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這個絲毫不讓人省心的兒子，武宏康無奈地搖著頭，如果老大不是在公務員，而且還在審計局，打死他也絕不會將勇闖天涯的股份放到武林的名下。
“你想要我帶你去見周安東，行啊，但起碼得讓我在你身上找到點可以為之驕傲的資本吧。可就你現在這個樣子，真要是見了麵，讓我怎麽給人家介紹你？”
武林頓時有些著急了，連忙反駁道：“我可是大學生，還是堂堂清華大學的學生，難道這還不值得你驕傲嗎？”
武宏康很是不屑地一撇嘴，嘲諷般地迴應道：“我總不能跟他講，這就是我的寶貝兒子，經常掛科的清華生？混吃等死的清華生？經常被女人甩的清華生？”
又被自己親老子給鄙視了，武林就像被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兒蔫兒的說道：“你就不能撿優點來說？”
“優點？”武宏康開始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武林來。或許從小到大，他都沒有如此認真地審視過自己的這個兒子。
“可我在你身上翻來覆去地找了個遍，愣是連一星半點的優點都沒發現，你倒是說說看，叫我從何說起？”
“我老兒子怎麽沒有優點？”劉秀豔狠狠瞪了武宏康一眼：“樂觀向上難道不是優點嗎？還有樂於助人也不是優點？”
“就是！”聽到老母親這番話，原本有些委屈的武林像是被打了一針強心劑一般，瞬間精神抖擻起來。隻見他挺直了腰板，臉上重新煥發出自信的光彩，大聲附和著說道。
“樂觀向上和樂於助人難道不是有點嗎？”
武宏康依然沒有放過自己兒子，冷笑一聲，繼續打擊道：“我要是跟周安東說，這是我的兒子，還是個樂觀向上又樂於助人的清華生，你覺得合適嗎？”
“有什麽不合適的。”劉秀豔繼續給自己老兒子撐腰：“我兒子雖然不是最出類拔萃的，但他身上有著許多閃光點，這些優點難道不能說嗎？”
武林洋洋得意的看著自己老子：“我媽說得對，有優點為什麽不能說？”
看著自己媳婦和兒子，武宏康歎了口氣，然後看了看時間：“行了，我先吃口飯，一會兒還要迴廠裏開會。”
劉秀豔也不再爭論，起身去廚房，把一直放在鍋裏溫著的飯菜端出來。
“趕緊吃吧。”
也就十來分鍾，武宏康就填飽了肚子，然後起身往外走。
“我走了。”
…………………………
毛呢廠！
銷售部是毛呢廠至關重要的一個部門，它承擔著將廠裏生產出來的各類優質毛呢產品推向市場艱巨任務。
毫不誇張地說，銷售部的工作成效直接關係到整個毛呢廠的興衰榮辱。正因為如此重要，銷售部也當之無愧地成為了毛呢廠的三大核心部門之一。
而曾經的銷售部，就是躺著都能完成各項銷售任務。但這三年的銷售部，就算是跑著，兩條腿倒騰得冒煙了，也老太太過年一年不如一年。
尤其是去年一年，產品的銷量可謂是斷崖式下跌，這也是為什麽，市裏甚至是中樞，下定決心改革的原因。
銷售部辦公樓坐落在廠部的右側，它曾經是毛呢廠的一顆璀璨明珠，獨自矗立在那裏，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整座辦公樓共有三層，每一層都有著明確的功能劃分。當你踏入一樓扇寬敞明亮的大門時，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裝修得富麗堂皇的大廳。
腳下踩著的是由自家生產的精美地毯，其柔軟的質地讓人仿佛置身於雲端一般舒適愜意，即便是穿著鞋子走在上麵，也能感受到那份獨特的溫柔觸感。
沿著樓梯拾級而上，來到三樓，這裏分布著領導們的辦公室，還有合同科、計劃科等一係列重要科室，他們的存在就是為銷售工作提供堅實的支持和保障。
