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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劉夢棣將拿筷子的手一擺,想了想說道:“夏無蹤?是那個不好好開織坊跑衛戍軍大營裏大吵大鬧被楊鴻楊光烈打死的那個人?”


    “這個……事情不是那麽一迴事,但人是那個人。”


    劉夢棣瞪著雙眼問道:“你該不會是要管這件事情吧?”


    “文知府進大理寺的前一日在宣政殿外將臣擋了下來,他與臣說,他若有不測還請臣幫他照顧一下這夏家後人,他都沒提到他女兒!既然您幫著收留了文知府之女,這夏家的……”


    “這麽大個美人,爺我自是願意收留,但這案子你可別來找我!你都知道這事你都管不了,找我又有何用!”


    “找別人就更沒用了呀 !”


    “不是!”劉夢棣氣道:“你成心的是不是?你自己摸良心問一問,這個案子誰翻得了?擅闖軍營,到哪裏都是死罪,死在當場也是合情合理的!難不成真把楊光烈抓起來治罪?得罪楊家是小事,寒那幾萬衛戍軍將士的心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要是讓刁民知道這事還可以這麽辦,到時候誰都可以去軍營大鬧一場了!”


    “不是。六爺,這裏頭有事!夏無蹤他根本就不是在軍營裏死的,也不是楊光烈動的手!”


    “你看見了?”


    “臣哪裏能看見,是她看見了!”


    牛祿說著一指指向了煮麵少女。


    劉夢棣也轉頭看向了麵目清秀可人的少女夏采荷。


    牛祿向著夏采荷招了招手,讓她走近一些,而後又道:“你與六爺好生說說,你是當事人,隻有你說了,他這才會信的!”


    劉夢棣將筷子放在碗上,認真地說:“你先別開口,本王問什麽你便答什麽,旁的不要多說。”


    “是。”夏采荷此時才說了了第一個字去。


    劉夢棣問道:“事發之時是什麽時候?”


    “三年前的夏天。”


    “你爹是在營中被殺還是營外被殺?”


    “是在營外。”


    “營外哪裏?”


    “大營外樹林的一棵樹下。”


    “當時除了你還有誰在場?”


    “我與我弟弟。”


    “嗯?”劉夢棣疑問道:“你如何還有一個弟弟?你與你弟弟哪個是你娘生的?不是,看我這腦袋,都被這姓牛的氣糊塗了。本王是想問,你娘挺著大肚子嫁給你爹之時,生下的是你還是你弟弟?”


    “是我弟弟。”


    牛祿解釋道:“夏無蹤不是新婚,是續弦娶的王家小姐。之前他的妻室也生過一女,即是夏采荷。他弟弟夏采侯才是那王家小姐生下來的。”


    “真不吉利。”


    劉夢棣吐槽的是夏采侯的名字,因為夏采二字在周禮裏是有特指的,即為舉辦喪事的官吏。


    夏采侯按字麵意思即是辦喪事辦得好而成了一個侯。


    但這就得天天去辦喪事。


    天天辦喪事還如何能吉利得起來呢。


    劉夢棣在吐槽完以後又問道:“你弟弟現在在哪?”


    夏采荷伸手往牆邊的草垛上指去。


    她怕劉夢棣不明白,連忙走到稻草垛邊上,將那草垛扒開了一些。


    隻見得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露出了一個頭來,身體仍被稻草裹在裏頭。


    小男孩的眼睛並沒有睜開,像是正在酣睡。


    即使是宋朝以後大量種植了棉花,也使用棉花做成了被子,但由於民生艱難,即使到了上世紀八十年代仍就有不少人用稻草鋪床。


    小男孩躺在稻草堆裏睡覺並不是一個很奇怪的事情。


    劉夢棣卻是不太高興地問道:“他這是怎麽了?是死了麽?用草包著?”


    夏采荷言道:“衣服太單薄,凍著了。”


    “有藥吃嗎?身上有銀子買藥麽?”


    “天氣冷了,酒客也喜歡喝碗麵湯暖暖胃,暫不缺錢。也有藥吃,不花錢的。”


    “不花錢的藥?”


    “是女神醫給看的,他不收我錢。”


    “嗬!這個姓女的還真是醫者父母心呢……姓氏裏沒姓女的吧?”


    姓氏裏是有女姓的,但沒收錄進後世百家姓中,所存人數不詳。


    夏采荷應道:“是位女子,她的醫術很好的。”


    “漂亮嗎?”


    牛祿見得劉夢棣東一句西一句的,都有些無語起來,但又不敢打斷劉夢棣的話頭。


    夏采荷沒迴答,隻是點了點頭。


    劉夢棣笑嗬嗬地說道:“有空帶我去看看。話說迴來了,你們家不是經營著織坊麽?再怎麽說也不會出門擺麵攤吧?”


