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寧公主聽到這句才停住了哭泣，淚眼朦朧地望著溫若錦：“我果真能保護她們？”
“當然。”溫若錦肯定地點點頭，“你若能得皇上寵信，當個名副其實的德妃娘娘，就是你皇叔也得對你忌憚三分，又怎會不善待你母妃和兄妹們呢？”
鹹寧公主低下頭細細想想，覺得此話甚是有理，她如今已成了一步死棋，但若能挪活過來，至少可以替死去的父皇保全自己的親人。
“可是，他對我冷冷淡淡的，就像我討厭他一樣，想必他心裏也不待見我。我該怎麽辦呢？”鹹寧公主深感困惑，身為公主她受過良好的教習，琴棋書畫皆有涉獵，針織女紅也都來得，卻獨獨沒學過如何討男人的歡心，她該從何做起？
溫若錦微微一笑：“此事不急，可從長計議，妹妹倒是先來嚐嚐我帶來的幾樣糕點，看看可喜歡？”
“謝謝姐姐美意，隻是我現在哪有心情吃這些。”
“長日漫漫，有許多時間要慢慢打發，哪是能一蹴而就的？”
說著便命兩個宮女抬上一個大捧盒，打開看時，裏麵是糖蒸酥酪、如意糕、梅花香餅和鬆瓤鵝油卷這四樣點心。
鹹寧公主見都是自己素日愛吃之物，心下感動，又兼盛情難卻，便拈了一塊如意糕品了一口。
“好好，如意如意，好兆頭啊！”溫若錦笑道，又拿過一碗香湯。
“這是合歡解鬱湯，裏頭放了合歡花、沉香、白芍、丹參、薄荷，最是清火解鬱，養血安神，妹妹如今所欲不遂、鬱極火生，心煩意亂，正適合喝這湯。我特地命禦膳房熬製的。”
鹹寧公主望著手中的如意糕，眼淚撲簌簌都落在糕上：“自從我孤身一人來到這裏，受盡了白眼和冷待，唯有姐姐不嫌棄我，反倒施以援手百般照顧。人都說，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姐姐這份恩情叫我何以為報！”
溫若錦見她這樣，也不由動了愁腸，強顏歡笑地安慰她：“燕衛兩國原本就是親眷，咱倆在這異國他鄉得遇，也是我們姐妹難得的緣分。豈有不守望相助的？從今以後，咱們齊心協力，必能守得雲開見月明，也不枉我們的父皇千裏迢迢把咱們送到這裏……”
“好姐姐，從今日起你就如我的親姐一般，妹妹但憑姐姐吩咐，必赴湯蹈火以供差遣！”鹹寧再無二話，站起身來便鄭重其事地朝溫若錦拜了一拜。
“好妹妹，快起來，不必如此！”溫若錦忙起身扶住鹹寧，“你快梳洗一下，隨我一同去仁壽宮給太後請安去。”
鹹寧不解，她自來到周宮以後，隻見過太後兩三麵，其中一次還是封妃之時去謝恩。
溫若錦笑道：“傻妹妹，你這樣可不成！皇上是至孝之人，他每日再忙都必親自去向太後問安，後宮嬪妃哪個不日日去仁壽宮晨昏定省？你不親近太後，豈不落下個不孝的罪名？又如何能討皇上的歡心呢？”
“我才不稀罕他的心。”鹹寧嘀咕道。
“不管你心裏喜不喜歡，千萬別露在臉上。”溫若錦正色道，“姐姐囑咐你一句要緊的話，在這宮裏當著人麵，你開心時可以笑，不開心時更要笑，可千萬別讓人看透你的心思。你可一定要記住了！”
鹹寧隻得點點頭，重新勻了脂粉，遮蓋掉方才哭過的痕跡，又被溫若錦半逼半哄地換了身顏色鮮亮些的衣裳，方一起去了仁壽宮。
及至到了仁壽宮，毫無懸念皇後已早早到了，各宮嬪妃也到了大半，眾人見溫若錦今日姍姍來遲，倒有些意外，再見她身旁緊跟著新封的德妃，都大吃了一驚。這個德妃簡直就是宮裏的異類，若不傳召她，從不主動來給太後請安。宮裏上下背後都議論她，說到底燕人蠻橫無禮，眼裏沒有尊卑長幼。
