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女弟子帶著陳嫣入了島中院落,左拐右拐後,在一座大庭院前停了下來,隨後四個女弟子送陳嫣去療傷,而剩下的女弟子則攔在了門前。
當董昭追到此處時,庭院門前已經站滿了三五十個身穿海藍色衣衫的女弟子。為首的是那瘦高女弟子與那個知晴。見到董昭來,兩人領著其餘女弟子“鏘鏘”拔出劍來。
“董昭,此地不得擅入!”知晴喊道。
董昭看了一眼那個知晴,她算得上是這島上最漂亮的女人了,但董昭對這群女弟子沒興趣,管她漂不漂亮呢。
“我贏的賭注呢?”董昭一伸手,盯著那知晴問道。
“我師傅病情發作,你這根本就不算贏!”瘦高女子厲聲道,她已經換過一身衣服了。
“你們原來想賴賬啊?”董昭將手收了迴去,叉起腰喊道:“沒想到你們居然這麽不要臉,輸不起是不是?”
那群女弟子臉色並不好看,瘦高女子昂著頭,用尖銳的聲音說道:“都說了我師傅病情發作了,你難道沒看到嗎?剛才的賭鬥算不得數的!”
“那你說,怎麽樣才能算數呢?”董昭問道。
瘦高女子沒了聲音,知晴道:“有本事你跟我們掌門打一架!”
“噢喲,你們掌門?雲妙啊?你叫她來啊!”董昭絲毫不怕。
知晴氣急了:“董昭,你不要這麽咄咄逼人!你搶我們的船,打傷文柔師叔不說,還拿我們的湛明劍,現在又要搶我們的丹藥,你這般作態枉稱大俠!”
“你們這幫娘們還講不講理!”董昭叉起腰罵道,“要不是你們南海派小肚雞腸,無禮在先,引得老子發火,老子才不想跟你們打交道呢!還有,我本來就不是大俠,誰愛叫大俠誰去叫好了!”
“董昭,你給我離開這裏!這裏不歡迎你!”知晴下逐客令了。
董昭聞言,一把抽出背後湛明劍:“這把劍你們不要了?”
知晴看著那把劍,愣了愣,怎麽可能不要?這可是南海派的至寶啊……可是難道眼睜睜看著董昭將湛明劍揣身上帶走嗎?
“劍留下,你走!”瘦高女子喊道。
“我的丹藥呢?”
“丹藥不給!”
董昭聞言神色變了,恰在此時,伊寧過來了,她走到董昭身邊,看著與他對峙的那些南海派女弟子,開口道:“怎麽,她們賴賬啊?”
“是啊,師姐,我不好對女人動手,要不你來吧?”
“我來?”
“對啊,我們殺光她們,將這裏邊的東西全搶了,然後一把火燒了這裏怎麽樣?”董昭這麽說道。
那幫女弟子聞言瞬間全部變色,瘦高女子厲聲道:“董昭,你敢!”
董昭叉腰道:“你們仔細想想,你們這些人,打得過我們倆嗎?要麽老老實實把輸了的賭注交出來,要麽我就把你們這裏一把火燒了!”
“我們南海派跟你無冤無仇,你何至於此?”
“廢話少說,趕緊做決定!”董昭指著那瘦高女子道。
南海派的女弟子們麵麵相覷,麵對這赤裸裸的威脅,她們是真的沒點辦法,打又打不過,送又送不走,難道真的隻能交出丹藥不成?
可是交出丹藥,一旦日後掌門雲妙怪罪下來,她們恐怕也落不到好,要知道那雲妙可是不會在乎幾個女子的性命的……
“能給我們一點時間考慮嗎?”知晴的態度終於是軟了下來。
“多久?”
“一天!”
“一刻鍾!”
“一刻鍾太短了!一個時辰!”
“半個!”
董昭將話說死了:“半個時辰後,要麽讓我見到丹藥,要麽我就把你們這燒了!”
南海派的女弟子們不作聲了,這董昭也太強硬了……
“師姐,我們先去散散心。”董昭轉過臉,笑嘻嘻的看著伊寧,拉著她的胳膊就往外走去。
兩人走出這院落,來到椰林裏,伊寧問道:“你真要殺了她們啊?”
董昭搖頭:“我隻是想拿到丹藥而已,不想殺人,但她們油鹽不進,我隻好威脅了。”
“為什麽一定要丹藥呢?”
“因為,我想送給師姐你啊!”董昭衝她一笑。
“你……”伊寧看著他的笑容,不由別過了頭。
“師姐,你看你這些年尋找郭大俠,風餐露宿,這兩年又經曆了這麽多風風雨雨,額頭都起了皺紋,頭發還白了一縷,我看著心痛,所以……”董昭將心裏話說了出來。
“不必這般的,生老病死本是自然之法,何必強行用丹藥續之?”
“師姐,若是如你說的這般,那我是不是不該取那龍血草呢?”董昭沉聲道。
伊寧聞言沒了聲音,她不知道怎麽迴答,從海上一路過來,輾轉至此,若是董昭沒拿到那龍血草,她恐怕已經……
董昭靠在椰樹上,輕歎了一口氣,開始說了起來:“師姐,去年在江寧的時候,赫連飄說練凝霜真氣會染上寒毒,你可知我有多害怕?”
伊寧站著不動,靜靜的聽著。
“後來在終南山下,遇到了班珠上師,他說你的噤口禪隻能保兩年半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擔心?”
伊寧嘴唇動了一下,還是沒說話。
“再後來,在西川,當我得知你兩次解封對付天尊,甚至入魔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
伊寧唿吸開始重了起來。
“所以,當你說要出海尋找郭大俠的時候,我無論如何也要跟著你來!而到了天盡島,我看到了那株龍血草,我當時就想,無論如何我都要采到手!因為,那不僅僅是一株草藥,更是師姐你活下去的希望……”
伊寧沉下了眉頭。
“當時那滾燙的熔岩滴在了我身上,可我並未喊痛,因為我做到了,我采到了龍血草,我可以給師姐你續命!”
