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宏偉緩緩地走出了廠部那扇略顯陳舊的大門，下意識地抬起頭，目光迎向天空中那顆熾熱的太陽。此刻不過才早上八點多，但那輪驕陽已然釋放出了令人煩躁的熱力。
田宏偉眯了眯眼睛，嘴裏忍不住低聲嘀咕了一句什麽，然後挺直了腰板，背著手，不緊不慢的邁著方步，穩穩當當地朝著廠大門口走去。他要讓廠裏所有的人都清楚無誤地看到，這場歡迎儀式背後真正的組織者是他田宏偉。
“領導！”
“田處！”
“……”
叫領導的都是銷售部的職工，叫田處的都是自發來迎接周安東的職工。
田宏偉笑著點頭迴應：“辛苦大家了！”
“不辛苦！”一名紡織車間的女工一臉期盼的說道：“周安東擔任我們廠的廠長，以後我們毛呢廠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田宏偉嗬嗬笑著說道：“我跟你們的想法一樣，周廠長一定能帶著毛呢廠，帶著我們重現曾經的輝煌。”
“田處！”一名年輕職工問道：“周廠長什麽時候到？”
田宏偉看了看手表：“他得先去組織部，應該快到了。”
他的話音剛落，有人一指前方路口：“快看，是不是來了？”
田宏偉抬頭看過去，急忙說道：“來了，大家準備準備。”
喬小嬌手裏拿著兩個小彩旗，微微皺著眉頭，略帶埋怨的說道：“領導，您說要搞歡迎儀式，為什麽昨天不提前說，這實在是太匆忙了，連條幅都來不及準備！”
站在一旁的陳達海哼一聲，同樣滿臉不滿地附和道：“可不是嘛，這明擺著就是沒啥誠意。要是能稍微用點心，也不至於一大早就臨時通知，讓我們來搞什麽歡迎儀式！”
這個家夥麵前放著一個大鼓，手裏拿著鼓槌，伸著脖子，目不轉睛地盯著逐漸靠近的車隊。
田宏偉沒搭理他們，眼看著車隊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他舉起右手，用力一揮，並高聲喊道：“開始！”
隨著田宏偉的指令下達，隻聽得“嗵”的一聲大響，陳達海高高揚起手中的鼓槌，狠狠地敲擊在鼓麵上。
與此同時，站在他身旁負責吹喇叭的也迅速反應過來，將喇叭湊至嘴邊，鼓起腮幫子，嘀嘀噠噠的吹了起來。
另一邊負責打鑔的也毫不示弱，雙手不停地揮舞著，讓那兩麵銅鑔相互碰撞，發出清脆響亮的啪聲。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一時間，現場氣氛熱鬧非凡，眾人齊聲高唿，那聲音此起彼伏，響徹雲霄。
正坐在車內的周安東，聽到外麵傳來的喧鬧聲，臉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
坐在他身旁的顧兵見狀，嘿嘿一笑：“肯定是歡迎你的，下車吧，要是不下去，職工的這一片熱心白費了。”
周安東白了顧兵一眼：“就算是歡迎我的，也得領導先下車，我才能下去。”
“你周安東天不怕地不怕，還會在乎這個？”顧兵的語氣，很有一種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意味。
“怕不怕和做不做完全是兩碼事。”周安東斜眼瞅了一下顧兵：“難道你覺得我會像你那麽愚蠢，明明知道事情做了會得罪人，還傻比嗬嗬的去做。”
“周安東！”顧兵語氣非常嚴肅的說道：“如果你再敢詆毀我沒腦子，我馬上下車走人，不再當毛呢廠書記，讓你一個人在這裏被他們蹂躪。”
周安東滿臉都是不屑，嘲諷地說道：“行啊，你走吧。我要是攔你半分，從今往後我連名帶姓全都改了。”
“好，這可是你說的！”顧兵怒目圓睜，瞪了周安東一眼，然後伸手用力推開車門，擺出一副要下車離開的架勢。
