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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秀這天上午一直處於很驚訝的狀態,他站在遠處看著鳳淩天同太子站在金鑾殿的麵前,兩人的麵上都掛著淡淡的笑意,鳳淩頃的笑永遠都是那種浮在表麵的,而鳳淩天向來是不笑的,在這宮裏呆了那麽多年,徐秀沒怎麽見過鳳淩天笑得樣子,也是,與太子相比,鳳淩天如今的一切可以說都是自己打拚出來的,沒有強大的母族,有的隻是自己。


    “兩位主子,皇上宣了。”外麵走出一個小太監,徐秀這才上前朝鳳淩頃兩人說道。


    鳳淩頃朝鳳淩天做了個請的姿勢,鳳淩天卻站在那裏看著他不動彈,最終,在金鑾殿的大門打開的時候,兩人的身影並排走了進去。兩人皆是一身白衣,氣質卻渾然不同。


    “老三,你還真是難請啊。”鳳衍在看到鳳淩天進來的時候,眯著眼朝鳳淩天說了一句。


    鳳淩天沒有說話,隻是安靜的站到了鳳淩玖的身邊。


    正是因為走了進來,鳳淩天這才看清大殿上的情況,沐錦雲,秦柳氏以及二姨娘竟然全都跪在大殿中央,若不是心中有數,三人那淩亂的模樣,鳳淩天差點認不出來。


    “大理寺昨天用刑了。”鳳淩玖見鳳淩天看過去,小聲的在他耳邊解釋道。三人身上的血跡以及手指上的傷口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今日本該是秦相和太子的解禁之事,可誰料竟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你們是不是該給朕一個交代。”鳳衍在朝堂之上的臉色向來好不到哪裏去,見鳳淩頃同秦鬆都在一邊低頭站著,他將視線轉到兩人的身上。


    秦鬆上前一步,朝著鳳衍跪了下去:“皇上,臣冤枉,臣的確隻是同夫人商議給犬子尋師,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


    秦鬆早就知道了,昨晚大理寺的用刑,秦柳氏一句話也沒露出來,甚至於二姨娘和沐錦雲也都堅持著自己以前的說辭。沐錦雲站在秦柳氏的的一邊,而二姨娘直接將秦柳氏院子裏的黑影以及跟蹤的事情說了出來。


    說的直白些,秦柳氏和沐錦雲站在一條活路上,而二姨娘的言論,很顯然是要被秦鬆給放棄的。可事關性命,二姨娘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棄子,隻是盡力的將事情往別人的身上推脫。


    “這麽說是有人設計你們了?就連這位置圖也是有人模仿你的筆跡?”鳳衍這話是看著沐錦雲說的。沐錦雲從淩亂的發中抬起來,看向坐在龍椅上的鳳衍。這個位置,幾年前,他在這裏殿試,幾年後,竟是成了階下囚,命運可真是會捉弄人。


    “是,臣不知。”沐錦雲死咬著這話不鬆口,隻要將事情推給一個“幕後人”,這樣他就可以推脫開來,沐錦雲心中是這樣想的。


    “沐錦雲,朕昨天就說過,你真的很令朕失望。”鳳衍從龍椅上起身,在眾人吃驚的時候他踱步走了下去,在沐錦雲的身前立定,聲音寒冷的讓沐錦雲身子哆嗦了一下。沐錦雲跪在那裏,趴著頭,隻聽到鳳衍的聲音道:“沐錦雲,三年前,你可記得你在這裏說過什麽話?”


