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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靜的宮巷裏,劉徹一手牽著衛子夫的手,一手扶著衛子夫的腰,肩並肩悠閑的走在迴猗蘭殿的路上。清涼的晚風吹拂著臉頰,清冷的月光照亮腳下的路,身邊還有最重要的人,如此愜意的時刻,仿佛可以讓人拋卻身份,忘記一切。


    劉徹享受著這難得的安逸,與衛子夫邊走邊閑聊著。


    “姐姐們今日應該進宮了吧?”


    衛子夫點頭:“嗯,是的,姐姐們用完晚膳才走。聽姐姐們說,公主恢複了她們的自由身,以後她們就可以留在長安啦。”


    感覺到衛子夫的愉悅,劉徹也心情很好的笑著說:“那日後,你們姐妹幾個就可以經常聚在一起了,這樣就算我沒時間過來陪你也不用擔心了。”


    聽了劉徹的話,衛子夫疑惑的問:“上林苑的事情還沒處理好嗎?”


    劉徹輕輕搖頭:“上林苑擴建工程龐大,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處理好的,不過我隻需要操心前期的選址和設計,後麵自有大臣去監管此事。”


    “那一切還順利嗎?”從劉徹說話的語氣中,以及他這幾日所透露出的疲憊,看來上林苑擴建一事,應該不是很順利吧。


    果然,聽衛子夫這麽一說,劉徹無奈笑道:“上林苑已經進入初建了,不過反對的人還是有的。就拿那個東方朔來說,今日我和太中大夫估算所占農田的價值,準備劃出占地所屬縣的荒地來抵償百姓,結果東方朔也在場,提出了一大堆諫言,還舉了前朝幾位昏君的例子,真沒把我給氣死。”


    衛子夫不禁失笑:“可是,聽阿徹的口氣,似乎並沒有很生氣啊!”


    “我當時雖然生氣,可是事後想想,那個東方朔說的也對,如此大興土木的工程確實是勞民傷財,不過,我也有我的考量,縱使東方朔這麽說了,這個上林苑還是要建的。”劉徹的話語裏透露著堅持。


    對於政事,無論是前世還是現在,衛子夫都不關心,前世是不懂也不敢去過問,現在是根本就不放在心上,所以無論劉徹做什麽決定,她都不會去幹涉,不過出於對社稷穩固的考慮,衛子夫還是出聲提醒道:“我相信阿徹這麽做自有你自己的想法,不過東方朔大人也是為了大漢朝的安危和百姓的安定,這麽為江山和百姓考慮的大臣,阿徹可要對其酌情考慮啊。”


    衛子夫的話音剛落,劉徹停下了腳步,扭過頭直直的盯著衛子夫,衛子夫被劉徹這副神情盯著,忍不住低下頭,心裏一陣驚慌,皇上一向忌諱外戚幹政,自己剛剛這番話,會不會讓他對自己心有不滿。


    因為這也是她第一次如此,所以她也沒有把握。


    然而,劉徹接下來的話卻完全出乎她的意料:“諼兒果然懂我,我們想到一起去了!”


    衛子夫不敢確信的看著劉徹,隻見他連眼角都帶著溫柔的笑意:“我也是這麽想的,東方朔雖然平日裏說話詼諧,經常會把我逗笑,我把他留在身邊也是為了逗趣取樂,卻忘了他當初也是因為滿腹才學才被我招到身邊的。”


    “明日再見到東方朔,我一定要好好賞賜他!”說完,劉徹臉上帶著張揚的笑容,繼續扶著衛子夫往迴走。


    衛子夫有些心事重重的走了一小段路後,終是忍不住說出心裏的不安:“阿徹,你不生氣嗎?不會覺得我幹涉朝政嗎?”


    這下反而輪到劉徹感到詫異了:“諼兒為何會這麽認為?”