伊寧轉過頭,神色複雜的看著他。
“到了那荒島,見到了郭大俠的遺骸,師姐你噤口禪全破,渾身寒氣彌漫,甚至一度想自盡……那時候我就想,師姐你要是沒了,我也隨你去好了。”董昭說到這裏笑了笑,“是真的,我真的想隨你而去……”
“你何必如此!”伊寧終是說了出來。
“因為,你是我師姐,你無數次救過我的命,如果豁出我這條命能為你做點什麽,我都可以毫不猶豫去做!”
“你太傻了!”
“傻又怎樣?師姐,你還記得川西雪山下的那隻岩羊嗎?哪怕一次次摔下來,它也會一次次壯著膽子往上爬,它為什麽要爬呢?”
“為什麽?”
董昭輕輕一笑:“因為它傻啊!”
伊寧愣住了……
董昭長舒了一口氣,站直了身子,看著伊寧,清澈一笑:“師姐,好好活下去,我不想再看見你白頭了。”
伊寧睜著丹鳳眼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如果此刻站在董昭麵前的是白梨或者慕容幽蘭,恐怕早就感動的稀裏嘩啦了……
而此刻,另一邊,躲在島中庭院內的陳嫣,已經醒了過來。她躺在榻上,捂著胸口直皺眉,她受了傷,雖然沒吐血,但是上半身筋脈酸軟不已,動彈不得。
這都是那一招震山塌給弄的,她百思不得其解這招數到底是怎麽發出來的……
“師傅,師傅!”知晴跑了進來。
“咳咳……怎……怎麽了?”陳嫣緊張了起來。
知晴跑到她麵前,一臉苦相:“那個董昭說一個時辰之內我們如果不把丹藥交出去,他就要……”
“就要如何?”陳嫣心都提了起來。
“他就要大開殺戒,殺光我們,然後將這裏一把火燒了!”知晴說著哭了出來。
“董昭豎子,敢爾!”陳嫣氣的胸口起伏了起來,上半身更痛了。
“師傅,我們該怎麽辦?那兩人武功那麽高,我們加起來恐怕也打不過他們啊!”
陳嫣大口唿吸著,稍稍冷靜了下後說道:“不要慌,讓我想想。”
“師傅,您好好想,我們沒多少時間了……”
“飛鴿傳書發出去了沒有?”陳嫣問道。
“發出去了!”
忽然,陳嫣眼睛一亮,對知晴說道:“你過來,咱們這樣……”
知晴一聽之後,臉上的苦相很快蕩然無存,而後眉頭舒展了開來,果然師傅就是師傅,老謀深算啊……
很快,時間差不多了,而董昭也來到了這個庭院裏。看著出現的董昭,南海派的女弟子們再次緊張了起來,握緊了手中劍。
“我的丹藥準備好了沒有?”董昭負著手問道。
“準……準備好了。”那個瘦高女弟子低聲道。
“哦?這麽快就準備好了?快拿來。”董昭一笑。
很快,三個女弟子端著木盤上前,每個木盤裏有一個半尺見方的匣子,三個匣子想必就是董昭說的那三種東西了。
董昭打開第一個匣子,隻見裏邊是半匣子黑乎乎的丸子,他伸手拿出一粒,輕輕一捏,有點硬,於是他問道:“這是什麽?”
“這便是駐顏丹。”瘦高女弟子迴答道。
“哦,好醜啊。”董昭將那粒黑乎乎的丸子扔進了匣子裏。
他走到第二個匣子麵前,打開一看,是一顆顆白色的丸子,拇指大小,渾圓無比,但是隻有十來顆。他皺眉捏起一粒,問道:“這是海神丹?”
“是,海神丹隻剩這麽多了……”
董昭點點頭,走向了最後一個匣子,用手一掀開,匣子裏毫無疑問是南珠,小指頭大小,珍珠晶瑩無比,觸之光滑,渾圓而沒有瑕疵,但是這南珠也隻有十粒。
“怎麽才這麽點?”
那個瘦高女子道:“本來南珠產量就少,上品的就更少了,島上目前隻有這麽多……”
董昭皺眉:“你們就這麽打發我嗎?”
這時,那個知晴走了出來,對董昭說道:“島上本來就隻有這麽些了,你就是殺了我們也找不到更多了,你還要怎樣?”
董昭搖搖頭,走過去將三個匣子壘在一起,一手托起:“好吧,我不找你們麻煩了,我走了!”
南海派女弟子鬆了口氣,可是那瘦高女子卻喊道:“把劍留下!”
董昭聞言,迴頭一笑:“我又沒輸,劍是不可能給你們的,誰讓你們賴賬呢!”
“你……”
董昭懶得理會,徑直就走了,那些女子終是鬆了口氣,將手中劍放了下來……
董昭托著三個匣子,笑了一笑,走到椰林裏,此刻這椰林裏已經坐滿了疍民,這些疍民是兩人召集起來的。董昭走到一個疍民麵前,打開那個南珠匣子,遞給那個疍民看。
這個疍民正是兩人救下的那個,隻見他看了一眼匣子內的南珠,頓時就搖頭。
“董少俠啊,你被她們騙了,這不是上品南珠,似這光滑圓潤的,不過隻是中品而已。上品南珠不僅光滑圓潤,還有光暈,顏色閃亮無比,最小的都有大拇指大。”
“那這些丹藥呢?”董昭問道,對於這些假貨董昭早就有所懷疑了。
疍民看了一眼那個黑乎乎的駐顏丹,頓時就笑了,指著這些丹藥說道:“這哪裏是什麽駐顏丹?駐顏丹要用到珍珠粉,海藻泥,海龍海馬的骨粉,還有其他海中名貴藥材。似這個顏色,這個氣味,這是海帶碎末混合椰木灰做的雜物呢。”
董昭笑了笑,繼續指著那中間那個匣子:“這個海神丹呢?”
