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垂雲,日出山,硝煙盡,戰火熄。
湖水如鏡,綠草如茵,如果沒有戰火,青海湖這裏該是多美的世外桃源?
董昭還是躺在床上無法動彈,慕容幽蘭於是打開了營帳的大門,順著大門,董昭放眼望去,營帳外便是美麗的青海湖……
“真美啊……”董昭歎息了一聲。
“美吧?來吃魚!”慕容幽蘭將一串烤好的高原鰍伸到了董昭嘴邊,那串鰍魚黑乎乎的,還有一股焦味。
董昭靜靜的咬了一口,沒有作聲。
慕容幽蘭問道:“怎麽?不好吃?”
董昭搖頭:“好吃。”
“好吃你還搖頭?你是不是嫌棄我的手藝?”慕容幽蘭似乎有些生氣,看著那烤的黑乎乎的鰍魚,她直白說道。
“不嫌棄。”董昭淡淡的說著,嘴裏一下一下有節奏的嚼著,臉色波瀾不驚。
“那我再去烤!”慕容幽蘭生氣了,拔腿就往外走。
“幽蘭。”董昭喊住了她。
“嗯?”慕容幽蘭頓住了腳步,迴頭看著董昭。
“你身上還有傷,不要折騰了,坐下來陪陪我。”董昭麵帶微笑說道。
“好!”
慕容幽蘭聽話的坐在了董昭身邊,開口道:“我知道我烤的不好,要是難吃你就說出來嘛……”
“沒事,月溪也不會弄,眠棉也不會。”董昭忽然說起了她們兩個來。
慕容幽蘭眼中閃過一絲狐疑:“你是不是在想她們倆了?”
“嗯,想,天天想,還有白梨……”董昭安靜說道。
“我聽說三妹家也在湖邊,她家那湖裏的銀魚非常好吃是不是?”慕容幽蘭忽然挑眉問道。
“是啊,很好吃。”
“那……那比我這裏的鰍魚如何?”
“額……”董昭麵露難色。
“你給我等著,我一定會做出最好吃的鰍魚來的!給我等著!”慕容幽蘭一生氣,直接就跑出營帳去了!
董昭想笑,這慕容幽蘭爭強好勝的性格還真是……連魚的味道也要爭嗎?
慕容幽蘭出去之後,閆無春進來了,他看到半躺在榻上的董昭,笑了笑,走過來說道:“看來你說話利索了些,恢複的不錯。”
“閆掌門,多謝。”董昭點頭致意。
“不客氣,不過,閆某有個想法,不知道董帥你想不想聽聽?”閆無春帶著有些期盼的神色說道。
董昭聽出了閆無春的話中之意,正色道:“閆掌門盡管說來,我董昭欠你這麽大人情,也想好好報答一番。”
閆無春長歎一口氣:“是這樣的,閆某其實也是漢人,在西域開山立派多年,但是閆某祖上,是被中原武林驅逐出關的……西域苦寒,我等在那處,也受盡西域那幫蠻子的白眼與刁難……”
“閆掌門,是想迴中原開山立派?”董昭立馬就說了出來。
“不錯!我閆某以及我昆侖弟子,想重歸中土!”閆無春神色激動道。
“好!沒問題!閆掌門若迴來中原,我中原武林一定會接納!到時候閆掌門若有困難,我董昭一定相幫!”董昭點頭道。
“有你這句話,閆某就放心了!”閆無春很高興,滿麵春風。
“不客氣!”
“好,那閆某就先告辭了!”閆無春說完起了身,對董昭深深做了一揖。
“閆掌門,你現在便去中原嗎?”
“不,我還得迴一趟昆侖……我會帶著我們昆侖的武學,帶著我昆侖的所有弟子,一起來中原!”閆無春鄭重道。
“好……”
“既然慕容家的人已經到來,那麽,閆某就先告辭了,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董昭想起身拱手,可是他現在身子還動不了,而閆無春也沒介意,兩人就這麽道別了。
閆無春將這營帳留給了他,隨後帶著昆侖派弟子往西而去!
昆侖派,後會有期!
三月十七,黃粱川大寨,沈青的帥帳之內。
矮子幫帶來了物資的同時,也帶來了那個天大的消息。
“施大哥施大嫂……沒了?”沈青頭一暈,身子無力的往後一倒,還好被顧章和扶住了。
“我們也非常難過,好在阿寧從西安府過來了,除掉了辜仲元!”陶有金說道。
“辜仲元……被大小姐殺了?”沈青震驚道。
“是的……”陶有金說完這兩個字,欲言又止,他很糾結,要不要將伊寧染上寒毒的消息說出來……
沈青卻立馬意識到了什麽:“那大小姐為什麽沒來這裏?你剛剛不是說她先到的西安府嗎?難道說她出了事?”
“我……我什麽都沒說啊!”陶有金慌了,他出發之時,高如山曾再三叮囑過,不許將伊寧染上寒毒的事情告訴沈青等人……
“說!我姐是不是受了傷?”沈青一把將陶有金提了起來。
“我……我不知道!”陶有金慌得雙腳在空中亂蹬。
可是他的樣子早已讓沈青意識到了什麽,沈青見陶有金死活不說,便看向了坐在一旁發呆的龍驍。
“龍驍!你說!我姐到底怎麽了?”
