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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春風一直站在在簡易的平房窗戶前,透過窗戶觀看著張安平所作所為。


    不管是張安平對徐文正和毛仁鳳的腳踢還是接下來的清理,他都一一看在了眼裏,卻始終一語不發,也不曾阻止。


    直到張安平將十幾條用人肉馴養的軍犬全都擊斃後,他才幽幽的說出了一句話:


    “善不掌權啊……”


    一直站在他身後的秘書愣住了。


    什麽意思?


    張長官善麽?


    軍犬基地上下十幾口,一個不留的悉數解決,這還叫善嗎?


    還是說,老板希望張長官順勢再殺幾個人?


    秘書迷惑且茫然。


    但這時候的戴春風卻陰沉著臉走出了屋子,看到戴春風出來,心緒複雜的一眾軍官高官紛紛肅然目視。


    戴春風駐步,冷冷的掃視了一圈:


    “你們親自掃尾。”


    說罷就不再答理他們,自顧自的上了自己的座駕,陰沉的說了句:


    “走。”


    隨著汽車的發動,老戴的座駕揚塵而去,隻留下一陣尾氣讓一眾軍統高官嗅。


    一眾軍統高官麵麵相覷,這時候毛仁鳳道:“諸位,掃尾吧,這裏的事見不得光。”


    他絲毫看不出被張安平踹腳後羞恨難當的樣子,說罷便解開了衣服上的第一顆口子,隨後擼起袖子就往前走,找出了一柄鐵鍬就過去刨坑,其他人見狀才有樣學樣的找工具開始幹活,一些小特務見狀上前就要幫忙幹活,卻被喝止。


    反倒是張安平的嫡係冷漠的站在原地,一點幫忙的意思都沒有。


    張安平從犬舍過來,看著熱火朝天“勞動”的現場,並沒有摻和的意思,隻是派人去外麵警備的防一師部隊手裏去討要汽油。


    一根火柴擦燃後跌落地上,洶洶的火焰就開始漫延,不一會兒,整個軍犬基地的宿舍、辦公區域就成為了一片的火海。


    在火焰的燃燒中,軍統的高官們陸陸續續的離開,隻有張安平始終一語不發的注視著火焰。


    作為一個潛伏者來說,今天的他犯下的錯簡直是愚蠢到不可救藥。


    過去他每一次的“放縱”,實則是一遍又一遍權衡了利弊的結果。


    不管是囂張跋扈還是裝傻充愣,都是經過精心準備的。


    但這一次,他沒考慮過任何的後果,完全是憑本能下的命令。


    換任何一個人,都不至於如此。


    是他失態了——可是,若是再來一次,他也依然會頑固的繼續如此。


    一個人的三觀是從小形成的——作為一個生長在紅旗下的穿越者,他的三觀是後世的三觀,哪怕他已經習慣了這個時代,但三觀並未發生根本性的改變。


    以人肉喂狗——就因為牛肉太貴買不起便以人肉喂狗,這種事對他的三觀衝擊著實太大了。


    日本人無論多麽的兇殘,張安平都不會詫異,因為在他的眼裏,日寇就是一群禽獸不如的畜生,他們以活人做殘酷試驗、他們虐殺孕婦、他們罪惡滔天,他都能接受。


    因為無數的戰士,正在用鮮血負責將這群畜生埋葬。


    可是,他真的接受不了自己人竟然能殘暴到如此程度!


    雖然他壓根沒有將軍統當做自己人。


    【也好,就用這件事畫一條絕對不可逾越的紅線吧!】


    他心裏默默的歎息後,強迫自己收斂了龐大的負麵情緒後,緩慢的轉身。


    身後,鄭翊為首的局本部嫡係,如一棵棵挺拔的鬆樹似的,一語不發的站在他的身後。


    張安平的目光從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看著他們眼中的依然沒有熄滅的怒火,難受的心情突然間好了很多。


    但緊接著就是一份無比沉重的責任感。


    他得為這些跟隨自己敢下刀山進火海的熱血戰士負責啊。


    許久,張安平輕聲道:


    “很榮幸……能和你們並肩而戰。”


    沒有人迴答,但他們用炙熱的目光迴應著張安平。


    “解散!”