    衛子夫便把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聽完衛子夫的話後,劉徹先是一愣,隨後忍不住笑了出來,衛子夫被劉徹這一笑搞迷糊了,一頭霧水的看著他。


    劉徹笑夠後,萬分憐愛的摸著衛子夫的頭說:“諼兒,你多慮了,雖然我確實忌諱外戚幹政,但那是因為我很清楚她們是些什麽樣的人,貪得無厭,永遠不知道滿足。可是對你,我完全沒有這些顧忌,因為我很清楚你和青兒的為人。”


    “對於權力,你們沒有任何的想法,自然我也無需顧忌,而且恰恰相反,現在是我需要你們,需要青兒為我開疆辟土,需要你成為我的賢內助,在我迷茫的時候可以為我指點迷津。”


    劉徹這段可以堪稱內心的剖白讓衛子夫徹底震住了,她從未想過自己在劉徹心裏竟然占據了如此重要的位置,他竟然給予了她無條件的信任,她究竟何德何能能讓他如此。


    衛子夫眼中含著淚,咬著嘴唇搖頭:“阿徹,我不值得你這樣,你這樣會讓我……”讓我心裏的某一角徹底動搖啊!


    其實,衛子夫在自己的心裏一直保留著一個角落,那裏裝著她的理智。雖然她被劉徹感動,認為這一次他們的命運會和前世不同,可是她的理智告訴自己,不能把心全部交出去,這有這樣,當這一世的軌跡與前世重合時,她才不會崩潰。


    她早就給自己留好了退路,可是劉徹卻一次又一次的挑戰她的理智。


    劉徹撫上衛子夫的臉龐,臉上帶著寵溺的笑容:“好了,我不說了,皇姐說懷孕的人感情很是脆弱,果然如此,這眼淚真是說掉就掉。”


    “那還不是都怪誰啊!”衛子夫撅著嘴控訴道。


    “好好好,怪我,怪我,那請問我們可以迴去就寢了嗎?再這麽耽擱下去,天都要亮了吧。”


    衛子夫點頭,兩人相攜著稍微加快了腳步繼續朝漪蘭殿走去。


    步入冬天後,天氣越來越冷,再加上今年又是下雨又是下雪,衛子夫幾乎被困在漪蘭殿裏哪也不能去了,好在姐姐們現在都在長安,經常會進宮來陪伴衛子夫,這才讓衛子夫不會覺得這個冬天格外的漫長。


    冬去春來,當沉寂了一個冬天的花圃開出第一朵花時,宮人們終於可以漸漸褪去厚重的衣物,而衛子夫也終於可以四處走走了。


    這日,衛子夫在姐姐們的陪伴下,在漪蘭殿周圍簡單的走走後便迴殿休息了,如今她已經懷孕七個月了,肚子也變得沉重起來,好不容易熬過了冬天可以出來走走,結果卻因為肚子太重走不了太久。


    每每跟劉徹抱怨時,劉徹都是哈哈大笑,不過手上幫她揉腿的動作也更加輕柔了。


    因為行動越發不便,衛子夫也不方便再送姐姐們出宮了,所以衛孺囑咐好衛子夫好好休息後,便和衛少兒朝宮門走去了。


    出宮的路上,兩人的話題自然還是離不開衛子夫的。衛少兒想著小妹現在的樣子,忍不住擔心道:“大姐,子夫如今懷孕已有七個月了,算算日子,離孩子出生的日子也沒多長時間了。可是子夫現在吃飯也沒什麽胃口,一個冬天過去了,反而清瘦了不少,臉色也沒有剛開始那麽好了,這樣下去,隻怕她沒有足夠的體力撐著把孩子生出來啊!”


    衛孺雖不像衛少兒那樣有生育經驗,可她也知道生孩子是個苦力活,是要從鬼門關走一遭的,子夫再這麽消瘦下去,肯定會出事的!


    想到這,衛孺皺著眉頭,語氣嚴肅的說:“這樣吧,我們迴去後,找幾位產婆,像她們討教討教,最起碼子夫生產的時候不會手忙腳亂的,再準備些子夫愛吃的給她帶去,讓她可以多吃些。”


    “嗯好,我迴去就準備。”衛少兒點頭說道。


    兩人就這麽一路商討著,對身邊經過的人都渾不在意,自然也沒有注意到,當有兩個人和她們擦肩而過時,其中一個猛地駐足,迴首看向她們。


    另一位走出兩步後,發現好友沒有跟上,迴頭見他停下了便問道:“公孫兄,怎麽了嗎?”


