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關的雪夜靜得令人窒息，就連月亮似乎也被沙塵蒙住，天地間一片昏暗，仿佛到了盤古開天辟地之前的混沌之時。
賀無雙坐在馬背上，一麵警惕著周遭的動靜一麵小心前行，一路馳來通暢無阻，夜色中唯見道路兩邊被厚厚的積雪描摹出的樹木形狀而已，不免心中得意。心道：這樣大雪的天氣，燕軍肯定都躲在營帳裏取暖去了，誰還肯出來？他們圍了我們好幾日了，我們一味躲避不出，他們也不是傻子，這樣冷天自然不來自討沒趣了！倒便宜了我，正好直搗黃龍給他們來個火燒連營，殺他們個措手不及，迴去也好顯顯我的本事！看那個姓趙的還敢小瞧我不！
這麽一想越發鬥誌高昂起來，一鞭下去催馬疾跑，領著一眾女兵奮勇前行，若不是夜深人靜又是偷襲，她幾乎想高歌一曲以鼓舞士氣了。灌木深處忽地唿啦啦飛出幾隻大雁，嚇了她一跳，忙勒馬觀望。見遠處一片寂靜，心中不由好笑，幾隻大雁而已，許是被她們的馬蹄聲驚醒的，自己怎恁地膽小起來？
一麵又要策馬疾馳，卻不料暗中突然一騎飛馳而出，攔在她馬前，將她堵住。賀無雙毫不遲疑，揚起手中長鞭便打了過去，卻被那人一劍砍成了兩截。她大驚，忙要喝命女兵們將他圍住，卻隻聽見那人沉聲道：“所有人即刻後退！快！”
女兵們尚未反應過來，賀無雙卻已聽出他的身份，隻是她自認為勝券在握，哪裏肯功虧一簣！因此強嘴道：“今夜大雪封山，燕軍必然鬆懈，正是偷襲的大好機會，怎能後退？”
趙瑾懷被她氣得頭疼，斥道：“虧你還是將門之後，難道連月黑雪夜竟有大雁飛出都不覺得奇怪嗎？那林中必有埋伏，你若再往前一步隻怕死無葬身之地！”
“那也未必，也許隻是巧合......”
“難道你要用這麽多人的命去賭你的巧合嗎？”瑾懷不再睬她，直接命一幹女兵即刻返迴。
女兵們猶豫地看著賀無雙，踟躕不前。
趙瑾懷怒從心起，不待賀無雙多言，用劍鞘在她的馬腦袋上狠狠抽了一下，那馬吃痛，立時調頭狂奔起來，賀無雙驚叫了一聲，女兵們嚇得一激靈，忙縱馬緊隨其後。林間忽地嗖嗖飛出無數冷箭，擦著她們的頭盔唿嘯而過。
“快跑！”瑾懷邊跑邊將早已備好的落馬釘灑落一地，然後方縱馬去追趕她們。
雖是數九寒冬，眾人卻都驚出一身冷汗，沒命狂奔起來。方才還寂靜無聲的樹林裏突然燈火通明殺聲震天，一時竟冒出無數人影揮舞著刀劍衝了出來。大家不敢迴頭，隻拚命往前奔。賀無雙到此時心裏才懊悔至極，深恨自己輕敵，不但害得眾姐妹違反軍令觸犯軍法，更帶累她們身陷險境，幾乎送命。若不是趙瑾懷及時追上她們，隻怕此刻她們都已成了燕軍的囊中之物。
雖使出了吃奶的勁狂奔，但燕軍的箭鏃卻不依不饒地緊隨其後，幸好夜色深沉，月光昏暗，敵人看不清她們的方位，隻好一通亂射。
“貼馬而行！”瑾懷叫道。
他話音剛落，便隻聽見身後傳來戰馬嘶鳴和女子慘叫之聲，賀無雙大驚，迴頭一看，依稀看見有兩個女兵從馬上滾落，倒在雪地裏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她忙勒馬要返迴去救，卻被趙瑾懷狠抽了兩下馬臀，胯下之馬不顧她的唿喝又狂奔起來。
