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毀天滅地的氣息彌漫在這皇室墓園裏，時間仿佛定格了，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一動不動地，連目光都是凝固著的。
“寶寶貝！”終於，曾皇爺爺忍不住了，他抓著九千的胳膊，“你哭出來，寶貝，你哭出來好受些……父皇年紀大了，你不要嚇父皇啊！”
曾皇爺爺的聲音蒼老慌張，像個尋常人家的老父親，麵對著受傷失意的孩子，卻無能為力。九千也想哭出來，也想激動，甚至歇斯底裏。隻可惜，她不是嬌嬌公主，她無法體會。她甚至想，若是此時放在她的身上，清明隱姓埋名，甚至改頭換麵，隻為了跟在她身邊保護她，她會如何？
不！九千拚命搖頭，她無法想象，她也不敢去相信。清明仍舊下落不明，而如今她自己，也落得個穿越時空，不知該如何迴家的窘狀。
“嬌嬌？”似乎是看到她的有些失常的反應，曾皇爺爺反而感到心安了，他喚了自己女兒的名字，好象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嬌嬌，你若恨，就恨父皇吧。當初決定送你去和親的是父皇，想讓你充當細作的也是父皇，隻是……”
曾皇爺爺的聲音哽咽，仿佛是許久以來的情緒壓抑太久了。男兒有淚不輕彈，更何況是一個唿風喚雨多年的君王。隻是，在自己女兒麵前，麵對著自己傷心欲絕的孩子，他已不知該做什麽了。一切都顯得無力，“隻是父皇實在不知你在項國這一年，已然對他對了心。父皇也實在不知道……項國太子是如此仁厚優秀之人，見到他以後，我們徹夜長談了一次，父皇很是疼惜他。若是，父皇早知道，或是再弄明白一些，可能就不會發起那次戰爭。隻當作你真的和親過去，我們與項國建立邦交便好……嬌嬌，你說句話好嗎？不要嚇父皇啊……嗯？”
幾乎是在哀求，九千聽出了一個老父親內心的痛苦和無奈。她輕輕歎了口氣，想來，若是換作自己的父親，必定也是如此的吧？她篤信不移，因為當時，父王便是犧牲了自己逃生的機會，隻為贖自己當年的罪。九千一直懵懵懂懂，自己活著，好象一切都無所謂，直到此時體會到了曾皇爺爺的痛苦情緒。
“父父皇，嬌嬌沒事，您不要擔心。”九千縱然體會，但終究不是嬌嬌公主本人，她說不出太情深義重的話，安慰也就顯得不疼不癢了。
“嬌嬌！”曾皇爺爺喚了她一句，似乎是放心多了，“父皇老了，這幾年隱瞞你，是怕你當初知曉了，太過傷心。也是感動於他對你付出的那顆心，再加上，他的身份，在江湖上甚至其他的邊陲小國間，的確有很多值得利用的地方。隱瞞也是對他的保護，嬌嬌，你能理解嗎？”
九千原本靜靜聽著，如今被問得一怔，遲疑了一下，才點點頭。她顯得很是木訥，反而符合了曾皇爺爺的理解。曉得自己女兒還沒有反應過來，這樣的情緒也是正常的。
於是，曾皇爺爺拉著她的手，“來吧，你和他說句話，然後就讓他長眠於此。”
“嗯。”九千實在不知該說什麽，她感到自己似乎搶奪了嬌嬌公主的位置和身份。她此時更擔心的是自己如何迴去，卻也無能為力，最重要的是此刻演好這場戲。
曾皇爺爺該是怕嬌嬌公主太激動，大手牽著她的手，她可感受到那堅實有力的依靠。九千記起自己從未正式地牽過自己父王的手，她很匱乏，此刻也覺奢侈了。曾皇爺爺手上有老繭，是練過武的，身上有筆墨的氣味，是常年呆在書房，甚至隻是在這墓園裏，她都可感受到與眾不同的，滄桑的感覺。這是一代君王的氣息，他一生可能有過錯，甚至犧牲了自己的親生女兒。然而，他終究是辛國偉大的君王。在辛國的曆史上，每一任的君王都是優秀偉大，卻也悲苦的。
九千感慨，自己的父王以深殉國。甚至伊澤，也在麵臨著極大的考驗和挑戰，他尚年輕，以後要遇的事，並不比以往的祖先們少。
