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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迴到十八蠱族的田雪略有點鬱悶。


    她是個待不住的人。


    外麵那些奴也等著伺候她。


    可自從覃孟哲來了之後,聖女便要她留在族內,不許離開。


    覃孟哲那個人是不錯,高大,健壯,技術也好,陪他睡段時間,也沒什麽。


    可再好,也不能為了他,誰都不要了啊。


    那些奴喜歡做的,能讓她舒坦享受的東西,覃孟哲肯定做不到。


    田雪悶狠了,急得直轉圈。


    她這人,玩歸玩,卻從不把亂七八糟的人帶迴家。


    迄今為止,族裏沒一個人知道她在外麵玩的是啥銷魂又不要臉的鬼玩意兒。


    保密工作做得比賊還好。


    倒不是怕招來異樣目光,也不是怕被孤立,而是懶得廢話,更懶得聽別人廢話。


    她討厭那些吃飽撐的多管閑事的嘴臉。


    沒吃你家飯,沒喝你家水,憑什麽教訓人家?跟你有什麽關係?


    自己家的事兒理清了嗎?


    鹹吃蘿卜淡操心!


    滿嘴為你好,心裏笑翻天。今天跟這個說,明天跟那個傳。


    一群長舌婦、碎嘴男。


    什麽狗壁玩意兒!


    她鬱悶,覃孟哲更鬱悶。


    聖女把鷹隼還了迴來,又把他最喜愛的女子送到身邊,還解決了會被北鷹降沙部無盡追殺的問題。


    所以他很放心很愉快地來到這裏。


    為了田雪,他拋父棄妻~~雖然那個父隻是個義父,那妻也隻是首領強配的,但總歸是自己扔下他們一走了之。


    主將叛變,士卒全部陣亡,首領必會遷怒在他們身上。


    甚至,可能所有人都認為他覃孟哲早就通敵叛國,才故意把全部軍兵帶向死亡,一切都是謀劃好的。


    為利益中途認的義父,和那個被強塞硬賜的妻子,是什麽下場,可想而知。


    但他不後悔。


    因為也沒有別的路可選。


    兵卒死得隻剩一個主將,若說沒有貓膩,誰信?誰信啊?


    他迴去就是死路一條。


    且會死得很慘。


    軍屬家眷會像烤羊肉一樣,將他吊起來,一片片活剮了他。


    首領會冷冷看著,任由他們發泄。


    三萬人馬,別說活的,連個瘸子跛子都沒留下,他比他們更恨他,更想讓他死。


    所以他打算壯烈在戰場上。


    沒想到蠱族聖女能解決他的後顧之憂,還把鷹隼和女人這兩樣他最看重的東西交給了他。


    這樣若還去死,豈不就是太傻?


    他現在知道田雪並非聖女身邊的侍婢,也知道她去軍營當奸細的時候,很多表現都是裝的。


    尤其是她毫不猶豫引發蠱毒,還很淡漠冷靜地看著他的時候。


    這個小女子,根本沒他想的那麽多情。


    睡上幾晚就要死要活,你若敢撒手,她就敢跳河?


    別逗了。


    敵營裏的低吟嬌喘是真的,深情款款卻未必。


    剛來的前半個月,她確實日夜陪伴他,在有限的範圍內帶他出去玩,兩人很少離開對方的視線。


    為此,他願意自欺欺人,將他被蠱蟲折磨、她卻立在一旁無動於衷的事忽略過去,故意不去想。


    可之後的日子裏,田雪越來越焦躁,脾氣也越來越不好。


    發展到最後,她甚至敢給聖女甩臉色,氣得聖女狠狠懲罰了她。


    沒見聖女做什麽,田雪就疼得滿地打滾,全身冒汗。


    嚇得他跪在地上,求情半天,聖女才放過,但,瞪了他一眼。


    他想了很久,都沒想明白自己為什麽挨瞪。


    他也不明白為什麽田雪一直吵著想出去而聖女不同意。


    兩人誰都不說,沒人告訴他原因。


    他感覺自己被排斥了。


    終究還是覺得自己是個不被接納、無法融入的外來者。


    這樣無精打采勉強過了一段日子,他終於決定離開。


    聖女聽到他的想法和請求時,點點頭,沒說話。


    他以為她同意了。


    當夜,他簡單收拾了下行囊。


    第二天,聖女請他和田雪去聖女府喝茶,說是為他送行。


    他既失落,又高興。


    失落的是,他將真的離開田雪,也將失去蠱族的庇護。


    高興的是,他從來沒去過聖女府,今天終於可以看看它的樣子。


    然而進去才知道,聖女府沒什麽特別的。


    除了無一廝奴侍婢近身伺候,家具擺設有那麽一兩件算像樣,房屋什麽的跟別人沒啥區別,甚至比有錢人家的豪宅大院還儉樸些。


    他喝著茶,四處打量,沒注意茶裏有什麽。


    當然,即便注意了,也發現不了。


    田雪倒是警覺,很仔細地看了一眼。


    百裏釗瞧著她,似笑非笑。


    田雪被她瞧得心裏發毛,可又看不出茶水有何異樣。


    她端著茶,遲遲不敢往嘴裏送。


    百裏釗的臉色冷了冷:“怎麽,我親自沏的茶,不合雪兒的意?”