而二樓，就是銷售部門真正的核心區域。為了更好地對全國各地市場進行有效的管理和拓展，將全國劃分為東北、西北、華東、中南、西南等幾個大區。
然後，針對每個大區內的不同省份，又進一步細致地設定了專門的負責人。一般來說，大部分省份都會安排兩到三名銷售人員負責。
但像疆區這樣地域遼闊的省區，由於需要覆蓋的範圍實在太大，如果人手不足的話，光是跑完一圈就得花費一兩個月的時間，這無疑會嚴重影響工作效率。因此，對於這類特殊地區，通常都會配備七八名甚至更多的負責人。
而在大門口被趙琴一頓輸出的眼鏡男叫吳代軍，正是銷售科的副科長。由於老科長即將退休，吳代軍的野心就開始瘋狂的滋長，早早地將目光鎖定在了科長的寶座之上。
但，全國有七個大區，每個區域均有一名副科長負責。所以銷售科足足有七個副科長，但相比起其他幾位副科長的資曆，他唯一的優勢就是學曆。
不要說這個年代，就算是到了三十年後，論資排輩依然盛行。不管上麵怎麽喊幹部要年輕化，什麽能者上庸者下。可實際上，沒有背景的年輕人，不管你有多麽強的能力，也別他媽的想上去。
正因如此，吳代軍平日裏一有空，便會頻繁地往三樓處長的辦公室跑。倘若領導不在，他也絕不迴來，而是打掃衛生。
擦桌子、擦玻璃、掃地，一直忙碌到處長迴來為止。如果領導在辦公室，他則會尋找一個恰當的理由匯報工作。
完事之後，他就開始給領導遞煙點煙和端茶倒水，全程小心翼翼地伺候著。每一次，領導都會在他這般周到的服務下心情愉悅，而他從領導辦公室走出時，臉上同樣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這不，吳代軍在大門口被趙琴一頓懟之後，迴到辦公室越想越氣，發了一頓火之後，就跑上三樓，準備向處長匯報工作。
而合同科楊玉梅，就是看不慣吳代軍的這一點，如果吳代軍不是男人，她都有點懷疑，是不是吳代軍跟處長在搞破鞋。
每當楊玉梅看見吳代軍進了處長辦公室，進行所謂的“匯報工作”時，她總會狠狠地朝地麵啐上一口唾沫，那滿臉的鄙夷與不屑簡直溢於言表。
這不，吳代軍又一次走進了處長辦公室，隨之楊玉梅眼裏流露出一抹輕蔑的笑容。她一邊搖著頭，一邊輕聲嘟囔著什麽。
當吳代軍從處長辦公室裏出來的時候，一直關注著的楊玉梅，用一種陰陽怪氣的腔調開口道。
“喲嗬，吳科長，你這一趟進去，咱們尊敬的領導又給你下達了什麽重要指示？”
吳代軍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本來好好的心情，也被楊玉梅徹底破壞了。
他用餘光淡淡地瞥了楊曉慧一眼，然後麵無表情的邁步就走。
主要是這個女人他招惹不起，因為兩人都是毛呢廠職工子弟，而且還是鄰居，可以說是名副其實的“青梅竹馬”。
小時候，兩人穿著開襠褲成天在一起玩兒，尤其是吳代軍，他的小雞雞都不知被楊玉梅彈了幾次。照理來說，兩人青梅竹馬，感情應該很好才對。
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隨著年齡的增長，特別是進入初中以後，兩人漸走漸遠，關係開始逐漸變得疏遠起來。
等到了高中階段，由於各自擁有了不同的社交圈子和興趣愛好，他們之間的交集更是越來越少。
見麵的時候，除了禮節性地點點頭、打聲招唿之外，再也找不到曾經那份無話不談的親昵感。
至於造成這種局麵的原因也很簡單——楊玉梅看不慣吳代軍的虛偽，而吳代軍呢，則對楊玉梅的尖牙利嘴以及言語刻薄很是不喜歡。
就這樣，兩個曾經親密無間的小夥伴，最終變成了熟悉的陌生人，成為了互不相容的冤家對頭。
