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
秦遊的折子終於送到了汴梁。
內閣一群大佬對秦遊的折子十分重視。
折子剛到的時候，折子便在幾個人的手裏轉了一圈。
看過的人臉色無不難堪起來。
秦遊這次的用詞比上次還要激烈，就連他爹秦方昂也沒放過。
秦方昂是最後一個看完的。
他心裏有些氣憤，但也能理解秦遊。
放下折子後，他看向內閣的其他人。
其他人也都看著他。
秦方昂咳聲道：“大同知府說我等屍位素餐，占著茅坑不拉屎，諸位怎麽看？”
除去胡岑和王廉二人沒動靜外，其他五位內閣次輔麵麵相覷，但都沒有說話。
作為內閣的二把手。
胡岑麵色凝重地開口說道：“大同接連出現兩位庸官，不僅是吏部的失責，內閣也有著不可推脫的責任。”
他說完，王廉接著開口。
“吏部下設吏部司、司封司、司勳司、考功司，掌管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課、升降、勳封、調動等事務。
大同府去年選派委任的三位知縣都是通過吏部考核，且為上佳。
這等能吏到地方後就原形畢露，是不是說吏部和地方提舉常平司對官吏的考核定位隨心所欲。”
他話沒說得太過明白，但在場的人都不是蠢人。
王廉的話就差沒有說吏治已經出現糜爛了。
秦方昂點頭附和，“王相說得在理，陛下將天下都交付我等手裏，卻出現這等失誤，實在是我等之錯。
地方提舉常平司對當地官吏的考核對吏部來說極為重要，若下麵胡編亂造，吏部也沒那麽多的精力去依次查訪。
所以此事值得我們注意，整頓下麵已經迫在眉睫。”
有其餘人內閣次輔聞言蹙眉道：“若大刀闊斧地去做，恐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我以為此事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胡岑冷哼道：“若事事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還需要我等做什麽。
內閣的存在就是要及時地去糾正這些錯誤，而不是怕麻煩去逃避。
在事情還沒糜爛到傷及根本之前就更應該痛下殺手，難不成要等著亡國的時候才想著去做。
齊國就是前車之鑒，諸位難不成要看著大魏亡國，看著自己的妻兒老小被女真人奴役？”
不愧是禦史出身。
胡岑這番話讓在場的所有人汗流浹背。
秦方昂也起身表態，“胡相的話雖然嚴重了些，但我等作為內閣閣臣，替陛下掌管天下，就應該要居安思危。
此事暫且定下，明日召集六部和相關人等商議出具體結果。”
聽見首輔都發話了，其他人也就沒了意見。
剛剛胡岑就差沒扯著他們的領子噴人了。
這邊內閣又恢複了平靜。
但他們說的話全都原封不動地傳到了皇帝耳中。
張讓從內閣端了許多折子堆放在皇帝麵前。
皇帝問道：“秦遊的折子可在裏麵？”
張讓頷首，從折子中抽出一份遞到皇帝麵前。
皇帝打開，看了一眼，樂嗬嗬地說道：“這小子膽子越來越大了，連首輔都敢罵。
朕看該把他丟諫院去當禦史，讓那些禦史看看什麽叫公忠體國。”
張讓聞言，笑著附和道：“秦遊若去了諫院，怕陛下要頭疼了。”
他這話也不是亂說，就秦遊那個什麽都敢說脾性，誰見了都頭疼。
皇帝嗬嗬笑了笑，隨手在秦遊的折子上寫下‘公忠體國’四個朱紅大字。
“送去內閣！！”
他隨手丟到一邊說了一句又拿起桌上的折子離遠看了起來。
張讓見狀，便拿著折子去了內閣。
秦方昂等人看著皇帝的批紅，眾人都是臉色一熱。
胡岑冷哼道：“一群年過半百的人，還不如已經二十幾歲的人看得透徹。”
這話讓其他人汗顏。
張讓苦笑著退出了內閣。
迴到寶光殿，正碰見了皇帝在接見鴻臚寺卿高榮。
他安靜地站在一旁候著，隻聽高榮說道：“陛下，今日金國使團到了，請求麵見陛下。”
張讓聞言，偷偷看向皇帝。
金國使團一路大張旗鼓來汴梁，還高調祝賀原齊國的公主高姣姣誕下子嗣。
他知道，皇帝自然也知道。
皇帝麵色平靜，並沒有什麽變化。
他頷首道：“你迴去定個日子。”
“諾！！”高榮拱手答應，隨即又說道：“微臣告退。”
皇帝擺手，視線自始至終都在自己手裏的折子上。
什麽金國使者，他自始至終都沒放在心上。
至於金國皇帝反擊的手段，他更是不屑一顧。
他看完手裏的折子批紅後就隨手丟到一邊。
......
