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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帳中。

    “父皇!”明王霍的起身,擋在容帝身前,赤手空拳的應對舉刀衝上來的刺客。

    “護駕!”恭王一聲厲喝,隨後也隨著明王將容帝護在身後。

    原本護在皇帳周圍的侍衛早已被刺客的突然襲擊殺了四五成,如今隻剩十幾人圍著容帝向皇帳外退去。領頭的一位黑衣人左手輕揮,低喝道:“上!”隨後便是一番血戰。

    突然,一個刺客從後方斜刺裏的刺來一劍,直指容帝心窩,快的讓周圍的侍衛一時亂了陣腳。

    “父皇!”明王麵色一震,右手將容帝拉到身後,左手徒手握住利刃,鮮血蜿蜒流下,青筋畢露,麵色猙獰。大吼一聲,生生掰斷了劍刃!而亂了陣腳的侍衛被刺客頓時殺得七零八落,一時間,大楚身份尊貴的三人性命攸關。

    刺客步步逼近,手中刀劍高舉,眼看三人就要死於非命。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玄黑身影腳踩刺客脊背,幾個翻身站到容帝身前,手中一把三尺青鋒泛著滲人的寒光,接著,近百名訓練有素的禦林軍將刺客團團圍住。

    “臣救駕來遲,請皇上恕罪!”來人單膝跪地,行禮道。

    一身轉戰三千裏,一劍曾擋百萬師。來人是禦林軍統領,衛家衛定!

    卻說君匪那邊,酣戰半柱香後,幾人身上都染滿鮮血,刺客的包圍攻勢漸漸被瓦解,君匪一劍刺向衝上來的一個黑衣人,殺出一條血路。

    “四哥哥!”十三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驚動了君匪,她連忙朝著十三的方向望過去。

    十三周圍的侍衛死了個精光,這個小小的孩子被刺客捏在手裏,臉色漲紅。

    “十三!”君匪調轉馬頭,眼中燃著猙獰的火,心蹦得像是要跳出來,十三這個孩子可千萬不要有事。

    離得近了,君匪便看見十三驚恐的眼神,和凜凜的寒光,她顧不得許多,飛身從馬上落到十三身邊,揮起一劍斬翻刺客。她攔腰抱起小十三,反身迴到馬上。

    “十三不怕,四哥帶你出去。”君匪一邊尋找空檔,一邊柔聲勸慰著。

    “君四,你瘋了!”蕭讓大吼一聲,拚命朝這邊突圍。

    剛剛棄馬飛身救人確實危險,可君匪也依然要做,那是十三的性命,她一刻也不想耽擱。哪怕她現在被重重包圍,哪怕她就此身死,她也要讓十三活著。

    血珠飛濺在臉上,身上的佩劍本就是飾品,斬翻幾個人後也不能再用,君匪左支右拙,眼看便要支撐不住。

    一柄長刀從君匪的頭上劈下來,她避無可避,隻好俯下身子,努力把十三裹在懷裏。

    這一生……君匪閉上眼睛。

    “咣!”短兵相接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君匪睜開眼睛,看到一柄長劍格在頭頂。

    “有劍如君子,其光含而不露,其形頎長韻瘦,看似溫潤卻能斷金石,匹萬敵。其名曰含彰。”君匪驀地想起,與範悠然對酌時他說過的話。

    抬頭,她便看見了一個緋紅的殺神。

    那人威風凜凜地在她身邊,溫和好看的唇如今涼薄的抿著,圓睜的怒目,飛揚的黑發將他襯得像是書上危險的修羅。

    “走!”範悠然又砍翻一人,轉身頂著刀劍低吼,君匪咬著牙調轉馬頭。

    “小心!”遠處蕭讓又在喊,他一個晃神,被人砍中胳膊,可他依舊奮力朝這邊看著。

    地上一個重傷的刺客翻身而起,霍霍的長刀揮在了馬肚和君匪腿上。

    君匪身下的火麒麟吃痛嘶叫起來,它被君匪馴服的野性,也被激發起來。

    火麒麟躁動地奔跑著,不受控製地衝開人群,向陰山深處奔去。

    “蕭讓,接著!”君匪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十三向蕭讓拋過去,蕭讓手忙腳亂接過十三,轉眼便不見了君匪的蹤跡。

    “君四!”蕭讓扭頭躲過一箭,心急如焚。陰山深處的危險重重,曆來是大楚皇室曆練的地方,裏邊有意無意圈養的野獸很多,也是為了考驗大楚皇子的膽氣與武藝。

    君匪也曾在陰山三進三出,可如今她腿受了傷,體力不支,馬也不受控製,就這樣一路狂奔到陰山深處,怕是九死一生。蕭讓身陷囹圄,還帶著十三,胳膊也受了傷,實在追不出去。他眼睜睜看著君匪消失的方向,青筋跳起。