吳代軍此刻的心情可謂是糟糕透頂，在廠門口他被趙琴懟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那場麵別提有多尷尬了。
本以為這樣倒黴的事情不會再有，可誰知沒過多久，他又遭到了楊玉梅那個女人的嘲笑，他的心情能好了才怪。
就在他來到二樓，準備迴自己辦公室的時候，突然間，兩個看起來有些眼熟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
吳代軍不禁一愣，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兩人，這不正是剛才在大門口喝著汽水的那二位嗎？
由於周安東和顧兵身上沒有穿著毛呢廠的工作服，因此吳代軍很快便斷定這兩人並非毛呢廠的職工。
隻見吳代軍板著臉，毫無表情地盯著對麵的兩人，用冷冰冰且生硬無比的語氣大聲嗬斥道：“是誰允許你們擅自闖進來的！這裏是銷售部，可不是什麽人都能隨便進出的地方。
你們到底來這兒幹嘛？趕快給我出去！”聽到這話，站在一旁的顧兵嘴角微微上揚，臉上浮現出一絲戲謔的笑容
“小兄弟別這麽兇嘛，我們可是專程過來洽談業務的，既然要談生意，不找你們銷售科談，還能找誰？”
“你們要訂貨？”吳代軍眼睛頓時就亮了：“你們要什麽貨，呢料、地毯還是成衣？”
顧兵笑眯眯的說道：“我們要的貨太多，你做不了主，帶我們去見你們處長。”
吳代軍很是自傲的說道：“你們定多少貨，我都能做主，說吧。”
顧兵伸出兩根手，吳代軍試探的問道：“二十萬？”
顧兵微微搖頭，吳代軍很是失望的說道：“就兩萬？”
“兩億！”顧兵語氣淡然的說道：“多！”
吳代軍一愣，緊接著冷笑一聲：“這大熱天兒的，你們跑到毛呢廠來耍著我玩兒嗎？”
顧兵看著吳代軍，臉上嘲諷的表情毫不掩飾：“你他媽的也不是美女，我們大老遠過來耍著你玩兒？”
周安東拍了拍顧兵肩膀，繞過吳代軍上了樓梯：“他就是一個職工，他說能做主你就信？”
“我是銷售的副科長！”
吳代軍是個官兒迷，就喜歡別人叫他科長而不是副科長。周安東的一句職工，一下就刺激到了他的敏感神經，立刻大聲糾正。
周安東已經走上了台階，他停下腳步迴頭看了一眼，因為居高臨下，帽子遮擋不住整個臉，這讓吳代軍看到有些恍惚，怎麽覺得這個人有些眼熟呢。
可因為周安東臉上還有墨鏡，他連眉毛都看不到，心裏雖然有著疑惑，但卻始終想不起來。正在他準備仔細看看的時候，周安東又轉迴身繼續往上走了。
顧兵很是好奇的看了吳代軍一眼：“很不錯嘛，這麽年輕就是副科長了，隻要跟對人，以後一定會前途無量。”
就在這時，大門口傳來高跟鞋踩踏地麵的哢哢聲，而且聽起來很是急促。這讓周安東再次轉迴身，而顧兵和吳代軍也同時迴頭看去。
隻見一名穿著黑色女士小西裝的女人走了過來，周安東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嫂子，你來的挺快啊。”
“你周——老弟的事情，我怎麽能不快點過來，而且公司距離總廠也不遠。”
來人正是曹藝的嫂子胡蘭，本來想叫周董的，但看到一邊的吳代軍，把董字咽了下去，換成了老弟。
周安東一笑：“走吧！”
“胡科長！”吳代軍一臉的驚訝：“你跟他們認識？”
胡蘭笑著點頭：“認識！”
“這麽說……”吳代軍眼神再一次變得熱切起來，而且說話的語氣都有些顫抖了：“他們來要貨是真的？”
胡蘭愣了一下，緊接著反應過來：“對！”
“走吧！”周安東轉身繼續往上走。
此時吳代軍已經沒有一點心情關心戴著墨鏡和帽子，搞得神神秘秘的周安東是誰了。
這可是兩個多億的大訂單，就算不是他拉來的客戶，但今天碰到了，隻要他親自帶到領導那裏，這個功勞自然就會有他一份。