    田雪被逼無奈,隻能喝下。


    當著百裏釗的麵,還作不了假,一口口全往喉嚨裏咽。


    隨後,她以上茅廁的理由,淡定出門,再瘋跑。


    跑到遠離聖女視線的地方低頭狂嘔,又是摳嗓子,又是捶肚子,想把喝下去的茶水吐出來。


    折騰半天,倒是真吐了一點。


    可她心裏知道,茶裏若真有東西,也早就進了身體。即便她把昨晚的飯都吐出來,也來不及了。


    百裏釗悠然坐在廳堂,等她迴來。和兩人聊點無關痛癢的話,便讓二人迴去。


    覃孟哲有些莫名其妙。


    就廳堂坐了坐,還沒參觀整個聖女府呢,怎麽就趕他走?


    還有田雪上茅廁時,聖女說的那句話:“真正相愛的人,誰都無法將他們分開,即便死了,也要緊緊抱在一起,同棺合葬。”


    這是什麽意思?


    為何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兩人走在迴去的路上,誰都想說話,卻沉默許久,誰都沒有先開口。


    直到進了屋,一高一矮對視著互相凝望,覃孟哲才狠狠抱住她,啞聲道:“你……真的舍得我走麽?”


    他希望田雪開口留他。


    隻要她開口,他立即留下。


    田雪卻隻是緊緊迴擁他。


    這個男人,她喜歡。


    如果他願意,她可以把他當作喜歡之人中的一員,甚至是最重要的那一個。他是主,其他人都是奴。


    她可以每玩十天半月就迴來一趟。


    七八天也行。


    嗯……好像三五天也能接受。


    總之他得能夠容忍。


    隻要他不問,她就不告訴他。


    不知道,也就沒什麽欺騙不欺騙、傷害不傷害。


    反正等他在這裏混熟了,他也不會隻有她一個。


    男人麽,都是三心二意,吃著碗裏,看著鍋裏,沒個知足的時候。與其等著被嫌棄,還不如自己先玩個痛快,玩個徹底。


    找新鮮嘛,誰不會?


    他連家裏那位明媒正娶的妻子都能拋棄,說不要就不要,連個招唿也不打,還能指望他對誰一心一意?別自我感覺良好了。


    照照鏡子,看看清楚,長得再好,也敵不過歲月流逝,敵不過年齡增長,敵不過追不完的新鮮。


    她和男人一樣喜歡玩,所以她懂男人的心理。


    有人罵她賤嗎?


    肯定有。


    而且還不止一個。


    可有什麽關係。


    賤就賤嘛,自己喜歡就好。


    反正她有蠱,還有蠱藥,不會和勾欄妓院裏的女人一樣染上病。


    她也明白,除了那些奴,還有那些抱著玩玩心理的,真正想娶她的男人,不會容忍她的行為。


    即便娶她的人自己也不幹淨。


    她恨這種不平等。


    所以她沒打算嫁人。


    那紙婚書除了約束女人,讓女人一輩子困在婆家當牛做馬,沒有任何作用。


    按照律法,男人隻能娶一位妻子。但他們可以納妾啊。


    納妾的數量因身份地位的不同而不同,但妾數納夠了,還有丫鬟婢女可以私通。


    丫鬟婢女不夠,還有青樓勾欄隨意留宿。


    而女人,卻隻能嫁一個。


    嫁過去,還要扣著賢惠虛名,忍氣吞聲伺候人一家老小。


    所以,為什麽要嫁人?


    一個人自由自在不快活嗎?


    田雪抱著覃孟哲,想說“我舍不得”,畢竟她饞這具身子,還沒玩夠。


    可又怕說出來後,再次迴到之前脫不了身、出不了門的境況。


    真是左右為難。


    不過,她很快就不為難了。


    兩人抱在一起忍不住親密時,百裏釗的同心蠱起作用了。


    打這天這晚起,兩人變得如膠似漆,十頭牛都不能把他們分開。


    百裏釗輕輕晃著茶杯,低聲自語:“我們都是活著的棋子,應該感到幸運。動起來,千萬別把自己變成死棋,否則靈魂下了地獄,屍體卻還被利用,多不好。”