    一聲令下,這些被張安平自上海站調至局本部的特工,這才慢慢的散去。


    鄭翊本想送張安平迴去,但看了眼一直在不遠處默默等待的張貫夫後,她還是放棄了這份衝動,跟隨著其他人慢慢的離開了這座被毀滅的地獄。


    眾人走後,張貫夫才緩緩上前,陪著兒子並肩而站。


    張貫夫沒有吭氣,隻是默默的陪著兒子。


    可能是周圍再無外人的緣故,張安平突然開口:


    “爸,我好難受。”


    那一瞬間,張貫夫仿佛是迴到了兒子小的時候。


    盡管張貫夫理解不了兒子為何如此——這件事確實是有一定的衝擊力,但對於軍統成員來說,這縱然黑暗、縱然惡心,可也沒有到無法接受的程度。


    而張安平失態的表現是真的難以理解。


    但看著張安平蠟白的臉色,張貫夫卻輕聲道:


    “累了,就從這爛泥坑裏出來吧。”


    聽到父親的話,張安平微微歎息一聲後迅速收斂起臉上的蠟白,露出了一抹笑意:


    “爸,哪有你這樣說自己工作的,哈哈。”


    看著笑起來的兒子,張貫夫沒有吭氣,隻是輕輕的拍了拍張安平的肩膀。


    都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現在的張安平,麾下無數的熱血兒郎效死了,張安平能爬出泥坑,他們呢?


    他們爬不出來的話,兒子的這性子,又怎麽會爬出來?


    ……


    父子倆一路無言的乘車迴家,臨到家門口,父子倆默契的隱去了臉上的沉重。


    迴家後,兩人一道麵對王春蓮的疾風驟雨,一道麵對兩個小家夥可憐兮兮的眼神。


    唯有曾墨怡嗅到了丈夫身上的血腥味,並感受到了丈夫身上揮之不去的沉重,她沒有說什麽,隻是輕輕的握住了張安平的手,久久沒有鬆開。


    倆個小家夥很聰明的,當晚鬧騰了一陣,但第二天起就再也不提養狗之事,而張家自那天以後,再也沒有飼養過寵物。


    ……


    盡管軍統做到了毀屍滅跡,所有的罪惡在張安平和一眾軍統高官的親自監督下化為了烏有,盡管軍統一直在嚴密的封鎖消息,但軍犬基地以人肉飼狗之事,終究還是在軍統內部悄然的傳播了起來。


    中國人有很樸素的道德觀,縱然是身入軍統,這樸素的道德觀其實依然存在——要知道,軍統的很多人,加入軍統的初衷不是因為自己壞,而是抱著一腔的報國熱血。


    嗯,這多虧了全麵抗戰爆發前岑痷衍主持宣傳工作,在報紙上為軍統洗白、造勢的功勞。


    盡管不少人沉淪了,但更多的人依然抱著報國的情懷——麵對傳出來的這則消息,這些因為單純的報國而加入軍統的熱血戰士,仿佛被一盆冷水澆了個透心涼。


    在大環境下,他們不會說什麽,但這件事卻牢牢的印刻在了他們的心裏,這輩子,他們都不可能忘懷。


    ……


    人肉飼狗事件在暗地裏流傳的時候,戴善武正在完成著張安平交予他的“家庭作業”。


    張安平布置給他的任務是:


    調查清楚為什麽張安平的兵會拘捕他。


    所以戴善武解除了拘押後就在調查。


    像這些調動的事查起來很容易,很快戴善武就知道了命令是從局本部行動處下達的,再往上查,還沒有查到結果,毛仁鳳就親自宴請他了。


    在戴善武的眼中,笑麵虎毛仁鳳隻是一個喜歡笑哈哈的長輩,對於這一次的宴請並沒有多想就赴約了。


    可在酒過三巡後,毛仁鳳便說出了一個讓他愕然的事實:


    下令調動張安平嫡係的是他手下的一個處長,因為對方知道戴公子的身份,生怕別的人壓不住場子。


    麵對毛仁鳳的說辭,戴善武不做懷疑的就信了,並飲下了毛仁鳳致歉的酒——然後,然後毛仁鳳說我剛才其實是騙你的。


    戴善武當場都懵了。


    可這個時候毛仁鳳卻說起了真相:


    人,其實是他調動的。


    戴善武傻傻的問:“為什麽?”


    毛仁鳳這時候便告訴戴善武:


    因為……我就是戴老板推出來跟張長官打擂台的角色!


    隨後,他就詳細的解釋了起來。


    在毛仁鳳的解釋中,自然是上位者為了製衡的緣故——張安平在軍統的勢力很大,幾乎到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程度,這種情況下,如果沒有人製衡,隻會影響到戴老板的權威。


    而他毛仁鳳,便是為了製衡而被推出來的。


    既然是為了製衡,那自然要用盡辦法削弱張安平的力量。


    幾乎沒接觸過權謀的戴善武直接被毛仁鳳上了一堂課。


    但這並不是毛仁鳳真正的目的,這堂權謀的課程上完以後,毛仁鳳反問戴善武:


    為什麽你會輕而易舉的相信我第一次給你的解釋?