龍驍拿著一個酒囊,喝了一口酒後,直接說道:“北邊的昝敏又來了,她不得已,迴北邊去了。”
龍驍也選擇了撒謊。
沈青聞言放下了陶有金,將信將疑,可是她一眼掃過去,發現鍾離觀的人都保持了沉默,這讓她頓時明白了什麽……
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高如山呢?他怎麽沒來?”沈青接著問道。
陶有金道:“他……他……高矮子他跟著阿寧去北邊了!”
“放屁!”沈青大怒,“你還想瞞著我?北邊有王帥的大軍,十來萬人!區區昝敏我姐去了自然能對付,還有巫芳也在!他高如山有什麽理由不來這裏?說,給我說清楚!”
“高矮子不讓我說……”陶有金委屈極了……
“王八蛋!”沈青推了陶有金一把,直接給他推倒了,然後沈青看向了楊玉真:“楊玉真,你應該知道的!你說!”
楊玉真躊躇著,看了一眼那些矮子,矮子們紛紛搖頭,他又看了一眼龍驍,龍驍自顧自喝著酒,一句話都不說。他還想找人的時候,沈青聲音傳了出來:“說!不要給我東張西望!”
楊玉真無奈,說道:“伊女俠,為了殺死辜仲元,重新使出了凝霜真氣,然後染上了寒毒……”
“寒毒??”沈青聽完,又站不住了,當即往後一倒,又被顧章和扶住了……
“沈青,你放心!明佑大師在煉龍血丹了,阿寧她很快就能壓製住寒毒的!”
“對啊!有明佑大師在百花穀,阿寧一定沒事的!”
“你不要擔心了!高矮子從淮陽山找到了陽靈丹,也起了作用!”
矮子們圍著沈青,嘰嘰喳喳的勸說道。
沈青總算緩過神來,隨即她開了口:“你們……你們都把嘴給我關緊!這件事,誰也不許告訴董昭!聽到沒!”
“為什麽不能告訴他啊?”矮子戴有履問道。
“啪!”
水得清沒好氣打了戴有履一巴掌:“讓你住嘴就住嘴!”
“對對對!誰都不許告訴董昭!”其他矮子們齊聲道。
楊玉真聽得董昭的名字,立馬問道:“昭兒現在何處?為何沒跟你們在一起?”
沈青瞥了一眼楊玉真:“他去刺殺烏托汗了!”
“什麽?”楊玉真一臉震驚,頓時差點劍都拿不穩了。
聽聞這個消息的龍驍也轉過了頭來:“董昭去殺烏托汗了?他瘋了嗎?”
沈青道:“他應該已經成功了,明天應該就快迴來了。”
“怎麽可能……”龍驍一臉不可置信。
“我家弟弟,如今已經可以匹敵罕世高手了,他是這世間的麒麟兒,沒有什麽不可能!”沈青帶著堅定的神色說道。
龍驍震驚了,董昭成長這麽快的嗎?罕世高手?
正當此時,帳外有哨兵來報:“沈副帥,迴部人大隊人馬已經從湟州出來了,距離我們隻有五十裏了!”
沈青看了看帳外,現在天已經黑了,迴部人還出來做什麽呢?難道他們要趁夜攻寨不成?
“傳令各部,做好防範!再探再報!”沈青下令道。
“是!”
哨兵很快就下去了,沈青皺起了眉。
當夜,迴部人在黃粱川以西紮下了營盤,與沈青的大寨隔著一條黃粱河相持。黃粱河是湟水河的一條支流,南北流向,原本黃粱河上有橋,但是沈青過來紮寨之後,就把橋給拆了!不僅如此,沈青還讓黃粱河的水漫上了原本的路麵,使得黃粱河西邊變成了一片沼澤水地!
而黃粱川大寨,立於黃粱河以東的山腳下,依山靠水,死死扼住通往東邊的通道!這個大寨,如同一顆釘子,死死釘在了湟水穀地中央!
當迴部兵將沈青大寨的情報告訴雅沙時,雅沙也是蹙眉不已,沈青的能力毋庸置疑,是難得一見的將才,這個黃粱川大寨不用想都知道,一點都不好打!
“國師,那黃粱河就從他們大寨外圍流過,我們如要進攻,就必須跨過這條河!但是這條河水流湍急,無論是架浮橋還是填河,都很難……”鷹將野離木說道。
“如果從湟水河順流而下,用木筏載人呢?”雅沙問道。
野離木搖了搖頭:“如今春日,湟水河一樣水流很急,雖然用木筏送兵下去容易,可是下邊的兵一旦被擊敗,根本無法逆流逃迴……”
“用火炮,推到黃粱河邊,掩護軍士搭起浮橋!”
“可是……”
“可是什麽?”雅沙問道。
“可是黃粱河西岸,已是一片水窪,我們在水窪裏推不動火炮啊!”野離木說道。
雅沙聞言,臉色變得狠戾起來,他能想到的,沈青都算到了,而且算的比他精的多!湟州打了那麽久,迴部人好不容易摸清楚湟州城防的弱點,可是沈青很快就撤離了湟州!
如今換了一個陌生的防禦大寨,迴部人又得重新適應戰場情況,一來二去,時間被拖延,軍心士氣被拖垮……
雅沙不得不承認,當初沈青打到那個份上,突然撤離湟州,確實是一招妙棋!
雅沙沉吟起來,旁邊的鷹將哈恰圖道:“國師,這敵人步步設計,強硬至此,我們難道一定要窮追硬打嗎?”