“我要去救她們！”她衝瑾懷叫道。
“從你把她們帶出城的那一刻起，她們已然是死了！軍令如山，凡擅自出城者立斬！你們藐視軍令，妄顧軍紀，罪不容赦，還有何臉麵迴去？”
“那你為何還來救我們？她們不過是聽我命令行事，所有罪責我一人承擔就是！”賀無雙憤然質問，這些女兵說是她的手下，長期共處，卻已如姐妹一般，叫她怎麽忍心看著她們殞命！
“連你都難逃一死，還說什麽承擔？”趙瑾懷低聲斥道，“我並不是來救你的，而是要救神武軍。你爹現駐紮在離此百餘裏的落霞關，你即刻趕去，設法說服他派人繞到燕軍後方，後天醜時三刻發起突襲，切不可忘！這裏有我，你速速趕去，若不能完成任務，你此生都別再見我！”說罷，朝無雙的馬連揮幾鞭，自己則掉頭而上，奮力砍斷了幾棵小樹，將樹幹攔在路中，然後隱入大樹後仗劍而待。
賀無雙來不及反駁，馬已奔出老遠，她怕趙瑾懷單槍匹馬有危險，想要迴去救他，可是想起他剛才的話，若不能完成任務，此生不再相見，知他言出必行，又不敢迴去。一麵攥緊了韁繩任由馬帶著她風馳電掣，一麵禁不住臨風落淚，淚珠還未幹便已凝結在臉上，她狠狠擦了下淚，感覺像撕皮扯肉一般的生疼，她也顧不得了，咽聲道：“我一定會完成任務的，不是為了立功贖罪，而是為了你！”
頃刻間燕軍已經追到，卻不防趙瑾懷早已候著他們了，一個個從馬上摔了下來，滾了一地。又被隨後趕到的同伴之馬踩到，一時間鬼哭狼嚎之聲此起彼伏，有那僥幸未落馬的，卻被暗處伏擊的瑾懷一劍砍中馬腿，也紛紛落馬。燕軍慌亂了一陣，發現了瑾懷，霎時隻要還能站得起來的都直奔他衝過去，將他團團圍住。
瑾懷冷冷一笑，飛身使劍，不過須臾之間便砍中數人，嚇得剩下的燕軍戰戰兢兢不敢靠前。其實燕軍這一隊人隻是先頭部隊，埋伏在林中防止周軍突襲的。原隻負責埋伏和報信，理應原地不動，待周軍進入包圍圈後由主攻部隊剿滅。但方才眼見到嘴的鴨子要飛了，一時顧不得許多便匆匆追了出來，此刻已損兵折將大半。後麵大部隊正得信趕來，瑾懷見追兵越來越多，忙翻身上馬，趁亂殺了出去，一徑飛馳迴城。
曹紓等早已在城樓上列箭接應，見一騎飛來，後麵無數追兵，細看果是瑾懷，忙命弓箭手們射箭，一時將燕軍等射得哭爹喊娘，瑾懷這才得機入城。
“怎麽就你一人迴來了？”曹紓等心裏都是一涼，難道賀無雙和林守信都遭遇不測了？
雖說他們素日都極煩那個任性嬌縱的賀無雙，但她畢竟是賀老將軍之女，不看僧麵還要看佛麵，嘴上說不管她，可她真要死了，將來如何見賀將軍呢？而林守信更是和他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一旦死別怎能不悲痛？
“這幫天殺的臭賊，老子同他們拚了！”曹紓咬牙切齒地拔出刀來。
“他倆沒事，我命他們送信去了。”
眾人一呆，曹紓硬生生把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倒逼了迴去，尷尬地把刀在鎧甲上蹭了蹭，又插迴刀鞘中。