“我說的！”周安東笑眯眯的說道：“下車吧！”
顧兵尷尬了，好不容易顧家出了這麽一匹黑馬，他要是真敢尥蹶子離開，他老子能把他吊起來抽。
正在這時，王建民和組織部部長趙振石從車上下來了。顧兵見狀，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趁機把頭高高揚起，裝出一副決然的模樣，毫不猶豫地下了車，然後拐了個彎兒，大步流星地朝前方走去。
周安東無奈的搖搖頭，三十多歲的人了，還總是這麽幼稚。
領導都下車了，周安東自然不能再車裏坐著了，於是也下了車。
“王市長、趙部長，熱烈歡迎二位領導蒞臨毛呢廠視察指導工作。”
田宏偉站在遠處就滿臉笑容地伸出雙手，腳下生風一般快速迎上前來。
王建民和趙振石笑著跟田宏偉握手，然後趙振石笑著說道：“你這陣仗搞得如此之大，若不是我和王市長心裏有數，恐怕真會誤以為這一切都是專門為迎接我們準備的。”
“趙部長您說笑了！”田宏偉趕忙賠笑道：“這當然就是歡迎各位領導的。”
他這番話可謂滴水不漏，王建民和趙振石是領導，周安東和顧兵也是領導，誰也挑出什麽毛病來。
就在這時，顧兵走了過來，田宏偉再次迅速伸出手，同時高聲說道：“歡迎顧書記，以後毛呢廠在您的帶領下，一定能重現輝煌，走上巔峰。”
緊接著，周安東來了。田宏偉一點都不敢怠慢，忙不迭地向前快走兩步，然後緊緊握住周安東的手，態度較之前更為熱情，簡直像是看到了親爹一樣。
“周廠長，自從得知您即將擔任毛呢廠廠長一職的消息後，廠領導班子以及全體職工那可真是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盼望著您早日到來。如今總算是把您給盼來了，別提大家有多高興了！”
周安東笑著說道：“都安排好了吧？”
田宏偉點頭：“史書記親自安排的，副科級以上幹部全部參加，都已經在文化宮等著了。”
“那咱也過去吧。”周安東點點頭：“王市長和趙部長挺忙的，別再耽誤兩位領導時間了。”
說完，周安東衝著王建民和趙振石說道：“兩位領導，咱上車吧，人都在文化宮呢。”
趙振石麵帶微笑，樂嗬嗬地開口道：“職工同誌們都到大門口迎接咱們了，如此盛情，咱也就別再坐車了，一起走走吧，聊聊天兒，而且這會兒時間還早，不必著急！”
周安東不禁一笑，如果沒有王建民和趙振石同行，哪怕強行將他綁在車上都不行，必須要跟迎接自己的職工好好嘮嘮家常，聯絡聯絡感情，這機會可難得。
“好的！”周安東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然後轉頭看向一旁的田宏偉，語氣輕快地說道：“田處，領導發話了說走走，那咱就一起走走吧。”
田宏偉聞言，當即衝著在場的眾多職工高聲喊道：“大家夥兒都動作麻利些，收拾收拾，迴去了。”
其實沒等他說話呢，眾人就已經行動起來了，而且主要就是拿著樂器的比較麻煩一點。
就這樣，王建民、趙振石、周安東、顧兵便在將近百名職工的熱情簇擁之下，緩緩走進了大門，朝著文化館的方走去。
周安東身邊圍著不少人，熱情的跟他聊著，一路上，歡聲笑語不斷，氣氛顯得格外融洽和諧。
“小兄弟！”
周安東轉頭看向身旁拿著嗩呐，一路緊跟自己的青年，麵帶微笑地開口問道：“你這嗩呐吹得相當不錯啊，特意拜師學過？”
青年看上去大約隻有二十三四歲的模樣，膚色如古銅般黝黑發亮，身材則顯得格外精瘦，個子也不是很高，與周安東比還要矮半個腦袋，估摸還不到一米七，但整個人看著倒是挺精神。
聽到周安東的話，青年連忙迴答道：“沒有特意拜過師父，小時候看扭秧歌，覺得吹喇叭的特別威風，我當時就想著一定要學嗩呐。