    那天出了北部邊疆風雪之地,一路往南打馬疾行,在漸走漸暖的氣候中,她們吃了不少苦。


    原本打算借機轉道去趟帝都,也因覃孟哲和那群鷹而取消。


    兩地邊境皆告捷,朝廷必要犒賞三軍,為他們加官晉爵。


    雖然主要功勞在她,但她不在乎那些個虛名,也不缺那份銀子那碗酒。


    她有她的理想,她有她的抱負。


    燕雀安知鴻鵠之誌。


    官銜榮譽在她的大理想麵前,不值一提。


    她要的是人界強大起來。


    恢複靈氣充沛、戰力鼎盛到能和另五界平等對話的時期。


    她想萬曆書中人皇和神帝、魔尊、妖皇等同坐一殿、舉杯共飲的情景能夠再現。


    她知道這個目標太宏大,太遙遠,實施起來,困難重重。


    但她不怕,也不會停下。


    她沒有觸犯天道規則,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天道規則允許範圍內,否則,天雷早就劈下來了。


    她隻是取些神獸小虎犢的血,並未要它的命。


    小虎犢會虛弱一段時間,但迴到神界,吃些仙丹神丸,就能很快恢複過來。


    所以天道沒有動靜。


    神界至今未出手,想必也是這個原因。他們應該看出了什麽。


    百裏釗思索著,緩緩露出笑容。


    其實她早已做好被小虎犢主人報複的準備。


    並不擔憂。


    她既出生在皇家,就是有長公主的命格。


    那神將身在天庭,自然比她更懂,所以就算再如何生氣,也不會出手要她的命。


    大不了缺隻胳膊少條腿,還能如何?


    總不能把她做成人彘。


    想到這裏,她的心更定一層,吹哨喚來一名身穿緅色衣袍的皂靴男人:“去查查姞衛民將軍那失蹤的小兒子,看看怎麽迴事。”


    ~~


    一座被極品靈石所布陣法嚴實罩護的碧瓦朱甍大宅院裏,夜夢天和父母談完話,轉了一圈,便迴自己房間歇息。


    常年不歸,房間空置許久,卻並無黴味。他剛迴來那天,屋子也被打掃得很幹淨。


    可見娘親其實是盼著他能經常迴家的。


    別人都是兒行千裏母擔憂,他娘一點也不擔憂。


    但想念還是有的。


    隻是從不說出來。


    否則見到兒子時,她不會那麽高興,笑得都不怕臉上起皺紋了。


    娘親是個極其特別的女人。


    從小到大他都沒見她哭過。


    不管是兒子離家,還是遠歸,她都沒像別人母親那樣流眼淚。


    她既不喜歡滿頭金飾、塗脂抹粉去打扮,也不願安安靜靜端著,用她的話說,“賢淑有真的,也有裝的,不管是真的還是裝的,都像木頭呆瓜大傻子”。


    賢良淑德到夫君納妾都麵帶笑容、毫不吃醋,甚至主動張羅、幫夫君納妾開枝散葉,那不叫賢良淑德,那叫有病。


    所以他爹就他娘一個女人。


    老爹不花心,也不敢花心。


    曾經隻是一個誤會,他娘就拿著刀差點砍了他爹的脖子,就算有色膽,也被嚇沒了。


    他娘從不自稱“妾身”,也不許他爹跟外人說話時,稱她“拙荊”。


    又兇又霸道。


    他娘也不像別人娘親那樣盯賊似的,死盯著孩子讀書習武。


    愛讀不讀,愛練不練,就好像他是個撿的,不是她親兒子。


    他爹常說:“要不是我和你師父,指望你娘,你就養廢了。”


    夜夢天站在書案前,看著自己年少時用小刀刻的高山圖案,無聲輕笑。


    怎麽會養廢呢。


    娘親那麽好,他怎會讓自己太差。


    金暮黎再次從冥界出來時,直接去了夜夢天家。


    隱身在結界裏,她親眼看夜夢天一家三口相對噱談,親耳聽他和爹娘繼續談自己的未婚妻金暮黎。


    偷聽的感覺就是不一樣。


    尤其是當麵偷聽。


    你能看到他說話時的表情,也能聽到他對你的真實評價。


    夜夢天自然是好話居多。


    一籮筐一籮筐,不要錢似的。


    哦,背後說人好話還真是不要錢。


    而且很難傳出去。


    如果是壞話,那可就快多了。


    這麽看了片刻,金暮黎就發現夜夢天的娘,是個很搞笑的奇葩。


    別人若知自己兒子找了個禽獸~~啊呸,是神獸,當老婆,就算不嚇暈過去,也要拍著大腿哭天抹地。


    她可倒好,不僅拊掌大笑連聲道好,還讓兒子盡快把人帶到家裏來給她瞧瞧。


    說是想摸摸兒媳婦的尾巴。


    金暮黎:“……”


    我特麽是動物園的猴子麽?


    免費觀賞還帶免費試手感?


    不是猴子的金暮黎屁顛屁顛跟著夜夢天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轉,直到那人停在書案前。


    然後在他用指腹默默摩挲那些橫豎撇捺刻痕時,忍不住手欠,伸出食指指尖,使勁兒戳了他一下。


    夜夢天嚇得肩膀一抖,差點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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