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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不了!我信蘇行丞!”衛律眼中有著平靜的瘋感,“你守著,我把房子一點,他們就傻眼了!”


    王賀心裏不怎麽認同衛律的想法,想著不如報出李將軍的名號,沒準能嚇退敵人。


    正想著,從窗外射進幾支利箭,擦著王賀臉龐,射到了王賀正對麵的那道牆上。看清箭支製式後,王賀心中最後一點僥幸被徹底掐滅,


    分明是邊境漢軍製式的箭支!


    這對嗎?!


    現在到了不死不休的境地了!


    王賀又想著,除了點著房子把自己悶死在屋內,還能不能有其他法子?可那頭衛律已經開始動手,見狀,王賀心一橫,暗道,


    本來就隻有我和衛律倆人,若是再不團結,各想各的,那就真死定了!


    甭管好不好使,先照著衛律的法子弄吧!


    “你快點!我頂不住多久!”


    王賀朝衛律低吼,衛律沒空張嘴迴話,隻是應付地點了點頭。


    分秒必爭之際,不僅是屋內被圍的人急,屋外圍著的人比他們還急,


    “咳咳,怎麽辦啊?!咱們已經暴露,裏麵的人拚命堵著,一時間也進不去!再拖下去,李將軍的人就來了!”


    雖然都是覆麵,但還是能借著月光看出為首的兩人一個是獨眼,另一個臉上有刀疤。方才說話這人就是臉上有刀疤的。


    “還不是這群蠢貨動靜太大,給點子驚了?!”


    獨眼低吼,煩躁得很,他怎麽都沒想到,抓捕手無縛雞之力的京官,居然耽誤了這麽大的功夫,“蘇武在裏麵不?!”


    “不,不知道。”


    “娘的!廢物!”獨眼氣撒不出,迴頭怒視刀疤臉,遷怒道,“要是能趁著李守善喝醉把他給摁住,手握李守善,現在哪來這麽多事?


    讓你灌醉李守善,你卻連個人都看不住,還能讓他給跑了?!”


    見什麽鍋都甩在自己身上,疤臉不樂意了,


    “這不能怪我吧?誰能想到李守善這麽精,借著去茅房就溜了。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再不快點等李將軍兵調來我們就死定了。”


    “放心吧,”獨眼聲音陰沉,“李將軍一時半會也來不了。”


    聽到獨眼的話後,疤臉沒來由打了個寒顫,


    不是說把京官殺了就行嗎?怎麽聽這意思,還要向將軍動手呢?


    疤臉不敢問,畢竟已經走上不歸路了,早沒法迴頭。


    吞了口唾沫,疤臉朝周圍兄弟尖叫道,


    “快他娘的把人弄死,不然老子把你們全殺了!”


    攻勢愈急,屋內王賀隻能借著背後倚著的牆給自己一點踏實感,不斷給自己打氣。看著手上袖珍弩所剩不多的弩箭,王賀心中暗恨怎麽沒多準備些,但,也不怪他,袖珍弩就是打個出其不意,哪曾想現在用來硬碰硬?


    餘光掃到衛律還在走來走去,手中燒著的書冊都成灰了,


    王賀怒道,“怎麽現在還沒點著?你他娘的倒是點啊!”


    “沒那麽容易!”衛律氣急敗壞道。


    想把房子點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更何況這還是邊境的屋子,北方房子幹燥易燃,更怕匈奴人火攻,早就做了特殊的設計,普通士兵和民眾的住房並非是用茅草和木的結構,而是夯土搭成的,全屋隻有房頂有茅草蓋著。


    衛律單憑著一個小火源,想把夯土房點著未免不現實,


    王賀要被搞瘋了!


    他好不容易才接受點火燒屋的計劃,現在火又點不著了,這不是唬人嗎?!


    “換人吧!我來點!”


    衛律當機立斷,拔出劍,“行,我擋著。”


    話音落地後便與衝進屋內的敵人廝殺在一起,劍光劃過,幹淨利落的在敵人喉管處,切出一條銀線。


    王賀愣住,他頭迴見衛律出手,一下被驚到了,衛律出劍的手很怪,每次揮劍時,手好像突兀長長了幾分。


    敵人也都是在邊境刀山火海的狠人,毫無防備的被衛律秒殺,皆是因為錯估了衛律的攻擊距離,他們臨死都沒想明白,衛律的劍是怎麽刺過來的。


    “愣著幹什麽?快點啊!”


    “哦哦,知道了!”


    王賀迴過神,快速掃過屋內,難怪衛律半天都點不著,根本就是為防火建的!