迴家後就跟我爸媽說了，可是我爸不同意，說學這玩意沒用，有這心思和精力放在學習上比什麽都強。好在我媽非常支持我，帶著我去買了嗩呐和相關的書。
此外，我們還費盡周折幫我找了一個老師來給我做啟蒙指導，隻不過是需要給學費的，而且總共隻教了我不到兩個月，所以這並不算拜師。”
周安東饒有興致地接著問道：“也就是說，你隻有在最初啟蒙階段才請過老師教導，後續的學習全靠你自己摸索？”
“對！”青年點了點頭，迴答道：“我父母還有哥哥姐姐都是毛呢廠職工，我念的也是咱廠辦中專，畢業後直接分配到了廠裏。咱廠有秧歌隊，我念中專那會兒，就在秧歌隊吹喇叭。”
周安東笑著說道：“我也會吹嗩呐，有時間咱倆切磋切磋。”
“廠長您也會吹嗩呐？”青年十分驚訝，麵容瞬間變得興奮起來，急忙開口說道：“我叫王橋，是銷售部的職工。”
周安東點點頭：“等我哪天得空兒了，去銷售部找你。”
就在此時，隻見胡大軍帶著幾個人快步迎了來，還隔著老遠的距離，胡大軍便迫不及待的向前探出雙手，那張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同時扯著嗓子高聲喊道。
“王市長好、趙部長好！”
話音未落，胡大軍又像是生怕自己表現得不夠熱情似的，腳下加快速度小跑了兩步，眨眼間就來到了王建民和趙振石跟前，並緊緊握住他倆的手，臉上那諂媚的笑容也隨之變得愈發濃烈起來。
“真是不好意思啊二位領導，我一直在辦公室整理文件和材料，為跟周安東同誌完成相關的交接工作做好準備。沒想到你們來得這麽早，以至於我都沒能及時趕到大門口迎接兩位領導！”
王建民微微一笑：“我和趙部長今天可不是主角，就是專程護送新書記和廠長走馬上任的。”
“沒錯！”一旁的趙振石亦是麵帶微笑地點頭：“說起來，你應該還未曾與顧兵以及周安東同誌打過照麵吧？來來來，我給你們介紹介紹。
日後啊，你可得多跟周安東同誌好好交流交流，虛心向人家學習學習，如何才能把企業經營管理好，做大做強。”
這話讓胡大軍心裏就跟吃了屎一樣難受至極，但他那僵硬的麵龐上卻不得不強擠出一絲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來。
“雖然我和周安東同誌尚未見過麵，但卻神交已久。可以說，我一直在期待今天的見麵。”
趙振石深深看了胡大軍一眼，臉上的笑容變得很有些耐人尋味：“顧兵同誌、安東同誌，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顧兵和周安東走過來，趙振石給雙方介紹了一下。
“顧書記，您好，沒想到您也這麽年輕，還真是英雄出少年，我一下子就感覺自己老了。”
說完，這家夥一轉身，伸手緊緊握住了周安東的手，其熱情之程度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安東同誌，終於把您給盼來了。誠如趙部長所言那般，往後啊，我一定會時常向您虛心求教、多多取經才。畢竟論及經營企業這塊兒，我還是個小學生……”
胡大軍一邊緊緊握著周安東的手不放，一邊滔滔不絕地說著，那模樣見了親爹也不過如此了。
“好了！”王建民打斷了胡大軍聲情並茂的表演：“走吧，有什麽話等宣布完任命你們再聊。”
毛呢廠的文化館可不是江州酒廠文化館能比的，巨大的場地，能容納六七千人，在整個京城都非常有名氣。
此時，史國強已經接到下麵的人匯報，帶著廠領導班子站在文化宮門口等著呢。見到領導來了，帶著人迎了過去，又是一陣虛偽的客套寒暄，然後才走進文化宮。
毛呢廠大概有一百多名科級以上幹部，文化宮的麵積太大，所有人都坐了前麵。