棺材蓋是釘上的，九千也不知裏麵的人是何模樣。她皺眉看著這口棺材，想象著裏麵的人的表情。項國太子，他臨死前受了很嚴重的傷，是為自己心愛的女人所受的，且為心愛的人死了，他死而無憾。
“我……”她不是嬌嬌公主，她沒有資格替嬌嬌公主說任何一句話，一個字。隻是，此時騎虎難下，她在拚命思索著嬌嬌公主的心態。
一定是想跟了他一起去了吧？
“陛下，時辰快要過去了。”旁邊的祭祀似乎看不下去了，悄悄上前，甚至有可能是鬥膽冒死上來進言。
“嗯，退下。”曾皇爺爺在後應了一聲，似乎為他的建議並不放在心上。他上前一步，輕撫著九千的背，“嬌嬌，說不出口，父皇可以命所有人都退下，父皇自己也走開，好嗎？”
九千感到窒息，或許，一個人在這裏靜一靜也好。她於是點點頭。
“嗯……好……”曾皇爺爺的聲音哽咽，她從裏麵聽到了一絲不舍，更多的是痛苦和無奈。然後，便是腳步聲，窸窸簌簌的是來自那些祭祀和仆從。更大的一聲，自自己背後響起，她聽到出，那是在倒退著。曾皇爺爺的目光注視著自己的女兒，像是在告別，在送別。依依不舍，倒退著離開。
啊！
那一刹那間，九千似乎明白了曾皇爺爺以為嬌嬌公主會想不開，她愛項國太子，愛得深沉和無奈。並且，對項國太子有著深深的愧疚，如此的情緒，加上真相瞬間來臨，且來臨之時，一切為時已晚。嬌嬌公主心裏沒了指望，加上歉疚，會想不開也是有可能的。甚至，九千都在慶幸，自己不小心和嬌嬌公主互換了靈魂。不然，此刻的嬌嬌公主，可能真的已經撞死在這裏了。
隻不過，九千不會撞，她記得曆史上的嬌嬌公主雖然不長壽，但也不至於不到三十歲就死了。更何況，還有那本手卷。她隻是不明白，是什麽使得她接受了真相？或者說，她可能一直都不知道真相，就那麽活下去了。或許是憑著對項國太子的迴憶，將一切的衷腸都訴說給了這一本野史？
“項國太子，我不是嬌嬌公主。”九千摸著棺材，十分尊敬，“對不起，我和她恰巧在這個時候互換了靈魂。我是她的晚輩，是一百多年後的，她的曾致女。她很愛你，你應該已經知道了，不然她也不會千裏迢迢，上天入地地找你。你也很愛她，不然不可能這麽不顧一切陪著她隻是，你沒有告訴她真相。你放心吧，再見到她，我會想辦法告訴她的。”
九千也不知說什麽是好，但還是說了。她說完歎了口氣，迴轉過身，麵對著站在十幾步外的曾皇爺爺。看不清麵孔，但從遲疑了一下，便走過來的步伐，她可瞧出，曾皇爺爺的欣喜和意想不到。
“孩子？”
曾皇爺爺走過來，雙手抓著她的胳膊，那力道，那神情，那聲音，九千知道，他這是失而複得的驚喜。
九千哭笑不得，但知道自己表情是麻木的，“父皇，下葬吧。”
曾皇爺爺點頭，也看了棺材一眼，“你該說的都和他說了？”
“嗯。”九千點點頭，至少，她自己該說的，都和項國太子說了。其實，說不定，這是冥冥中的安排，就是為了不讓嬌嬌公主殉情而死，才會在此時此刻讓她們互換了靈魂。嬌嬌公主從未經曆過這個時刻，或許以後一直被蒙在鼓裏，便也有了一絲絲活下去的希望。
想來，嬌嬌公主被養在深宮之中十幾年。突然，一息之間，天崩地裂，她要被送去和親了？天真的她當然不可能接受，但通情達理，也明白自己身份的嬌嬌公主，還是答應了父皇的要求，甚至是過分的要求。她在做著一個齷齪的小人，尤其是見到項國太子對她的用情至深之後，她已然自我折磨了許久。但一個的百姓，自家皇朝的命運，孰輕孰重，她還是掂量得清的。
她成全了許多人，唯獨傷害了自己和自己心愛的人。
曾皇爺爺手一揮，那群祭祀隊列井然有序地聚集了過來，開始準備著各種儀式。
天已更深了，夜晚埋葬一個人，是曾皇爺爺私下的命令，這事過後，是命他們拿了封口費，把事帶到棺材裏，打死也不準說的。
