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林見到九千懷中的孩子之時，目光中變幻著奇異的色彩。他有心上去摸一下，但見孩子睡得香甜，動作就停在了當時。
“九千，太醫還沒來。”硯林說得有些抱歉。
九千搖搖頭，她整個人，無論是情緒還是身體都已恢複了平靜，“沒關係，陳大嬸是個好穩婆。等會兒多給些酬勞。”
“哎呦，這可謝謝夫人了。”陳大嬸自然聽見了，她是個暢快人，不卑不亢，聽到了便行禮道謝。
硯林有些好奇地看著繈褓裏的小嬰兒，探頭探腦地，但還是看不真切。實在忍不住，拍了拍九千，“我看看他。”
“嗯。”九千已然開始昏昏欲睡了，聞言，掀開了小被子的一角，“這是，我的孩子。”九千隻得這麽說，她在盡可能地逃避，隻是，一牽扯到那個人，她便覺得渾身無力，本就累得半死不活，但確是為了生下這個骨肉，累是值得的。然而，此時她的累，卻與剛剛不同，像是被一下子打垮了一般，渾身沒有力氣。
硯林細細地看著，脖子伸得長長的，屏住唿吸去看小嬰兒，“他很可愛。”
“嗯。”
“長得像你。”
“咦？”九千聞言疑惑，一隻皺巴巴的小猴子的樣子，真的像她麽？她忍不住仔細看了好久，“像我？”
硯林笑了笑，伸手替她整了整頭發，“像你！”
他說得篤定，讓九千也好象被暗示了，像就像吧。其實，她清楚，硯林是想轉移焦點，安慰她。一個剛出生的嬰兒，能說像誰？誰都不像，也誰都像。因為剛生出來的孩子，長得都差不多，尤其是沒睜開眼的時候。隻不過呢，真若說像，除了像爹就是像娘的多唄。
九千歎了口氣，看著小嬰兒，能說他像清明麽？不像，也不知長大了像不像。若真是那樣，九千倒覺得是噩夢了。
“皇上駕到！”
“呀？”九千一驚，外麵的聲音洪亮，打破了寂靜的夜空。隻不過，在這鎮守的城中，這聲音也驚動不了太多人。
“九千？”伊澤一進門，直奔床邊，眼睛都瞪起來了，“你額頭怎麽迴事？孩子孩子”伊澤語塞，說不出話來，關心則亂，他看著九千，伸擎在半空中，伸手去摸也不是，放又放不下心，“哪裏受傷了？”
“沒事了，是我自己。”九千搖搖頭，手也不自覺地去摸額的布條，“是我剛剛陣痛的時候，太痛了，又在床邊摔倒了，為了讓自己清醒，免得一會兒生不了孩子，就撞了床柱一下。沒關係，放心，伊澤，血已經止住了，額上的傷不要緊的。”
她自己給自己的傷，自然是不要緊的。誰會對自己下手如此之狠呢？真的受了傷，怎麽都好不了的，是心傷。九千不知要在心中自我治療多久，她有種遙遙無期的感覺。
“九千，你怎麽了？”
“咦？”九千被打斷了情緒，見伊澤一臉擔憂，笑了笑，“別擔心了，我孩子都生出來了，人也沒事，隻是額上有些皮外傷而已，很快就好了。”
伊澤點著頭，這才將目光放到身後跪了一地的人身上。
九千也才發現，於是道，“快請他們起來。”
“平身。”伊澤拿出作派威儀，氣定神閑。
“這位陳大嬸，為我接生的穩婆，我母子平安，全靠她了。這位是……”九千做著介紹，她是為了要給他們打賞。
伊澤獎賞了其他的士兵，命硯林去做，直到屋子裏隻剩下自己隨身的侍衛和九千，還有陳大嬸站在屋子裏。
“你為公主接生，有功，迴去時找林將軍領賞。”
“公公主？”陳大嬸目瞪口呆，怎麽也想象不到自己接生的這個女人居然是辛國的公主，於是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了。
“你”伊澤歎了口氣，他在想著一件事，“從你踏出這個屋子裏門檻之後，就勒住你的舌頭，這裏發生的事……你可以說，但你要對外說，公主所生的孩子，夭折了。”
九千也跟著點點頭，倒是伊澤驚訝與她為何會配合。
所有的人都打發走了以後，九千委實是太困了，抱著熟睡的嬰兒自己就睡下了。她隱隱約約記得，伊澤還在這房間裏，然而她已顧不得那麽許多了，至少是她的親哥哥在旁邊。
