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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急不可待地來到平台上。是的,大海沒有被冰封。海麵上稀疏地漂浮著幾塊冰塊和幾座浮動的冰山。遠處,是一片波光粼粼的遼闊大海,鳥群在空中飛翔,魚群在水裏遨遊。海水的顏色因水深而異,從深藍到橄欖綠不一。溫度表指示的氣溫是零上3攝氏度,這是封閉在大浮冰後麵的相對春天。在北邊的海平麵上,遠處的大浮冰隱約可見。


    “我們是在南極嗎?”我問尼摩艇長,心髒怦怦直跳。


    “我也不知道。中午,我們要測定方位。”他迴答道。


    “太陽能穿透這麽厚的雲霧?”我看著灰蒙蒙的天空問道。


    “太陽能稍微露一會兒麵就行了。”艇長迴答說。


    在鸚鵡螺號南邊10海裏的海麵上,有一座孤零零的小島,大約露出水麵有200米。我們向小島駛去,不過速度很慢,因為在這一片海域很可能會有暗礁。


    一小時以後,我們抵達小島。然後,我們花了兩個小時環島轉了一圈。小島的周長大概有四五英裏。一條狹窄的水道把小島與一塊遼闊的陸地隔開,這也許是一個大陸,我們一眼望不到陸地的邊緣。這塊陸地的存在似乎證實了莫裏的假設。事實上,這位美國工程師曾經指出,在南極和南緯60度之間,海洋上覆蓋著體積巨大的浮冰,在北大西洋是永遠也見不到的。因此,他得出如下結論:南極圈裏有一大片陸地,因為冰山不可能在大海中央,而隻能在沿海形成。根據他的推算,覆蓋南極的冰層形成了一個直徑大約4000公裏的冰被。


    此時,鸚鵡螺號害怕擱淺,停泊在離一片沙灘三鏈遠的海麵上。沙灘上懸崖峭壁林立。潛艇放下了小艇。艇長和兩個攜帶儀器的船員,帶著我和龔賽伊登上了小艇。此時是上午十點,我沒有看見尼德·蘭。顯然,這個加拿大人是不願意低頭承認南極已經在我們眼前。


    沒劃幾槳,小艇就擱淺在沙灘上。龔賽伊正要往陸地上跳,被我一把拉住。


    “先生,”我對尼摩艇長說,“第一個踏上這片陸地的榮譽應該屬於您。”


    “是的,先生,”尼摩艇長迴答說,“我之所以毫不猶豫地把腳踩在南極的這片土地上,那是因為,迄今為止,還沒有一個人在這片土地上留下過足跡。”


    話音剛落,尼摩艇長輕輕地跳到了沙灘上。想必,一陣激動加快了他的心跳。他爬上了一塊傾斜成小岬角的峭壁。他交叉著雙臂站在峭壁上,紋絲不動,一言不發,目光熾熱,儼然已成了南極地區的主宰!五分鍾的陶醉之後,他轉過身來,麵對著我們。


    “先生,請上來吧!”他朝我喊道。


    我下了小艇,身後跟著龔賽伊,把兩名船員留在了小艇上。


    這一大片土地上都是淡紅色的凝灰岩,仿佛是用碎磚鋪就的,上麵覆蓋著火山的岩渣、熔岩流和浮石。可見,這裏是一座火山島。某些地方還飄逸著火山氣體散發的硫磺氣味,這證明山體內部的熔岩依然具有強大的爆發力。不過,我爬上了一堵高聳的峭壁,在方圓幾英裏的範圍內沒有發現一座火山。我們知道,在南極地區,詹姆斯·羅斯[1]在南緯77度32分、東經167度發現了正在活動的埃裏伯斯火山和泰羅爾火山的噴口。


    在我看來,這個荒蕪的大陸植物種類極其有限。黑色的岩石上長著幾片稀稀拉拉的地衣。一些微生胚芽,如退化了的矽藻——棲息在石英質貝殼裏的植物細胞,依附在小魚鰾上、任由海浪衝上岸來的紫紅和暗紅色長條墨角藻,是這個地區的全部植物種類。


    海灘上軟體動物星羅棋布:小貽貝、帽貝、甲殼光滑的心貝,尤其是頭部長著兩瓣圓葉的長方形膜貝。我還看到許許多多長三厘米的北極貝,鯨魚一口就要吞下成千上萬。這種可愛的翼足動物,名副其實的海中蝴蝶,給岸邊未凍結的海水增添了無限的生機。