阿儈難也道:“國師,我們的人也很累啊……歇息幾天吧……”
雅沙一眼掃過去,見這些鷹將臉色都不太好,頓時明白了……這些人一個個已經心生退意,不想打了……經曆過湟州那修羅地獄一般血戰,沒有誰還想打仗,看著自己兄弟,族人一個個死在眼前,誰不打怵?
他們趁著中原朝廷衰弱,本想來好好打劫一番,可誰料,竟然遇上這般厲害的對手!沒撈到啥好處不說,人不知死了多少……這還是這些鷹將,可想而知底層的士兵又是什麽想法了……
漢人傷亡慘重,難道他們傷亡就不慘重嗎?漢人累得死,他們一樣累得死,士兵們早已經怨聲載道了……
“讓我想想,你們先出去吧。”雅沙如是說道。
幾位鷹將於是立馬出去了。
大會開完,就得開小會了。這不,剛從雅沙帥帳出來沒多久的幾位鷹將,便來到野離木帳中,開起了小會。
野離木,阿儈難,骨力紮,哈恰圖,四個僅剩的鷹將坐在了火爐旁,一邊吃著烤羊肉,一邊說起了話來。
“我的部族死了一萬多人了,哎……這仗什麽時候是個頭啊?”哈恰圖率先開口。
“你才一萬,老子死了一萬三!還不算受傷的!”骨力紮狠狠咬下一口羊腿肉,臉色難看的很。
“俺們部族,帶來的八千勇士,就剩一百多個了……俺迴去,都不知道該怎麽跟他們的父母妻兒交待……”阿儈難也開口了。
野離木長歎了一口氣:“本以為是來發財的,誰想到是來送命的,當初忽律拔死在我眼前,我的心都沉到底了……那朗,伯魯,忽律拔,一個個就這麽死了……”
“可是大汗……大汗為什麽還要打啊?就算打贏了,得到金山銀山又怎麽樣呢?俺們部族就剩一百多人了,迴去也守不住啊!”阿儈難狠狠跺腳道。
“明天又要跟沈青那娘們開戰,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骨力紮放下啃完的羊腿骨說道。
“我下邊的士兵都快炸鍋了……很多人都鬧了起來,明天我實在不知道怎麽辦?我甚至懷疑明天一開戰,那些毛頭小子就得反水!”哈恰圖說道。
幾個鷹將啃著羊肉,不斷的發著牢騷,說著說著,忽然野離木開了口:“要不,咱們跟漢人議和算了?”
“議和?”其餘三人手裏拿著的羊排同時停了下來,看向野離木,眼睛瞪的老大。
“我是這麽想的……反正我是不想打了,這仗誰愛打誰打……明天開戰最少死五千!五千人,放在西域,都算一個小國整個國的兵力了……”野離木豎起五根手指說道。
三個人聞言沉默了。
“一天死一個小國的兵力,大汗跟國師是不會痛心的,痛心的,隻能是我們……那可都是我們這些部族的子民!”野離木歎氣道。
三人還是保持著沉默,羊肉也不吃了,這事太大了,若是被烏托汗發現,每個人都有滅頂之災!
他們還不知道烏托汗已經沒了,還以為烏托汗還完好無損的在日月山呢……
正在此時,一個迴部兵走到帥帳外,手裏擎著一隻信鷹,朝裏邊喊道:“將軍,日月山來信了!”
四人齊齊一驚,野離木當即緊張起來,起身走到那個兵麵前,問道:“這信鷹你不拿給國師,給我作甚?”
小兵迴答道:“將軍,這……這是我們赫爾金部才有的金毛鷹,是我們自己的族人發來的……所以我……”
野離木這才看向了那隻鷹,果然是自己部族獨有的金毛鷹,不是烏托汗的黑色信鷹。他當即臉色一變,一把抓過那隻鷹,取下鷹腿上的信筒,從裏邊抽出一卷羊皮卷來。
羊皮卷一打開,野離木一看,當即瞪大了眼睛,唿吸都停滯了!隻見那羊皮卷上隻有一行字。
“烏托汗被董昭所殺,我等先迴西域,將軍請自行定奪。”
毫無疑問,這是自己的族人從日月山發來的,而且文字也是赫爾金部的文字,就算發給雅沙看,雅沙也看不懂的那種。
野離木震驚了,揮手讓小兵帶著鷹下去後,立馬看向了其他三人。
“出什麽事了?”哈恰圖問道。
野離木立馬將帳門關好,隨後對三人道:“我一會要說的事,你們三個千萬別害怕……”
“我們身經百戰,都是虛境高手,我們不怕!”三人同時道。
“聽完可千萬別大聲喊……”
“放心,天塌了我們都不喊!”三人齊齊點頭。
野離木鬆了口氣,隨後鄭重道:“大汗死了……”
“什麽?”三道驚唿響徹營帳,甚至外邊站崗的小兵都聽到了……
哈恰圖,骨力紮,阿儈難驚的不知所措。野離木趁熱打鐵道:“此事應該千真萬確!我侄子在大汗身邊當差,這是我赫爾金部的文字,絕無造假可能!我們該商量大事了!”
“什麽大事?”三人齊刷刷問道。
野離木目光變得兇狠起來,吐出了三個字:“殺雅沙!”
“殺國師?!殺他幹什麽?”阿儈難叫了起來。
“隻有殺了他,提著他的腦袋跟沈青議和,我們才能平安撤退!大汗死了,雅沙再死,那麽就再也沒人能擋住我們迴去了!”野離木解釋道。
三人又沉默了下來……這想法太大膽了!