隻是她醒來後，且發覺自己周身在顛簸著，並不巨大強烈，因為懷中的寶貝都還沒驚醒。
九千納悶，發現自己在一駕馬車裏，掀開窗簾，她也不熟悉京師的地貌，不知身在何處。隻是很快地，一張麵孔出現在她眼前，窗外是硯林的笑臉。
“九千，你醒了？”
“是是啊。”九千應了一聲，有些不適應硯林這歡快地笑容，“這裏是哪裏？”
“是郊外，我們要迴宮，陛下在前麵。”
“迴宮啊。”九千想到這兩個字，想到那熟悉的畫麵，她都有些麻木了。心底生生地生出了許多怨念和抗拒來，“這麽快就迴宮了麽？”
“太醫跟來了，你睡著了，給你搭了脈，說你有些弱了，需要補，也需要靜靜調養身子。”硯林說得很熟練，好象提前背過似的。
九千歎了口氣，也應允了。她在想什麽？難道伊澤還能害她不成麽？於是，也就放下心來，好好地坐著，搖晃著身體，哄著小寶貝繼續睡。
她之前睡得很踏實，這一下也不困了。甚至，頭上也不暈了。小寶寶也沒有再哭鬧，使得她腦子空閑下來，又開始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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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到了嬌嬌公主，想到她為了一個消失的人，行走了大半個平原陸地，一個女人闖蕩江湖，且是她之前從未想過，從未接觸過的一個新的世界。忽然，九千以為，這樣的生活也未嚐不一件好事。至少，她可以自由地唿吸，可以在江湖上行俠仗義，也可以懸壺濟世。除了嬌嬌公主是在尋找，而她是想要忘了……
九千一下被針紮了一下似的，是啊，忘！
到了現在，她需要做的，還是忘。清明，然而，發自心底深處的聲音，她不想忘。清明，你知不知道呢？我給你生了個兒子，是你的骨肉。雖然我把你把他奪走，但我多麽希望你能有機會看看他。他是我們的骨肉，是我們一起生的。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你一定要不告而別，幾次的不告而別？為什麽？
就在這漫天的怨念當中，九千迴到了宮中。她住進了代暮的府中，共用了一個奶娘。
照顧小孩子的日子，過得很快，忙忙碌碌。哪怕她們貴為皇後和公主，也還是整天忙得飯都吃不舒服。好在，九千出了月子，身體卻真的結實了許多。
“這幾日，第四座城告急。”代暮抱著小皇子，不知是對九千說的，還是自言自語。
“是要被攻陷了麽？”
代暮麵色凝重，點點頭，“應該是吧，伊澤急的很，第四座城裏，小黃將軍和陳玉將軍在鎮守，他們很是驍勇善戰，也有無雙的計謀，但不知那祁國和戚國究竟哪裏有什麽神通廣大，竟然真的一個多月，就要攻陷了。”
是清明嗎？
九千自然想到這個人，她又開始陷入一種低落的情緒之中。甚至懷中的嬰兒也抱不住了，手臂發軟，渾身無力。
“九千，你怎麽了？”九千嚇得忙叫奶娘去接孩子。
“沒事。”九千定了定神兒，看著代暮的目光中，充滿了睿智，“伊澤什麽時候迴來，我有話和他說。”
“嗯？”九千詫異，“有什麽事？是關於第四座城麽？”
“對。”九千點點頭，“我有辦法。”
“真的嗎？”代暮興奮的很，“你有什麽辦法？”
“伊澤迴來我再說。”九千眼裏都閃爍著光芒，她終於想到一個辦法，既可以見到清明，又可以明白他到底是真的想要和她站在對立麵，要恩斷義絕麽？
“你想到了什麽？”代暮還在好奇地問。
九千站起來，在屋子裏踱步，有些焦急了，“我想到了那本書。”
“什麽書？”
“是手卷。”九千說，“那本嬌嬌公主寫的野史，記得嗎？”
“記得啊，不過那不隻是個愛情故事麽？或者說，是本公主的遊記。”
“不，那裏麵還記載了項國的秘密。”九千的眼了充滿著慧黠的光芒。
代暮一下子也恍然大悟，“哎呀，真的……可是，他們是不是也知道呢？”