    戴善武迴答說因為你是毛叔叔啊。


    他在很小的時候就認識毛仁鳳,甚至還被毛仁鳳抱過不止一次,在上海捅出來的爛攤子還是毛仁鳳給他收拾的——若不是毛仁鳳給他收拾,他怕是連肄業這個結果都得不到。


    毛仁鳳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說:“是啊,善武你就沒想到我這個毛叔叔會騙你對不對?”


    再之後,毛仁鳳倒是沒有灌輸什麽,可戴善武的心裏卻被狠狠的紮了一根刺。


    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毛叔叔都騙自己,那表哥呢?


    他迴去以後一直在想,之後又秘密請教人:


    為什麽張長官跟毛仁鳳要鬥?


    幾番請教下來,他倒是有了“答案”:


    因為倆人都在瞄準著軍統老板的位子。


    其實戴善武猜到是因為這個——而多人的迴答印證了自己的想法後,他似乎明白了毛仁鳳的警告。


    【張安平也在騙你。


    因為你是戴老板的親兒子,而他隻不過是外甥,如果你強大了起來,相比於我,你才是那個最會威脅到他的人。】


    這個想法生出來以後,張安平對他做的很多事,都被戴善武聯係了起來。


    比方說:


    他在金華的“被捕”、張安平讓他“認識到”情報這一行的殘酷……


    【他做的這些的目的,都是為了讓我打消深耕這一行!他是怕我跟他爭!】


    很明顯,毛仁鳳刻意紮在戴善武心中的那根刺,成功的在戴善武的心裏生根發芽了。


    而這件事也讓戴善武在一夕之間成熟了不少。


    他沒有將自己的想法告知別人,而是繼續完成張安平布置的任務。


    很快,他就根據張安平交代的任務完成了數千字的調查內容——並作出了相關的猜測。


    之後,他便“興衝衝”的拿著這份調查報告去找張安平了。


    ……


    張安平翻閱著戴善武交給他的調查報告,逐字逐句的閱讀。


    慣於一目十行的他壓著性子緩慢的看完後,笑著說:


    “比我想象中的做得更好——”


    看戴善武露出了被承認後的笑容,張安平反問:


    “有什麽感想?”


    戴善武感慨著道:


    “人心隔肚皮啊!”


    “是啊,人心隔肚皮。”張安平歎息一聲,拍了拍戴善武的肩膀:“既然你不願意離開這一行,那就牢記這五個字!”


    “跟明樓他們好好學學,不要再擺戴公子的架子——你要讓人認識到你是戴善武,而不是戴公子,明白我的意思嗎?”


    戴善武認真的點頭:“表哥,我明白了,以後我會收著性子的。”


    “明白就好——今晚沒什麽事吧?”


    “沒有。”


    “那我帶你混飯去。”


    “好啊。”


    戴善武一臉的笑意,仿佛跟張安平一道出去會非常的榮耀。


    張安平示意戴善武在家裏先坐著,自己有點工作要做——轉頭他就一臉陰沉的打出去了一個電話:


    “查一查這幾天善武在跟誰接觸!”


    戴善武終究是太嫩了,他對張安平有了異樣的看法以後,盡管麵對張安平的時候故意擺出了過去的態度,但終究是太嫩了,在張安平這種老狐狸的眼中,根本就是“做作”!


    畢竟,張安平可是浸淫此道的超級高手,而他戴善武,終究是段位太低了。


    下午五點半,張安平親自驅車,帶著戴善武去“蹭吃”。


    可到了目的地以後,戴善武就傻眼了。


    竟然是戴公館。


    “表哥,你……”


    “你什麽你,迴自己家蹭吃蹭喝不好嗎?”


    麵對張安平的反問,戴善武隻能擺出一臉的苦色,心裏卻想:


    張安平的段位果然是高啊,明明對我防備不已,卻舉重若輕的用照顧我來換取父親的感激。


    對了,還有我交給他的調查報告——這份報告給父親,前段時間姓毛的故意營造的局就這麽輕而易舉的被破了!


    真的是太高了!


