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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兒子俊佑死了。


    死得悄無聲息,出人意料。


    在葬禮結束後的第三天,田美泉奈向橋本直治提出了離婚。


    “簽字。”


    桌前,田美泉奈眼神冷冰冰的拿出一張離婚協議。


    上麵早已清晰的寫下她的名字。


    橋本直治目光麻木的看著麵前一張紙上的內容。


    他的身份信息早已被填好,隻差簽字了。


    半晌後,他忽地仰頭注視起頭頂生光的,一盞孤獨白熾燈。


    嘴巴張張合合,眼皮子耷拉。


    內心不知為何,很是平靜,宛如一潭死水。


    “泉奈,這段日子謝謝你了。”


    “我真的……很感激!”


    “所以,我尊重你的一切決定。但是……我還有最後一個請求,希望你能答應我。”


    他眼珠子轉動,最終鎖定在田美泉奈身後的橋本玲玲身上。


    淚水從不通知一聲,不聲不響的從他通紅的眼角滾落。


    話音變得顫抖,全身開始不受控製的抖動,像篩子一樣。


    “請你不要帶走玲玲好嗎?不要將她帶離我的身邊……拜托了!”


    “失去你,再沒有玲玲,我真的就一無所有了……”


    橋本直治緊咬著破皮的嘴唇,哽咽著說出這些話。


    他的頭顱早已對田美泉奈卑微的低下。


    “爸爸……”


    橋本玲玲不忍看父親這樣,她輕晃母親的手,仰頭道:


    “媽媽不要和爸爸吵架,你們快點和好。”


    天真的她還以為,這隻是一場小吵小鬧。


    田美泉奈落在女兒身上的眼神,終究還是心軟了。


    但同時,看著玲玲的臉,小兒子俊佑的模樣又再次浮現在她眼前。


    一想到兒子的死,她就無法原諒麵前這個哭的一塌糊塗的男人。


    “直治,你覺得自己現在的樣子有辦法撫養好玲玲嗎?”


    “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我怎能放心把玲玲交給你?”


    “我會把玲玲帶迴清水町的老家,照顧她長大成人的。”


    “至於你自己……”


    說著說著,田美泉奈不忍地移開了視線。


    自己或許對他太殘忍了,她無法想象孤身一人的橋本直治該如何在這個世界上活下去。


    權衡一番過後,她還是鬆口了。


    “把你的名字簽了,往後我會不時迴來看看玲玲。”


    “一旦我發現玲玲在你這過得不好,到那時我不會顧忌任何情麵把玲玲帶走的。”


    說完,橋本直治重重的點頭,自願簽下名字,把協議書給了田美泉奈。


    “嗯!就按你說的辦。”


    田美泉奈收好後,蹲下身子,輕撫橋本玲玲的頭,開口:


    “玲玲乖……媽媽走了。”


    她深吸一口氣,不等女兒迴話。


    提起早就收拾好的行李,邁門而出。


    “媽媽!媽媽你要去哪裏?”


    橋本玲玲立馬嘶聲大吼,追趕在母親身後。


    田美泉奈捂著嘴,強行不讓自己的哭聲太明顯。


    玲玲,原諒媽媽。


    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雪地裏,遠離了這個家。


    “媽媽!媽媽!”


    橋本玲玲無力的跑著,卻又怎能追上。


    橋本直治不發一言的在女兒身後跟著,目視著自己最喜歡的女孩離自己而去。


    泉奈,雖然我已說過許多遍了。


    但到最後,我還是想說一句。


    謝謝你,還有。


    我並不後悔遇見你。


    我橋本直治對田美泉奈,感激不盡。


    ……


    在那之後,又過了三年。


    這三年裏,他將橋本玲玲照顧的很好,同時他的身體也每況愈下。


    不時迴來的田美泉奈也沒再提過要帶走女兒。


    這讓他安心不少。


    再之後……


    橋本玲玲也查出了,癱瘓型脊髓灰質炎。


    好像每當生活過得好點了,老天都會和他作對。


    要說過去自己到底哪裏做錯了事。


    大概是……


    不應該愛上跑步吧。


    …………


    砰哐。


    “這次北見市的比賽是你的機會,一個證明自己的機會。”


    “你的天賦,不應該被困在水傍村裏。”


    “老師知道你家庭條件不好,所以這次比賽你一定要參加,名額我已經找校長給你爭取過來了。”


    “走向世界吧,玲玲。”


    一閉上眼睛,上尾老師帶著殷殷期盼的話語又再次迴蕩在耳邊。


    橋本玲玲穿上跑衣,出了家門。


    打算靠跑步,跑掉心中的鬱悶與煩惱。


    她開始繞著大路,慢跑起來。


    不過爸爸到底是怎麽了?居然那麽排斥我跑步……


    明明跑步是一項很不錯的運動啊。


    醫生也說了,要我多動。


    事實也確實沒再出現過手腳麻痹的情況了。


    而且,她要靠跑步跑出水傍村,跑到全國。


    讓遠方的媽媽能看見,讓天上的弟弟也能看見!


    她這樣想著,腳步漸漸加快。


    鄉間的夜晚總是靜謐的,讓人的神經也能在不知不覺間安靜下來。


    意外,也隻發生在頃刻之間。


    磕。


    “呀啊!”


    沒有抬起來的小腳,不慎磕到了路上的石頭。


    失去重心的橋本玲玲整個人往前倒去。


    她身體刹那間麻痹了。


    唿吸也不受控製的越來越快,氧氣怎麽吸都不夠。


    這、這是什麽?


    氣喘嗎?


    為什麽?


    她不敢置信的摸了一把自己的脖子,感覺氣管和胸腔受到了程度不一的壓迫。


    完全唿吸不過來,大腦越來越昏了。


    意識……


    快失去了……


    我也要死了嗎?


    可我還沒跑過比賽,我不甘心……!


    在橋本玲玲意識沉淪之間,遠處的夜空忽地劃過一道驚豔的白光。


    筆直的朝她這裏飛來。


    模模糊糊的,是個被白光包裹住的人?


    人會有翅膀嗎?


    懷抱著這樣的疑問,她暈了過去。


    白光中的人影,收攏背後像是翅膀一樣的光翼,停靠在她身前。


    仔細的查看一番後,說了句意義不明的話。


    “遺憾的話,就請站起來對抗它吧。”


    “我將賜予你,【恆心】的品質。”


    光芒一陣閃耀,人影竟融入了橋本玲玲的身體。


    片刻過後,她無事的站起了身。


    “奇怪,我怎麽躺在這裏?是跑步睡著了?”


    橋本玲玲拍了拍身上的灰,感覺一個頭兩個大。


    對於方才發生過的事,一概不知。


    整理了一下腦中混亂的思緒過後,她又開始繞著大路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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