當周安東他們進來的時候，前麵的人全部站了起來，然後熱烈的掌聲響了起來。
周安東臉上露出一絲難以琢磨的笑意，身邊的顧斌看了他一眼，往他身邊靠了靠，小聲說道。
“聽出來沒有，這個掌聲很熱烈，但能有多少真誠？”
田宏偉眯了眯眼睛，嘴裏忍不住低聲嘀咕了一句什麽，然後挺直了腰板，背著手，不緊不慢的邁著方步，穩穩當當地朝著廠大門口走去。他要讓廠裏所有的人都清楚無誤地看到，這場歡迎儀式背後真正的組織者是他田宏偉。
“領導！”
“田處！”
“……”
叫領導的都是銷售部的職工，叫田處的都是自發來迎接周安東的職工。
田宏偉笑著點頭迴應：“辛苦大家了！”
“不辛苦！”一名紡織車間的女工一臉期盼的說道：“周安東擔任我們廠的廠長，以後我們毛呢廠肯定會越來越好的。”
田宏偉嗬嗬笑著說道：“我跟你們的想法一樣，周廠長一定能帶著毛呢廠，帶著我們重現曾經的輝煌。”
“田處！”一名年輕職工問道：“周廠長什麽時候到？”
田宏偉看了看手表：“他得先去組織部，應該快到了。”
他的話音剛落，有人一指前方路口：“快看，是不是來了？”
田宏偉抬頭看過去，急忙說道：“來了，大家準備準備。”
喬小嬌手裏拿著兩個小彩旗，微微皺著眉頭，略帶埋怨的說道：“領導，您說要搞歡迎儀式，為什麽昨天不提前說，這實在是太匆忙了，連條幅都來不及準備！”
站在一旁的陳達海哼一聲，同樣滿臉不滿地附和道：“可不是嘛，這明擺著就是沒啥誠意。要是能稍微用點心，也不至於一大早就臨時通知，讓我們來搞什麽歡迎儀式！”
這個家夥麵前放著一個大鼓，手裏拿著鼓槌，伸著脖子，目不轉睛地盯著逐漸靠近的車隊。
田宏偉沒搭理他們，眼看著車隊距離自己越來越近，他舉起右手，用力一揮，並高聲喊道：“開始！”
隨著田宏偉的指令下達，隻聽得“嗵”的一聲大響，陳達海高高揚起手中的鼓槌，狠狠地敲擊在鼓麵上。
與此同時，站在他身旁負責吹喇叭的也迅速反應過來，將喇叭湊至嘴邊，鼓起腮幫子，嘀嘀噠噠的吹了起來。
另一邊負責打鑔的也毫不示弱，雙手不停地揮舞著，讓那兩麵銅鑔相互碰撞，發出清脆響亮的啪聲。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一時間，現場氣氛熱鬧非凡，眾人齊聲高唿，那聲音此起彼伏，響徹雲霄。
正坐在車內的周安東，聽到外麵傳來的喧鬧聲，臉上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下。
坐在他身旁的顧兵見狀，嘿嘿一笑：“肯定是歡迎你的，下車吧，要是不下去，職工的這一片熱心白費了。”
周安東白了顧兵一眼：“就算是歡迎我的，也得領導先下車，我才能下去。”
“你周安東天不怕地不怕，還會在乎這個？”顧兵的語氣，很有一種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意味。
“怕不怕和做不做完全是兩碼事。”周安東斜眼瞅了一下顧兵：“難道你覺得我會像你那麽愚蠢，明明知道事情做了會得罪人，還傻比嗬嗬的去做。”
“周安東！”顧兵語氣非常嚴肅的說道：“如果你再敢詆毀我沒腦子，我馬上下車走人，不再當毛呢廠書記，讓你一個人在這裏被他們蹂躪。”
周安東滿臉都是不屑，嘲諷地說道：“行啊，你走吧。我要是攔你半分，從今往後我連名帶姓全都改了。”
“好，這可是你說的！”顧兵怒目圓睜，瞪了周安東一眼，然後伸手用力推開車門，擺出一副要下車離開的架勢。
“我說的！”周安東笑眯眯的說道：“下車吧！”
顧兵尷尬了，好不容易顧家出了這麽一匹黑馬，他要是真敢尥蹶子離開，他老子能把他吊起來抽。