    至於植形動物嘛,主要有淺灘上露出的珊瑚枝杈——按照詹姆斯·羅斯的說法,在南極海域1000米以下的深水層仍生長著這種珊瑚樹;接下來是,一些不大的海雞冠,大量的適宜這裏氣候的海盤車,以及平攤在海灘上的海星。


    不過,在這裏,生命力最旺盛的地方還要數天空。成千上萬各種各樣的海鳥或在空中飛翔,或在海麵上飛舞,它們的鳴叫聲震耳欲聾。棲滿岩石的其他鳥類毫無懼色地看我們從它們身邊走過,親熱地擠到我們的腳旁。那是一些在水裏身手敏捷、反應靈敏——我們有時還誤以為它們是行動敏捷的舵鰹——而在陸地上卻笨頭笨腦、行動不便的企鵝。它們愛叫而不好動,不停地發出古怪的叫聲,成群結隊地聚集在一起。


    在飛禽當中,我還見到了屬於涉禽類的南極白鴴,像鴿子那麽大,全身白色,喙短而尖,眼睛外有一圈紅色的眼眶。龔賽伊捕捉了幾隻白鴴帶迴鸚鵡螺號。這種飛禽烹調得當,味道還是不錯的。幾隻翼展達四米的煤煙色信天翁從空中飛過,它們被恰如其分地叫做海洋禿鷲。此外,還有一些翼呈彎弓的巨大海燕——捕食海豹的行家裏手、黑白分明的小海鴨,以及各種各樣的海燕——有的是灰白色的,翼端有褐色點綴;有的是藍色的,為南極海域特有——從我們眼前飛過。我告訴龔賽伊“那種灰白色的海燕肥得滴油,法羅群島的居民在它們身上插一根燈芯作為燈來點”。


    “就差這麽一點,不然的話,它們就是完美無缺的油燈了!”龔賽伊迴答說。“不過,我們畢竟不能要求大自然事先讓它們長好燈芯啊!”


    我們走了半英裏路,地上到處是企鵝壘的巢穴,一種專門為產卵而築的洞穴。巢穴裏逃出來許多企鵝,發出驢吼般的叫聲。它們黑色的肉很好吃,尼摩艇長後來下令捕捉了幾百隻。這種動物有鵝那麽大,背部深灰色,腹部呈白色,脖子上鑲著一條檸檬色的邊。它們任憑你用石塊獵殺,卻不知道逃命。


    然而,霧還是不散。上午十一點,太陽仍然沒有露麵。因此,我開始擔憂起來,太陽不露麵,就無法進行觀察。這樣,如何確定我們是否已經抵達南極呢?


    我去找尼摩艇長,看見他靜靜地倚靠在一塊岩石上,翹首仰望著天空。他顯得有點焦慮不安,悶悶不樂。可是又有什麽辦法呢?這個人雖然膽略過人,本領高強,但不能像操縱大海那樣隨心所欲地使喚太陽。


    正午到了,但太陽一刻也沒有露麵。我們甚至無法看清它在濃霧後麵的位置。濃霧很快就變成了雪花。


    “明天再說吧。”艇長隻跟我說了這句話。我們在滾滾濃霧中迴到了鸚鵡螺號上。


    我們不在潛艇上時,漁網已經撒下。我饒有興趣地觀賞著剛被捕上來的魚。南極海域成了大量迴遊魚類的庇護地。這些迴遊魚躲避了緯度較低的區域的風暴,但——說真的——卻落入了海豚和海豹的嘴裏。我看到幾條十來厘米長的南極杜父魚,這是一種淡白色的軟骨魚,身上有青灰色的條紋,還長有尖刺;還有幾條南極銀鮫,長達三米,身體細長,皮白光滑,銀光閃閃,圓頭,喙上長著一根朝嘴裏彎的長鼻。我品嚐過這種魚的肉,覺得沒有什麽味道,盡管龔賽伊讚賞有加。


    暴風雪一直持續到第二天,呆在平台上是不可能的了。於是,我在客廳裏寫這次南極大陸之行的遊記,在暴風雪中戲耍的海燕和信天翁的歡叫聲不絕於耳。鸚鵡螺號並沒有停泊著不動,而是在夕陽西下的餘輝中沿著海岸又向南行駛了十來海裏。