疍民隻看了一眼,便丟開了,笑道:“海神丹海神丹,海是什麽顏色,海神丹就是什麽顏色,這白色的丸子根本就不是海神丹,隻怕是硫磺末跟砒霜粉,她們想害你們呢。”
董昭聞言點了點頭,他知道這幫女人絕對沒安好心。
“若是丹藥,她們應該藏在這島上最高的海神峰珞珈樓裏,若是南珠的話,可能收在鬱芳居的府庫之中。”那個老疍民說道。
“老伯為何知道的這麽清楚?”董昭問道。
說起這個,這個疍民臉色瞬間憂傷了起來,他低聲道:“少俠你有所不知,這南海派這幫女人,都是瘋子!她們喜歡斂財,而這南海裏物產豐富,這珊瑚島周邊盛產南珠。於是,她們便四處抓水性好的男人來此采珠,而老漢我,我不幸淪為了疍民……被她們抓來,在此一幹就是三年多,這三年來,受盡了磨難,見過很多人死去……但是,我也有幸見過那三樣東西,因為那些女弟子喜歡在海邊吃丹藥,所以我看見了幾次,而她們談話也不會顧及我們這些平民,想來是以為我們對她們沒有任何威脅吧……”
董昭臉色沉了下來,他根本就不知道還有這種事,果然海大了什麽都有……
“少俠,你救我們一救吧,你們不是要迴泉州嗎?我們這些疍民,別的本事沒有,幫你撐帆搖槳是沒問題的。”老疍民說道。
“好,到時候你們跟我一起去泉州。”
“多謝少俠……”
董昭走到在一邊發呆的伊寧麵前,開口道:“師姐,這樣,你把這些疍民帶到我們的船上去,我在這裏潛伏下來,趁機取了那丹藥!”
誰知伊寧卻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們帶上他們走就行了,那丹藥你別惦記了!”
“不,師姐,這丹藥我一定要拿到,這南海派太可惡了,居然用假冒的騙我們,我一定要讓他們嚐到苦果!”董昭神色堅決道。
“那那些女弟子怎麽辦?她們都幹了壞事,你難不成要殺了她們?”伊寧問了出來。
“師姐,殺她們沒用的,若要改變這一切,就得拿那個掌門雲妙開刀!”董昭目光中閃過一絲殺氣。
“你的意思是?”
“師姐,我們跟南海派已經結了怨,我想等我到泉州,文柔跟雲妙肯定不會放過我們的,那時候我們很可能麵臨一場大戰!而這島上之前你也看到了,她們養了鴿子,隻要我們搶了她們的東西,她們一定會飛鴿傳書通知雲妙文柔,在海邊等我們,到那時候,也是我們徹底解決南海派的時候!”董昭忽然想通了。
“解決……南海派嗎?”伊寧目光也冷了下來。
“對,師姐,這南海派不是什麽好東西,殺幾個女弟子沒有用,隻有跟他們結仇,徹底解決雲妙那老娘們,嶺南閩南的老百姓才能過安生日子!”董昭說道。
伊寧目光一沉,點了點頭,確實,這南海派已經成了氣候,若是不解決,這海邊的百姓恐怕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董昭手指向了那些疍民:“師姐,你看看他們吧……”
伊寧順著他的手望去,隻見那三五十個疍民,一個個消瘦無比,臉色黑中帶黃,身上有很多疤痕,一看就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一個疍民道:“我是莆田人,三年前被抓來的。”
“我是汕州人,兩年前被抓來的。”
“我是潮州人,一年前被抓的。”
“我是瓊州人,半年前被抓的……”
“還有很多人,要麽死在了海裏,要麽被她們打死了……”
那些疍民紛紛說道。
伊寧沉默了,最終點了點頭。
“師姐,我們帶著這些人先上船,我晚上再出來,今夜我讓他們嚐嚐苦果!”董昭說道。
伊寧再次點了點頭,她開始相信如今的董昭了,這孩子,有勇有謀,不再是以前那個愣頭青了。
而昏了頭的陳嫣跟她弟子,根本沒想到這些她們看不上的疍民居然將她們的底給抖了出來。
於是乎,傍晚時分,伊寧董昭帶著那些疍民,在南海派那些女弟子恨意的目光之下,一股腦都上了海盜船。這些疍民上了船,船上於是有了撐帆的,有了劃尾槳的,還多了煮飯的,一艘船重新熱鬧了起來。
疍民沒了再抓,南海派雖然很不爽,但還不至於為了幾個疍民而發火,隻要送走伊寧董昭這兩個瘟神,其他都不算什麽。
當夜,董昭趁著夜色,從船上一掠而下,潛入了島中。董昭很快潛入了裏邊,照著老疍民的話,上了島中最高的那座山峰,海神峰。
說是高峰,其實也就那麽高,還不到天盡島那火山的一半,高峰上並不是刀削斧鑿一般的地形,反而坡緩峰圓,其頂上更是有一座宮殿般的建築,想來那便是老疍民所說的珞珈樓。
此刻的珞珈樓裏,傷勢緩和了一些的陳嫣正在此處,她指揮著那些女弟子:“你們將這些丹藥通通裝起來,標注好名字,而後明日一早裝船送到雲闕宮去!”
“是!”
“師傅,那董昭的船還沒走呢?就在離我們海岸不遠的地方!”知晴說道。
“董昭這小子,欺人太甚了!等他們到了泉州,我一定要讓他死!”陳嫣說起董昭,麵目猙獰起來。
“還好我們就這樣打發了他們……”高瘦女子歎氣道。
“不可大意,今夜做好防備,該轉移的東西轉移,該盯緊的地方盯緊,他們的船沒走,就不能掉以輕心!”陳嫣厲聲道。
“是,師傅!”
陳嫣之所以要轉移這些東西,一是擔心自己送的假貨暴露,董昭迴頭來搶。二是這些丹藥確實貴重無比,一旦丟了,隻怕她手下這些女弟子的命也就丟了……
南海掌門雲妙可不是什麽好相與的人!
穿著海藍衫的女弟子們紛紛行動了起來,很快,一箱箱的東西從山頂那閣樓裏運出,沿著山道一路往下,而後轉到了北邊碼頭處。那碼頭外停著一艘大海船,是南海派的船。
董昭在暗中盯著這幫女弟子,看著她們手裏的東西,頓時大喜!好啊,我還沒去裏邊翻找,結果你們卻搬出來了,還有這等好事?
本以為今晚出來會跟在青城派時那般刺激,誰想到這幫女人居然主動將東西搬出來了……
董昭摸了摸身後背著的那三個假藥匣子,他準備換一下,這些假貨換迴去。
於是乎,他親眼看著那幫女弟子將那一箱箱的東西送上了船,而後空著手下來了,心中當即明了,東西肯定都在船上呢!