“我們處長在辦公室呢，我帶你們上去吧。”
吳代軍小跑著越過顧兵和周安東到了前麵，熱情的介紹著銷售部各部門，至於周安東的身份，他已經不在乎了。
“你想要我帶你去見周安東，行啊，但起碼得讓我在你身上找到點可以為之驕傲的資本吧。可就你現在這個樣子，真要是見了麵，讓我怎麽給人家介紹你？”
武林頓時有些著急了，連忙反駁道：“我可是大學生，還是堂堂清華大學的學生，難道這還不值得你驕傲嗎？”
武宏康很是不屑地一撇嘴，嘲諷般地迴應道：“我總不能跟他講，這就是我的寶貝兒子，經常掛科的清華生？混吃等死的清華生？經常被女人甩的清華生？”
又被自己親老子給鄙視了，武林就像被霜打的茄子似的，蔫兒蔫兒的說道：“你就不能撿優點來說？”
“優點？”武宏康開始仔仔細細，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武林來。或許從小到大，他都沒有如此認真地審視過自己的這個兒子。
“可我在你身上翻來覆去地找了個遍，愣是連一星半點的優點都沒發現，你倒是說說看，叫我從何說起？”
“我老兒子怎麽沒有優點？”劉秀豔狠狠瞪了武宏康一眼：“樂觀向上難道不是優點嗎？還有樂於助人也不是優點？”
“就是！”聽到老母親這番話，原本有些委屈的武林像是被打了一針強心劑一般，瞬間精神抖擻起來。隻見他挺直了腰板，臉上重新煥發出自信的光彩，大聲附和著說道。
“樂觀向上和樂於助人難道不是有點嗎？”
武宏康依然沒有放過自己兒子，冷笑一聲，繼續打擊道：“我要是跟周安東說，這是我的兒子，還是個樂觀向上又樂於助人的清華生，你覺得合適嗎？”
“有什麽不合適的。”劉秀豔繼續給自己老兒子撐腰：“我兒子雖然不是最出類拔萃的，但他身上有著許多閃光點，這些優點難道不能說嗎？”
武林洋洋得意的看著自己老子：“我媽說得對，有優點為什麽不能說？”
看著自己媳婦和兒子，武宏康歎了口氣，然後看了看時間：“行了，我先吃口飯，一會兒還要迴廠裏開會。”
劉秀豔也不再爭論，起身去廚房，把一直放在鍋裏溫著的飯菜端出來。
“趕緊吃吧。”
也就十來分鍾，武宏康就填飽了肚子，然後起身往外走。
“我走了。”
…………………………
毛呢廠！
銷售部是毛呢廠至關重要的一個部門，它承擔著將廠裏生產出來的各類優質毛呢產品推向市場艱巨任務。
毫不誇張地說，銷售部的工作成效直接關係到整個毛呢廠的興衰榮辱。正因為如此重要，銷售部也當之無愧地成為了毛呢廠的三大核心部門之一。
而曾經的銷售部，就是躺著都能完成各項銷售任務。但這三年的銷售部，就算是跑著，兩條腿倒騰得冒煙了，也老太太過年一年不如一年。
尤其是去年一年，產品的銷量可謂是斷崖式下跌，這也是為什麽，市裏甚至是中樞，下定決心改革的原因。
銷售部辦公樓坐落在廠部的右側，它曾經是毛呢廠的一顆璀璨明珠，獨自矗立在那裏，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整座辦公樓共有三層，每一層都有著明確的功能劃分。當你踏入一樓扇寬敞明亮的大門時，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個裝修得富麗堂皇的大廳。
腳下踩著的是由自家生產的精美地毯，其柔軟的質地讓人仿佛置身於雲端一般舒適愜意，即便是穿著鞋子走在上麵，也能感受到那份獨特的溫柔觸感。
沿著樓梯拾級而上，來到三樓，這裏分布著領導們的辦公室，還有合同科、計劃科等一係列重要科室，他們的存在就是為銷售工作提供堅實的支持和保障。