    第二天,三月二十日,雪已經停了,寒氣更加逼人。溫度表指示的氣溫是零下二度。晨霧開始散去,我希望,這一天,我們能夠進行觀察。


    尼摩艇長還沒有露麵,小艇把我和龔賽伊送到了陸地上。這裏的土質還是一樣,都是些火山土,到處是熔岩石、岩渣和玄武石,我沒有看見噴吐它們的火山口。這裏跟那裏一樣,無數的海鳥活躍在南極大陸的這片土地上。不過,它們與一群群家族龐大的海洋哺乳動物共同主宰著這個帝國。海洋哺乳動物用溫順的目光看著我們。它們都是些種類不同的海豹,有的懶懶地躺在地上,有的睡在漂浮的冰塊上,有好幾隻海豹從水裏鑽出來,或滑入水中。它們從來沒有跟人類打過交道,我們走近它們,它們也不知道逃跑。我粗略地估算了一下,這麽多的海豹足夠幾百艘船裝的。


    “我的天哪,”龔賽伊說道,“幸虧,尼德·蘭沒有陪我們一起來。”


    “龔賽伊,為什麽說這種話?”


    “因為這個發瘋的獵手會把它們斬盡殺絕的!”


    “斬盡殺絕,也未免太誇張了吧!不過,我確實相信,我們無法阻止這位加拿大朋友用魚叉捕殺幾隻漂亮的鯨類動物。這會惹尼摩艇長不高興的,因為他不想看到這些不傷人的動物白白流血。”


    “他做得對。”


    “那是。龔賽伊,告訴我,你給這些漂亮的海洋動物標本分類了沒有?”


    “先生很清楚,”龔賽伊迴答說,“我在實踐方麵並不在行。如果先生把這些動物的名字告訴我……”


    “這都是些海豹和海象。”


    “這兩屬都屬於鰭腳科,”我的學者龔賽伊忙接著說道,“食肉動物目,趾甲動物群,海豚亞綱,哺乳動物綱,脊椎動物門。”


    “好,龔賽伊。”我讚許道。“這兩屬動物,海豹和海象,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又分為幾種。在這裏,我們有的是機會對它們進行觀察。走吧。”


    此時是上午八點。我們離有效觀察太陽的時間,還有四個小時可以利用。我朝著一個凹入岸邊花崗岩峭壁的寬闊海灣走去。


    在那裏,我可以說,我們周圍一望無際的陸地和冰塊上擠滿了海洋哺乳動物。我不經意地用目光搜尋老普羅透斯,這位神話故事裏為尼普頓海神看管羊群的牧羊人。這裏的哺乳動物主要是海豹。它們分成不同的群體,雌、雄混居,父親照看著家族,母親在給幼崽喂奶,有幾隻已經相當強壯的幼海豹在離開群體幾步遠的地方自由玩耍。這些哺乳動物靠收縮身體,笨拙地使用不發達的鰭小步跳躍著行走。而它們的同類海牛的鰭則可以當做前臂來使喚。我要說,這些脊柱能動、毛短而密的蹼足動物,在它們適宜的環境——水裏遊泳時動作嫻熟,令人敬佩;在陸地上休息時姿勢優美,憨態可人。因此,古人看到它們溫柔的容貌、富有表情的眼神——就連女性最嫵媚的眼神也望塵莫及——以及清澈似水、溫柔如天鵝絨的明眸和可愛的姿態,便以他們特有的方式來美化它們,把雄性比作半人半魚的海神,將雌性喻為魚美人。


    我告訴龔賽伊這些聰明的鯨類動物的腦葉十分發達。除了人類以外,沒有一種哺乳動物有它們聰慧。因此,海豹能夠接受某些訓練,很容易馴養。我和某些博物學家認為,隻要馴養得當,它們就能像獵犬那樣為人類效力。


    這些海豹大多躺在岩石或沙子上。在這些沒有外耳——借此區別於外耳明顯的海獅——的嚴格意義上的海豹中間,我觀察到好幾種狹嘴海豹。它們身長約有三米,白色的皮毛,腦袋像獵犬頭,兩頜各長十顆牙齒,上下各有四枚門牙和兩枚百合花狀的大虎牙。在它們中間還混雜著幾隻海象,那是一種鼻短、能動的海豹,同種中體魄最大,體圍有20英尺,身長十米。我們走近它們,而它們卻毫不理會。