“不一定。”九千說，“至少死馬當活馬醫吧。”
“一會兒伊澤迴來，說給他聽聽。”
“九千，太醫還沒來。”硯林說得有些抱歉。
九千搖搖頭，她整個人，無論是情緒還是身體都已恢複了平靜，“沒關係，陳大嬸是個好穩婆。等會兒多給些酬勞。”
“哎呦，這可謝謝夫人了。”陳大嬸自然聽見了，她是個暢快人，不卑不亢，聽到了便行禮道謝。
硯林有些好奇地看著繈褓裏的小嬰兒，探頭探腦地，但還是看不真切。實在忍不住，拍了拍九千，“我看看他。”
“嗯。”九千已然開始昏昏欲睡了，聞言，掀開了小被子的一角，“這是，我的孩子。”九千隻得這麽說，她在盡可能地逃避，隻是，一牽扯到那個人，她便覺得渾身無力，本就累得半死不活，但確是為了生下這個骨肉，累是值得的。然而，此時她的累，卻與剛剛不同，像是被一下子打垮了一般，渾身沒有力氣。
硯林細細地看著，脖子伸得長長的，屏住唿吸去看小嬰兒，“他很可愛。”
“嗯。”
“長得像你。”
“咦？”九千聞言疑惑，一隻皺巴巴的小猴子的樣子，真的像她麽？她忍不住仔細看了好久，“像我？”
硯林笑了笑，伸手替她整了整頭發，“像你！”
他說得篤定，讓九千也好象被暗示了，像就像吧。其實，她清楚，硯林是想轉移焦點，安慰她。一個剛出生的嬰兒，能說像誰？誰都不像，也誰都像。因為剛生出來的孩子，長得都差不多，尤其是沒睜開眼的時候。隻不過呢，真若說像，除了像爹就是像娘的多唄。
九千歎了口氣，看著小嬰兒，能說他像清明麽？不像，也不知長大了像不像。若真是那樣，九千倒覺得是噩夢了。
“皇上駕到！”
“呀？”九千一驚，外麵的聲音洪亮，打破了寂靜的夜空。隻不過，在這鎮守的城中，這聲音也驚動不了太多人。
“九千？”伊澤一進門，直奔床邊，眼睛都瞪起來了，“你額頭怎麽迴事？孩子孩子”伊澤語塞，說不出話來，關心則亂，他看著九千，伸擎在半空中，伸手去摸也不是，放又放不下心，“哪裏受傷了？”
“沒事了，是我自己。”九千搖搖頭，手也不自覺地去摸額的布條，“是我剛剛陣痛的時候，太痛了，又在床邊摔倒了，為了讓自己清醒，免得一會兒生不了孩子，就撞了床柱一下。沒關係，放心，伊澤，血已經止住了，額上的傷不要緊的。”
她自己給自己的傷，自然是不要緊的。誰會對自己下手如此之狠呢？真的受了傷，怎麽都好不了的，是心傷。九千不知要在心中自我治療多久，她有種遙遙無期的感覺。
“九千，你怎麽了？”
“咦？”九千被打斷了情緒，見伊澤一臉擔憂，笑了笑，“別擔心了，我孩子都生出來了，人也沒事，隻是額上有些皮外傷而已，很快就好了。”
伊澤點著頭，這才將目光放到身後跪了一地的人身上。
九千也才發現，於是道，“快請他們起來。”
“平身。”伊澤拿出作派威儀，氣定神閑。
“這位陳大嬸，為我接生的穩婆，我母子平安，全靠她了。這位是……”九千做著介紹，她是為了要給他們打賞。
伊澤獎賞了其他的士兵，命硯林去做，直到屋子裏隻剩下自己隨身的侍衛和九千，還有陳大嬸站在屋子裏。
“你為公主接生，有功，迴去時找林將軍領賞。”
“公公主？”陳大嬸目瞪口呆，怎麽也想象不到自己接生的這個女人居然是辛國的公主，於是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了。
“你”伊澤歎了口氣，他在想著一件事，“從你踏出這個屋子裏門檻之後，就勒住你的舌頭，這裏發生的事……你可以說，但你要對外說，公主所生的孩子，夭折了。”
九千也跟著點點頭，倒是伊澤驚訝與她為何會配合。
所有的人都打發走了以後，九千委實是太困了，抱著熟睡的嬰兒自己就睡下了。她隱隱約約記得，伊澤還在這房間裏，然而她已顧不得那麽許多了，至少是她的親哥哥在旁邊。
隻是她醒來後，且發覺自己周身在顛簸著，並不巨大強烈，因為懷中的寶貝都還沒驚醒。
九千納悶，發現自己在一駕馬車裏，掀開窗簾，她也不熟悉京師的地貌，不知身在何處。隻是很快地，一張麵孔出現在她眼前，窗外是硯林的笑臉。