武宗心裏也窩著一團火，倒是太後不以為意，她如今上了年紀又經曆過那樣的家族巨變，早已看淡了這些俗世規矩人情世故，這些嬪妃為何日日來請安，她心中再清楚不過，每日裏還得耐著性子應付她們，聽她們那些雞毛蒜皮的抱怨，巴不得少一個更好。
今日見德妃竟破天荒來了，心下一陣詫異。又見她別別扭扭、亦步亦趨地跟在溫若錦身後，心下有些了然。便也像對其他嬪妃那樣和顏悅色地問了她幾句，讓人給她添了一張椅子，同別人一道坐在下首。
“哎喲喲，我又來遲了！昭兒，快給老佛爺請安！”李美人抱著昭兒最後一個才到，眾人早就習以為常，隻得含笑跟她打招唿。
“你帶著昭兒自然不便，晚些無妨，昭兒快過來讓奶奶抱抱！”太後唯有見到這唯一的孫子，才由衷地笑了起來。她忙命人端上果品點心，這些都是每日特為昭兒準備的。
李美人也不理會眾人，自顧抱著昭兒昂首越過她們麵前，徑直來到太後座前，引著兒子行了禮。昭兒笑嘻嘻地撲進太後懷裏，嘴裏含混不清地叫著：“皇奶奶，我要吃昭兒，我要吃昭兒！”
“好好好！”太後笑個不住，忙親自拿了顆大紅棗剝開喂到他嘴裏。“我們昭兒真是越來越聰明了，知道皇奶奶這什麽最好吃，自個就挑上了。”
李美人站在一旁，臉上誌得意滿風光無限，階下眾人早已不在她眼中，就連一旁的皇後也不過隻是個不會出聲的擺設罷了。
馮昭儀小聲嘀咕道：“哼，不過仗著有個兒子，神氣什麽？到現在也就是個美人，若沒兒子，連美人也封不上呢，也就比宮女略強些罷了。”
旁邊膽小的便扯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別說了。可馮昭儀天天看著一個小小的美人在她麵前作威作福，她們這些位份高過她的上等嬪妃倒要看她的臉色，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她眼珠子四下一瞟，恰看見溫若錦正同德妃小聲說話，想了想便故意含笑大聲道：“賢妃娘娘，聽說你昨日見著皇上了？皇上這一向龍體可還安康？我等姐妹愚鈍，入不了皇上的法眼，幸有賢妃娘娘溫婉聰慧，頗得聖心，下迴你若見到皇上，還請替我們轉達問候關切之意。”
此話一出，大家的目光霎時都從小皇子和李美人身上轉向了溫若錦。皇上已有十多天沒進過後宮了，好容易來一次竟讓她占了先？眾人心中頓時像打翻了五味瓶，有羨慕嫉妒的，有刮目相看的，也有怨憤不平的，一個個死死盯著她，仿佛要從她臉上看出什麽機密來。
溫若錦登時微微紅了臉，尷尬地笑了笑：“昭儀說笑了，諸位姐姐們伺候皇上日久，深知皇上的心意，我初來乍到懂得什麽？還得向姐姐們多多學習呢。”
別人聽了這話猶可，獨李美人早已氣個半死。要說伺候皇上日子長久，除了皇後，這宮裏還有誰比她更久？可是皇上何曾對她假以辭色？即便她為他生下了唯一的兒子，他也隻是給了她個不大不小的美人的封號就打發了。不就是因為她姿色平常且年老色衰了麽？不就是因為她是個貧家賣酒女，還曾被抓去充了營妓麽？
可是當初，他在軍中孑然一身孤獨寂寞之時，怎倒不嫌棄她這般出身這般容貌？在戰爭最激烈最慘烈的日子裏，他的身邊隻有她傾心相隨無怨無悔。如今他成了天子，卻再也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不給她應當的名分不說，還納了這些鶯鶯燕燕，現在更對衛國送來的公主這般寵愛。難道他就不怕是衛國使的美人計嗎？