    “它們不會傷害人吧?”龔賽伊問我。


    “不傷害人,除非受到攻擊。”我迴答說。“一頭海豹保護自己的子女時,發起怒來是很可怕的,把小漁船撞成碎片也不是什麽罕見的事。”


    “它有權這麽做。”龔賽伊應和道。


    “我並沒有說它沒有這種權利。”


    我們又走了有兩英裏路,被一座為海灣遮蔽南風的岬角擋住了去路。這座岬角垂直插入海中,海浪拍打在上麵濺起朵朵浪花。岬角的那邊傳來陣陣可怕的吼聲,好像是一群反芻動物在咆哮。


    “聽,好一場公牛大合唱!”龔賽伊說道。


    “不,是海象大合唱。”我糾正說。


    “它們在打架?”


    “在打架或嬉鬧。”


    “如果先生不反對的話,應該過去看看。”


    “是應該去看看,龔賽伊。”


    於是,我們開始翻越淺黑色的岩石,行走在一片沒有預想到的亂石堆裏和因結冰而滑腳的石塊上。我不止一次摔倒在地,險些把腰給閃了。龔賽伊比我小心,或者比我結實,幾乎沒有摔跤。每次,他一邊扶我起來,一邊對我說:


    “如果先生願意叉開雙腳行走,那麽就更容易保持平衡。”


    我們來到岬角的尖頂,我望見了一大片白茫茫的平地,上麵擠滿了海象。它們在互相戲耍,因歡樂——不是發怒——而發出陣陣叫聲。


    海象在體形和四肢分布方麵很像海豹。不過,它們的下頜上不長虎牙和門牙,而上頜上的虎牙是兩根長80厘米、牙根周長33厘米的獠牙。這兩根獠牙是結實無紋的象牙質的,其質地比象牙還要堅硬,而且不容易發黃,所以頗受青睞。因此,海象成了狂捕濫殺的對象。捕獵者們不管是懷胎的母象還是年幼的小象,每年要捕殺4000頭以上。所以,要不了多久,海象就會瀕臨滅絕。


    我走近這些有趣的動物,它們也毫不理會。因此,我得以隨心所欲地仔細觀察它們。它們的皮又厚又粗糙,淺黃褐色,接近褐色,毛短而稀疏。有幾頭海象長達四米。它們比北極的同類來得安靜,而且大膽,並不派遣經過挑選的哨兵看守自己的營地。


    考察過海象城之後,我想該迴去了。已經十一點了,如果尼摩艇長能遇上測定方位的有利條件,我希望能在現場看他操作。天哪,我並不抱希望能見到太陽:天邊烏雲滾滾,遮住了太陽。這顆愛嫉妒的恆星仿佛不願意向人類揭開地球上這個難以接近的極地的神秘麵紗。


    盡管如此,我還是想迴鸚鵡螺號。我們沿著懸崖頂上一條陡峭的小道往迴走。十一點三十分,我迴到了登陸的地點。小艇仍停泊在沙灘上,不過已經把艇長送到了陸地上。我看到艇長站在一塊玄武石上,他隨身攜帶的儀器就架在他的身旁,他的眼睛眺望著北麵的天邊,太陽正在那裏畫一條長長的曲線。


    我走到他的身旁,一聲不吭地等待著。正午到了,跟昨天一樣,太陽沒有露麵。


    方位還是沒法測定,這是命運。要是明天還是沒法完成,我們隻能最終放棄測定我們所處的方位。


    因為,今天正好是三月二十日。明天是二十一日,也就是這裏的秋分。如果不算陽光的折射,太陽將從地平線上消失六個月。隨著太陽的消失,漫漫的極地長夜就開始了。從九月的春分到十二月二十一日,太陽一直從北邊的地平線上出現,呈長長的螺旋形上升。十二月二十一日,正是南極地區的夏至,太陽重新開始下降。明天該是太陽在南極灑下最後幾縷餘輝的日子。


    我把自己的想法和憂慮告訴了尼摩艇長。


    “您說的有道理,阿羅納克斯先生。”他對我說。“如果明天仍然觀察不到太陽的高度,那麽在六個月內,我不能進行這項操作。而且,正好因為我們碰巧是在三月二十一日來到這一帶海域,如果中午太陽能露麵的話,我們的方位是很容易測定的。”


    “這是為什麽呢,艇長?”


    “因為當太陽呈漫長的螺旋形上升時,很難準確地測量它在地平線上的高度,儀器有可能出現嚴重的誤差。”


    “您怎麽來測定呢?”