“這仗誰愛打誰打,我是不打了!你們若還當我野離木是兄弟,就算不幫忙,也不要與我為敵,我殺完雅沙,就帶著我部族的人離開!”野離木激動道。
“算我一個!”骨力紮率先道。
“也算我一個!”哈恰圖也說道。
“俺也來,幹了!”阿儈難也道。
四人於是爽快的達成了同盟!
當夜,雅沙正躺在榻上,還想著明天怎麽打仗呢……這個可惡的沈青,可惡的董昭,他一定要報仇!一定要滅了這幫漢人……可此時的他,殊不知,自己大難將至……
深夜時分,四個鷹將忽然衝進了雅沙的營帳,將還在睡覺的雅沙驚醒了過來。
雅沙很不開心:“你們進來為何不通報?”
野離木很開心:“我們特來送國師一件東西!”
“什麽東西?”
“送你上路!”野離木臉色一變,一把拔出佩刀,一刀狠狠紮進了雅沙心窩!
“噗!”
“什——唔啊!”
斷了四肢的雅沙根本無法反抗,隨後,其餘三個鷹將也拔出佩刀,一人朝雅沙捅了一刀,雅沙血濺當場,瞬間歸西!
曾經叱吒風雲的西域國師,被董昭擒拿,後來又被交換出去,不想最終卻死在了自己人手上!
誰也沒想到,迴部人竟然出了內亂……
三月十八清晨,四個鷹將縱馬走到黃粱河邊,高聲喊道:“請沈將軍相見!”
得知消息的沈青震驚不已,她跟龍驍,顧章和等人縱馬到黃粱河東邊,與四個鷹將隔河相見。看著那四個騎馬的鷹將,沈青狐疑不定,這四個人要幹什麽?
“沈將軍,我們想與你罷兵言和!我們不想打了!”野離木道。
沈青聞言大驚,旁邊的龍驍更是皺眉,為什麽每次他一去,戰爭都快結束了呢?這又沒趕上……
“我憑什麽相信你們?你們不過是幾個統兵的,有什麽資格議和?”沈青高聲問道。
“那你要如何才能相信我們?”哈恰圖道。
“除非你們殺了雅沙,我就相信你們!”沈青說道。
“喏,雅沙首級在此!”野離木從馬屁股後邊提出一個人頭來,直接朝河對岸扔了過來,“啪嗒”一下,落在了沈青一丈之外的泥巴地上。
校尉關滔立馬上前,將拿人頭一提起,雙眼一瞄,大驚道:“沈帥,是雅沙的人頭!真的是雅沙的人頭啊!”
沈青看罷也是變了臉色,再看向那四個鷹將時,眼光又不一樣了……
“我們會帶著我們的人撤出這裏,撤出湟州,迴到西域去!從此之後,再也不來了!沈將軍,你覺得如何?”野離木說道。
沈青思索著,旁邊的顧章和卻道:“你們說打就打,說撤就撤嗎?世上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顧將軍,我們已經很有誠意了!我們也不想打仗,我們是被逼迫的,我們也死了很多人!”骨力紮喊道。
顧章和還要罵時,沈青喊住了他,沈青想到了什麽,問道:“你們大汗,是不是已經死了?”
四個鷹將聞言齊刷刷一怔,都沒開口了,這下沈青已經可以確定了!
沈青長籲一口氣,大聲道:“去吧去吧,帶著你們的人,撤出邊境!湟州,甘州,都給我還迴來!”
“沒問題,但你不許追殺我們!”哈恰圖來了一句。
“給你們半個月,全部撤離!半個月後,我不想看到你們還有半個人留在我們國土上!”沈青高聲道。
“半個月?好,那就半個月!我們走!”野離木招唿其他三人,打馬離去……
野離木等人離去不過半個時辰,果然有哨兵來報,迴部人營地內起了亂子,但很快平息了下來,平息之後,迴部人開始陸續往西撤退了!
沈青鬆了一口氣,臉上難得露出了笑容來……
終於贏了!戰爭,終於結束了!
可是,另一樁事情忽然爆發了,讓沈青臉上的笑容瞬間黯淡了……
“二小姐……溫大哥他……他快不行了!”一個青鋒門的人跑過來朝沈青喊道。
沈青連忙衝到溫摯營帳內,此刻的溫摯,已經臉黑如炭,氣若遊絲了……
張虛穀坐在溫摯身邊,給他度真元,壓製毒性,沈青淚如雨下,問張虛穀道:“道長,溫摯還能撐多久?”
張虛穀搖頭:“最多撐到十九日傍晚……貧道也最多幫到那個時候了,若是十九日傍晚還沒解藥的話……”張虛穀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沈青一顆心沉到了海底……董昭怎麽還不迴?烏托汗一定是死了,可他怎麽還不迴呢?
沈青陪在溫摯床邊,一陪,就是一整夜!
十八日過去,十九日到來,眼看到中午,董昭等人還未迴來,沈青心急如焚……她已經連飯都吃不下了,一直守在溫摯身邊,眼淚也不知道流了多少,誰也勸不動。
終於,在未時三刻的時候,一騎快馬衝到了轅門前,林萍迴來了!
林萍帶著烏托汗的人頭,還有雪靈丹,迴來了!