    “駕!”一道紅色的身影一下子竄出去,一閃而過的速度讓蕭讓幾乎分辨不清。似乎是範悠然,他也朝著陰山深處飛奔而去。

    叢林深處,枝杈縱橫,本已不太適合縱馬,可火麒麟仍不管不顧地往前奔去,君匪從開始的奮力調整,成了伏在馬背上一動不動。

    火麒麟不愧是名駒,範悠然隨手騎來的馬,無論如何也追不上去,君匪的血混著馬血不停地沿途滴落,不知道她的情況是否還好。

    範悠然向前奔著,驀地看見火麒麟抖動著身子,君匪緩緩開始從馬背上滑落。他緊了緊繩子,努力靠得君匪更近些,她似乎昏過去了。

    漸漸地,馬的速度慢下來,他們都已經失去過多的鮮血了。

    可即便是慢下來,火麒麟也仍在飛奔,君匪再也堅持不住翻身摔下來,範悠然再顧不得馬,一躍出去接住君匪。兩人一道翻滾出去,直到滾下矮坡才停下來。

    範悠然看看護在懷中的君匪,似乎沒有再受什麽傷,他鬆口氣,有些狼狽地站起來,俯身把君匪放在背上。

    山中無人,隻有哢嚓哢嚓踩斷枯枝的聲音在迴響。範悠然挽了袖子,背著君匪一點一點向前走去。

    他們失了馬,在這荒郊野地也沒處點火把。背上的人腿上滴滴答答流著血,範悠然不得已停下來,撕開自己的衣服為君匪包紮。

    血腥味最容易引來野獸,這禦用狩獵的山林裏,更是刻意放養著豺狼還有傳說中的白虎,這些野性難馴的東西隨時都會竄出來。範悠然眯著眼睛守在君匪身邊,打算挨到天亮再做打算。

    那樣多的禦林軍守著,總會有人發現他們不見了,也許不到半夜,他們就會獲救。

    “咳咳。”不久,君匪深吸一口氣,緩緩睜開眼睛。

    她繃緊身子,默不作聲地半跪起來,明知道腿上有傷,卻不敢覺得疼。

    在荒野,要隨時保持機警跟清醒,她不知道自己昏過去多久了,但求生的手段,卻一點都不含糊。她微微苦笑一下,畢竟與豺狼搏鬥她也是經曆過的,這點危機又算什麽。

    “你醒了?”一個溫和的聲音傳進耳朵,君匪聞聲迴頭,撞上了一雙清淩淩的眼。

    “不要妄動,你在發燒。”範悠然放下手中的幹柴,還有一隻收拾好的肥碩的野兔,他捧著個枯黃的大葉子,中間是清澈的水。

    君匪安了心,一下子癱軟下來,這才覺得右腿疼痛不已,已經止血的口子又裂開,她的腿上紮著紅色的布條濕噠噠地垂下來。

    “又流血了。”君匪看著範悠然擔憂地皺了下眉,俯下身子修長的手指翻飛,將血帶解開,他返身從身上扯下塊衣裳,輕輕巧巧又幫她包好。

    “範兄.....”君匪倚靠著身後的大樹,虛弱地放鬆身子,“謝謝。”

    “一同迷失在山林深處,守望相助本是應當的。”範悠然將幹柴堆在一起,掏出了一個火折子,哧一聲點著了柴堆,橘色的火光帶著點暖意,慢慢擴散開。

    範悠然揚揚手:“從你身上掉出來的,我姑且用了,冒犯。”

    君匪喝了口冰涼的泉水,感覺略略迴複:“我本是孤身被馬帶到這陰山深處,倘不是你追上來,現在我就應當是孤身一人。這聲謝,範兄記得,君四定會報答你。”

    範悠然嘴角微微一揚:“我們是朋友,不需要報償。”

    “說起來。”範悠然一邊將野兔支在火上,一邊望過來,“隻是一場皇家狩獵,你怎會帶著火折子的?像是預想到會被拋棄到深山似的。”

    君匪聞著漸漸彌漫開來的肉香,腹中饑餓不已,她隨手從懷裏掏出樣東西向著範悠然拋過去:“不僅有火折子,還有樓外樓招牌燒鴨專用的鹽巴,範兄覺得如何?”

    範悠然接住鹽巴,掂出一點細細撒在兔肉上,頓時空氣中彌漫的香味更勝一籌。

    “真是香極了。”君匪眯著眼睛享受地攤開四肢,“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在死亡線上掙紮過的人都知道,能救命的東西都要隨身帶著。”

    “哦?”範悠然將火又撥旺了些,這樣野獸就不敢輕易靠過來,“君四還有過性命之危?”

    “西北苦寒之地又豈是那般好待的,性命之危這樣的擔憂我曾牢牢背了六年。”君匪蜷起身子,靠得火近些,雖然全身是抖著,可還是望著火堆笑得綻開眉眼。

    一陣冷風吹過去,竟紛紛揚揚開始飄雪,今年的第一場雪。鵝毛大的雪毫無征兆地下起來,顯得兩人身前的這堆火更加溫暖耀眼。

    “那年。”君匪迷離地望著火堆,輕輕地開口,“也下了這麽大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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