    “我隻要使用我的精密時計就行了。”尼摩艇長迴答我說。“如果明天三月二十一日中午,太陽的圓麵,包括陽光的折射,正好被北邊的地平線平分,那麽就說明我們確實到了南極。”


    “原來如此,”我說道。“從數學的角度說,這個結論並不十分嚴謹,因為秋分不一定正好是在中午來臨。”


    “也許是吧,先生。不過,誤差不會超過100米。再說,我們也不需要那麽精確。明天見吧。”


    艇長迴潛艇去了。我和龔賽伊一直在海邊觀察和研究到下午五點。除了一隻大得引人注目的企鵝蛋之外,我沒有收集到任何新奇的物品。這枚蛋是灰黃色的,表麵有一些線條和花紋點綴,看上去像象形文字似的,這使它成了一件稀罕的擺設。一位收藏家也許願意出1000法郎把它買下!我把這枚企鵝蛋交到了龔賽伊這位謹慎的小夥子手中,他腿腳靈便,像捧著一件珍貴的中國瓷器似的,將它完整無損地抱迴了鸚鵡螺號。


    迴到潛艇上,我把這枚稀罕的企鵝蛋陳列在陳列室的一個玻璃櫃裏。晚飯,我胃口不錯,吃了一塊美味的海豹肝,它的味道有點像豬肉。然後,我就躺下睡覺,在入睡之前少不了像印度教徒一樣祈求太陽的恩賜。


    第二天,三月二十一日清晨五點,我就登上了平台,發現尼摩艇長已經在那裏。


    “天氣有所好轉,”他對我說,“吃過早飯,我們登陸尋找一個便於觀察的地方。”


    此事說定以後,我就去找尼德·蘭,想帶他一起去。可是,這個固執的加拿大人拒絕了我。而且,我發現他的沉默和他的壞脾氣一樣與日俱增。總之,我並不為他在這種場合所表現的固執而感到遺憾。說實在的,陸地上有那麽多的海豹,不可能阻止這個魯莽的漁夫不受這種誘惑的擺布。


    用過早餐,我就要登陸了。夜裏,鸚鵡螺號又往南行駛了幾海裏。它停泊在遠海,距離海岸足有一法裏遠。海岸邊矗立著一座四五百米高的陡峭山峰。小艇載著我、尼摩艇長和兩名船員,以及一些儀器,也就是說,一支精密時計、一架望遠鏡和一支氣壓計。


    在小艇上,我見到了許多南極海域特有的三種鯨魚:沒有脊鰭的平脊鯨或英國人所稱的“露脊鯨”;座頭鯨,腹部長有褶皺、鰭翅巨大的鰮鯨;褐黃色的長須鯨,是鯨類動物中最好動的一種。長須鯨在噴射高大的水柱時,老遠就能聽到它們的響聲。這三種鯨魚在平靜的海麵上成群結隊地玩耍。我明白了,這片南極海域現在成了被捕殺者們大肆追捕的鯨類動物的庇護地。


    我還看見,樽海鞘——一種纏繞在一起的軟體動物——漂動著長長的灰白色須帶,巨大的水母在船槳劃出的旋渦中左右搖擺。


    九點,我們登上了海岸。天空在放晴,雲朵在向南逃遁。霧氣在冰冷的水麵上散去。尼摩艇長向尖峰走去。顯然,他是要把它當做自己的天文台。空氣裏散發著含硫磺氣味的火山氣體,在尖利的熔岩石和浮石塊上攀行十分艱難。尼摩艇長這個已經不習慣在陸地上行走的人,這時攀登非常陡峭的斜坡的靈巧和利索勁兒,且不說我自歎弗如,就連擅長捕獵岩羚的獵人也會羨慕不已。我們花了兩個小時才登上這座雲斑岩和玄武石混雜的尖峰。站在尖峰頂上,遼闊的大海盡收眼底,北麵海平線清晰可辨;我們的腳下,晶瑩閃爍的原野白茫茫的一片;我們的頭頂,雲散天開,露出了蔚藍色的天空;我們的北邊,太陽的圓盤像一個已經被地平線這把利刃削去一角的火球;海麵上噴射出上百束美麗的水柱花;遠處,鸚鵡螺號猶如一條沉睡的鯨魚靜靜地躺在海上;我們的背後,南方和東方,是一片遼闊的陸地,岩石和冰塊起伏不平,無邊無垠。