董昭潛伏在離船不遠的椰樹下,看著那夜色中毫無動靜的船。船上隻有幾個女弟子打著火把在看守,四周人並不多,想來她們是覺得沒人發現,安全了。
董昭探出身子,一閃,消失在了夜色中。
船上,一個女弟子正打著火把,望著遠方,忽然“梆”的一聲悶響自她腦後響起,她當即身子一軟,往後一倒,被董昭拉住,輕輕放在了一邊。
董昭如法炮製,將船上個個角落裏的女弟子一一打暈,而後衝進了船艙內。他搜索了一番後,在底倉裏,找到了那些箱子。
他打開了其中一個,隻見箱子裏還有三四個匣子,匣子上標注著字。
“駐顏丹。”
他當即大喜,打開一個匣子,裏邊是一排木格子,一個匣子裏邊隻有十二個格子,格子裏排著十二粒亮灰色晶瑩剔透的丹藥,聞一下,還有些香味,這才是真的。
他大喜,將所有匣子都打開,最終得了四十多粒駐顏丹,而後他一股腦的將這些丹藥放進了一個匣子內,而後將自己背著的那三個假藥匣子塞進了箱子裏。
隨著他繼續搜索,海神丹也找到了,果然是老疍民所說的海藍色,撫之溫潤,香味撲鼻,不知是如何煉製的。但這海神丹總共也隻有五粒,想來這丹藥極其稀有。
收了駐顏丹,海神丹,他已經很滿足了,南珠不過是些財物而已,他並不是很想要,但懷著一絲好奇,打開了最後一個箱子。
一打開,那箱子裏邊閃出來的光差點晃花了他的眼。
五彩斑斕的珍珠,光華四溢,每一顆都晶瑩圓潤,還泛著光暈,最小的都有大拇指這麽大,最大的都快趕上雞蛋了。而這還不是最讓他吃驚的,讓他吃驚的是,那珍珠中間躺著一塊通紅的玉,那塊玉巴掌大,長得也像一個巴掌,通紅而透明,上邊還有一圈圈的紋路。
這是什麽東西?
董昭將它拿了起來,這塊玉摸上去溫熱,用內力一探,裏邊有一股強大的暖意,董昭心頭一震,這肯定是好東西!
他毫不猶豫的將這塊玉拿起,塞進了匣子裏,而後他看著那斑斕的珍珠,足足上百顆,怎麽辦呢?
他心一橫,這都是那些疍民用生命采來的,留給南海派做什麽?於是他一股腦的全給倒進了匣子裏,如同倒豆子一般!
董昭帶著三個裝滿東西的匣子,滿意的笑了笑,而後在那箱子蓋的內側,刻下了一行字,身形一閃,又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陳嫣啊陳嫣,你發了羊癲瘋還跟我玩心機,你玩得過嗎?
董昭趁著夜色的掩護,施展起幽影腿,在無人的岸邊踏海而行,很快又迴到了船上。
“師姐,師姐,我們發了!”董昭抱著三個匣子興奮的朝伊寧喊道。
他麻利的打開三個匣子,將裏邊的東西一一呈現出來給伊寧看,伊寧也驚呆了,好家夥,你是強盜出身吧?這麽多丹藥,珍珠,這是把人家的老底都給端了啊!
董昭將那一匣子駐顏丹遞給伊寧:“師姐,我送你的!”
伊寧看著一臉真摯的董昭,有些失神,她笑了笑,還是伸手接下了這個沉甸甸的匣子。
有人願意這麽對她,真好!
伊寧感覺心頭暖暖的。
而後董昭看著那些珍珠,想了想,然後對伊寧道:“師姐,這些珍珠,分給那些疍民吧,這都是他們用命采來的。”
“好!”伊寧點頭。
當董昭將這些價值不菲的南珠分給那些疍民時,疍民們激動不已,甚至對著董昭跪拜了下來,董昭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董少俠,你願意搭救我們性命,還給我這個,這怎麽行?”老疍民哭了出來。
“這本來就是你們采的,你們分吧,一人兩粒,剩下的給我好了。”董昭大方道。
疍民們很高興,分起了這些南珠來,一人兩粒之後,最終他們留給了董昭六顆最大最漂亮的。看著那最漂亮的六顆珍珠,董昭有些恍然。
白梨,慕容幽蘭,慕容青芷,江月溪,葉眠棉,林萍,加起來不是正好六個人嗎?
正好一人送一顆!
這時,那老疍民道:“董少俠,事不宜遲,我們趕緊開船走吧!”
“好!”
董昭點頭,丹藥到手,人也救了,這裏確實沒必要待了,而且那群女弟子雖然武功不行,但是罵人還是很厲害的,他可不想聽她們聒噪。很快,在這夜色之中,這艘海盜船亮起火把,揚起帆,緩緩離開了珊瑚島海域……
等到南海派的人發現船上弟子被打暈,裏邊丹藥珍珠全部失竊了之後,一時間全部炸鍋了!
其中一個箱子被抬到了鬱芳居陳嫣麵前,箱子裏邊是她們送給董昭的那些冒牌貨,而真正的好東西,不用說,肯定是被董昭給偷走了……
南海派的弟子們臉色難看至極,本以為董昭這麽好騙,誰想到到頭來被騙的是自己!
而那箱子蓋的內壁上,居然刻了一行字:丹藥已全收,多謝,董昭留筆。
看著那一行字,陳嫣頓時火起,她騰的站起來,臉漲的通紅……
“董昭,我要殺了你!”
陳嫣的罵聲響徹夜空,但是董昭已經聽不到她的罵聲了,海盜船早就走遠了……
陳嫣大怒,但是她傷還沒好呢,這氣一上來,胸口一痛,她再次渾身顫抖起來,痙攣不止,而後,往地上一倒,吐起了白沫……
“師傅,師傅!”
她的弟子們一個個驚慌不已,淚流滿麵,整個島很快就亂成了一團!
陳嫣本以為自己老謀深算騙一個年輕人輕而易舉,沒想到到頭來被一個年輕人耍的團團轉,打不過也就算了,居然玩心機也玩不過,陳嫣如何不瘋?