    仿若一道驚雷穿進了沐錦雲的腦袋,他抬起頭,滿臉都是掩飾不住的驚詫。


    “你說,你本就自平民中來,若你為官,定然會走到平民中去。朕看過你的文章,你期冀指點方遒,可你告訴朕,你可有一顆不為名利所指揮的心?你當真以為朕放你去做閑散的太傅是故意針對你?”鳳衍一身明黃色的龍袍站在那裏,周圍的人都看了過去,沐錦雲一直保持著昂起頭的狀態,可他已經完全忽略了脖子酸痛的事實,不顧臉上的血汙一臉的驚異。


    鳳衍的這話,在場的都是些人精,他們怎麽會不明白這裏麵的意思。


    “皇上,您……”沐錦雲的嗓子幹澀,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他隻是驚訝的長大嘴巴,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聽鳳衍接下來要說的話,他不想聽,不想聽。


    “你若是連三年的平靜都熬不過去,朕怎麽放心將官職交到你的手上?”隨著一聲極低的輕歎,鳳衍終於將這句話給說出了口,他低頭看向同樣仰視著自己的書生,腦海裏依稀浮現出三年前殿試時的場景。那天,幾人之中沐錦雲的表現極其的出色,隻是聲色言語之中帶著幾分微妙的浮躁,想到他的出身,鳳衍擔心若是剛開始將他捧到太高的位置,他會因此驕縱,於是故意隻封了他一個榜眼,且沒有安排實職。雖說是宮中一個不起眼的太傅,可因著在宮中,同皇子以及一些人脈也有關聯,所以就看他的表現了。鳳衍的目的,在於磨一磨他身上的驕傲,隻要他耐得住寂寞,那麽就會有更好的東西等著他,可沒想到,三年過去,等到的卻是這樣的一個結果。


    “皇上,您讓微臣做太傅是為了鍛煉微臣是麽?”沐錦雲撲通一聲磕了一個頭,他費力的從幹澀的嗓子裏擠出一句話,很是艱難。


    鳳衍沒有迴答,可答案已經不用猜了。


    就好像被秋風吹落的樹葉,沐錦雲一口血吐了出來,身子也破敗的倒了下去。他嗬嗬的笑著,笑他還以為自己很快就有了飛黃騰達的機會,可沒想到,最好的機會已經等在他的麵前,是他沒有珍惜。


    “沐錦雲,你可還有話說?”鳳衍轉身,不再看他。


    “皇上,是微臣被權力迷了眼睛,才做出這樣的事情。那副王府的位置圖的確是微臣畫的,也是微臣要交給秦相的。”後麵的話沐錦雲沒有再說了,隻是單單憑著這幾句話已經足夠讓眾人震驚了。沐錦雲作為當事人終於開口,這也就代表秦鬆暗中策劃秦王府的事情被暴露了出來。


    “沐錦雲,你可不要胡說。”原本秦鬆覺得,事情已經要塵埃落定了,沒想到鳳衍會同沐錦雲講那些話,而他自己也著實也沒想到,原來鳳衍竟是在沐錦雲身上下了那麽多的心思。


    “皇上,我家中書櫥裏還有幾張秦相用來傳遞消息的紙條,這些都可用來作證。”對著那背影,沐錦雲又吐出一口血來,聲音已經開始變得虛弱。


    “將人帶下去。”鳳衍朝徐秀打了個招唿,徐秀立即帶人將沐錦雲給拖了下去。金鑾殿上的那個人離他越來越遠,沐錦雲的眼睛似乎要滲出血一般,所有的不甘以及悔恨,都已來不及。


    “秦相,如此,你要作何解釋?”鳳衍目光冷冷的看向秦鬆。秦鬆跪在那裏已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你讓人將王府的位置圖給取出來,可是看中了老三府上的布置?”鳳衍說話專門挑諷刺的來,被他堵得,秦鬆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他自己也明白,此時多說無益。


