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宴會下來，乾元帝心裏已有了計較，這十人俱是各具才藝的人中翹楚，哪一個都堪為駙馬之選。然而其中最讓他中意的，還是李淩。此人雖是武將，卻是個溫和多情之人，那日宴席上李淩對公主隱而不宣的情意寫滿了眉間眼底，被乾元帝看了個明明白白。他覺得李淩會是個好丈夫，且手握兵權，能堪重任，將來也會是楚國朝堂的中流砥柱，成為擇善的好幫手。
眼下唯一的問題，便是夢靈是否也首肯。知女莫若父，乾元帝信心十足地想，夢靈一定也會認同他的觀點，選李淩為駙馬。
可誰知夢靈的反應卻出乎他的意料。她連客套也沒有，連曾經那幾句要永遠陪著父皇，不願出嫁的敷衍之詞也沒有，直截了當地搖了頭。
“你不願選他？那你看中了哪一個？”乾元帝有些吃驚，但心裏又妥協地想，隻要她中意之人各方麵條件不太差，也就依從了她便是，婚姻大事總要她自己稱心才好。
“父皇，兒臣屬意之人，得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您選的這些兒臣都不喜歡。”
“都不喜歡？”乾元帝被她堵得心口憋悶，自己的眼光有這麽差嗎？他千挑萬選深思熟慮了好些天，才挑出了這些人，也許還算不上是楚國最頂尖的人物，但絕對也是萬中挑一的人才了！且個個相貌堂堂，形象氣質各異，可謂是環肥燕瘦都齊全了，這樣都沒有一個她看得上眼的麽？他不禁自我反思，這些年是不是太嬌慣這個寶貝女兒，因此將她的眼光慣得太過了？
“李淩統領雄兵，屢立戰功，敵人莫不聞風喪膽，這難道還不算頂天立地的英雄？”
“哼，他那點兒勝仗算什麽？不過是沒遇到比他強的對手罷了。若遇上他……”夢靈低聲嘀咕了一句，又向父親懇求道，“父皇，兒臣的駙馬我要親自挑選，這關乎女兒終身的幸福，必須得我滿意才行。”
“這個自然，可你也總得告訴下父皇，你到底想要個什麽樣的？”
“到時候您就知道了！”夢靈微微一笑，小臉紅了起來。
乾元帝越發鬱悶了，什麽叫到時候就知道了？那到底是什麽時候？哪家的小子？配不配得上他的寶貝女兒？
“咳咳，靈兒，你年紀還小，又自幼養在深宮，哪裏曉得世間人心險惡？這婚姻大事還是得父皇給你指點一二……”
“父皇，您剛才可是答應了的，休想抵賴！”夢靈不依地撒嬌，“若論世間險惡，還有什麽地方能勝過後宮的？靈兒在宮裏待了十幾年，對人心還能一無所知麽？是真心還是假意，靈兒分得出來，父皇您對女兒有點信心好不好？”
“朕是怕你挑來挑去誤了青春，錯過了大好的姻緣。”
“過了生日我也才十五，急什麽？靈兒正好多陪父皇兩年，不好麽？”
乾元帝重重地歎了口氣，撫著她的發髻：“靈兒啊，父皇雖還不是老邁衰弱，但這一年來也覺身子大不如前了，縱名為天子，終究不是老天的兒子，也一樣要生死輪迴的！父皇急著給你定下婚事，是怕萬一哪天我走得急，留下你孤苦伶仃，沒有個知疼知熱的人為你籌謀啊……”
夢靈伏在他懷裏嗔道：“不許您這樣說，父皇一向康健，定會長命百歲的！靈兒不許您說這樣喪氣的話！我向您保證，我是認認真真地考慮過此事的，絕不是胡鬧。您不但要看著我出嫁，還要看著我快快樂樂地生活下去。”
“靈兒，你老實告訴父皇，你喜歡的該不會是那個周武宗吧？”乾元帝忽然問道，心裏滿是不安。“你可是曾經誇過他雄才大略，治國有方的。”
“當然不是，如果是他，靈兒迴來之後早就向您說明了。他雖稱得上當世豪傑，但靈兒不喜歡他。”
乾元帝聽了女兒明確的答複，這才心中稍覺鬆了口氣，但旋即一顆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想到了一個更糟糕的答案。
“該不會是那個沈逸初吧？這可萬萬不行，他都能當你爹了！且他差點當了你的姑父，這輩分有別，豈可亂倫？”
“父皇你說什麽呢！”夢靈倏地從他懷裏跳了起來，跺腳嗔道，“您再胡說我可迴宮去了，再不同您說話了！”
“當真不是他？若果然是，趕緊懸崖勒馬……”