秦遊也把手裏的魚鱗冊丟到桌上，阿福大步走了進來。
“公子，外間自稱是新任豐鎮知縣的人來了。”
秦遊坐直身體，吩咐道：“帶過來！！”
阿福拱手出門。
不多時，一個麵容消瘦，留著山羊胡的中年人走了進來。
“下官拜見秦知府！！”
中年人穿著補丁衣物，一拱手肩膀上的包袱便滑到了手臂彎。
秦遊挑眉看著眼前的中年人，視線落在他的腳下。
是一雙草鞋。
他站起身來，走到中年人麵前還禮。
“還未留意閣下名諱。”
“下官包稷。”
“包大人請坐！！”秦遊笑道，接著又對門口的阿福吩咐道：“阿福，去弄些吃食來。”
看見包稷的第一眼，在他腦海裏當即就浮現一個人了。
海瑞！！
有著海青天之稱的海瑞海剛峰。
包稷詫異地看著秦遊，不由得受寵若驚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秦遊笑道：“我與包大人一見如故，你也不必拘束。”
包稷愕然，這忽如其來的好讓他有些詫異。
他為官多年，還是第一次碰見這麽隨和的上官。
正想開口的他話還沒出口就聽秦遊說道：“包大人赴任前對豐鎮可有了解？”
包稷點頭，看秦遊坐在他的旁邊，拱手說道：“下官來之前是太原府的祁縣縣令，不久前才接到調令。
對於豐鎮，來時也打聽過，豐鎮知縣對大人陽奉陰違且貪贓枉法，被大人下獄。”
秦遊點頭，“本官向來嫉惡如仇，眼裏揉不得沙子。
你既然來到豐鎮，就要肩起豐鎮八萬多百姓的擔子，若是貪贓枉法，本官同樣不會留情。”
包稷聽見這話，仿佛找到了知己。
他就是因為剛直不會討好上官便在祁縣做了十年縣令，這還是他第一次調到別處。
來之前他也知道這次調動，不亞於變相的發配。
畢竟大同雖歸到河東路，但存在感不強，這才會被扔過來。
聽見秦遊這話，他的心稍微安定下來。
他站了起來，鄭重地朝秦遊拱手。
“大人金玉良言，下官謹記於心！！”
秦遊笑道：“既然你來了，就陪我審張洞之一案吧！！”
......
秦遊的折子終於送到了汴梁。
內閣一群大佬對秦遊的折子十分重視。
折子剛到的時候，折子便在幾個人的手裏轉了一圈。
看過的人臉色無不難堪起來。
秦遊這次的用詞比上次還要激烈，就連他爹秦方昂也沒放過。
秦方昂是最後一個看完的。
他心裏有些氣憤，但也能理解秦遊。
放下折子後，他看向內閣的其他人。
其他人也都看著他。
秦方昂咳聲道：“大同知府說我等屍位素餐，占著茅坑不拉屎，諸位怎麽看？”
除去胡岑和王廉二人沒動靜外，其他五位內閣次輔麵麵相覷，但都沒有說話。
作為內閣的二把手。
胡岑麵色凝重地開口說道：“大同接連出現兩位庸官，不僅是吏部的失責，內閣也有著不可推脫的責任。”
他說完，王廉接著開口。
“吏部下設吏部司、司封司、司勳司、考功司，掌管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課、升降、勳封、調動等事務。
大同府去年選派委任的三位知縣都是通過吏部考核，且為上佳。
這等能吏到地方後就原形畢露，是不是說吏部和地方提舉常平司對官吏的考核定位隨心所欲。”
他話沒說得太過明白，但在場的人都不是蠢人。
王廉的話就差沒有說吏治已經出現糜爛了。
秦方昂點頭附和，“王相說得在理，陛下將天下都交付我等手裏，卻出現這等失誤，實在是我等之錯。
地方提舉常平司對當地官吏的考核對吏部來說極為重要，若下麵胡編亂造，吏部也沒那麽多的精力去依次查訪。
所以此事值得我們注意，整頓下麵已經迫在眉睫。”
有其餘人內閣次輔聞言蹙眉道：“若大刀闊斧地去做，恐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我以為此事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胡岑冷哼道：“若事事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還需要我等做什麽。
內閣的存在就是要及時地去糾正這些錯誤，而不是怕麻煩去逃避。
在事情還沒糜爛到傷及根本之前就更應該痛下殺手，難不成要等著亡國的時候才想著去做。