正在這時，王建民和組織部部長趙振石從車上下來了。顧兵見狀，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趁機把頭高高揚起，裝出一副決然的模樣，毫不猶豫地下了車，然後拐了個彎兒，大步流星地朝前方走去。
周安東無奈的搖搖頭，三十多歲的人了，還總是這麽幼稚。
領導都下車了，周安東自然不能再車裏坐著了，於是也下了車。
“王市長、趙部長，熱烈歡迎二位領導蒞臨毛呢廠視察指導工作。”
田宏偉站在遠處就滿臉笑容地伸出雙手，腳下生風一般快速迎上前來。
王建民和趙振石笑著跟田宏偉握手，然後趙振石笑著說道：“你這陣仗搞得如此之大，若不是我和王市長心裏有數，恐怕真會誤以為這一切都是專門為迎接我們準備的。”
“趙部長您說笑了！”田宏偉趕忙賠笑道：“這當然就是歡迎各位領導的。”
他這番話可謂滴水不漏，王建民和趙振石是領導，周安東和顧兵也是領導，誰也挑出什麽毛病來。
就在這時，顧兵走了過來，田宏偉再次迅速伸出手，同時高聲說道：“歡迎顧書記，以後毛呢廠在您的帶領下，一定能重現輝煌，走上巔峰。”
緊接著，周安東來了。田宏偉一點都不敢怠慢，忙不迭地向前快走兩步，然後緊緊握住周安東的手，態度較之前更為熱情，簡直像是看到了親爹一樣。
“周廠長，自從得知您即將擔任毛呢廠廠長一職的消息後，廠領導班子以及全體職工那可真是天天盼星星盼月亮，盼望著您早日到來。如今總算是把您給盼來了，別提大家有多高興了！”
周安東笑著說道：“都安排好了吧？”
田宏偉點頭：“史書記親自安排的，副科級以上幹部全部參加，都已經在文化宮等著了。”
“那咱也過去吧。”周安東點點頭：“王市長和趙部長挺忙的，別再耽誤兩位領導時間了。”
說完，周安東衝著王建民和趙振石說道：“兩位領導，咱上車吧，人都在文化宮呢。”
趙振石麵帶微笑，樂嗬嗬地開口道：“職工同誌們都到大門口迎接咱們了，如此盛情，咱也就別再坐車了，一起走走吧，聊聊天兒，而且這會兒時間還早，不必著急！”
周安東不禁一笑，如果沒有王建民和趙振石同行，哪怕強行將他綁在車上都不行，必須要跟迎接自己的職工好好嘮嘮家常，聯絡聯絡感情，這機會可難得。
“好的！”周安東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然後轉頭看向一旁的田宏偉，語氣輕快地說道：“田處，領導發話了說走走，那咱就一起走走吧。”
田宏偉聞言，當即衝著在場的眾多職工高聲喊道：“大家夥兒都動作麻利些，收拾收拾，迴去了。”
其實沒等他說話呢，眾人就已經行動起來了，而且主要就是拿著樂器的比較麻煩一點。
就這樣，王建民、趙振石、周安東、顧兵便在將近百名職工的熱情簇擁之下，緩緩走進了大門，朝著文化館的方走去。
周安東身邊圍著不少人，熱情的跟他聊著，一路上，歡聲笑語不斷，氣氛顯得格外融洽和諧。
“小兄弟！”
周安東轉頭看向身旁拿著嗩呐，一路緊跟自己的青年，麵帶微笑地開口問道：“你這嗩呐吹得相當不錯啊，特意拜師學過？”
青年看上去大約隻有二十三四歲的模樣，膚色如古銅般黝黑發亮，身材則顯得格外精瘦，個子也不是很高，與周安東比還要矮半個腦袋，估摸還不到一米七，但整個人看著倒是挺精神。
聽到周安東的話，青年連忙迴答道：“沒有特意拜過師父，小時候看扭秧歌，覺得吹喇叭的特別威風，我當時就想著一定要學嗩呐。
迴家後就跟我爸媽說了，可是我爸不同意，說學這玩意沒用，有這心思和精力放在學習上比什麽都強。好在我媽非常支持我，帶著我去買了嗩呐和相關的書。
此外，我們還費盡周折幫我找了一個老師來給我做啟蒙指導，隻不過是需要給學費的，而且總共隻教了我不到兩個月，所以這並不算拜師。”