“不是不是！”夢靈叫道，“您簡直是，亂點鴛鴦譜！”
乾元帝這迴是深深地籲了口氣，還好還好，不是沈逸初就好。倘若夢靈跟傾城一樣喜歡上那個冤家，楚宮可真就成了各國的笑柄了。
“那是沈醉？”
“父皇，您是要把我認識的男子猜個遍嗎？”夢靈拉下臉道。
“哎，父皇是關心你，你還小，哪裏能夠體會到做父母的一片拳拳之心啊！”乾元帝歎氣，“我是怕你所嫁非人，一生受苦。你要記住，看一個男人好壞不是光看他的外表，出身固然重要，但更要緊的是他對你是否忠誠是否全心全意。你雖出自帝王家，父皇卻希望你切莫再嫁入帝王家，雖看著繁華榮耀，可是王權無情，哪個擁有至高權力的男人，能一心一意對一個女子呢？新鮮時自然柔情蜜意，可時間一長，新歡在懷，哪裏還會記得舊時的深情？到那時，你縱有傾世美貌，才華橫溢，在他眼裏也是一文不值，一個出身微賤的女人就能輕易打垮你，又何來幸福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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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靈翹起嘴道：“別人說這話還罷了，獨父皇說出來我不信。母後仙遊多年，您卻一往情深，何時曾忘懷過？縱然宮中新人輩出，您也沒忘了母後的好啊。便是對淑妃和宸妃，您不也是很念舊嗎？”
乾元帝苦笑道：“記住我的話，能坐穩帝位之人，必須七情斷絕，隻以江山為重，否則難保帝業永久。嫁給這樣的人，你會很痛苦，因為他即便再愛你，跟他的江山比起來，你也是無足輕重，是他隨時可以利用也可以放棄的東西。”
“那母後呢？對您而言，她與江山哪個更重要？您也會為了江山而放棄她嗎？”夢靈困惑地看著父親。
乾元帝默然良久，心裏一陣陣地抽搐，他不想迴憶往事，也怕想起那兩張如花似玉的笑靨，他如何向女兒啟齒，她的母親當年正是被王權所累才落得個妙齡早逝的結局。
“父皇，您怎麽了？要不要傳太醫進宮伺候？”夢靈見他神色不對，忙問道。
“不必。”乾元帝費力地擺了擺手，勉強叫住了女兒。
夢靈忙替他倒了杯茶，看著他喝下去臉色緩和了下來，方才放了心。
“父皇，兒臣一定會挑個讓您放心滿意之人，不要他出身多高貴，是個普通人也無妨，隻要兒臣中意。”想象著瑾懷手捧三書六禮上門提親的樣子，夢靈臉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意。
乾元帝看著她那與其母一般無二的麵容和神情，心裏突然湧起一股深深的不安，仿佛當年的一切又要卷土重來一般。這孩子與她母親太像了，但願命運不要相像才好！
眼下唯一的問題，便是夢靈是否也首肯。知女莫若父，乾元帝信心十足地想，夢靈一定也會認同他的觀點，選李淩為駙馬。
可誰知夢靈的反應卻出乎他的意料。她連客套也沒有，連曾經那幾句要永遠陪著父皇，不願出嫁的敷衍之詞也沒有，直截了當地搖了頭。
“你不願選他？那你看中了哪一個？”乾元帝有些吃驚，但心裏又妥協地想，隻要她中意之人各方麵條件不太差，也就依從了她便是，婚姻大事總要她自己稱心才好。
“父皇，兒臣屬意之人，得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您選的這些兒臣都不喜歡。”
“都不喜歡？”乾元帝被她堵得心口憋悶，自己的眼光有這麽差嗎？他千挑萬選深思熟慮了好些天，才挑出了這些人，也許還算不上是楚國最頂尖的人物，但絕對也是萬中挑一的人才了！且個個相貌堂堂，形象氣質各異，可謂是環肥燕瘦都齊全了，這樣都沒有一個她看得上眼的麽？他不禁自我反思，這些年是不是太嬌慣這個寶貝女兒，因此將她的眼光慣得太過了？
“李淩統領雄兵，屢立戰功，敵人莫不聞風喪膽，這難道還不算頂天立地的英雄？”