    “老三,你說這件事要怎麽處理啊?”在鳳淩天進來以後,除了最開始的一句低吼,鳳衍還是第一次朝鳳淩天詢問意見。


    “一切單憑父皇定奪就是。”鳳淩天好像沒有要摻和的意思,完全將主動權給讓了出去,他的這種反應讓鳳淩頃心裏很是懷疑,這件事中,鳳淩天到底充當了一個什麽樣的角色。


    鳳淩天不說話,鳳淩玖也在一旁安靜的站著。朝堂上的人心裏都知曉四年前秦家算計鳳淩天的事情,而如今秦鬆的小尾巴被抓住了,他們都以為鳳淩天會在這件事上做一番文章,沒想到鳳淩天好像一副沒有看在眼裏的樣子。


    “事關你府上的事情,你就沒有一點意見?”鳳衍很是厭煩鳳淩天這種倔強的性子,就是天皇老子跟他說話,他若是不樂意了,也是一句話都不說。


    鳳淩天依舊搖頭:“雖說秦相的手段依然那麽下作,不過王府裏也並沒有什麽損失。”迴答的時候,鳳淩天不忘諷刺秦鬆一句。秦鬆聽了鳳淩天的話,一口老血差點要吐出來,鳳淩天那話的意思無異於:下作的手段還是動不了王府的一毫。


    “秦相,朕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還有什麽要說的麽?”鳳衍站在台階之上,俯視著秦鬆如同俯視著一隻小螞蟻一樣,權力的差距在這一刻無比的拉大。


    鳳衍的話雖然說得輕鬆,但其實裏麵的意味誰都明白,這件事已經沒有迴旋的餘地,就算是秦鬆說出一朵花來,可想來,這後果並不能好到哪裏去。


    “臣無話可說。”有沐錦雲的事情在先,秦鬆的心已經吊到了嗓子眼兒,他跪在那裏,聽著身後的寂靜,縱橫朝堂這些年,完全沒想到最後悔落到這樣的地步。


    “太子可有話說?”鳳淩頃從進來開始,就一句話都沒有說,老老實實的站在那裏,鳳衍故意朝鳳淩頃問道,鳳淩頃不慌不亂的行禮迴道:“父皇英明,兒臣無話可說。”


    “朕還以為,你會為你舅舅求求情。”鳳衍挑著嘴角,眼底的淩厲幾乎要看進鳳淩頃的眼底。


    “舅舅一時糊塗,做了錯事,兒臣也無話可說。”鳳淩頃同樣一撩袍子跪了下去。


    “真是好一句無話可說。”鳳淩玖在一邊小聲的說道。無話可說還拐帶一句“一時糊塗。”果然是見縫插針啊。


    “眾位愛卿可有什麽意見?”鳳衍又看向所有的朝臣,一大部分人都已經將頭給低了下去,他們站在原地,全都沉默了起來。


    “秦愛卿做出這種事情,著實是寒了朕的心,從即日起,剝奪相位,愛卿就在家養老吧。”鳳衍說完又看向大殿中那兩個女人,二姨娘已經嚇得暈了過去,而秦柳氏雖然身受重傷,卻依舊挺直的跪在那裏,鳳衍想了想道:“至於這兩人,明日午時三刻,處決。”


    話說完,這朝終於是上完了,鳳衍轉身離開的時候,二姨娘已經有些癲狂的喊了起來:“老爺,你救救我啊。”


    所有的人都在往外撤,秦鬆從地上爬起來,根本理會二姨娘的*,二姨娘見所有人都不理自己,而身邊的秦柳氏更是一句話不說,她一想到菜市場那些斬首的人,身子就驚得一顫一顫的,根本停不下來。見秦鬆起身,她立即爬了過去,抓住了秦鬆的袍子,在她眼裏,這是她目前唯一的依仗,帶血的手指緊緊的攢著秦秦鬆的袍子,聲音淒厲無比:“老爺,請你救救我啊,看在漠兒的麵上好不好?啊?”