一想到若是掌門雲妙得知這事後自己的下場,陳嫣登時雙眼翻白,口中白沫橫流……
這次,是真的羊癲瘋了……
當董昭追到此處時,庭院門前已經站滿了三五十個身穿海藍色衣衫的女弟子。為首的是那瘦高女弟子與那個知晴。見到董昭來,兩人領著其餘女弟子“鏘鏘”拔出劍來。
“董昭,此地不得擅入!”知晴喊道。
董昭看了一眼那個知晴,她算得上是這島上最漂亮的女人了,但董昭對這群女弟子沒興趣,管她漂不漂亮呢。
“我贏的賭注呢?”董昭一伸手,盯著那知晴問道。
“我師傅病情發作,你這根本就不算贏!”瘦高女子厲聲道,她已經換過一身衣服了。
“你們原來想賴賬啊?”董昭將手收了迴去,叉起腰喊道:“沒想到你們居然這麽不要臉,輸不起是不是?”
那群女弟子臉色並不好看,瘦高女子昂著頭,用尖銳的聲音說道:“都說了我師傅病情發作了,你難道沒看到嗎?剛才的賭鬥算不得數的!”
“那你說,怎麽樣才能算數呢?”董昭問道。
瘦高女子沒了聲音,知晴道:“有本事你跟我們掌門打一架!”
“噢喲,你們掌門?雲妙啊?你叫她來啊!”董昭絲毫不怕。
知晴氣急了:“董昭,你不要這麽咄咄逼人!你搶我們的船,打傷文柔師叔不說,還拿我們的湛明劍,現在又要搶我們的丹藥,你這般作態枉稱大俠!”
“你們這幫娘們還講不講理!”董昭叉起腰罵道,“要不是你們南海派小肚雞腸,無禮在先,引得老子發火,老子才不想跟你們打交道呢!還有,我本來就不是大俠,誰愛叫大俠誰去叫好了!”
“董昭,你給我離開這裏!這裏不歡迎你!”知晴下逐客令了。
董昭聞言,一把抽出背後湛明劍:“這把劍你們不要了?”
知晴看著那把劍,愣了愣,怎麽可能不要?這可是南海派的至寶啊……可是難道眼睜睜看著董昭將湛明劍揣身上帶走嗎?
“劍留下,你走!”瘦高女子喊道。
“我的丹藥呢?”
“丹藥不給!”
董昭聞言神色變了,恰在此時,伊寧過來了,她走到董昭身邊,看著與他對峙的那些南海派女弟子,開口道:“怎麽,她們賴賬啊?”
“是啊,師姐,我不好對女人動手,要不你來吧?”
“我來?”
“對啊,我們殺光她們,將這裏邊的東西全搶了,然後一把火燒了這裏怎麽樣?”董昭這麽說道。
那幫女弟子聞言瞬間全部變色,瘦高女子厲聲道:“董昭,你敢!”
董昭叉腰道:“你們仔細想想,你們這些人,打得過我們倆嗎?要麽老老實實把輸了的賭注交出來,要麽我就把你們這裏一把火燒了!”
“我們南海派跟你無冤無仇,你何至於此?”
“廢話少說,趕緊做決定!”董昭指著那瘦高女子道。
南海派的女弟子們麵麵相覷,麵對這赤裸裸的威脅,她們是真的沒點辦法,打又打不過,送又送不走,難道真的隻能交出丹藥不成?
可是交出丹藥,一旦日後掌門雲妙怪罪下來,她們恐怕也落不到好,要知道那雲妙可是不會在乎幾個女子的性命的……
“能給我們一點時間考慮嗎?”知晴的態度終於是軟了下來。
“多久?”
“一天!”
“一刻鍾!”
“一刻鍾太短了!一個時辰!”
“半個!”
董昭將話說死了:“半個時辰後,要麽讓我見到丹藥,要麽我就把你們這燒了!”
南海派的女弟子們不作聲了,這董昭也太強硬了……
“師姐,我們先去散散心。”董昭轉過臉,笑嘻嘻的看著伊寧,拉著她的胳膊就往外走去。
兩人走出這院落,來到椰林裏,伊寧問道:“你真要殺了她們啊?”
董昭搖頭:“我隻是想拿到丹藥而已,不想殺人,但她們油鹽不進,我隻好威脅了。”
“為什麽一定要丹藥呢?”
“因為,我想送給師姐你啊!”董昭衝她一笑。
“你……”伊寧看著他的笑容,不由別過了頭。
“師姐,你看你這些年尋找郭大俠,風餐露宿,這兩年又經曆了這麽多風風雨雨,額頭都起了皺紋,頭發還白了一縷,我看著心痛,所以……”董昭將心裏話說了出來。
“不必這般的,生老病死本是自然之法,何必強行用丹藥續之?”
“師姐,若是如你說的這般,那我是不是不該取那龍血草呢?”董昭沉聲道。
伊寧聞言沒了聲音,她不知道怎麽迴答,從海上一路過來,輾轉至此,若是董昭沒拿到那龍血草,她恐怕已經……
董昭靠在椰樹上,輕歎了一口氣,開始說了起來:“師姐,去年在江寧的時候,赫連飄說練凝霜真氣會染上寒毒,你可知我有多害怕?”
伊寧站著不動,靜靜的聽著。
“後來在終南山下,遇到了班珠上師,他說你的噤口禪隻能保兩年半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擔心?”
伊寧嘴唇動了一下,還是沒說話。
“再後來,在西川,當我得知你兩次解封對付天尊,甚至入魔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難過嗎?”
伊寧唿吸開始重了起來。
“所以,當你說要出海尋找郭大俠的時候,我無論如何也要跟著你來!而到了天盡島,我看到了那株龍血草,我當時就想,無論如何我都要采到手!因為,那不僅僅是一株草藥,更是師姐你活下去的希望……”
伊寧沉下了眉頭。
“當時那滾燙的熔岩滴在了我身上,可我並未喊痛,因為我做到了,我采到了龍血草,我可以給師姐你續命!”
伊寧轉過頭,神色複雜的看著他。
“到了那荒島,見到了郭大俠的遺骸,師姐你噤口禪全破,渾身寒氣彌漫,甚至一度想自盡……那時候我就想,師姐你要是沒了,我也隨你去好了。”董昭說到這裏笑了笑,“是真的,我真的想隨你而去……”
“你何必如此!”伊寧終是說了出來。
“因為,你是我師姐,你無數次救過我的命,如果豁出我這條命能為你做點什麽,我都可以毫不猶豫去做!”