    沒錯,此時的戴善武,對張安平跟毛仁鳳兩人都充斥著戒備。


    可惜他渾然不知道,毛仁鳳壓根就不在意他對自己的戒意,他需要的是戴善武對張安平充滿戒意。


    他毛仁鳳布下的局被張安平輕而易舉的化解了,結果就是戴善武對自己心懷不滿。


    既然如此,那他就拉張安平下水。


    現在,戴善武對他們兩個人都充斥著戒備和不滿,算下來不等於自己沒輸嗎?


    更何況毛仁鳳非常了解戴春風,他非常相信戴春風在接下來一定會給自己送來一個神助攻。


    屆時,張安平在戴善武心中的位置必然會被撼動,而這,才是毛仁鳳最期盼的。


    ……


    軍統,局本部。


    秘書輕步走近戴春風:


    “老板,家裏剛來電話了,張長官和公子都到了。”


    “都來了麽?”戴春風輕聲自語後,突然笑道:“安排一下,我馬上迴去。”


    突兀的笑讓秘書很不解,但還是按照命令下去安排了。


    秘書走後,戴春風目光又望向了窗外——他喜歡高高在上的看著窗外,如此一來,總能給他一種居高臨下俯視的感覺。


    但這一次,他的焦距並不在下麵忙碌的軍統特務身上。


    許久後,戴春風輕聲呢喃:


    “混小子,你一路太順了……”


    “你大概是忘了一件事,即便是我給你的,你拿,不是因為順理成章,隻是因為那是……我給你的!”


    這件事,戴春風猶豫了幾日。


    對他而言,整個軍統沒有比張安平更合適的繼承人。


    這一點毋庸置疑。


    但張安平太強了,性子上來以後,做事也完全不計後果。


    淞滬會戰之際,一份刺殺名單讓戴春風一直難以忘懷,但這數年間張安平的表現讓他逐漸放下了芥蒂,沒想到前幾天張安平又鬧出了這一出。


    他對張安平親自處決軍犬基地的人並不憤怒。


    甚至張安平處理此事的某些手段他還是讚成的——比方說第一時間封鎖現場,以免傳出去讓自己被動。


    可是,張安平眼裏到底有沒有他這個軍統局長?


    而且,張安平最後的那句話也讓他不得釋懷:


    “軍統上下,凡是喪盡天良者……”


    “殺無赦!”


    這話,他能說,因為軍統的規矩,是他戴春風定的!


    可是,這話張安平能說嗎?


    還有手段——這件事明明可以直接告訴他,然後他帶著一眾軍統高層過來,但張安平偏偏卻以近乎兵變的方式將軍統核心層“一網打盡”。


    這是……給他秀肌肉嗎?


    誠然,親眼看到張安平失魂落魄的戴春風知道外甥沒那個意思,這命令完全是外甥失去理智後憤怒下達的。


    可是,終究是在挑戰他戴春風的權威!


    他可以給張安平擦屁股,但是,挑戰他的權威,這事不能忍!


    你張安平還不是軍統局長呢——即便你未來還是軍統的局長,但我戴春風依然是軍統太上皇!


    重懲張安平,不是戴春風所願。


    可不給張安平一個教訓,不讓他意識到有些事不是他能做的,未來也不利於自己變相掌控軍統。


    所以在思慮再三後,戴春風終於下定了決心。


    ……


    戴公館。


    從局本部趕迴來的戴春風看不出一絲異色,反而在吃飯的時候,像往常那樣還訓斥了張安平和戴善武一通。


    張安平也仿佛沒有異常,麵對戴春風的訓斥,時而唯唯諾諾,時而各種狡辯,有時候還拍下馬屁,跟過去相處一模一樣。


    飯後,戴春風帶著兩人來到了書房。


    戴春風提議:“喝點酒吧——邊喝邊談。”


    張安平自然不會反駁,很自覺的取了酒跟酒杯過來,像個主人似的為三人倒酒,一旁的戴善武傻愣愣的看著,但目光中一閃而沒的冷意卻表明他心中沒那麽平靜。


    “舅,你看看這個。”


    倒完酒後,張安平將戴善武的調查報告交給了戴春風。


    戴春風接過翻了起來,神色全無異常,看完以後,本想說一句找人幫忙寫的吧,但話到嘴邊忍住了,改成了:


    “還不錯。”


    戴善武目露喜色,難得被父親認同嘛。


    他小心翼翼問:“爸,我、我能搬迴來住嗎?”


    戴春風愣了愣,心中竟然感到了驚喜,他強忍笑意,淡淡道:“這是你家,你想來就來。”


    戴善武立刻道:“我今晚就住下。”


    張安平露出了姨媽笑,仿佛很是欣喜的樣子。


    戴春風心情大好,端起酒杯:


    “喝。”


    三人舉杯相碰,張安平跟戴善武自然是稍低一些,但戴善武並沒有刻意的比張安平的酒杯低些,反而隱隱高了一些。


    漫不經心的看了眼戴善武後,張安平在心裏無奈的笑了笑,這孩子,真的是……天真啊!