    衛律沉默殺敵,但明顯敵人已經開始適應了他奇怪的出劍方式,有意識的與他拉開距離,衛律愈發困難。見狀,王賀急得直跺腳,急中生智,把油燈一放,噔噔走到窗邊,臉貼在牆上,對著衛律說道,


    “就算你劍法精湛,能殺得了十個,能殺得了他們二十個嗎?!


    看他們這架勢,不弄死我們是誓不罷休了,娘的!他要我們命,我們也和他們拚了!


    換一個不虧,換兩個就是賺!


    除非他們把房子點了,要不也別想好!”


    王賀做法很騷,音量控製得完美,就像是在壓低聲音和屋內人說話,然後“不經意”傳了出去。


    外麵的罪奴們同樣急著拿下京官,一連送了幾個弟兄,死得還莫名其妙,讓他們膽怯了。這些大多是劉據時代的罪奴,哪裏經曆過什麽戰爭,平時倚仗著李守善耀武揚威慣了,真見到血,也打起了退堂鼓。


    聽到屋內人的竊竊私語,先是靜了一下,不知誰大喊一句,


    “燒死他們!”


    這聲像是思維鋼印,直接打在了周圍人的腦子裏,似乎燒死他們變成了唯一解。


    疤臉捏緊拳頭,發狠道,“反正都要弄死他們,直接燒死算了!毀屍滅跡!更好!你說呢?!”


    “燒!”


    獨眼重重點頭。


    罪奴們殺人放火是一絕,他們想燒,就算是夯土房也能給你點著。弄出火星子朝著房頂扔,房頂是茅草鋪的,風吹日曬幹得很,唰一下火勢就蔓延了,


    “點了!”


    王賀被煙熏得辣眼睛,背靠著牆坐下來,看見衛律也蹲了下去,心中反倒平靜得很,


    竟和這小子死在一起,夠扯的!


    煙霧繚繞,王賀腦袋漸沉,


    望著火勢越來越大,疤臉興奮異常,朝空中重重揮了一拳,


    “早就該燒了!”


    “再看一會,留兩個人在這看著就行,咱們去支援另一頭。”


    獨眼也是滿意點頭。


    “嘿嘿,”疤臉搓手問道,“老狗,這波幹的有點大吧,弄死京官也就算了,還要囚禁李將軍...咱們是造反的罪名啊。”


    獨眼老狗斜了疤臉一眼,心中是一百個瞧不起,連雞都不敢殺的廢物,眼窩子就是淺,


    囚禁?囚禁有個屁用!


    殺了京官就是天大的罪名,李蔡那個老狐狸會為我們背鍋嗎?定然是馬上抓捕,所幸先下手為強,之後....


    這幫人兇狠有餘,謀略不足,再往後的事就想不到了,


    之後還能咋辦?


    獨眼皺眉想了想,


    之後隻能搶奪一番跑路了!


    給退路想好後,獨眼緊皺的眉頭又舒展開,


    對!跑路!


    不過,沒必要和廢物說這些,


    “放心吧,我們與李將軍下跪認錯,李將軍也會原諒我們的。”


    聞言,疤臉長處口氣,


    “對!我們兢兢業業為將軍做了這麽多年不說,不提有多大的功勞,苦勞總是有的,走到今天這步都是被逼的,誰讓朝廷非要清戶不帶著我們呢!


    把事情和李將軍說開就好了!”


    屋內,王賀提起最後一絲力氣,嗓子就像被刀劃過一般,


    “老子信了你的邪,被你害死了,我死了,你幫忙照顧一下我兒子...”


    沒人迴應,王賀手指抓地,急喚道,


    “衛律?衛律?你別死我前頭!”


    又是一陣沉默,


    王賀閉上眼,意識更加模糊,生命跡象在急速流逝,


    “誰告訴你是兒子的?”


    衛律聲音響起,


    王賀睜眼開,眨了眨,


    笑罵道,


    “我就知道是兒子!”


    .......


    “行了!留兩個人看著,以防不測,咱們去支援另一頭。”


    盯了一會兒,屋內已經沒有丁點動靜,獨眼老狗拍了拍手,點出倆人。


    被點到的倆人,並沒有聽命令,走出反而是對視一眼,


    “你們聽不見?”


    獨眼嗬道。


    其中一人不滿道:“少對我們吆五喝六的,你什麽時候成老大了?”


    一般烏合之眾就像沒頭蒼蠅似的,


    獨眼氣極反笑,“你是何意?”