而二樓，就是銷售部門真正的核心區域。為了更好地對全國各地市場進行有效的管理和拓展，將全國劃分為東北、西北、華東、中南、西南等幾個大區。
然後，針對每個大區內的不同省份，又進一步細致地設定了專門的負責人。一般來說，大部分省份都會安排兩到三名銷售人員負責。
但像疆區這樣地域遼闊的省區，由於需要覆蓋的範圍實在太大，如果人手不足的話，光是跑完一圈就得花費一兩個月的時間，這無疑會嚴重影響工作效率。因此，對於這類特殊地區，通常都會配備七八名甚至更多的負責人。
而在大門口被趙琴一頓輸出的眼鏡男叫吳代軍，正是銷售科的副科長。由於老科長即將退休，吳代軍的野心就開始瘋狂的滋長，早早地將目光鎖定在了科長的寶座之上。
但，全國有七個大區，每個區域均有一名副科長負責。所以銷售科足足有七個副科長，但相比起其他幾位副科長的資曆，他唯一的優勢就是學曆。
不要說這個年代，就算是到了三十年後，論資排輩依然盛行。不管上麵怎麽喊幹部要年輕化，什麽能者上庸者下。可實際上，沒有背景的年輕人，不管你有多麽強的能力，也別他媽的想上去。
正因如此，吳代軍平日裏一有空，便會頻繁地往三樓處長的辦公室跑。倘若領導不在，他也絕不迴來，而是打掃衛生。
擦桌子、擦玻璃、掃地，一直忙碌到處長迴來為止。如果領導在辦公室，他則會尋找一個恰當的理由匯報工作。
完事之後，他就開始給領導遞煙點煙和端茶倒水，全程小心翼翼地伺候著。每一次，領導都會在他這般周到的服務下心情愉悅，而他從領導辦公室走出時，臉上同樣洋溢著滿足的笑容。
這不，吳代軍在大門口被趙琴一頓懟之後，迴到辦公室越想越氣，發了一頓火之後，就跑上三樓，準備向處長匯報工作。
而合同科楊玉梅，就是看不慣吳代軍的這一點，如果吳代軍不是男人，她都有點懷疑，是不是吳代軍跟處長在搞破鞋。
每當楊玉梅看見吳代軍進了處長辦公室，進行所謂的“匯報工作”時，她總會狠狠地朝地麵啐上一口唾沫，那滿臉的鄙夷與不屑簡直溢於言表。
這不，吳代軍又一次走進了處長辦公室，隨之楊玉梅眼裏流露出一抹輕蔑的笑容。她一邊搖著頭，一邊輕聲嘟囔著什麽。
當吳代軍從處長辦公室裏出來的時候，一直關注著的楊玉梅，用一種陰陽怪氣的腔調開口道。
“喲嗬，吳科長，你這一趟進去，咱們尊敬的領導又給你下達了什麽重要指示？”
吳代軍臉上的笑容消失了，本來好好的心情，也被楊玉梅徹底破壞了。
他用餘光淡淡地瞥了楊曉慧一眼，然後麵無表情的邁步就走。
主要是這個女人他招惹不起，因為兩人都是毛呢廠職工子弟，而且還是鄰居，可以說是名副其實的“青梅竹馬”。
小時候，兩人穿著開襠褲成天在一起玩兒，尤其是吳代軍，他的小雞雞都不知被楊玉梅彈了幾次。照理來說，兩人青梅竹馬，感情應該很好才對。
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隨著年齡的增長，特別是進入初中以後，兩人漸走漸遠，關係開始逐漸變得疏遠起來。
等到了高中階段，由於各自擁有了不同的社交圈子和興趣愛好，他們之間的交集更是越來越少。
見麵的時候，除了禮節性地點點頭、打聲招唿之外，再也找不到曾經那份無話不談的親昵感。
至於造成這種局麵的原因也很簡單——楊玉梅看不慣吳代軍的虛偽，而吳代軍呢，則對楊玉梅的尖牙利嘴以及言語刻薄很是不喜歡。
就這樣，兩個曾經親密無間的小夥伴，最終變成了熟悉的陌生人，成為了互不相容的冤家對頭。
吳代軍此刻的心情可謂是糟糕透頂，在廠門口他被趙琴懟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那場麵別提有多尷尬了。
本以為這樣倒黴的事情不會再有，可誰知沒過多久，他又遭到了楊玉梅那個女人的嘲笑，他的心情能好了才怪。