“你太傻了!”
“傻又怎樣?師姐,你還記得川西雪山下的那隻岩羊嗎?哪怕一次次摔下來,它也會一次次壯著膽子往上爬,它為什麽要爬呢?”
“為什麽?”
董昭輕輕一笑:“因為它傻啊!”
伊寧愣住了……
董昭長舒了一口氣,站直了身子,看著伊寧,清澈一笑:“師姐,好好活下去,我不想再看見你白頭了。”
伊寧睜著丹鳳眼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如果此刻站在董昭麵前的是白梨或者慕容幽蘭,恐怕早就感動的稀裏嘩啦了……
而此刻,另一邊,躲在島中庭院內的陳嫣,已經醒了過來。她躺在榻上,捂著胸口直皺眉,她受了傷,雖然沒吐血,但是上半身筋脈酸軟不已,動彈不得。
這都是那一招震山塌給弄的,她百思不得其解這招數到底是怎麽發出來的……
“師傅,師傅!”知晴跑了進來。
“咳咳……怎……怎麽了?”陳嫣緊張了起來。
知晴跑到她麵前,一臉苦相:“那個董昭說一個時辰之內我們如果不把丹藥交出去,他就要……”
“就要如何?”陳嫣心都提了起來。
“他就要大開殺戒,殺光我們,然後將這裏一把火燒了!”知晴說著哭了出來。
“董昭豎子,敢爾!”陳嫣氣的胸口起伏了起來,上半身更痛了。
“師傅,我們該怎麽辦?那兩人武功那麽高,我們加起來恐怕也打不過他們啊!”
陳嫣大口唿吸著,稍稍冷靜了下後說道:“不要慌,讓我想想。”
“師傅,您好好想,我們沒多少時間了……”
“飛鴿傳書發出去了沒有?”陳嫣問道。
“發出去了!”
忽然,陳嫣眼睛一亮,對知晴說道:“你過來,咱們這樣……”
知晴一聽之後,臉上的苦相很快蕩然無存,而後眉頭舒展了開來,果然師傅就是師傅,老謀深算啊……
很快,時間差不多了,而董昭也來到了這個庭院裏。看著出現的董昭,南海派的女弟子們再次緊張了起來,握緊了手中劍。
“我的丹藥準備好了沒有?”董昭負著手問道。
“準……準備好了。”那個瘦高女弟子低聲道。
“哦?這麽快就準備好了?快拿來。”董昭一笑。
很快,三個女弟子端著木盤上前,每個木盤裏有一個半尺見方的匣子,三個匣子想必就是董昭說的那三種東西了。
董昭打開第一個匣子,隻見裏邊是半匣子黑乎乎的丸子,他伸手拿出一粒,輕輕一捏,有點硬,於是他問道:“這是什麽?”
“這便是駐顏丹。”瘦高女弟子迴答道。
“哦,好醜啊。”董昭將那粒黑乎乎的丸子扔進了匣子裏。
他走到第二個匣子麵前,打開一看,是一顆顆白色的丸子,拇指大小,渾圓無比,但是隻有十來顆。他皺眉捏起一粒,問道:“這是海神丹?”
“是,海神丹隻剩這麽多了……”
董昭點點頭,走向了最後一個匣子,用手一掀開,匣子裏毫無疑問是南珠,小指頭大小,珍珠晶瑩無比,觸之光滑,渾圓而沒有瑕疵,但是這南珠也隻有十粒。
“怎麽才這麽點?”
那個瘦高女子道:“本來南珠產量就少,上品的就更少了,島上目前隻有這麽多……”
董昭皺眉:“你們就這麽打發我嗎?”
這時,那個知晴走了出來,對董昭說道:“島上本來就隻有這麽些了,你就是殺了我們也找不到更多了,你還要怎樣?”
董昭搖搖頭,走過去將三個匣子壘在一起,一手托起:“好吧,我不找你們麻煩了,我走了!”
南海派女弟子鬆了口氣,可是那瘦高女子卻喊道:“把劍留下!”
董昭聞言,迴頭一笑:“我又沒輸,劍是不可能給你們的,誰讓你們賴賬呢!”
“你……”
董昭懶得理會,徑直就走了,那些女子終是鬆了口氣,將手中劍放了下來……
董昭托著三個匣子,笑了一笑,走到椰林裏,此刻這椰林裏已經坐滿了疍民,這些疍民是兩人召集起來的。董昭走到一個疍民麵前,打開那個南珠匣子,遞給那個疍民看。
這個疍民正是兩人救下的那個,隻見他看了一眼匣子內的南珠,頓時就搖頭。
“董少俠啊,你被她們騙了,這不是上品南珠,似這光滑圓潤的,不過隻是中品而已。上品南珠不僅光滑圓潤,還有光暈,顏色閃亮無比,最小的都有大拇指大。”
“那這些丹藥呢?”董昭問道,對於這些假貨董昭早就有所懷疑了。
疍民看了一眼那個黑乎乎的駐顏丹,頓時就笑了,指著這些丹藥說道:“這哪裏是什麽駐顏丹?駐顏丹要用到珍珠粉,海藻泥,海龍海馬的骨粉,還有其他海中名貴藥材。似這個顏色,這個氣味,這是海帶碎末混合椰木灰做的雜物呢。”
董昭笑了笑,繼續指著那中間那個匣子:“這個海神丹呢?”