“哼，他那點兒勝仗算什麽？不過是沒遇到比他強的對手罷了。若遇上他……”夢靈低聲嘀咕了一句，又向父親懇求道，“父皇，兒臣的駙馬我要親自挑選，這關乎女兒終身的幸福，必須得我滿意才行。”
“這個自然，可你也總得告訴下父皇，你到底想要個什麽樣的？”
“到時候您就知道了！”夢靈微微一笑，小臉紅了起來。
乾元帝越發鬱悶了，什麽叫到時候就知道了？那到底是什麽時候？哪家的小子？配不配得上他的寶貝女兒？
“咳咳，靈兒，你年紀還小，又自幼養在深宮，哪裏曉得世間人心險惡？這婚姻大事還是得父皇給你指點一二……”
“父皇，您剛才可是答應了的，休想抵賴！”夢靈不依地撒嬌，“若論世間險惡，還有什麽地方能勝過後宮的？靈兒在宮裏待了十幾年，對人心還能一無所知麽？是真心還是假意，靈兒分得出來，父皇您對女兒有點信心好不好？”
“朕是怕你挑來挑去誤了青春，錯過了大好的姻緣。”
“過了生日我也才十五，急什麽？靈兒正好多陪父皇兩年，不好麽？”
乾元帝重重地歎了口氣，撫著她的發髻：“靈兒啊，父皇雖還不是老邁衰弱，但這一年來也覺身子大不如前了，縱名為天子，終究不是老天的兒子，也一樣要生死輪迴的！父皇急著給你定下婚事，是怕萬一哪天我走得急，留下你孤苦伶仃，沒有個知疼知熱的人為你籌謀啊……”
夢靈伏在他懷裏嗔道：“不許您這樣說，父皇一向康健，定會長命百歲的！靈兒不許您說這樣喪氣的話！我向您保證，我是認認真真地考慮過此事的，絕不是胡鬧。您不但要看著我出嫁，還要看著我快快樂樂地生活下去。”
“靈兒，你老實告訴父皇，你喜歡的該不會是那個周武宗吧？”乾元帝忽然問道，心裏滿是不安。“你可是曾經誇過他雄才大略，治國有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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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帝聽了女兒明確的答複，這才心中稍覺鬆了口氣，但旋即一顆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想到了一個更糟糕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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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帝苦笑道：“記住我的話，能坐穩帝位之人，必須七情斷絕，隻以江山為重，否則難保帝業永久。嫁給這樣的人，你會很痛苦，因為他即便再愛你，跟他的江山比起來，你也是無足輕重，是他隨時可以利用也可以放棄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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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您怎麽了？要不要傳太醫進宮伺候？”夢靈見他神色不對，忙問道。
“不必。”乾元帝費力地擺了擺手，勉強叫住了女兒。
夢靈忙替他倒了杯茶，看著他喝下去臉色緩和了下來，方才放了心。
“父皇，兒臣一定會挑個讓您放心滿意之人，不要他出身多高貴，是個普通人也無妨，隻要兒臣中意。”想象著瑾懷手捧三書六禮上門提親的樣子，夢靈臉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意。
乾元帝看著她那與其母一般無二的麵容和神情，心裏突然湧起一股深深的不安，仿佛當年的一切又要卷土重來一般。這孩子與她母親太像了，但願命運不要相像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