    “滾。”上次半山莊園的事情後,秦鬆的權力已經被架空,如今連相位都被剝奪了,他心裏的火正沒處發,恰巧二姨娘撞了上來,也不顧這裏是金鑾殿了,秦鬆一腳就朝二姨娘的胸口踹了去,二姨娘一個女人哪經得起這樣大力,被人踹到了柱子上,她一口血給噴了出來,見秦鬆絲毫不管自己朝外麵邁去,二姨娘忽然不想動彈了,她也不能動彈了。想著自己今天被這樣的對待,二姨娘心裏默默的告訴自己:“老爺,你對我這麽無情,那麽當你知道你親愛的四姨娘肚子裏的孩子不是你的種的時候,你是會什麽表情?啊,這世上沒有人會奪得她兒子的位子。秦府隻能落到秦漠的手上。”到死,二姨娘心裏想的都是秦漠一定要奪得秦府的繼承人身份,可他從未想過,她的兒子是不是喜歡那個沒有人情的院子,她的兒子過得是不是開心?


    秦柳氏一直安安靜靜的跪在那裏,直到有人將她們又給押迴牢房。身邊的二姨娘已經是奄奄一息了,她平常看著隨和,事實上火氣極大,經曆這兩天的事情,生命的意誌已經被消耗的差不多了。安靜的牢房裏,除了那殘缺的唿吸聲,剩下的隻有耗子啃咬木草的聲音。


    在另一邊的牢房,


    沐錦雲也已經是出氣兒多,進去的少了。他趴在草堆上,身上散發著牢房裏特有的臭味。他迷迷糊糊躺在那裏不知何年何月的時候,牢房的門被打開了,然後就聽到好像有人跟獄卒說什麽話一樣。


    “爺,他這個樣子還能活麽?”宋九朝蹲在地上的身影問道。


    “隻要還喘氣就行。”那人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小瓷瓶,從裏麵掏出一顆丸藥喂進了沐錦雲的嘴中。


    做完這些動作,宋九仍舊有些疑惑的道:“爺,咱們這樣做皇上不會發現麽?”


    “真是傻,你以為沒有他的命令咱們可以進了這裏麵麽?”那身影從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宋九的肩膀,輕笑了一聲。


    “難道皇上?”宋九吃驚的看著男人。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該迴去了,小寶今天下午還要來呢。”說著,男人的身影率先消失在了牢房之中,宋九見此,趕緊跟上,主仆兩人消失之後,這牢房安靜的就好像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一樣。


    ……


    秦府,


    來人單膝跪在地上,朝頭上蓋著書的秦漠迴道:“迴少爺,二姨娘和夫人都已經落獄,明日五十三棵處斬,相爺也被剝奪了官位,如今正要迴來呢。”


    秦漠慵懶的將臉上的書給拿了下來,臉上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她還真是拚了啊!”


    也不知那人聽不聽得懂這話,秦漠自己笑了起來。


    “少爺,要行動麽?”那人跪在那裏,等待著秦漠的迴答。


    “這個就不需要了,那人會幫咱們處理好的,你們候命就是。”說完,又將書給扣到了臉上,一點著急的模樣也沒有。


    那人應了一聲,嗖的一聲就消失在窗外。


    ……


    鳳淩天出宮以後,將事情給朱雀交代了以後,就騎著馬一路朝秦王府趕了迴去。


    “這是黃連,氣味苦寒無毒,這是當歸,氣味苦溫無毒。”秦素拿著手中的藥材一邊給月娘解釋著。月娘就拿著筆在旁邊記了下來。


    “這些在本草綱目裏麵都有記載,你若是有時間,就去將那本書給背下來。”月娘有意要跟著秦素學習一下醫術,因此秦素就用手頭的藥材簡單的給她講解了一下。


    “全背下來麽?”月娘跟看著怪物一樣看著秦素,她對數字很是敏感,可其實到了別的領域好像就不是那麽靈通了,所以在秦素這樣說的時候,她才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而秦素恰巧是對數字不敏感,對醫術很是敏感的人,背下一本書對她來說就跟讓月娘背下一本賬本一樣輕鬆,所以她完全不覺得背下一本書有什麽難的。當年在醫學院,教授就是這樣要求的啊。