關西戰事終於結束,而北境,另一場戰爭即將開始……
湖水如鏡,綠草如茵,如果沒有戰火,青海湖這裏該是多美的世外桃源?
董昭還是躺在床上無法動彈,慕容幽蘭於是打開了營帳的大門,順著大門,董昭放眼望去,營帳外便是美麗的青海湖……
“真美啊……”董昭歎息了一聲。
“美吧?來吃魚!”慕容幽蘭將一串烤好的高原鰍伸到了董昭嘴邊,那串鰍魚黑乎乎的,還有一股焦味。
董昭靜靜的咬了一口,沒有作聲。
慕容幽蘭問道:“怎麽?不好吃?”
董昭搖頭:“好吃。”
“好吃你還搖頭?你是不是嫌棄我的手藝?”慕容幽蘭似乎有些生氣,看著那烤的黑乎乎的鰍魚,她直白說道。
“不嫌棄。”董昭淡淡的說著,嘴裏一下一下有節奏的嚼著,臉色波瀾不驚。
“那我再去烤!”慕容幽蘭生氣了,拔腿就往外走。
“幽蘭。”董昭喊住了她。
“嗯?”慕容幽蘭頓住了腳步,迴頭看著董昭。
“你身上還有傷,不要折騰了,坐下來陪陪我。”董昭麵帶微笑說道。
“好!”
慕容幽蘭聽話的坐在了董昭身邊,開口道:“我知道我烤的不好,要是難吃你就說出來嘛……”
“沒事,月溪也不會弄,眠棉也不會。”董昭忽然說起了她們兩個來。
慕容幽蘭眼中閃過一絲狐疑:“你是不是在想她們倆了?”
“嗯,想,天天想,還有白梨……”董昭安靜說道。
“我聽說三妹家也在湖邊,她家那湖裏的銀魚非常好吃是不是?”慕容幽蘭忽然挑眉問道。
“是啊,很好吃。”
“那……那比我這裏的鰍魚如何?”
“額……”董昭麵露難色。
“你給我等著,我一定會做出最好吃的鰍魚來的!給我等著!”慕容幽蘭一生氣,直接就跑出營帳去了!
董昭想笑,這慕容幽蘭爭強好勝的性格還真是……連魚的味道也要爭嗎?
慕容幽蘭出去之後,閆無春進來了,他看到半躺在榻上的董昭,笑了笑,走過來說道:“看來你說話利索了些,恢複的不錯。”
“閆掌門,多謝。”董昭點頭致意。
“不客氣,不過,閆某有個想法,不知道董帥你想不想聽聽?”閆無春帶著有些期盼的神色說道。
董昭聽出了閆無春的話中之意,正色道:“閆掌門盡管說來,我董昭欠你這麽大人情,也想好好報答一番。”
閆無春長歎一口氣:“是這樣的,閆某其實也是漢人,在西域開山立派多年,但是閆某祖上,是被中原武林驅逐出關的……西域苦寒,我等在那處,也受盡西域那幫蠻子的白眼與刁難……”
“閆掌門,是想迴中原開山立派?”董昭立馬就說了出來。
“不錯!我閆某以及我昆侖弟子,想重歸中土!”閆無春神色激動道。
“好!沒問題!閆掌門若迴來中原,我中原武林一定會接納!到時候閆掌門若有困難,我董昭一定相幫!”董昭點頭道。
“有你這句話,閆某就放心了!”閆無春很高興,滿麵春風。
“不客氣!”
“好,那閆某就先告辭了!”閆無春說完起了身,對董昭深深做了一揖。
“閆掌門,你現在便去中原嗎?”
“不,我還得迴一趟昆侖……我會帶著我們昆侖的武學,帶著我昆侖的所有弟子,一起來中原!”閆無春鄭重道。
“好……”
“既然慕容家的人已經到來,那麽,閆某就先告辭了,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董昭想起身拱手,可是他現在身子還動不了,而閆無春也沒介意,兩人就這麽道別了。
閆無春將這營帳留給了他,隨後帶著昆侖派弟子往西而去!
昆侖派,後會有期!
三月十七,黃粱川大寨,沈青的帥帳之內。
矮子幫帶來了物資的同時,也帶來了那個天大的消息。
“施大哥施大嫂……沒了?”沈青頭一暈,身子無力的往後一倒,還好被顧章和扶住了。
“我們也非常難過,好在阿寧從西安府過來了,除掉了辜仲元!”陶有金說道。
“辜仲元……被大小姐殺了?”沈青震驚道。
“是的……”陶有金說完這兩個字,欲言又止,他很糾結,要不要將伊寧染上寒毒的消息說出來……
沈青卻立馬意識到了什麽:“那大小姐為什麽沒來這裏?你剛剛不是說她先到的西安府嗎?難道說她出了事?”
“我……我什麽都沒說啊!”陶有金慌了,他出發之時,高如山曾再三叮囑過,不許將伊寧染上寒毒的事情告訴沈青等人……
“說!我姐是不是受了傷?”沈青一把將陶有金提了起來。
“我……我不知道!”陶有金慌得雙腳在空中亂蹬。
可是他的樣子早已讓沈青意識到了什麽,沈青見陶有金死活不說,便看向了坐在一旁發呆的龍驍。
“龍驍!你說!我姐到底怎麽了?”