“你倒是早說呀，你瞧瞧，把他們嚇得！嘿嘿，我就是磨磨刀而已。”
賀無雙坐在馬背上，一麵警惕著周遭的動靜一麵小心前行，一路馳來通暢無阻，夜色中唯見道路兩邊被厚厚的積雪描摹出的樹木形狀而已，不免心中得意。心道：這樣大雪的天氣，燕軍肯定都躲在營帳裏取暖去了，誰還肯出來？他們圍了我們好幾日了，我們一味躲避不出，他們也不是傻子，這樣冷天自然不來自討沒趣了！倒便宜了我，正好直搗黃龍給他們來個火燒連營，殺他們個措手不及，迴去也好顯顯我的本事！看那個姓趙的還敢小瞧我不！
這麽一想越發鬥誌高昂起來，一鞭下去催馬疾跑，領著一眾女兵奮勇前行，若不是夜深人靜又是偷襲，她幾乎想高歌一曲以鼓舞士氣了。灌木深處忽地唿啦啦飛出幾隻大雁，嚇了她一跳，忙勒馬觀望。見遠處一片寂靜，心中不由好笑，幾隻大雁而已，許是被她們的馬蹄聲驚醒的，自己怎恁地膽小起來？
一麵又要策馬疾馳，卻不料暗中突然一騎飛馳而出，攔在她馬前，將她堵住。賀無雙毫不遲疑，揚起手中長鞭便打了過去，卻被那人一劍砍成了兩截。她大驚，忙要喝命女兵們將他圍住，卻隻聽見那人沉聲道：“所有人即刻後退！快！”
女兵們尚未反應過來，賀無雙卻已聽出他的身份，隻是她自認為勝券在握，哪裏肯功虧一簣！因此強嘴道：“今夜大雪封山，燕軍必然鬆懈，正是偷襲的大好機會，怎能後退？”
趙瑾懷被她氣得頭疼，斥道：“虧你還是將門之後，難道連月黑雪夜竟有大雁飛出都不覺得奇怪嗎？那林中必有埋伏，你若再往前一步隻怕死無葬身之地！”
“那也未必，也許隻是巧合......”
“難道你要用這麽多人的命去賭你的巧合嗎？”瑾懷不再睬她，直接命一幹女兵即刻返迴。
女兵們猶豫地看著賀無雙，踟躕不前。
趙瑾懷怒從心起，不待賀無雙多言，用劍鞘在她的馬腦袋上狠狠抽了一下，那馬吃痛，立時調頭狂奔起來，賀無雙驚叫了一聲，女兵們嚇得一激靈，忙縱馬緊隨其後。林間忽地嗖嗖飛出無數冷箭，擦著她們的頭盔唿嘯而過。
“快跑！”瑾懷邊跑邊將早已備好的落馬釘灑落一地，然後方縱馬去追趕她們。
雖是數九寒冬，眾人卻都驚出一身冷汗，沒命狂奔起來。方才還寂靜無聲的樹林裏突然燈火通明殺聲震天，一時竟冒出無數人影揮舞著刀劍衝了出來。大家不敢迴頭，隻拚命往前奔。賀無雙到此時心裏才懊悔至極，深恨自己輕敵，不但害得眾姐妹違反軍令觸犯軍法，更帶累她們身陷險境，幾乎送命。若不是趙瑾懷及時追上她們，隻怕此刻她們都已成了燕軍的囊中之物。
雖使出了吃奶的勁狂奔，但燕軍的箭鏃卻不依不饒地緊隨其後，幸好夜色深沉，月光昏暗，敵人看不清她們的方位，隻好一通亂射。
“貼馬而行！”瑾懷叫道。
他話音剛落，便隻聽見身後傳來戰馬嘶鳴和女子慘叫之聲，賀無雙大驚，迴頭一看，依稀看見有兩個女兵從馬上滾落，倒在雪地裏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她忙勒馬要返迴去救，卻被趙瑾懷狠抽了兩下馬臀，胯下之馬不顧她的唿喝又狂奔起來。
“我要去救她們！”她衝瑾懷叫道。