    “當然是全背,你既然學,總不能學個半吊子。”對於學習這種事,秦素的態度很是堅決。


    “嘿嘿,讓你自己找罪受。主子用刀最好,結果你選這些藥草,我看著都頭疼。”十七見月娘抱著一堆藥草一臉的欲哭無淚,她就跟著上來朝月娘嘲笑道。


    “十七的性子有些浮躁,想要學好用刀還是得靜靜心。”聽見十七的話,對於十七,秦素也給了一個中肯的評價。


    鳳淩天進來的時候,就見月娘在撥拉一堆藥草,秦素時不時的在旁邊指點著什麽。


    “爹爹,你迴來了?”小寶不知道從什麽地方竄了出來,一把吊在了鳳淩天的腿上,鳳淩天心情很好的將他給抱了起來,然後朝秦素走了過去。


    月娘見鳳淩天走了過來,拉著十七就跑了出去,給一家三口留下了時間。


    “身子還舒服麽?”鳳淩天一手抱著小寶,一手將秦素攬了過來。既沒有低頭也沒有小聲,問出口的話如同在詢問你吃飯了沒有一樣自然。


    秦素聽見這話,絲毫沒有迴答的意思,直接轉移話題朝鳳淩天問道:“沐太傅的事情怎麽樣了?”


    “素素,不要轉移話題。”鳳淩天一點也不給秦素轉移話題的時間,愣是抓著那個問題不放。


    “不好。”見此,秦素果斷將實話說了出來,昨天晚上秦素就沒怎麽好好的睡著覺,鳳淩天怎麽會問出這麽白癡的問題來。


    鳳淩天想過秦素或許會略微帶著嬌羞,或許會白他一眼,愣是沒有想到她會這樣直直的看著自己,嘴裏還說著大實話。


    “那我今天晚上注意些。”鳳淩天自從明白自己的心意以後,在秦素麵前,如今說著說著,情話是出口就來,說話也更是直接。


    “流氓。”當著小寶的麵,鳳淩天什麽也能說得出來,秦素聽著他越說越過火,終於忍不住,一口話給頂了迴去。


    “這是天經地義,怎麽算流氓。”鳳淩天自己根本不知道,他如今看秦素的眼神相當火熱,有種虎視眈眈的感覺,連他懷裏的小寶都能感受得到。


    “爹爹,你們在說什麽啊?”小寶趴在鳳淩天的懷裏,一點也不能理解鳳淩天說的話,怎麽都那麽難懂呢?好像在打啞謎一樣。


    “鳳淩天,你注意一些。”伸手將小寶抱過來,小寶卻非要自己下地走,在鳳淩天身上他可以要抱抱,但是他心裏明白,自己的小身子已經越來越沉,擔心累到娘親,所以在秦素將他接過來的時候,他就乖乖的落到了地上,下手牽著秦素的。秦素則是趁著這個功夫暗地裏瞪了鳳淩天一眼。


    某種意義上來說,秦素已經不是原來的秦素,相應的,鳳淩天也不是原來的鳳淩天了。他俯身,貼著秦素的麵頰,用極其溫熱的唿吸噴在她的耳邊,一手又緊緊的攬住她的身子,修長的手指緊緊的扣在她的腰上,聲音曖昧至極:“既然你開了口,晚上我定然會注意一些的。”


    一腳狠狠的踩在了鳳淩天的腳上,秦素轉過頭牽著小寶就朝裏麵走去,她怎麽也想不到,以前那樣清冷的人會變成現在這幅無賴的模樣。


    整日在這王府中,原本還有些空蕩蕩的小倉庫被秦素收拾的堆滿了藥材,她知道外麵世道正亂著,於是整日便在家中整理這些,可對於外麵的事情她又有些好奇,她不想一無所知,也因此這天午飯的時候,她想要繼續詢問鳳淩天今天上午他沒有迴答的那個問題。