“當然。”溫若錦肯定地點點頭，“你若能得皇上寵信，當個名副其實的德妃娘娘，就是你皇叔也得對你忌憚三分，又怎會不善待你母妃和兄妹們呢？”
鹹寧公主低下頭細細想想，覺得此話甚是有理，她如今已成了一步死棋，但若能挪活過來，至少可以替死去的父皇保全自己的親人。
“可是，他對我冷冷淡淡的，就像我討厭他一樣，想必他心裏也不待見我。我該怎麽辦呢？”鹹寧公主深感困惑，身為公主她受過良好的教習，琴棋書畫皆有涉獵，針織女紅也都來得，卻獨獨沒學過如何討男人的歡心，她該從何做起？
溫若錦微微一笑：“此事不急，可從長計議，妹妹倒是先來嚐嚐我帶來的幾樣糕點，看看可喜歡？”
“謝謝姐姐美意，隻是我現在哪有心情吃這些。”
“長日漫漫，有許多時間要慢慢打發，哪是能一蹴而就的？”
說著便命兩個宮女抬上一個大捧盒，打開看時，裏麵是糖蒸酥酪、如意糕、梅花香餅和鬆瓤鵝油卷這四樣點心。
鹹寧公主見都是自己素日愛吃之物，心下感動，又兼盛情難卻，便拈了一塊如意糕品了一口。
“好好，如意如意，好兆頭啊！”溫若錦笑道，又拿過一碗香湯。
“這是合歡解鬱湯，裏頭放了合歡花、沉香、白芍、丹參、薄荷，最是清火解鬱，養血安神，妹妹如今所欲不遂、鬱極火生，心煩意亂，正適合喝這湯。我特地命禦膳房熬製的。”
鹹寧公主望著手中的如意糕，眼淚撲簌簌都落在糕上：“自從我孤身一人來到這裏，受盡了白眼和冷待，唯有姐姐不嫌棄我，反倒施以援手百般照顧。人都說，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姐姐這份恩情叫我何以為報！”
溫若錦見她這樣，也不由動了愁腸，強顏歡笑地安慰她：“燕衛兩國原本就是親眷，咱倆在這異國他鄉得遇，也是我們姐妹難得的緣分。豈有不守望相助的？從今以後，咱們齊心協力，必能守得雲開見月明，也不枉我們的父皇千裏迢迢把咱們送到這裏……”
“好姐姐，從今日起你就如我的親姐一般，妹妹但憑姐姐吩咐，必赴湯蹈火以供差遣！”鹹寧再無二話，站起身來便鄭重其事地朝溫若錦拜了一拜。
“好妹妹，快起來，不必如此！”溫若錦忙起身扶住鹹寧，“你快梳洗一下，隨我一同去仁壽宮給太後請安去。”
鹹寧不解，她自來到周宮以後，隻見過太後兩三麵，其中一次還是封妃之時去謝恩。
溫若錦笑道：“傻妹妹，你這樣可不成！皇上是至孝之人，他每日再忙都必親自去向太後問安，後宮嬪妃哪個不日日去仁壽宮晨昏定省？你不親近太後，豈不落下個不孝的罪名？又如何能討皇上的歡心呢？”
“我才不稀罕他的心。”鹹寧嘀咕道。
“不管你心裏喜不喜歡，千萬別露在臉上。”溫若錦正色道，“姐姐囑咐你一句要緊的話，在這宮裏當著人麵，你開心時可以笑，不開心時更要笑，可千萬別讓人看透你的心思。你可一定要記住了！”
鹹寧隻得點點頭，重新勻了脂粉，遮蓋掉方才哭過的痕跡，又被溫若錦半逼半哄地換了身顏色鮮亮些的衣裳，方一起去了仁壽宮。
及至到了仁壽宮，毫無懸念皇後已早早到了，各宮嬪妃也到了大半，眾人見溫若錦今日姍姍來遲，倒有些意外，再見她身旁緊跟著新封的德妃，都大吃了一驚。這個德妃簡直就是宮裏的異類，若不傳召她，從不主動來給太後請安。宮裏上下背後都議論她，說到底燕人蠻橫無禮，眼裏沒有尊卑長幼。
