太客氣了，名字就是取來讓人叫的，何況您是長輩，叫我的名字是愛惜我，夢靈高興還來不及呢！”
齊王妃禁不住摟住她，喃喃道：“你不隻長得像你姑姑，就連聲音和說話的樣子都那麽像她，像她一樣會說話，一樣討人喜歡……以後，你就叫我姑姑吧，好嗎？”
夢靈在她懷裏點點頭，突然覺得有點傷感，又有點不適。齊王妃的懷抱是如此溫暖，想必她也曾這樣抱著她的女兒，在她出嫁前殷殷叮嚀吧。可她的女兒卻是去嫁給一個足以當自己父親的男人，而且這個男人還曾是她年輕時閨中密友的兄長……夢靈想到這一點，心裏就覺得悶悶的，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
她微微掙紮了下，從齊王妃的懷抱裏出來，紅著臉笑道：“姑姑，夢靈被您惹得都想哭了。”
擇善心裏也很難受，聽齊王妃訴說著以前的往事，勾起了他對那位記憶已十分模糊的姑姑的思念，也為這段延續了三十多年的友情而動容。隻是當著眾人，生怕人看見了笑話，忙道：“咱們還是先用膳吧，一會兒菜都涼了，豈不辜負了這一桌子佳肴？”
夢靈衝他皺了皺鼻子：“你就知道吃！咱們南方口味偏甜，講究食材，北方則鹹鮮，重烹飪技法，珍月姑姑由南方嫁到北方，膳食上自然集南北美食之大成。一定會讓你扶牆而歸的！”
“什麽是扶牆而歸？”琳琅郡主問道。
“他早上貪睡，早膳還沒用呢，餓著肚子扶牆進來的。一會兒如饕餮般風卷殘雲，撐得隻能再扶著牆走迴去了！”
琳琅郡主細細一想，不由地哈哈大笑起來。
擇善瞪了妹妹一眼，也不理她，端起一杯酒便先敬齊王妃。
齊王妃忙笑道：“可是呢，我盡顧著說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都忘了請你們來做什麽的了！前日嚇著了你們，我心裏實在過意不去，我就飲了這杯酒權當是給你們賠不是了。”
“您這麽說就太折煞我們了，哪有長輩給晚輩賠不是的？這杯酒就祝您青春永駐，容顏不老！”
齊王妃笑著將酒一飲而盡，放下酒杯歎道：“傻孩子，你雖是哄我高興，可是女人的青春何其短暫啊！你們現在還小，自然不覺得，將來有一天到了我這年紀，就能明白這其中的辛酸與無奈了！想當年，我跟你們這麽大時，也曾以為青春會是永恆……”
“娘，你又來了！無事也要感傷一番……”琳琅郡主歪著頭問夢靈道，“我姐過得好嗎？她在楚國過得可習慣？她素日愛吃鹹的，隻怕吃不慣你們那兒的東西……我聽說楚國使者在此，便特地帶了姐姐愛吃的糖酥螺絲糕、大黃米粽子、椒鹽烤棋子來，你們幫我帶去給姐姐可好？可惜還有好些必得新鮮做了才好吃，不得帶給她……不過沒關係，我帶了新鮮的食材來，你們也一並幫我帶給她吧，橫豎她出嫁時帶了兩個廚子去的，讓她們做起來也方便的……”
齊王妃嗔她道：“好了，情兒，你把夢靈他們當運貨的船隊了麽？你看人家都要笑你了！江南三國之中，頂數楚國富甲天下，楚宮之中什麽好東西沒有？隻怕拿給你瞧，你都認不得呢！你姐姐嫁到楚國是她的福氣，自然色色都是最好的，哪裏還惦記著這些東西！”
琳琅郡主撅起嘴道：“再好的那是她的，這是我的心意，姐姐一定喜歡！況且姐姐上迴寫信迴來，明明還說她想念家鄉的味道，你們又不讓我去楚國，好容易在這裏遇著他們，幫我帶點東西迴去還不行麽？”
齊王妃臉色一沉，不悅地看了女兒一眼：“越發胡說了！真是把你慣壞了！常言道，出嫁從夫，這嫁出去的女兒隻應一心一意以夫家為念才是，哪有惦記著娘家的？你姐姐不過是隨口說一句，以示不忘父母養育之恩的意思，你倒還當真記在心裏了！”
夢靈見她們母女這一番親昵景象，想起她們惦記著的那個女兒早已化作一具屍骨，心下不覺淒然。強顏歡笑道：“姐妹情深，原該如此。若夢靈也有個姐姐妹妹這樣惦記著我，想來也很高興呢。你們放心吧，慧昭儀深得父皇寵愛，什麽也不缺，將來或有一日，你們終能相聚的。”
齊王妃摟住夢靈道：“你不必難過，今後有姑姑惦記著你，你若不嫌棄情兒莽撞愚鈍，便也拿她當姐姐，再不用羨慕別人姐妹情深了。”
琳琅郡主聽到她娘這麽說她，心裏大不樂意，哼了一聲扭過頭去不睬她們。不想正好對上衝她做鬼臉的擇善，她又惱又不好發作，隻得將頭高高揚起，仰望屋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