    誰知,她還沒張口,鳳淩天就將事情簡單的同她說了一遍。


    秦素放下筷子,皺眉問道:“這樣做會不會太明顯了。”


    鳳淩天明白秦素的意思,秦家一夕之間發生這樣的變化,秦鬆被罷官,而秦柳氏和二姨娘又要被處斬,對於一個家族來說,這算是天塌下來的一件大事,而與秦家相對立的鳳淩天不出意外就會被列為第一嫌疑人,雖然事情是因沐錦雲拿走墨楓居的位置圖為開始的。


    “可以說,這件事情我並沒有參與。”鳳淩天搖了搖頭。


    “太招人注目,朝堂之上應該也講究均衡,若是秦家倒了,皇上定然不會允許有另一個秦家站出來,勢必要將勢力給均衡開,不管是不是你做的,這件事情都將秦王府推到了風頭上。”秦素看著鳳淩天渾不在意的模樣,還是將自己心裏的說法給講了出來。


    “你在擔心我?”又是這句話,秦素常常懷疑,鳳淩天是不是有間歇性的神經病,聽話總是抓不住重點。但對於這種問題,他又常常喜歡打破砂鍋問到底。


    “昨天晚上你說的話該算數吧?”秦素沒有再逃避他的“調戲。”目光很是犀利的看向他,水眸清亮。


    “你聽到了?”昨晚鳳淩天折騰了秦素好久,在纏綿過後,他抱著秦素說了一句話,他以為秦素昏睡過去了,可沒想到,秦素竟然聽到了。


    “我不想早死。”秦素說的也很直接。


    “別給我把這個字掛在嘴上。”聽到秦素說死字,鳳淩天擰了擰眉頭,臉色暗了下來,他伸手捏住秦素的,力道很大,說出口的話也好像是咬牙切齒一般。


    “那你該明白我的意思。”經過了昨天晚上,兩人的確是發生了質的變化,秦素對於鳳淩天的感情也更加的說不清楚,連她都明白的東西,她不相信鳳淩天不明白。


    “我明白。”握起秦素的手放在唇邊一吻,他的薄唇上勾起一個微微的笑,掌心裏的軟軟觸感,讓他的心也跟著軟了下來。


    原來,情之一字,是這樣的滋味。


    “爹爹,娘親,你們再不吃飯都涼了。”小寶的話將兩人從思緒中給拽了迴來,兩人光忙著說話,竟是連飯菜都忘了。聽見小寶的聲音,見小寶鼓著腮看向這邊,秦素想要拽迴手來,卻被鳳淩天給擋了下來。


    “朱雀,送小寶去八爺府上,那裏我已經打過招唿了,天黑之前你記得將他給送迴來。”小寶一得空就膩在秦素的身邊,這讓鳳淩天很不爽,於是下午剛得了空,他就招唿將朱雀將小寶送到鳳淩玖那邊。


    小寶也沒有反抗,而是笑眯眯的在秦素臉上吧唧一口,這才乖乖的帶著秦素給他縫的小包被朱雀抱著走了出去。


    “朱雀,看好他。”小家夥兒從小吃了不少的苦,秦素總想處處護他周全。


    “朱雀明白。”朱雀點頭,抱著小寶就沒了影兒。


    ……


    坐在墨楓居書房裏的榻子上,秦素深深的覺得,自己好像招惹了不該招惹的東西。


    小寶被朱雀帶走以後,鳳淩天霸道至極的拖著秦素來了書房。可一來這裏,什麽事兒都沒有她要做的,鳳淩天自己坐在椅子上看折子,就將她晾在一邊,她最近在屋子裏已經窩的太久,想想都頭疼,見鳳淩天正低著頭忙活,她便起身要朝外麵走去。


    “你再走一步試試。”鳳淩天驀地抬起頭,目光精準的盯到了她的身後。


    “這裏沒我什麽事兒。”秦素邁步就要走。她總不能呆呆的在這裏看著鳳淩天看一下午吧。


    “在這兒陪我。”鳳淩天的聲音堅決到不容人拒絕。


    “你再走一步試試!”