周安東饒有興致地接著問道：“也就是說，你隻有在最初啟蒙階段才請過老師教導，後續的學習全靠你自己摸索？”
“對！”青年點了點頭，迴答道：“我父母還有哥哥姐姐都是毛呢廠職工，我念的也是咱廠辦中專，畢業後直接分配到了廠裏。咱廠有秧歌隊，我念中專那會兒，就在秧歌隊吹喇叭。”
周安東笑著說道：“我也會吹嗩呐，有時間咱倆切磋切磋。”
“廠長您也會吹嗩呐？”青年十分驚訝，麵容瞬間變得興奮起來，急忙開口說道：“我叫王橋，是銷售部的職工。”
周安東點點頭：“等我哪天得空兒了，去銷售部找你。”
就在此時，隻見胡大軍帶著幾個人快步迎了來，還隔著老遠的距離，胡大軍便迫不及待的向前探出雙手，那張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同時扯著嗓子高聲喊道。
“王市長好、趙部長好！”
話音未落，胡大軍又像是生怕自己表現得不夠熱情似的，腳下加快速度小跑了兩步，眨眼間就來到了王建民和趙振石跟前，並緊緊握住他倆的手，臉上那諂媚的笑容也隨之變得愈發濃烈起來。
“真是不好意思啊二位領導，我一直在辦公室整理文件和材料，為跟周安東同誌完成相關的交接工作做好準備。沒想到你們來得這麽早，以至於我都沒能及時趕到大門口迎接兩位領導！”
王建民微微一笑：“我和趙部長今天可不是主角，就是專程護送新書記和廠長走馬上任的。”
“沒錯！”一旁的趙振石亦是麵帶微笑地點頭：“說起來，你應該還未曾與顧兵以及周安東同誌打過照麵吧？來來來，我給你們介紹介紹。
日後啊，你可得多跟周安東同誌好好交流交流，虛心向人家學習學習，如何才能把企業經營管理好，做大做強。”
這話讓胡大軍心裏就跟吃了屎一樣難受至極，但他那僵硬的麵龐上卻不得不強擠出一絲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來。
“雖然我和周安東同誌尚未見過麵，但卻神交已久。可以說，我一直在期待今天的見麵。”
趙振石深深看了胡大軍一眼，臉上的笑容變得很有些耐人尋味：“顧兵同誌、安東同誌，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顧兵和周安東走過來，趙振石給雙方介紹了一下。
“顧書記，您好，沒想到您也這麽年輕，還真是英雄出少年，我一下子就感覺自己老了。”
說完，這家夥一轉身，伸手緊緊握住了周安東的手，其熱情之程度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安東同誌，終於把您給盼來了。誠如趙部長所言那般，往後啊，我一定會時常向您虛心求教、多多取經才。畢竟論及經營企業這塊兒，我還是個小學生……”
胡大軍一邊緊緊握著周安東的手不放，一邊滔滔不絕地說著，那模樣見了親爹也不過如此了。
“好了！”王建民打斷了胡大軍聲情並茂的表演：“走吧，有什麽話等宣布完任命你們再聊。”
毛呢廠的文化館可不是江州酒廠文化館能比的，巨大的場地，能容納六七千人，在整個京城都非常有名氣。
此時，史國強已經接到下麵的人匯報，帶著廠領導班子站在文化宮門口等著呢。見到領導來了，帶著人迎了過去，又是一陣虛偽的客套寒暄，然後才走進文化宮。
毛呢廠大概有一百多名科級以上幹部，文化宮的麵積太大，所有人都坐了前麵。
當周安東他們進來的時候，前麵的人全部站了起來，然後熱烈的掌聲響了起來。
周安東臉上露出一絲難以琢磨的笑意，身邊的顧斌看了他一眼，往他身邊靠了靠，小聲說道。
“聽出來沒有，這個掌聲很熱烈，但能有多少真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