“從你把她們帶出城的那一刻起，她們已然是死了！軍令如山，凡擅自出城者立斬！你們藐視軍令，妄顧軍紀，罪不容赦，還有何臉麵迴去？”
“那你為何還來救我們？她們不過是聽我命令行事，所有罪責我一人承擔就是！”賀無雙憤然質問，這些女兵說是她的手下，長期共處，卻已如姐妹一般，叫她怎麽忍心看著她們殞命！
“連你都難逃一死，還說什麽承擔？”趙瑾懷低聲斥道，“我並不是來救你的，而是要救神武軍。你爹現駐紮在離此百餘裏的落霞關，你即刻趕去，設法說服他派人繞到燕軍後方，後天醜時三刻發起突襲，切不可忘！這裏有我，你速速趕去，若不能完成任務，你此生都別再見我！”說罷，朝無雙的馬連揮幾鞭，自己則掉頭而上，奮力砍斷了幾棵小樹，將樹幹攔在路中，然後隱入大樹後仗劍而待。
賀無雙來不及反駁，馬已奔出老遠，她怕趙瑾懷單槍匹馬有危險，想要迴去救他，可是想起他剛才的話，若不能完成任務，此生不再相見，知他言出必行，又不敢迴去。一麵攥緊了韁繩任由馬帶著她風馳電掣，一麵禁不住臨風落淚，淚珠還未幹便已凝結在臉上，她狠狠擦了下淚，感覺像撕皮扯肉一般的生疼，她也顧不得了，咽聲道：“我一定會完成任務的，不是為了立功贖罪，而是為了你！”
頃刻間燕軍已經追到，卻不防趙瑾懷早已候著他們了，一個個從馬上摔了下來，滾了一地。又被隨後趕到的同伴之馬踩到，一時間鬼哭狼嚎之聲此起彼伏，有那僥幸未落馬的，卻被暗處伏擊的瑾懷一劍砍中馬腿，也紛紛落馬。燕軍慌亂了一陣，發現了瑾懷，霎時隻要還能站得起來的都直奔他衝過去，將他團團圍住。
瑾懷冷冷一笑，飛身使劍，不過須臾之間便砍中數人，嚇得剩下的燕軍戰戰兢兢不敢靠前。其實燕軍這一隊人隻是先頭部隊，埋伏在林中防止周軍突襲的。原隻負責埋伏和報信，理應原地不動，待周軍進入包圍圈後由主攻部隊剿滅。但方才眼見到嘴的鴨子要飛了，一時顧不得許多便匆匆追了出來，此刻已損兵折將大半。後麵大部隊正得信趕來，瑾懷見追兵越來越多，忙翻身上馬，趁亂殺了出去，一徑飛馳迴城。
曹紓等早已在城樓上列箭接應，見一騎飛來，後麵無數追兵，細看果是瑾懷，忙命弓箭手們射箭，一時將燕軍等射得哭爹喊娘，瑾懷這才得機入城。
“怎麽就你一人迴來了？”曹紓等心裏都是一涼，難道賀無雙和林守信都遭遇不測了？
雖說他們素日都極煩那個任性嬌縱的賀無雙，但她畢竟是賀老將軍之女，不看僧麵還要看佛麵，嘴上說不管她，可她真要死了，將來如何見賀將軍呢？而林守信更是和他們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一旦死別怎能不悲痛？
“這幫天殺的臭賊，老子同他們拚了！”曹紓咬牙切齒地拔出刀來。
“他倆沒事，我命他們送信去了。”
眾人一呆，曹紓硬生生把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倒逼了迴去，尷尬地把刀在鎧甲上蹭了蹭，又插迴刀鞘中。
“你倒是早說呀，你瞧瞧，把他們嚇得！嘿嘿，我就是磨磨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