    “沒什麽意思,我要跟你一起去那頭,”說完,還特意強調一句,“我知道你想什麽呢。”


    獨眼在心中大罵,


    賊狐狸,知道我要去洗劫跑路,他也要跟著,罷了,沒空在這跟他耽誤功夫,再晚去一會,好東西都要被那幫人分完了,


    “行,大傻,二傻,你倆留這吧。”


    見心叫出來的大傻二傻都有點不情願,獨眼發狠,唰得拔出刀,


    喝道,


    “你們他娘的是不是想死?”


    沒辦法,在獨眼的淫威下,大傻二傻隻能留下。


    “這倆個傻子平日裏被你欺負,現在還要被你欺負啊。”


    獨眼身後突兀響起一道聲音,近到唿吸都噴到了獨眼的後頸上,汗毛炸起,


    “誰?!”


    “你他娘的真能啊,以前我倒沒看出來,身邊還臥著一頭虎呢。”


    太熟悉的聲音了!


    獨眼僵硬著脖子轉身,對上得是一雙血紅的雙眼,


    少年意氣最恨的就是背叛!


    “老...啊啊啊!!!!”


    李守善手指如刀,噗嗤一聲,插進獨眼唯一的好眼中,擰了兩下,連帶著把眼球都摳了出來,獨眼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李守善眼睛紅得與獨眼滿是血的眼球沒兩樣。


    疤臉、大傻、二傻這一眾平時的弟兄愣了下,強忍著肝膽被嚇裂開,不約而同的撲向李守善,


    李守善朝身後吼道,


    “你們去救人!我自己清理門戶!”


    說著,拔出胯在腰間的刀,與漢刀樣式完全不同,看起來...像是一把割麥用的鍘刀,


    “老大,我臉上這刀疤是和胡人打仗時劃的,那刀尖啊,貼著我臉過去,我若不是躲了一下,腦袋就掉了。”


    是嗎?


    “老大!俺就是被欺負的命,人人見俺都欺負一下,俺犯了什麽罪?俺也記不得了,老大你別笑,要不大家都叫我大傻呢!


    您說得是,有時俺也想把腦袋砸開看看,裏麵裝得到底是不是糞水。”


    哦,原來不是。


    “老大,俺是傻,但肯定比大傻強,要不他們叫我二傻呢。俺是腦袋笨,也犯了錯,可俺也知道,俺有手有腳,總能混口飯吃。”


    .....對不住。


    “為啥叫狐狸?我機靈唄,老大,我和你說啊,我嘴還厲害呢,有著三寸不爛之舌,誰都得被我說迷糊,那叫什麽來著?哦,對對對,蘇秦張儀,我要生在那時候,也是蘇秦張儀。”


    禍從口入啊。


    “走水了!先滅火!”


    知道王賀和衛律在裏麵,蘇武急著往屋內衝,抽空朝李守善那瞄了一眼,竟被嚇得一愣,


    李守善臉上帶著微笑?好像是想到了什麽開心的事,像是惡作劇成功的滿足笑容?隻是...不該現在出現吧。


    一群罪奴哪裏是李守善的對手,更何況,還有幾個親兵在身後用弓箭護著,但凡有些許危險,就會被立刻射殺。蘇武見李守善出不了事,直衝入火海中,屋內滿是煙,蘇武一下被嗆得睜不開眼,稍微適應後,朦朧見到兩道身影,


    想要拉起就近的衛律,蘇武第一下使足了勁都沒拉起來。衛律昏死過去,身上一點力用不上,就像是一團不規則的死肉,非常難扛,點燃的茅草唰唰往下掉,一個不慎就會被火星子點著。


    幸好,親兵們被命令保護蘇武,兩位訓練有素的親兵也冒著生命危險衝了進來,蘇武示意他們快點把衛律弄出去。


    親兵們心裏有數,不如蘇武的願,蘇武是不可能聽他們的。為了蘇武的安全著想,沒辦法,他們隻能手腳麻利的把衛律弄出去,又招唿進來一個人,把王賀也抬起了出去。


    見王賀、衛律都被救出,蘇武自然沒有留在險地的必要,也被親兵拉了出去,


    蘇武上前拍了拍衛律,察覺到衛律還活著,這才長出口氣,又轉身彎腰看向和衛律並排躺著的王賀,


    驚得是,王賀竟然沒暈!


    眼睛睜著一條縫!


    拉起蘇武的手,蘇武趕緊貼過去耳朵,


    王賀滿是怨氣,


    “為何...先...救...他? 我都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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