龍驍拿著一個酒囊,喝了一口酒後,直接說道:“北邊的昝敏又來了,她不得已,迴北邊去了。”
龍驍也選擇了撒謊。
沈青聞言放下了陶有金,將信將疑,可是她一眼掃過去,發現鍾離觀的人都保持了沉默,這讓她頓時明白了什麽……
事情沒有那麽簡單!
“高如山呢?他怎麽沒來?”沈青接著問道。
陶有金道:“他……他……高矮子他跟著阿寧去北邊了!”
“放屁!”沈青大怒,“你還想瞞著我?北邊有王帥的大軍,十來萬人!區區昝敏我姐去了自然能對付,還有巫芳也在!他高如山有什麽理由不來這裏?說,給我說清楚!”
“高矮子不讓我說……”陶有金委屈極了……
“王八蛋!”沈青推了陶有金一把,直接給他推倒了,然後沈青看向了楊玉真:“楊玉真,你應該知道的!你說!”
楊玉真躊躇著,看了一眼那些矮子,矮子們紛紛搖頭,他又看了一眼龍驍,龍驍自顧自喝著酒,一句話都不說。他還想找人的時候,沈青聲音傳了出來:“說!不要給我東張西望!”
楊玉真無奈,說道:“伊女俠,為了殺死辜仲元,重新使出了凝霜真氣,然後染上了寒毒……”
“寒毒??”沈青聽完,又站不住了,當即往後一倒,又被顧章和扶住了……
“沈青,你放心!明佑大師在煉龍血丹了,阿寧她很快就能壓製住寒毒的!”
“對啊!有明佑大師在百花穀,阿寧一定沒事的!”
“你不要擔心了!高矮子從淮陽山找到了陽靈丹,也起了作用!”
矮子們圍著沈青,嘰嘰喳喳的勸說道。
沈青總算緩過神來,隨即她開了口:“你們……你們都把嘴給我關緊!這件事,誰也不許告訴董昭!聽到沒!”
“為什麽不能告訴他啊?”矮子戴有履問道。
“啪!”
水得清沒好氣打了戴有履一巴掌:“讓你住嘴就住嘴!”
“對對對!誰都不許告訴董昭!”其他矮子們齊聲道。
楊玉真聽得董昭的名字,立馬問道:“昭兒現在何處?為何沒跟你們在一起?”
沈青瞥了一眼楊玉真:“他去刺殺烏托汗了!”
“什麽?”楊玉真一臉震驚,頓時差點劍都拿不穩了。
聽聞這個消息的龍驍也轉過了頭來:“董昭去殺烏托汗了?他瘋了嗎?”
沈青道:“他應該已經成功了,明天應該就快迴來了。”
“怎麽可能……”龍驍一臉不可置信。
“我家弟弟,如今已經可以匹敵罕世高手了,他是這世間的麒麟兒,沒有什麽不可能!”沈青帶著堅定的神色說道。
龍驍震驚了,董昭成長這麽快的嗎?罕世高手?
正當此時,帳外有哨兵來報:“沈副帥,迴部人大隊人馬已經從湟州出來了,距離我們隻有五十裏了!”
沈青看了看帳外,現在天已經黑了,迴部人還出來做什麽呢?難道他們要趁夜攻寨不成?
“傳令各部,做好防範!再探再報!”沈青下令道。
“是!”
哨兵很快就下去了,沈青皺起了眉。
當夜,迴部人在黃粱川以西紮下了營盤,與沈青的大寨隔著一條黃粱河相持。黃粱河是湟水河的一條支流,南北流向,原本黃粱河上有橋,但是沈青過來紮寨之後,就把橋給拆了!不僅如此,沈青還讓黃粱河的水漫上了原本的路麵,使得黃粱河西邊變成了一片沼澤水地!
而黃粱川大寨,立於黃粱河以東的山腳下,依山靠水,死死扼住通往東邊的通道!這個大寨,如同一顆釘子,死死釘在了湟水穀地中央!
當迴部兵將沈青大寨的情報告訴雅沙時,雅沙也是蹙眉不已,沈青的能力毋庸置疑,是難得一見的將才,這個黃粱川大寨不用想都知道,一點都不好打!
“國師,那黃粱河就從他們大寨外圍流過,我們如要進攻,就必須跨過這條河!但是這條河水流湍急,無論是架浮橋還是填河,都很難……”鷹將野離木說道。
“如果從湟水河順流而下,用木筏載人呢?”雅沙問道。
野離木搖了搖頭:“如今春日,湟水河一樣水流很急,雖然用木筏送兵下去容易,可是下邊的兵一旦被擊敗,根本無法逆流逃迴……”
“用火炮,推到黃粱河邊,掩護軍士搭起浮橋!”
“可是……”
“可是什麽?”雅沙問道。
“可是黃粱河西岸,已是一片水窪,我們在水窪裏推不動火炮啊!”野離木說道。
雅沙聞言,臉色變得狠戾起來,他能想到的,沈青都算到了,而且算的比他精的多!湟州打了那麽久,迴部人好不容易摸清楚湟州城防的弱點,可是沈青很快就撤離了湟州!
如今換了一個陌生的防禦大寨,迴部人又得重新適應戰場情況,一來二去,時間被拖延,軍心士氣被拖垮……
雅沙不得不承認,當初沈青打到那個份上,突然撤離湟州,確實是一招妙棋!
雅沙沉吟起來,旁邊的鷹將哈恰圖道:“國師,這敵人步步設計,強硬至此,我們難道一定要窮追硬打嗎?”