齊國就是前車之鑒，諸位難不成要看著大魏亡國，看著自己的妻兒老小被女真人奴役？”
不愧是禦史出身。
胡岑這番話讓在場的所有人汗流浹背。
秦方昂也起身表態，“胡相的話雖然嚴重了些，但我等作為內閣閣臣，替陛下掌管天下，就應該要居安思危。
此事暫且定下，明日召集六部和相關人等商議出具體結果。”
聽見首輔都發話了，其他人也就沒了意見。
剛剛胡岑就差沒扯著他們的領子噴人了。
這邊內閣又恢複了平靜。
但他們說的話全都原封不動地傳到了皇帝耳中。
張讓從內閣端了許多折子堆放在皇帝麵前。
皇帝問道：“秦遊的折子可在裏麵？”
張讓頷首，從折子中抽出一份遞到皇帝麵前。
皇帝打開，看了一眼，樂嗬嗬地說道：“這小子膽子越來越大了，連首輔都敢罵。
朕看該把他丟諫院去當禦史，讓那些禦史看看什麽叫公忠體國。”
張讓聞言，笑著附和道：“秦遊若去了諫院，怕陛下要頭疼了。”
他這話也不是亂說，就秦遊那個什麽都敢說脾性，誰見了都頭疼。
皇帝嗬嗬笑了笑，隨手在秦遊的折子上寫下‘公忠體國’四個朱紅大字。
“送去內閣！！”
他隨手丟到一邊說了一句又拿起桌上的折子離遠看了起來。
張讓見狀，便拿著折子去了內閣。
秦方昂等人看著皇帝的批紅，眾人都是臉色一熱。
胡岑冷哼道：“一群年過半百的人，還不如已經二十幾歲的人看得透徹。”
這話讓其他人汗顏。
張讓苦笑著退出了內閣。
迴到寶光殿，正碰見了皇帝在接見鴻臚寺卿高榮。
他安靜地站在一旁候著，隻聽高榮說道：“陛下，今日金國使團到了，請求麵見陛下。”
張讓聞言，偷偷看向皇帝。
金國使團一路大張旗鼓來汴梁，還高調祝賀原齊國的公主高姣姣誕下子嗣。
他知道，皇帝自然也知道。
皇帝麵色平靜，並沒有什麽變化。
他頷首道：“你迴去定個日子。”
“諾！！”高榮拱手答應，隨即又說道：“微臣告退。”
皇帝擺手，視線自始至終都在自己手裏的折子上。
什麽金國使者，他自始至終都沒放在心上。
至於金國皇帝反擊的手段，他更是不屑一顧。
他看完手裏的折子批紅後就隨手丟到一邊。
......
秦遊也把手裏的魚鱗冊丟到桌上，阿福大步走了進來。
“公子，外間自稱是新任豐鎮知縣的人來了。”
秦遊坐直身體，吩咐道：“帶過來！！”
阿福拱手出門。
不多時，一個麵容消瘦，留著山羊胡的中年人走了進來。
“下官拜見秦知府！！”
中年人穿著補丁衣物，一拱手肩膀上的包袱便滑到了手臂彎。
秦遊挑眉看著眼前的中年人，視線落在他的腳下。
是一雙草鞋。
他站起身來，走到中年人麵前還禮。
“還未留意閣下名諱。”
“下官包稷。”
“包大人請坐！！”秦遊笑道，接著又對門口的阿福吩咐道：“阿福，去弄些吃食來。”
看見包稷的第一眼，在他腦海裏當即就浮現一個人了。
海瑞！！
有著海青天之稱的海瑞海剛峰。
包稷詫異地看著秦遊，不由得受寵若驚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秦遊笑道：“我與包大人一見如故，你也不必拘束。”
包稷愕然，這忽如其來的好讓他有些詫異。
他為官多年，還是第一次碰見這麽隨和的上官。
正想開口的他話還沒出口就聽秦遊說道：“包大人赴任前對豐鎮可有了解？”
包稷點頭，看秦遊坐在他的旁邊，拱手說道：“下官來之前是太原府的祁縣縣令，不久前才接到調令。
對於豐鎮，來時也打聽過，豐鎮知縣對大人陽奉陰違且貪贓枉法，被大人下獄。”
秦遊點頭，“本官向來嫉惡如仇，眼裏揉不得沙子。
你既然來到豐鎮，就要肩起豐鎮八萬多百姓的擔子，若是貪贓枉法，本官同樣不會留情。”
包稷聽見這話，仿佛找到了知己。
他就是因為剛直不會討好上官便在祁縣做了十年縣令，這還是他第一次調到別處。
來之前他也知道這次調動，不亞於變相的發配。
畢竟大同雖歸到河東路，但存在感不強，這才會被扔過來。
聽見秦遊這話，他的心稍微安定下來。
他站了起來，鄭重地朝秦遊拱手。
“大人金玉良言，下官謹記於心！！”
秦遊笑道：“既然你來了，就陪我審張洞之一案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