    一杯酒下肚,戴春風神色轉為凝重,他望向張安平,輕聲道:


    “安平,合作所那邊忙不忙?”


    軍統跟美國情報機構達成了合作協議,雙方共建了中美合作所,軍統這邊的負責人是戴春風——但戴春風隻是掛名,具體的事務是擔任副主任的張安平負責的。


    如敵後人員訓練營、特工訓練營等等都是張安平全權負責。


    “忙。”


    張安平放下酒杯,鄭重迴答:“美國人盯的很緊,而且各種要求也多,這一次能抽出時間來,極不容易。”


    “也是,盟友可是知道你的價值,說你堪比兩個美械師,好不容易能逮到你,又怎麽可能不逮著你往死裏使喚呢。”


    戴春風感慨一聲後,正色道:“不過合作所的事是我軍統的頭等大事,盟友的要求再多,你一定要滿足,明白吧?”


    “我知道的。”


    “嗯,”戴春風微微點頭後,道:“說起來我也是沒注意,總是想著給你加擔子,現在盟友又這麽死命的壓榨你,你怕是忙不過來。”


    “這樣吧——”


    戴春風目不轉睛的看著張安平:


    “京滬一帶的區站,你就別管了,天風總是被我綁在身邊也不是個事,我打算重建京滬區,由天風去負責,你覺得呢?”


    他一動不動的看著張安平,等待張安平的迴答。


    張安平的迴答幹脆直接:


    “可以。”


    戴春風笑了笑,又問:


    “吳敬中最近想動一動,不過他呢我總覺得性子不太好,讓他負責東北區,你覺得呢?”


    東北區是軍統區站中管轄範圍最大的情報區,但存在感卻非常低,但東北卻跟上海站一樣,是張安平嫡係中的嫡係。


    張安平沉默一陣:


    “老吳現在性子也踏實了,我覺得沒問題。”


    戴春風再笑,然後再一次問:


    “上次忠救軍出的事我一直不能釋懷,你覺得讓沈醉過去做監察長,怎麽樣?”


    這一次張安平沉默的時間更長了。


    但他還是做出了迴答:


    “我不太了解他,但既然您說行,那肯定沒問題。”


    戴春風笑了起來,相比之前的笑,這一次的笑似乎沒有別的意味,他笑過之後道:


    “正好他們給你減減負擔,你呢,就好好在合作所呆著,你這性子啊,確實是該打磨打磨了。”


    “來,喝!”


    張安平端起酒杯,跟戴春風碰了一杯後一飲而盡,但在放酒杯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動作過重還是怎麽迴事,不小心酒杯翻倒在了桌上。


    一旁的戴善武默不作聲的將這一切都盡收眼裏,表情深沉,不知道在想什麽。


    所謂酒不醉人人自醉,三個人喝了兩斤多些,張安平就吐了,吐得一塌糊塗,隨後一頭栽倒在桌上,唿唿的睡了起來。


    瞥了眼醉酒的張安平,再看看毫無醉意的兒子,戴春風笑道:


    “你倒是能喝。”


    “不過我是不喝了——你找人扶著安平下去睡覺吧。”


    戴善武點頭:“嗯,爸,要不我給您弄碗醒酒湯?”


    麵對兒子的關懷,戴春風笑的很開心。


    “不用了,這點酒還喝不醉我。”


    隨後就揮手示意戴善武找人扶著張安平下去,待戴善武和下人攙扶著張安平離開後,戴春風隱去臉上的笑意,緩慢的搖了搖頭。


    “這小子,終究不是像表現的這麽看的開啊!”


    “不過……也好!”


    “吃點教訓總比順風順水的好啊!”


    ……


    客房中,張安平在漆黑中睜著眼睛,嘴裏卻發出了唿唿的唿嚕聲。


    老戴削自己的權了!


    這不出他所預料。


    這一次,他做的確實是欠考慮。


    對於這樣的削權,張安平並不在意——他甚至巴不得老戴來砍自己的權力。


    因為他從頭到尾,就沒想過去坐未來保密局局長的位子。


    他不能坐。


    隻有讓毛仁鳳坐上去,自己跟他鬥,才符合自己所設想的局勢。


    “隻是,這一次的失態,會不會讓老戴有其他聯想?”


    這才是張安平最最擔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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