阿儈難也道:“國師,我們的人也很累啊……歇息幾天吧……”
雅沙一眼掃過去,見這些鷹將臉色都不太好,頓時明白了……這些人一個個已經心生退意,不想打了……經曆過湟州那修羅地獄一般血戰,沒有誰還想打仗,看著自己兄弟,族人一個個死在眼前,誰不打怵?
他們趁著中原朝廷衰弱,本想來好好打劫一番,可誰料,竟然遇上這般厲害的對手!沒撈到啥好處不說,人不知死了多少……這還是這些鷹將,可想而知底層的士兵又是什麽想法了……
漢人傷亡慘重,難道他們傷亡就不慘重嗎?漢人累得死,他們一樣累得死,士兵們早已經怨聲載道了……
“讓我想想,你們先出去吧。”雅沙如是說道。
幾位鷹將於是立馬出去了。
大會開完,就得開小會了。這不,剛從雅沙帥帳出來沒多久的幾位鷹將,便來到野離木帳中,開起了小會。
野離木,阿儈難,骨力紮,哈恰圖,四個僅剩的鷹將坐在了火爐旁,一邊吃著烤羊肉,一邊說起了話來。
“我的部族死了一萬多人了,哎……這仗什麽時候是個頭啊?”哈恰圖率先開口。
“你才一萬,老子死了一萬三!還不算受傷的!”骨力紮狠狠咬下一口羊腿肉,臉色難看的很。
“俺們部族,帶來的八千勇士,就剩一百多個了……俺迴去,都不知道該怎麽跟他們的父母妻兒交待……”阿儈難也開口了。
野離木長歎了一口氣:“本以為是來發財的,誰想到是來送命的,當初忽律拔死在我眼前,我的心都沉到底了……那朗,伯魯,忽律拔,一個個就這麽死了……”
“可是大汗……大汗為什麽還要打啊?就算打贏了,得到金山銀山又怎麽樣呢?俺們部族就剩一百多人了,迴去也守不住啊!”阿儈難狠狠跺腳道。
“明天又要跟沈青那娘們開戰,又不知道要死多少人……”骨力紮放下啃完的羊腿骨說道。
“我下邊的士兵都快炸鍋了……很多人都鬧了起來,明天我實在不知道怎麽辦?我甚至懷疑明天一開戰,那些毛頭小子就得反水!”哈恰圖說道。
幾個鷹將啃著羊肉,不斷的發著牢騷,說著說著,忽然野離木開了口:“要不,咱們跟漢人議和算了?”
“議和?”其餘三人手裏拿著的羊排同時停了下來,看向野離木,眼睛瞪的老大。
“我是這麽想的……反正我是不想打了,這仗誰愛打誰打……明天開戰最少死五千!五千人,放在西域,都算一個小國整個國的兵力了……”野離木豎起五根手指說道。
三個人聞言沉默了。
“一天死一個小國的兵力,大汗跟國師是不會痛心的,痛心的,隻能是我們……那可都是我們這些部族的子民!”野離木歎氣道。
三人還是保持著沉默,羊肉也不吃了,這事太大了,若是被烏托汗發現,每個人都有滅頂之災!
他們還不知道烏托汗已經沒了,還以為烏托汗還完好無損的在日月山呢……
正在此時,一個迴部兵走到帥帳外,手裏擎著一隻信鷹,朝裏邊喊道:“將軍,日月山來信了!”
四人齊齊一驚,野離木當即緊張起來,起身走到那個兵麵前,問道:“這信鷹你不拿給國師,給我作甚?”
小兵迴答道:“將軍,這……這是我們赫爾金部才有的金毛鷹,是我們自己的族人發來的……所以我……”
野離木這才看向了那隻鷹,果然是自己部族獨有的金毛鷹,不是烏托汗的黑色信鷹。他當即臉色一變,一把抓過那隻鷹,取下鷹腿上的信筒,從裏邊抽出一卷羊皮卷來。
羊皮卷一打開,野離木一看,當即瞪大了眼睛,唿吸都停滯了!隻見那羊皮卷上隻有一行字。
“烏托汗被董昭所殺,我等先迴西域,將軍請自行定奪。”
毫無疑問,這是自己的族人從日月山發來的,而且文字也是赫爾金部的文字,就算發給雅沙看,雅沙也看不懂的那種。
野離木震驚了,揮手讓小兵帶著鷹下去後,立馬看向了其他三人。
“出什麽事了?”哈恰圖問道。
野離木立馬將帳門關好,隨後對三人道:“我一會要說的事,你們三個千萬別害怕……”
“我們身經百戰,都是虛境高手,我們不怕!”三人同時道。
“聽完可千萬別大聲喊……”
“放心,天塌了我們都不喊!”三人齊齊點頭。
野離木鬆了口氣,隨後鄭重道:“大汗死了……”
“什麽?”三道驚唿響徹營帳,甚至外邊站崗的小兵都聽到了……
哈恰圖,骨力紮,阿儈難驚的不知所措。野離木趁熱打鐵道:“此事應該千真萬確!我侄子在大汗身邊當差,這是我赫爾金部的文字,絕無造假可能!我們該商量大事了!”
“什麽大事?”三人齊刷刷問道。
野離木目光變得兇狠起來,吐出了三個字:“殺雅沙!”
“殺國師?!殺他幹什麽?”阿儈難叫了起來。
“隻有殺了他,提著他的腦袋跟沈青議和,我們才能平安撤退!大汗死了,雅沙再死,那麽就再也沒人能擋住我們迴去了!”野離木解釋道。
三人又沉默了下來……這想法太大膽了!