疍民隻看了一眼,便丟開了,笑道:“海神丹海神丹,海是什麽顏色,海神丹就是什麽顏色,這白色的丸子根本就不是海神丹,隻怕是硫磺末跟砒霜粉,她們想害你們呢。”
董昭聞言點了點頭,他知道這幫女人絕對沒安好心。
“若是丹藥,她們應該藏在這島上最高的海神峰珞珈樓裏,若是南珠的話,可能收在鬱芳居的府庫之中。”那個老疍民說道。
“老伯為何知道的這麽清楚?”董昭問道。
說起這個,這個疍民臉色瞬間憂傷了起來,他低聲道:“少俠你有所不知,這南海派這幫女人,都是瘋子!她們喜歡斂財,而這南海裏物產豐富,這珊瑚島周邊盛產南珠。於是,她們便四處抓水性好的男人來此采珠,而老漢我,我不幸淪為了疍民……被她們抓來,在此一幹就是三年多,這三年來,受盡了磨難,見過很多人死去……但是,我也有幸見過那三樣東西,因為那些女弟子喜歡在海邊吃丹藥,所以我看見了幾次,而她們談話也不會顧及我們這些平民,想來是以為我們對她們沒有任何威脅吧……”
董昭臉色沉了下來,他根本就不知道還有這種事,果然海大了什麽都有……
“少俠,你救我們一救吧,你們不是要迴泉州嗎?我們這些疍民,別的本事沒有,幫你撐帆搖槳是沒問題的。”老疍民說道。
“好,到時候你們跟我一起去泉州。”
“多謝少俠……”
董昭走到在一邊發呆的伊寧麵前,開口道:“師姐,這樣,你把這些疍民帶到我們的船上去,我在這裏潛伏下來,趁機取了那丹藥!”
誰知伊寧卻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們帶上他們走就行了,那丹藥你別惦記了!”
“不,師姐,這丹藥我一定要拿到,這南海派太可惡了,居然用假冒的騙我們,我一定要讓他們嚐到苦果!”董昭神色堅決道。
“那那些女弟子怎麽辦?她們都幹了壞事,你難不成要殺了她們?”伊寧問了出來。
“師姐,殺她們沒用的,若要改變這一切,就得拿那個掌門雲妙開刀!”董昭目光中閃過一絲殺氣。
“你的意思是?”
“師姐,我們跟南海派已經結了怨,我想等我到泉州,文柔跟雲妙肯定不會放過我們的,那時候我們很可能麵臨一場大戰!而這島上之前你也看到了,她們養了鴿子,隻要我們搶了她們的東西,她們一定會飛鴿傳書通知雲妙文柔,在海邊等我們,到那時候,也是我們徹底解決南海派的時候!”董昭忽然想通了。
“解決……南海派嗎?”伊寧目光也冷了下來。
“對,師姐,這南海派不是什麽好東西,殺幾個女弟子沒有用,隻有跟他們結仇,徹底解決雲妙那老娘們,嶺南閩南的老百姓才能過安生日子!”董昭說道。
伊寧目光一沉,點了點頭,確實,這南海派已經成了氣候,若是不解決,這海邊的百姓恐怕不知道要受多少苦。
董昭手指向了那些疍民:“師姐,你看看他們吧……”
伊寧順著他的手望去,隻見那三五十個疍民,一個個消瘦無比,臉色黑中帶黃,身上有很多疤痕,一看就不知道受了多少苦。
一個疍民道:“我是莆田人,三年前被抓來的。”
“我是汕州人,兩年前被抓來的。”
“我是潮州人,一年前被抓的。”
“我是瓊州人,半年前被抓的……”
“還有很多人,要麽死在了海裏,要麽被她們打死了……”
那些疍民紛紛說道。
伊寧沉默了,最終點了點頭。
“師姐,我們帶著這些人先上船,我晚上再出來,今夜我讓他們嚐嚐苦果!”董昭說道。
伊寧再次點了點頭,她開始相信如今的董昭了,這孩子,有勇有謀,不再是以前那個愣頭青了。
而昏了頭的陳嫣跟她弟子,根本沒想到這些她們看不上的疍民居然將她們的底給抖了出來。
於是乎,傍晚時分,伊寧董昭帶著那些疍民,在南海派那些女弟子恨意的目光之下,一股腦都上了海盜船。這些疍民上了船,船上於是有了撐帆的,有了劃尾槳的,還多了煮飯的,一艘船重新熱鬧了起來。
疍民沒了再抓,南海派雖然很不爽,但還不至於為了幾個疍民而發火,隻要送走伊寧董昭這兩個瘟神,其他都不算什麽。
當夜,董昭趁著夜色,從船上一掠而下,潛入了島中。董昭很快潛入了裏邊,照著老疍民的話,上了島中最高的那座山峰,海神峰。
說是高峰,其實也就那麽高,還不到天盡島那火山的一半,高峰上並不是刀削斧鑿一般的地形,反而坡緩峰圓,其頂上更是有一座宮殿般的建築,想來那便是老疍民所說的珞珈樓。
此刻的珞珈樓裏,傷勢緩和了一些的陳嫣正在此處,她指揮著那些女弟子:“你們將這些丹藥通通裝起來,標注好名字,而後明日一早裝船送到雲闕宮去!”
“是!”
“師傅,那董昭的船還沒走呢?就在離我們海岸不遠的地方!”知晴說道。
“董昭這小子,欺人太甚了!等他們到了泉州,我一定要讓他死!”陳嫣說起董昭,麵目猙獰起來。
“還好我們就這樣打發了他們……”高瘦女子歎氣道。
“不可大意,今夜做好防備,該轉移的東西轉移,該盯緊的地方盯緊,他們的船沒走,就不能掉以輕心!”陳嫣厲聲道。
“是,師傅!”
陳嫣之所以要轉移這些東西,一是擔心自己送的假貨暴露,董昭迴頭來搶。二是這些丹藥確實貴重無比,一旦丟了,隻怕她手下這些女弟子的命也就丟了……
南海掌門雲妙可不是什麽好相與的人!
穿著海藍衫的女弟子們紛紛行動了起來,很快,一箱箱的東西從山頂那閣樓裏運出,沿著山道一路往下,而後轉到了北邊碼頭處。那碼頭外停著一艘大海船,是南海派的船。
董昭在暗中盯著這幫女弟子,看著她們手裏的東西,頓時大喜!好啊,我還沒去裏邊翻找,結果你們卻搬出來了,還有這等好事?
本以為今晚出來會跟在青城派時那般刺激,誰想到這幫女人居然主動將東西搬出來了……
董昭摸了摸身後背著的那三個假藥匣子,他準備換一下,這些假貨換迴去。
於是乎,他親眼看著那幫女弟子將那一箱箱的東西送上了船,而後空著手下來了,心中當即明了,東西肯定都在船上呢!