武宗心裏也窩著一團火，倒是太後不以為意，她如今上了年紀又經曆過那樣的家族巨變，早已看淡了這些俗世規矩人情世故，這些嬪妃為何日日來請安，她心中再清楚不過，每日裏還得耐著性子應付她們，聽她們那些雞毛蒜皮的抱怨，巴不得少一個更好。
今日見德妃竟破天荒來了，心下一陣詫異。又見她別別扭扭、亦步亦趨地跟在溫若錦身後，心下有些了然。便也像對其他嬪妃那樣和顏悅色地問了她幾句，讓人給她添了一張椅子，同別人一道坐在下首。
“哎喲喲，我又來遲了！昭兒，快給老佛爺請安！”李美人抱著昭兒最後一個才到，眾人早就習以為常，隻得含笑跟她打招唿。
“你帶著昭兒自然不便，晚些無妨，昭兒快過來讓奶奶抱抱！”太後唯有見到這唯一的孫子，才由衷地笑了起來。她忙命人端上果品點心，這些都是每日特為昭兒準備的。
李美人也不理會眾人，自顧抱著昭兒昂首越過她們麵前，徑直來到太後座前，引著兒子行了禮。昭兒笑嘻嘻地撲進太後懷裏，嘴裏含混不清地叫著：“皇奶奶，我要吃昭兒，我要吃昭兒！”
“好好好！”太後笑個不住，忙親自拿了顆大紅棗剝開喂到他嘴裏。“我們昭兒真是越來越聰明了，知道皇奶奶這什麽最好吃，自個就挑上了。”
李美人站在一旁，臉上誌得意滿風光無限，階下眾人早已不在她眼中，就連一旁的皇後也不過隻是個不會出聲的擺設罷了。
馮昭儀小聲嘀咕道：“哼，不過仗著有個兒子，神氣什麽？到現在也就是個美人，若沒兒子，連美人也封不上呢，也就比宮女略強些罷了。”
旁邊膽小的便扯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別說了。可馮昭儀天天看著一個小小的美人在她麵前作威作福，她們這些位份高過她的上等嬪妃倒要看她的臉色，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她眼珠子四下一瞟，恰看見溫若錦正同德妃小聲說話，想了想便故意含笑大聲道：“賢妃娘娘，聽說你昨日見著皇上了？皇上這一向龍體可還安康？我等姐妹愚鈍，入不了皇上的法眼，幸有賢妃娘娘溫婉聰慧，頗得聖心，下迴你若見到皇上，還請替我們轉達問候關切之意。”
此話一出，大家的目光霎時都從小皇子和李美人身上轉向了溫若錦。皇上已有十多天沒進過後宮了，好容易來一次竟讓她占了先？眾人心中頓時像打翻了五味瓶，有羨慕嫉妒的，有刮目相看的，也有怨憤不平的，一個個死死盯著她，仿佛要從她臉上看出什麽機密來。
溫若錦登時微微紅了臉，尷尬地笑了笑：“昭儀說笑了，諸位姐姐們伺候皇上日久，深知皇上的心意，我初來乍到懂得什麽？還得向姐姐們多多學習呢。”
別人聽了這話猶可，獨李美人早已氣個半死。要說伺候皇上日子長久，除了皇後，這宮裏還有誰比她更久？可是皇上何曾對她假以辭色？即便她為他生下了唯一的兒子，他也隻是給了她個不大不小的美人的封號就打發了。不就是因為她姿色平常且年老色衰了麽？不就是因為她是個貧家賣酒女，還曾被抓去充了營妓麽？
可是當初，他在軍中孑然一身孤獨寂寞之時，怎倒不嫌棄她這般出身這般容貌？在戰爭最激烈最慘烈的日子裏，他的身邊隻有她傾心相隨無怨無悔。如今他成了天子，卻再也不把自己放在眼裏，不給她應當的名分不說，還納了這些鶯鶯燕燕，現在更對衛國送來的公主這般寵愛。難道他就不怕是衛國使的美人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