    劉夢棣突然不問案子問起了別的事情來。


    牛祿作為刑偵方麵的高手自然是知道劉夢棣在做什麽。


    刑偵最忌諱的便就是逼供與誘供,雖然這樣可以很快結案,但會造成冤假錯案。


    有經驗的官吏在問供的時候是會讓對方放鬆下來,使其不緊張而一點點地說出案情來。


    甚至好一些罪犯因為有人與其討論“技術性問題”而侃侃而言,將所有事實都一一說出。


    所以,劉夢棣顧左右而言他之時,牛祿並不插嘴。


    夏采荷答道:“他們說我爹欠他們的錢,然後就把紡廠與我家的房子都收走了。”


    即使某項生意裏有豐厚的利潤,在營經之時借債、欠款都是極常見的。


    夏采荷是女子,他弟弟又小,債務問題不能妥善解決而使得產業被有人心弄走,這是在劉夢棣的預計之內的。


    劉夢棣又問道:“你們現在住哪?”


    “就這。”


    “這裏?”


    “下半夜以後收攤,把兩張桌子並起來,鋪上被褥就行了。”


    劉夢棣轉而看向了牛祿。


    牛祿言道:“所以說這事隻有六爺您幫忙了,臣是刑部侍郎沒錯,但這種事情是布政司管的,我無從下手呀。”


    牛祿管的是刑案,而債務糾紛是地方事務,官司最多打到知府衙門,他牛祿想管也管不上。


    強行用侍郎之位去涉入此案,這是亦是官道上的大忌,甚至會被禦史彈劾而丟了官位。


    劉夢棣對牛祿不屑地說:“你剛剛還說這事文延貞惦記著呢。他就是長安城地麵上最大的布政官吏,他如何沒理此事?”


    “理了!但是他們的證據挺足的,而且還有夏采侯的出讓畫押。夏家姐弟兩涉事皆不深,被人又騙又哄、又唬又嚇,這才著了別人的道。”


    劉夢棣冷笑一聲說道:“你牛祿就算是管不到,以你這四品官的威風,還壓不下他幾名商賈來?對方怕不是商賈吧?你口中的他們指的是誰?”


    牛祿沒有猶豫,像是知道劉夢棣一定會問這句話一樣馬上脫口而出:“是隴王府的人!”


    劉夢棣冷笑道:“行了!就衝著大哥,這宅邸和織坊我必給她要迴來,但本王做事可不是白做的,織坊股份得給分我一半!”


    牛祿苦著臉說:“人家都這麽苦了……”


    劉夢棣打斷他的話,說道:“我要沒入這一半股,你覺得就她這麽一個小女孩,他守得住這個家業麽?大哥即使收了心,迴頭定然又得被四哥給弄走,到時候你可別又死了白咧的來找我!你要說我強取豪奪我都認了,想保住這份產業現在就隻能這麽做!”


    牛祿隻得言:“這財產之事我一個侍郎也不能去參和,犯皇上忌諱。隻要夏家姐弟同意,臣也不能說什麽。但那案子……”


    劉夢棣向夏采荷又招了招手。


    夏采荷將稻草給弟弟夏采侯蓋好又走了迴來。


    劉夢棣問道:“我幫你把產業拿迴來,分我一半你肯不肯?”


    夏采荷言道:“隻要能幫我爹申冤,全給了你也可以!”


    劉夢棣笑問道:“包括你麽?”


    夏采荷臉色一紅,有些畏懼地微微退了一步。


    牛祿說:“六爺!您就別嚇她了!”


    “剛剛說到哪了?”劉夢棣笑了笑轉而對夏采荷說道:“哦,你爹在衛戍軍一所營門外的樹林裏被人給打死了,你與你弟弟當時也在場,且還看到了,是不是這麽一迴事?”


    “是!”夏采荷十分認真地點了點頭。


    劉夢棣又問道:“當時除了你們還有誰在場?都有哪些人動了手?”


    “對方就隻一人!沒有他人在場!”


    “你還認得他嗎?知道是什麽人嗎?”


    夏采荷迴想了一下說道:“人我一定是認得的,但、但我不知那個人具體是叫什麽。”


    劉夢棣看著牛祿問道:“坊間傳聞是楊鴻所殺,這話怎麽出來的?”


    牛祿苦了一下臉說道:“臣與您說過了,人不是楊鴻所殺,但楊鴻自己卻是認下了,所以才有了這等傳聞!”


    夏采荷趕忙說道:“我爹去衛戍軍營之時我聽到他稱唿對方為破虜將軍。”


    劉夢棣兩眼一瞪,問道:“你說的是誰?”


    “破虜將軍!”


    牛祿也說道:“麻煩就麻煩在這裏了。禁軍大統領薛峽封的是征虜將軍,禁軍武侯營的於常勝封的是威虜將軍,千牛營的常賀常副統領封的是捕虜將軍,這些在朝裏都不是什麽秘密,我也皆知。但、但這破虜將軍是誰臣是真不知情。我也打聽了一下,上一個被封了此號的早在威德年間就戰死在了汜水關外了!鹹元朝就沒封過誰做破擄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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