董昭潛伏在離船不遠的椰樹下,看著那夜色中毫無動靜的船。船上隻有幾個女弟子打著火把在看守,四周人並不多,想來她們是覺得沒人發現,安全了。
董昭探出身子,一閃,消失在了夜色中。
船上,一個女弟子正打著火把,望著遠方,忽然“梆”的一聲悶響自她腦後響起,她當即身子一軟,往後一倒,被董昭拉住,輕輕放在了一邊。
董昭如法炮製,將船上個個角落裏的女弟子一一打暈,而後衝進了船艙內。他搜索了一番後,在底倉裏,找到了那些箱子。
他打開了其中一個,隻見箱子裏還有三四個匣子,匣子上標注著字。
“駐顏丹。”
他當即大喜,打開一個匣子,裏邊是一排木格子,一個匣子裏邊隻有十二個格子,格子裏排著十二粒亮灰色晶瑩剔透的丹藥,聞一下,還有些香味,這才是真的。
他大喜,將所有匣子都打開,最終得了四十多粒駐顏丹,而後他一股腦的將這些丹藥放進了一個匣子內,而後將自己背著的那三個假藥匣子塞進了箱子裏。
隨著他繼續搜索,海神丹也找到了,果然是老疍民所說的海藍色,撫之溫潤,香味撲鼻,不知是如何煉製的。但這海神丹總共也隻有五粒,想來這丹藥極其稀有。
收了駐顏丹,海神丹,他已經很滿足了,南珠不過是些財物而已,他並不是很想要,但懷著一絲好奇,打開了最後一個箱子。
一打開,那箱子裏邊閃出來的光差點晃花了他的眼。
五彩斑斕的珍珠,光華四溢,每一顆都晶瑩圓潤,還泛著光暈,最小的都有大拇指這麽大,最大的都快趕上雞蛋了。而這還不是最讓他吃驚的,讓他吃驚的是,那珍珠中間躺著一塊通紅的玉,那塊玉巴掌大,長得也像一個巴掌,通紅而透明,上邊還有一圈圈的紋路。
這是什麽東西?
董昭將它拿了起來,這塊玉摸上去溫熱,用內力一探,裏邊有一股強大的暖意,董昭心頭一震,這肯定是好東西!
他毫不猶豫的將這塊玉拿起,塞進了匣子裏,而後他看著那斑斕的珍珠,足足上百顆,怎麽辦呢?
他心一橫,這都是那些疍民用生命采來的,留給南海派做什麽?於是他一股腦的全給倒進了匣子裏,如同倒豆子一般!
董昭帶著三個裝滿東西的匣子,滿意的笑了笑,而後在那箱子蓋的內側,刻下了一行字,身形一閃,又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陳嫣啊陳嫣,你發了羊癲瘋還跟我玩心機,你玩得過嗎?
董昭趁著夜色的掩護,施展起幽影腿,在無人的岸邊踏海而行,很快又迴到了船上。
“師姐,師姐,我們發了!”董昭抱著三個匣子興奮的朝伊寧喊道。
他麻利的打開三個匣子,將裏邊的東西一一呈現出來給伊寧看,伊寧也驚呆了,好家夥,你是強盜出身吧?這麽多丹藥,珍珠,這是把人家的老底都給端了啊!
董昭將那一匣子駐顏丹遞給伊寧:“師姐,我送你的!”
伊寧看著一臉真摯的董昭,有些失神,她笑了笑,還是伸手接下了這個沉甸甸的匣子。
有人願意這麽對她,真好!
伊寧感覺心頭暖暖的。
而後董昭看著那些珍珠,想了想,然後對伊寧道:“師姐,這些珍珠,分給那些疍民吧,這都是他們用命采來的。”
“好!”伊寧點頭。
當董昭將這些價值不菲的南珠分給那些疍民時,疍民們激動不已,甚至對著董昭跪拜了下來,董昭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董少俠,你願意搭救我們性命,還給我這個,這怎麽行?”老疍民哭了出來。
“這本來就是你們采的,你們分吧,一人兩粒,剩下的給我好了。”董昭大方道。
疍民們很高興,分起了這些南珠來,一人兩粒之後,最終他們留給了董昭六顆最大最漂亮的。看著那最漂亮的六顆珍珠,董昭有些恍然。
白梨,慕容幽蘭,慕容青芷,江月溪,葉眠棉,林萍,加起來不是正好六個人嗎?
正好一人送一顆!
這時,那老疍民道:“董少俠,事不宜遲,我們趕緊開船走吧!”
“好!”
董昭點頭,丹藥到手,人也救了,這裏確實沒必要待了,而且那群女弟子雖然武功不行,但是罵人還是很厲害的,他可不想聽她們聒噪。很快,在這夜色之中,這艘海盜船亮起火把,揚起帆,緩緩離開了珊瑚島海域……
等到南海派的人發現船上弟子被打暈,裏邊丹藥珍珠全部失竊了之後,一時間全部炸鍋了!
其中一個箱子被抬到了鬱芳居陳嫣麵前,箱子裏邊是她們送給董昭的那些冒牌貨,而真正的好東西,不用說,肯定是被董昭給偷走了……
南海派的弟子們臉色難看至極,本以為董昭這麽好騙,誰想到到頭來被騙的是自己!
而那箱子蓋的內壁上,居然刻了一行字:丹藥已全收,多謝,董昭留筆。
看著那一行字,陳嫣頓時火起,她騰的站起來,臉漲的通紅……
“董昭,我要殺了你!”
陳嫣的罵聲響徹夜空,但是董昭已經聽不到她的罵聲了,海盜船早就走遠了……
陳嫣大怒,但是她傷還沒好呢,這氣一上來,胸口一痛,她再次渾身顫抖起來,痙攣不止,而後,往地上一倒,吐起了白沫……
“師傅,師傅!”
她的弟子們一個個驚慌不已,淚流滿麵,整個島很快就亂成了一團!
陳嫣本以為自己老謀深算騙一個年輕人輕而易舉,沒想到到頭來被一個年輕人耍的團團轉,打不過也就算了,居然玩心機也玩不過,陳嫣如何不瘋?
一想到若是掌門雲妙得知這事後自己的下場,陳嫣登時雙眼翻白,口中白沫橫流……
這次,是真的羊癲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