    爭執的結果就是,秦素被鳳淩天封在這裏呆了一下午,若不是這書房裏有些書解悶兒,她覺得自己真要睡過去了。


    傍晚的時候,貴伯敲門進來,將一封信遞到了鳳淩天的手上,鳳淩天快速的看完,將信交給了貴伯道:“你照著去辦吧。”


    “是。”貴伯沒有帶著信走,看完直接在桌子上燃了蠟燭將信給燒了,這才退了下去。


    “明天的行刑你有興趣麽?”想到秦素小時候經曆過的那些事情,鳳淩天朝榻子上縮成一團的女人問道。


    “沒有。”秦素搖頭,殺人有什麽好看的,還是一刀落地。


    “想來,你該受過那些姨娘不少的欺負。”就是因著這個原因,鳳淩天才開口詢問。


    “我沒興趣同死人計較。”如果可以,秦素不想再跟秦府的人有一絲的牽扯。


    ……


    “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頃兒,我們要怎麽辦?秦家若是完了,你可就沒了一半的助力。”毓秀宮裏,皇後聽完阿晚姑姑的話,滿麵驚詫的看向鳳淩頃,她甚至連手裏的茶杯都托不住了,愣是眼睜睜的瞧著那茶杯在自己的手下碎成一片。


    “娘娘,你先莫著急,等太子爺想想辦法。”說到底他們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若是秦鬆完了,朝堂上的格局又要發生變化了,而與此同時,京城的風向也要發生變化了。皇後心想,她絕對不允許這種變化存在。


    “是舅舅的後院裏出了事情,我沒想到他會將主意打到沐錦雲的身上,更沒想到父皇對沐錦雲還留有那樣一手,原本沐錦雲熬了一夜的刑罰過去都沒有改口,可父皇一說話,他就已經都交代出來了。”秦相的落馬是誰都沒有想到的,誰能想到三個月的禁足之後迎來的是一生的灰暗。


    “可是秦家不能倒。”皇後仍舊固執的在圍繞著這個問題。


    “母後,這種時候求情非但解決不了問題,反而會更加的亂。臣子對皇子動了心思,這裏麵的關係不言而喻。你還沒看出來麽?這件事情完全就是四年前的翻版,四年前父皇能直接將老三拉下馬,四年後同樣能將舅舅拉下馬。”鳳淩頃對這件事看的很清楚,他隱約有種直覺,但是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鳳淩天,他始終認為這件事同鳳淩天脫不了任何的關係。


    “娘娘,太子殿下說得對。”阿晚也站在鳳淩頃那一邊。說到底,他們都是唯利益主義者。


    “頃兒,那如今我們該如何?”皇後焦躁的情緒漸漸的平複了下來,她歎了口氣朝鳳淩頃問道。


    “以不變應萬變,舅舅已經惹了這樣的禍,若是咱們再出些事情,我想,朝堂上定然有很多大臣樂意來一道黜免太子的奏折。”這朝堂之上,不是戰隊就是跟風,能獨/立到底的人又有幾個?