    尼摩艇長一登上峰頂,就用氣壓計仔細地測量尖峰高度,這是他觀察太陽時必須注意的一個因素。


    十一點四十五分,在這之前還隻能看到折射光的太陽像一輪金盤一樣出現在我們眼前,在這塊荒涼的大陸和人跡未至的大海上灑下最後的光芒。


    尼摩艇長舉起能憑借一塊鏡子糾正折射光的十字絲望遠鏡,觀察正沿著一條長長的對角線漸漸地落入地平線以下的太陽。我手捧著精密時計,心髒在劇烈地跳動。如果精密時計指示的時間是中午,而且太陽正好一半消失在地平線以下,那麽我們就是在南極了。


    “中午到了。”我喊道。


    “正是南極!”尼摩艇長一邊莊嚴地迴答,一邊把望遠鏡遞給我。我舉起望遠鏡,太陽正好被地平線切成了兩個等份。


    我看著最後幾縷陽光輝映在我們腳下的山峰上,陰影漸漸地爬上了山坡。


    此時,尼摩艇長把一隻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對我說道:


    “先生,一六〇〇年,荷蘭人傑裏特克被海流和風暴帶到了南緯64度,並且發現了新設得蘭島。一七七三年一月十七日,著名的庫克沿著東經38度抵達南緯67度30分,並且於一七七四年一月三十日,沿著東經109度抵達南緯71度15分。一八一九年,俄國人別林斯高[2]晉抵達南緯69度,於一八二一年從西經111度抵達南緯66度。一八二〇年,英國人布朗斯菲爾德在南緯65度受阻。同年,美國人莫雷爾,據他不可靠的記述,沿著東經42度南下,在南緯70度14分發現了未被冰封的海域。一八二五年,英國人鮑威爾沒能越過南緯62度。同年,英國人威德爾[3],一個普通的捕獵海豹的漁夫,曾分別沿著東經35度和36度抵達南緯72度14分和74度15分。一八二九年,英國人福斯特指揮雄雞號船,於南緯63度26分、東經66度26分在南極洲靠岸。一八三一年二月一日,英國人比斯克埃在南緯68度50分發現了恩德比地,於一八三二年二月五日在南緯67度發現了阿德雷德地,並且又於同年二月二十一日在南緯64度45分發現了格雷厄姆地。一八三八年,法國人杜蒙·杜爾維勒到達南緯62度57分,在大浮冰前受阻,發現了路易·菲利普地;兩年以後,於一月二十一日,他在位於南緯66度30分的一個新發現的岬頭上命名了阿德利地,並且在八天以後,又在南緯64度40分命名了克拉麗海岸。一八三八年,英國人威爾克斯沿著東經100度深入到了南緯69度。一八三九年,英國人巴萊尼在南極圈邊上發現了塞布麗娜地。最後,英國人詹姆斯·羅斯於一八四二年一月十二日率領著埃裏伯斯號和恐怖號輪在南緯76度56分、東經171度7分發現了維多利亞地;於同月二十三日抵達南緯74度——當時最高緯度的方位;二十七日抵達南緯76度8分,二十八日抵達南緯77度32分,二月二日駛抵南緯78度4分;又於一八四二年迴到南緯71度,但最終沒能超越南緯71度。而我,尼摩艇長於一八六八年三月二十一日從東經90度到達南極,並且占有了地球這部分相當於已知大陸六分之一的陸地。”


    “艇長,用誰的名字來命名?”


    “先生,當然以我的名字!”


    尼摩艇長一邊說話,一邊展開一麵平紋布的黑旗,上麵印著一個等邊的金黃色的“n”。然後,他轉身麵對餘輝還映照在海平麵上的夕陽,大聲叫喊:“再見了,太陽!落山吧,光芒四射的恆星!在這片未被冰封的海麵上安息吧!讓六個月的黑夜將陰影籠罩在我的新領地上吧!”


    注釋


    [1]詹姆斯·羅斯(1800—1862):英國極地探險家,曾在南極洲發現了羅斯海和維多利亞地。


    [2]別林斯高晉(1778—1852):俄羅斯航海家、海軍上將,首次(1819—1821)環行南極洲發現了桑南維奇群島的彼得一世島和亞曆山大島。


    [3]威德爾(1787—1834):英國航海家,南極捕海豹船隊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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