九千在思忖，即便是這樣，也沒有不透風的牆，別人不知道，這在曾皇爺爺和嬌嬌公主兩人之間，也不是秘密了。或許九千有些膽戰心驚，整個人失落的很。她開始疑惑地望向曾皇爺爺，眼前這個慈祥的父親，無論他對別國和百姓做過什麽，此時此刻在她眼裏，隻是一個遲暮的老人，一個慈祥的父親。
“寶寶貝！”終於，曾皇爺爺忍不住了，他抓著九千的胳膊，“你哭出來，寶貝，你哭出來好受些……父皇年紀大了，你不要嚇父皇啊！”
曾皇爺爺的聲音蒼老慌張，像個尋常人家的老父親，麵對著受傷失意的孩子，卻無能為力。九千也想哭出來，也想激動，甚至歇斯底裏。隻可惜，她不是嬌嬌公主，她無法體會。她甚至想，若是此時放在她的身上，清明隱姓埋名，甚至改頭換麵，隻為了跟在她身邊保護她，她會如何？
不！九千拚命搖頭，她無法想象，她也不敢去相信。清明仍舊下落不明，而如今她自己，也落得個穿越時空，不知該如何迴家的窘狀。
“嬌嬌？”似乎是看到她的有些失常的反應，曾皇爺爺反而感到心安了，他喚了自己女兒的名字，好象也不知該如何安慰，“嬌嬌，你若恨，就恨父皇吧。當初決定送你去和親的是父皇，想讓你充當細作的也是父皇，隻是……”
曾皇爺爺的聲音哽咽，仿佛是許久以來的情緒壓抑太久了。男兒有淚不輕彈，更何況是一個唿風喚雨多年的君王。隻是，在自己女兒麵前，麵對著自己傷心欲絕的孩子，他已不知該做什麽了。一切都顯得無力，“隻是父皇實在不知你在項國這一年，已然對他對了心。父皇也實在不知道……項國太子是如此仁厚優秀之人，見到他以後，我們徹夜長談了一次，父皇很是疼惜他。若是，父皇早知道，或是再弄明白一些，可能就不會發起那次戰爭。隻當作你真的和親過去，我們與項國建立邦交便好……嬌嬌，你說句話好嗎？不要嚇父皇啊……嗯？”
幾乎是在哀求，九千聽出了一個老父親內心的痛苦和無奈。她輕輕歎了口氣，想來，若是換作自己的父親，必定也是如此的吧？她篤信不移，因為當時，父王便是犧牲了自己逃生的機會，隻為贖自己當年的罪。九千一直懵懵懂懂，自己活著，好象一切都無所謂，直到此時體會到了曾皇爺爺的痛苦情緒。
“父父皇，嬌嬌沒事，您不要擔心。”九千縱然體會，但終究不是嬌嬌公主本人，她說不出太情深義重的話，安慰也就顯得不疼不癢了。
“嬌嬌！”曾皇爺爺喚了她一句，似乎是放心多了，“父皇老了，這幾年隱瞞你，是怕你當初知曉了，太過傷心。也是感動於他對你付出的那顆心，再加上，他的身份，在江湖上甚至其他的邊陲小國間，的確有很多值得利用的地方。隱瞞也是對他的保護，嬌嬌，你能理解嗎？”
九千原本靜靜聽著，如今被問得一怔，遲疑了一下，才點點頭。她顯得很是木訥，反而符合了曾皇爺爺的理解。曉得自己女兒還沒有反應過來，這樣的情緒也是正常的。
於是，曾皇爺爺拉著她的手，“來吧，你和他說句話，然後就讓他長眠於此。”
“嗯。”九千實在不知該說什麽，她感到自己似乎搶奪了嬌嬌公主的位置和身份。她此時更擔心的是自己如何迴去，卻也無能為力，最重要的是此刻演好這場戲。
曾皇爺爺該是怕嬌嬌公主太激動，大手牽著她的手，她可感受到那堅實有力的依靠。九千記起自己從未正式地牽過自己父王的手，她很匱乏，此刻也覺奢侈了。曾皇爺爺手上有老繭，是練過武的，身上有筆墨的氣味，是常年呆在書房，甚至隻是在這墓園裏，她都可感受到與眾不同的，滄桑的感覺。這是一代君王的氣息，他一生可能有過錯，甚至犧牲了自己的親生女兒。然而，他終究是辛國偉大的君王。在辛國的曆史上，每一任的君王都是優秀偉大，卻也悲苦的。
九千感慨，自己的父王以深殉國。甚至伊澤，也在麵臨著極大的考驗和挑戰，他尚年輕，以後要遇的事，並不比以往的祖先們少。
棺材蓋是釘上的，九千也不知裏麵的人是何模樣。她皺眉看著這口棺材，想象著裏麵的人的表情。項國太子，他臨死前受了很嚴重的傷，是為自己心愛的女人所受的，且為心愛的人死了，他死而無憾。
“我……”她不是嬌嬌公主，她沒有資格替嬌嬌公主說任何一句話，一個字。隻是，此時騎虎難下，她在拚命思索著嬌嬌公主的心態。