“這仗誰愛打誰打,我是不打了!你們若還當我野離木是兄弟,就算不幫忙,也不要與我為敵,我殺完雅沙,就帶著我部族的人離開!”野離木激動道。
“算我一個!”骨力紮率先道。
“也算我一個!”哈恰圖也說道。
“俺也來,幹了!”阿儈難也道。
四人於是爽快的達成了同盟!
當夜,雅沙正躺在榻上,還想著明天怎麽打仗呢……這個可惡的沈青,可惡的董昭,他一定要報仇!一定要滅了這幫漢人……可此時的他,殊不知,自己大難將至……
深夜時分,四個鷹將忽然衝進了雅沙的營帳,將還在睡覺的雅沙驚醒了過來。
雅沙很不開心:“你們進來為何不通報?”
野離木很開心:“我們特來送國師一件東西!”
“什麽東西?”
“送你上路!”野離木臉色一變,一把拔出佩刀,一刀狠狠紮進了雅沙心窩!
“噗!”
“什——唔啊!”
斷了四肢的雅沙根本無法反抗,隨後,其餘三個鷹將也拔出佩刀,一人朝雅沙捅了一刀,雅沙血濺當場,瞬間歸西!
曾經叱吒風雲的西域國師,被董昭擒拿,後來又被交換出去,不想最終卻死在了自己人手上!
誰也沒想到,迴部人竟然出了內亂……
三月十八清晨,四個鷹將縱馬走到黃粱河邊,高聲喊道:“請沈將軍相見!”
得知消息的沈青震驚不已,她跟龍驍,顧章和等人縱馬到黃粱河東邊,與四個鷹將隔河相見。看著那四個騎馬的鷹將,沈青狐疑不定,這四個人要幹什麽?
“沈將軍,我們想與你罷兵言和!我們不想打了!”野離木道。
沈青聞言大驚,旁邊的龍驍更是皺眉,為什麽每次他一去,戰爭都快結束了呢?這又沒趕上……
“我憑什麽相信你們?你們不過是幾個統兵的,有什麽資格議和?”沈青高聲問道。
“那你要如何才能相信我們?”哈恰圖道。
“除非你們殺了雅沙,我就相信你們!”沈青說道。
“喏,雅沙首級在此!”野離木從馬屁股後邊提出一個人頭來,直接朝河對岸扔了過來,“啪嗒”一下,落在了沈青一丈之外的泥巴地上。
校尉關滔立馬上前,將拿人頭一提起,雙眼一瞄,大驚道:“沈帥,是雅沙的人頭!真的是雅沙的人頭啊!”
沈青看罷也是變了臉色,再看向那四個鷹將時,眼光又不一樣了……
“我們會帶著我們的人撤出這裏,撤出湟州,迴到西域去!從此之後,再也不來了!沈將軍,你覺得如何?”野離木說道。
沈青思索著,旁邊的顧章和卻道:“你們說打就打,說撤就撤嗎?世上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顧將軍,我們已經很有誠意了!我們也不想打仗,我們是被逼迫的,我們也死了很多人!”骨力紮喊道。
顧章和還要罵時,沈青喊住了他,沈青想到了什麽,問道:“你們大汗,是不是已經死了?”
四個鷹將聞言齊刷刷一怔,都沒開口了,這下沈青已經可以確定了!
沈青長籲一口氣,大聲道:“去吧去吧,帶著你們的人,撤出邊境!湟州,甘州,都給我還迴來!”
“沒問題,但你不許追殺我們!”哈恰圖來了一句。
“給你們半個月,全部撤離!半個月後,我不想看到你們還有半個人留在我們國土上!”沈青高聲道。
“半個月?好,那就半個月!我們走!”野離木招唿其他三人,打馬離去……
野離木等人離去不過半個時辰,果然有哨兵來報,迴部人營地內起了亂子,但很快平息了下來,平息之後,迴部人開始陸續往西撤退了!
沈青鬆了一口氣,臉上難得露出了笑容來……
終於贏了!戰爭,終於結束了!
可是,另一樁事情忽然爆發了,讓沈青臉上的笑容瞬間黯淡了……
“二小姐……溫大哥他……他快不行了!”一個青鋒門的人跑過來朝沈青喊道。
沈青連忙衝到溫摯營帳內,此刻的溫摯,已經臉黑如炭,氣若遊絲了……
張虛穀坐在溫摯身邊,給他度真元,壓製毒性,沈青淚如雨下,問張虛穀道:“道長,溫摯還能撐多久?”
張虛穀搖頭:“最多撐到十九日傍晚……貧道也最多幫到那個時候了,若是十九日傍晚還沒解藥的話……”張虛穀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沈青一顆心沉到了海底……董昭怎麽還不迴?烏托汗一定是死了,可他怎麽還不迴呢?
沈青陪在溫摯床邊,一陪,就是一整夜!
十八日過去,十九日到來,眼看到中午,董昭等人還未迴來,沈青心急如焚……她已經連飯都吃不下了,一直守在溫摯身邊,眼淚也不知道流了多少,誰也勸不動。
終於,在未時三刻的時候,一騎快馬衝到了轅門前,林萍迴來了!
林萍帶著烏托汗的人頭,還有雪靈丹,迴來了!
關西戰事終於結束,而北境,另一場戰爭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