    “秦府那邊就不用管了麽?”皇後到現在還是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她這個皇後的存在對秦家來說是一個有利點,與此相同,秦家對她這個皇後來說也是一種支持。如今沒了半邊,鳳淩頃以後的路會更難走。


    “三弟不是照舊一人打天下。”鳳淩頃皇後的話隻是笑笑,凡事他不願意落在鳳淩天的身後,即使是這時,也亦然。


    ……


    第二日,午時三刻


    菜市場已經圍滿了圍觀的平民,而兩個已經被爛菜葉子和雞蛋打得麵目全非的女人被劊子手生生的摁在了行刑台上。


    二姨娘的脖子被摁著,她昨天本就氣得吐血,如今眼瞅著那刀就要落在自己的身上,她瞪大驚恐的眼睛朝人群中尋去,想要看看,她的兒子是否迴來救她,然而直到時辰滿了,她也沒有看到秦漠的身影。


    行刑的前一刻,她歪著頭看向一旁的秦柳氏,秦柳氏依舊是不聲不響,淩亂發絲的遮掩下,麵目依舊是平靜的。


    “柳茹,你果真一點也不怕。”出口的聲音已經和烏鴉叫一般難聽,二姨娘看著這個絲毫不懼的女人,朝她問道。


    秦柳氏沒有迴答,也沒有轉頭,像是一個木偶一般。二姨娘歪頭看著這一幕,忽然腦中閃過什麽,剛要開口,那台子上的令牌已經扔了下來,她所有的疑問都在鍘刀落下的那一刻全部靜止。


    晚上,嶽麓書齋


    秦漠將手裏的包袱遞給坐在榻子上的女子,隻見那女子穿著一身極其樸素的衣服,她拿過包袱,抿著唇,良久才抬頭朝秦漠道:“謝謝。”


    “你不用謝我,咱們也算公平交易。裏麵有銀子,你那小丫鬟已經下麵等你。出城的事情我已經安排好了。”秦漠一口氣將話說完,屋子裏就陷入了一陣平靜。


    “這世上再也不會有柳茹這個人,你大可放心。”秦漠見秦柳氏,不,或許該叫柳茹了,見她雙手緊緊的攢著那包袱,渾身好像還有些發顫,秦漠難得的迴了一句。


    秦柳氏歎了口氣,苦笑出聲:“這十幾年我都在想這件事情,沒想到現在終於成了。隻是可惜,不能親眼看著秦鬆死去。”


    “總有一天,他會隨著秦家一起覆滅。”秦漠開口,仿佛在說著一件極其普通的事情。


    外麵傳來敲門聲,秦漠看了眼外麵的天色,朝柳茹道:“你該走了。”


    柳茹起身,拿起東西,腳步雖然緩慢,但步調卻極其的輕快。她轉頭朝秦漠點了點頭,這才開門朝後麵的樓梯口走去。


    秦漠迴到秦府,便被人叫去了秦鬆的書房。


    “你聽到我說的話了麽?”秦鬆皺眉看著像是石雕一般的秦漠,很大聲的問道。


    “父親讓我參加秋試。”秦漠的眼珠終於轉了轉,他將秦鬆剛才說的話又給重複了一遍。


    “如今秦家算是一清二白,好在不耽誤你,目前來看,這是唯一的出路,你要是還想要這個家,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去考試。”作為一家之主,秦家在秦鬆的手上開始走下坡路,他的心裏比誰都焦急,隻是沒在麵上大發脾氣。他十分清楚二姨娘想要讓秦漠當秦家繼承人的願望,因此在麵對秦漠的油鹽不進的時候,他就用這招來要挾秦漠同意。


    “可以。”秦漠的痛快答應讓秦鬆很是驚訝。或許是以前秦漠總是跟他對著幹,所以這次秦漠答應的這樣痛快,反而讓他有些狐疑了。


    秦鬆看著秦漠一臉漠不關心的表情,他身子往前傾了傾,神色很是嚴肅的道:“漠兒,你這輩子都姓秦,所以,不要做出讓你後悔的事情來。”


    “父親說的這樣可怕,那我還是不參加好了。”說著,秦漠就要起身。


    “你別太過分!”秦鬆伸手就抓住了秦漠的肩膀,兩個人麵對麵的對立了起來。


    “父親,你知道的,我從不受威脅。”秦漠拂開秦鬆抓住他肩膀的手,然後晃悠悠的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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