“九千，你醒了？”
“是是啊。”九千應了一聲，有些不適應硯林這歡快地笑容，“這裏是哪裏？”
“是郊外，我們要迴宮，陛下在前麵。”
“迴宮啊。”九千想到這兩個字，想到那熟悉的畫麵，她都有些麻木了。心底生生地生出了許多怨念和抗拒來，“這麽快就迴宮了麽？”
“太醫跟來了，你睡著了，給你搭了脈，說你有些弱了，需要補，也需要靜靜調養身子。”硯林說得很熟練，好象提前背過似的。
九千歎了口氣，也應允了。她在想什麽？難道伊澤還能害她不成麽？於是，也就放下心來，好好地坐著，搖晃著身體，哄著小寶貝繼續睡。
她之前睡得很踏實，這一下也不困了。甚至，頭上也不暈了。小寶寶也沒有再哭鬧，使得她腦子空閑下來，又開始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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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到了嬌嬌公主，想到她為了一個消失的人，行走了大半個平原陸地，一個女人闖蕩江湖，且是她之前從未想過，從未接觸過的一個新的世界。忽然，九千以為，這樣的生活也未嚐不一件好事。至少，她可以自由地唿吸，可以在江湖上行俠仗義，也可以懸壺濟世。除了嬌嬌公主是在尋找，而她是想要忘了……
九千一下被針紮了一下似的，是啊，忘！
到了現在，她需要做的，還是忘。清明，然而，發自心底深處的聲音，她不想忘。清明，你知不知道呢？我給你生了個兒子，是你的骨肉。雖然我把你把他奪走，但我多麽希望你能有機會看看他。他是我們的骨肉，是我們一起生的。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你一定要不告而別，幾次的不告而別？為什麽？
就在這漫天的怨念當中，九千迴到了宮中。她住進了代暮的府中，共用了一個奶娘。
照顧小孩子的日子，過得很快，忙忙碌碌。哪怕她們貴為皇後和公主，也還是整天忙得飯都吃不舒服。好在，九千出了月子，身體卻真的結實了許多。
“這幾日，第四座城告急。”代暮抱著小皇子，不知是對九千說的，還是自言自語。
“是要被攻陷了麽？”
代暮麵色凝重，點點頭，“應該是吧，伊澤急的很，第四座城裏，小黃將軍和陳玉將軍在鎮守，他們很是驍勇善戰，也有無雙的計謀，但不知那祁國和戚國究竟哪裏有什麽神通廣大，竟然真的一個多月，就要攻陷了。”
是清明嗎？
九千自然想到這個人，她又開始陷入一種低落的情緒之中。甚至懷中的嬰兒也抱不住了，手臂發軟，渾身無力。
“九千，你怎麽了？”九千嚇得忙叫奶娘去接孩子。
“沒事。”九千定了定神兒，看著代暮的目光中，充滿了睿智，“伊澤什麽時候迴來，我有話和他說。”
“嗯？”九千詫異，“有什麽事？是關於第四座城麽？”
“對。”九千點點頭，“我有辦法。”
“真的嗎？”代暮興奮的很，“你有什麽辦法？”
“伊澤迴來我再說。”九千眼裏都閃爍著光芒，她終於想到一個辦法，既可以見到清明，又可以明白他到底是真的想要和她站在對立麵，要恩斷義絕麽？
“你想到了什麽？”代暮還在好奇地問。
九千站起來，在屋子裏踱步，有些焦急了，“我想到了那本書。”
“什麽書？”
“是手卷。”九千說，“那本嬌嬌公主寫的野史，記得嗎？”
“記得啊，不過那不隻是個愛情故事麽？或者說，是本公主的遊記。”
“不，那裏麵還記載了項國的秘密。”九千的眼了充滿著慧黠的光芒。
代暮一下子也恍然大悟，“哎呀，真的……可是，他們是不是也知道呢？”
“不一定。”九千說，“至少死馬當活馬醫吧。”
“一會兒伊澤迴來，說給他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