一定是想跟了他一起去了吧？
“陛下，時辰快要過去了。”旁邊的祭祀似乎看不下去了，悄悄上前，甚至有可能是鬥膽冒死上來進言。
“嗯，退下。”曾皇爺爺在後應了一聲，似乎為他的建議並不放在心上。他上前一步，輕撫著九千的背，“嬌嬌，說不出口，父皇可以命所有人都退下，父皇自己也走開，好嗎？”
九千感到窒息，或許，一個人在這裏靜一靜也好。她於是點點頭。
“嗯……好……”曾皇爺爺的聲音哽咽，她從裏麵聽到了一絲不舍，更多的是痛苦和無奈。然後，便是腳步聲，窸窸簌簌的是來自那些祭祀和仆從。更大的一聲，自自己背後響起，她聽到出，那是在倒退著。曾皇爺爺的目光注視著自己的女兒，像是在告別，在送別。依依不舍，倒退著離開。
啊！
那一刹那間，九千似乎明白了曾皇爺爺以為嬌嬌公主會想不開，她愛項國太子，愛得深沉和無奈。並且，對項國太子有著深深的愧疚，如此的情緒，加上真相瞬間來臨，且來臨之時，一切為時已晚。嬌嬌公主心裏沒了指望，加上歉疚，會想不開也是有可能的。甚至，九千都在慶幸，自己不小心和嬌嬌公主互換了靈魂。不然，此刻的嬌嬌公主，可能真的已經撞死在這裏了。
隻不過，九千不會撞，她記得曆史上的嬌嬌公主雖然不長壽，但也不至於不到三十歲就死了。更何況，還有那本手卷。她隻是不明白，是什麽使得她接受了真相？或者說，她可能一直都不知道真相，就那麽活下去了。或許是憑著對項國太子的迴憶，將一切的衷腸都訴說給了這一本野史？
“項國太子，我不是嬌嬌公主。”九千摸著棺材，十分尊敬，“對不起，我和她恰巧在這個時候互換了靈魂。我是她的晚輩，是一百多年後的，她的曾致女。她很愛你，你應該已經知道了，不然她也不會千裏迢迢，上天入地地找你。你也很愛她，不然不可能這麽不顧一切陪著她隻是，你沒有告訴她真相。你放心吧，再見到她，我會想辦法告訴她的。”
九千也不知說什麽是好，但還是說了。她說完歎了口氣，迴轉過身，麵對著站在十幾步外的曾皇爺爺。看不清麵孔，但從遲疑了一下，便走過來的步伐，她可瞧出，曾皇爺爺的欣喜和意想不到。
“孩子？”
曾皇爺爺走過來，雙手抓著她的胳膊，那力道，那神情，那聲音，九千知道，他這是失而複得的驚喜。
九千哭笑不得，但知道自己表情是麻木的，“父皇，下葬吧。”
曾皇爺爺點頭，也看了棺材一眼，“你該說的都和他說了？”
“嗯。”九千點點頭，至少，她自己該說的，都和項國太子說了。其實，說不定，這是冥冥中的安排，就是為了不讓嬌嬌公主殉情而死，才會在此時此刻讓她們互換了靈魂。嬌嬌公主從未經曆過這個時刻，或許以後一直被蒙在鼓裏，便也有了一絲絲活下去的希望。
想來，嬌嬌公主被養在深宮之中十幾年。突然，一息之間，天崩地裂，她要被送去和親了？天真的她當然不可能接受，但通情達理，也明白自己身份的嬌嬌公主，還是答應了父皇的要求，甚至是過分的要求。她在做著一個齷齪的小人，尤其是見到項國太子對她的用情至深之後，她已然自我折磨了許久。但一個的百姓，自家皇朝的命運，孰輕孰重，她還是掂量得清的。
她成全了許多人，唯獨傷害了自己和自己心愛的人。
曾皇爺爺手一揮，那群祭祀隊列井然有序地聚集了過來，開始準備著各種儀式。
天已更深了，夜晚埋葬一個人，是曾皇爺爺私下的命令，這事過後，是命他們拿了封口費，把事帶到棺材裏，打死也不準說的。
九千在思忖，即便是這樣，也沒有不透風的牆，別人不知道，這在曾皇爺爺和嬌嬌公主兩人之間，也不是秘密了。或許九千有些膽戰心驚，整個人失落的很。她開始疑惑地望向曾皇爺爺，眼前這個慈祥的父親，無論他對別國和百姓做過什麽，此時此刻在她眼裏，隻是一個遲暮的老人，一個慈祥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