就在他來到二樓，準備迴自己辦公室的時候，突然間，兩個看起來有些眼熟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
吳代軍不禁一愣，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兩人，這不正是剛才在大門口喝著汽水的那二位嗎？
由於周安東和顧兵身上沒有穿著毛呢廠的工作服，因此吳代軍很快便斷定這兩人並非毛呢廠的職工。
隻見吳代軍板著臉，毫無表情地盯著對麵的兩人，用冷冰冰且生硬無比的語氣大聲嗬斥道：“是誰允許你們擅自闖進來的！這裏是銷售部，可不是什麽人都能隨便進出的地方。
你們到底來這兒幹嘛？趕快給我出去！”聽到這話，站在一旁的顧兵嘴角微微上揚，臉上浮現出一絲戲謔的笑容
“小兄弟別這麽兇嘛，我們可是專程過來洽談業務的，既然要談生意，不找你們銷售科談，還能找誰？”
“你們要訂貨？”吳代軍眼睛頓時就亮了：“你們要什麽貨，呢料、地毯還是成衣？”
顧兵笑眯眯的說道：“我們要的貨太多，你做不了主，帶我們去見你們處長。”
吳代軍很是自傲的說道：“你們定多少貨，我都能做主，說吧。”
顧兵伸出兩根手，吳代軍試探的問道：“二十萬？”
顧兵微微搖頭，吳代軍很是失望的說道：“就兩萬？”
“兩億！”顧兵語氣淡然的說道：“多！”
吳代軍一愣，緊接著冷笑一聲：“這大熱天兒的，你們跑到毛呢廠來耍著我玩兒嗎？”
顧兵看著吳代軍，臉上嘲諷的表情毫不掩飾：“你他媽的也不是美女，我們大老遠過來耍著你玩兒？”
周安東拍了拍顧兵肩膀，繞過吳代軍上了樓梯：“他就是一個職工，他說能做主你就信？”
“我是銷售的副科長！”
吳代軍是個官兒迷，就喜歡別人叫他科長而不是副科長。周安東的一句職工，一下就刺激到了他的敏感神經，立刻大聲糾正。
周安東已經走上了台階，他停下腳步迴頭看了一眼，因為居高臨下，帽子遮擋不住整個臉，這讓吳代軍看到有些恍惚，怎麽覺得這個人有些眼熟呢。
可因為周安東臉上還有墨鏡，他連眉毛都看不到，心裏雖然有著疑惑，但卻始終想不起來。正在他準備仔細看看的時候，周安東又轉迴身繼續往上走了。
顧兵很是好奇的看了吳代軍一眼：“很不錯嘛，這麽年輕就是副科長了，隻要跟對人，以後一定會前途無量。”
就在這時，大門口傳來高跟鞋踩踏地麵的哢哢聲，而且聽起來很是急促。這讓周安東再次轉迴身，而顧兵和吳代軍也同時迴頭看去。
隻見一名穿著黑色女士小西裝的女人走了過來，周安東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嫂子，你來的挺快啊。”
“你周——老弟的事情，我怎麽能不快點過來，而且公司距離總廠也不遠。”
來人正是曹藝的嫂子胡蘭，本來想叫周董的，但看到一邊的吳代軍，把董字咽了下去，換成了老弟。
周安東一笑：“走吧！”
“胡科長！”吳代軍一臉的驚訝：“你跟他們認識？”
胡蘭笑著點頭：“認識！”
“這麽說……”吳代軍眼神再一次變得熱切起來，而且說話的語氣都有些顫抖了：“他們來要貨是真的？”
胡蘭愣了一下，緊接著反應過來：“對！”
“走吧！”周安東轉身繼續往上走。
此時吳代軍已經沒有一點心情關心戴著墨鏡和帽子，搞得神神秘秘的周安東是誰了。
這可是兩個多億的大訂單，就算不是他拉來的客戶，但今天碰到了，隻要他親自帶到領導那裏，這個功勞自然就會有他一份。
“我們處長在辦公室呢，我帶你們上去吧。”
吳代軍小跑著越過顧兵和周安東到了前麵，熱情的介紹著銷售部各部門，至於周安東的身份，他已經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