    公孫賀沒有迴頭,仍注視著二人離去的身影問道:“這二位女子未著宮裝,顯然不是宮中之人,又衣著樸素,定不是貴族女子,為何可以隨意進出皇宮。”


    朋友聽公孫賀這麽問也朝衛孺她們二人看去,隨後想到了什麽:“啊~那她們肯定就是衛夫人的姐姐了!”


    “衛夫人?”公孫賀這才轉迴頭看著朋友問道。


    “對啊!”朋友點頭說道:“皇上對衛夫人的寵愛相信公孫兄也有所耳聞,皇上怕衛夫人在宮中感到寂寞,便準許衛家兄妹可以隨意進出皇宮。所以身穿這種服飾可以進出皇宮的,除了衛夫人的家人還能是誰?”


    見聽完這段話後就陷入沉思的公孫賀,友人不禁出聲提醒道:“公孫兄,時辰不早了,你不是還要去麵見皇上嗎?快走吧!”


    公孫賀點了點頭,忍不住迴首又看了眼方才的方向,這才大步朝宣室走去。


    宣室內,劉徹和公孫賀談論完政事後,便讓他可以迴去了,結果發現公孫賀仍站在原地,臉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見此,劉徹開口問道:“太仆大人可是還有什麽話要說?”


    見劉徹問話了,公孫賀一咬牙,下定了決心,猛地朝地上一跪對劉徹說道:“臣有個請求,妄皇上恩準!”


    劉徹一愣,連忙問道:“何事?”


    公孫賀看了劉徹一眼,隨後低下頭十分誠懇的說:“臣想請皇上,賜婚!”


    “賜婚?”這下劉徹樂了,不過很快他又為難了,他現在沒有女兒,這賜婚定不是賜公主,可公孫賀會來求他賜婚,那看上的肯定就是皇親國戚或是貴族小姐。


    想到這,劉徹麵色凝重的問:“那你先告訴朕,你看上的是哪位貴族女子?”


    公孫賀也不知是害羞還是緊張,聲音稍微弱下去了一分:“不,不是貴族女子,是...是衛夫人的姐姐。”


    “啊?”這下劉徹徹底呆住了。


    漪蘭殿裏,隔很遠都能聽見劉徹歡快的笑聲,讓人忍不住猜測,皇上在高興什麽。


    “皇上是說,太仆公孫大人請皇上賜婚,他想要求娶大姐?”聽到這個消息,衛子夫也呆住了。前世的時候,她一直以為,大姐會嫁給公孫賀是皇上對衛家的偏寵,這才賜的婚,可她沒想到的是,這個賜婚是公孫賀自己主動求來的。


    見衛子夫也露出和他當時聽到這個消息時一樣的表情,劉徹心情更加暢快了:“你不知道,公孫賀跟我說這件事的時候是個什麽樣的神情,我從來沒見過,一個從小在邊邑生活武將,也會有那麽局促的時候!”


    衛子夫緩過神來後,推搡了一下劉徹,連忙問道:“你快和我說說,太仆大人是怎麽認識大姐的?”


    於是,劉徹便把宣室裏公孫賀和他說的話又同子夫說了一遍。


    原來這就是一個路見不平,英雄救美的簡單故事。


    數日前,衛孺和衛少兒出門采購日常所需用度,卻見到一個惡霸在欺負一個老人,衛孺一向心地善良,自然看不慣這種惡行,便不顧衛少兒的勸阻衝了上去,對那個惡霸一頓訓斥,結果惹惱了惡霸。眼看著一巴掌就要落下,結果被公孫賀攔住了,這個惡霸自然不是公孫賀的對手,被公孫賀打倒後落荒而逃了。


    這就是公孫賀偶遇衛孺的故事。


    “用公孫賀的話說,當他看見那個相貌溫和的女子毫不畏懼的訓斥那名惡霸時,心裏對她充滿了欽佩,可就在他趕走惡霸,看向那名女子時,女子轉過頭來注視著他的那雙眼睛,瞬間就將他俘獲了,從此便對她念念不忘。”


    衛子夫臉上帶著開心的笑容聽著劉徹講述公孫賀與大姐相識的經過,她自是相信公孫賀的真心,不然前世的時候,他也不會隻有大姐一個女人,哪怕大姐隻給他孕育了一個孩子。


    隻是她不知道,原來她們還有這段過往。


    “公孫賀說,他沒想到今日竟會在宮門處遇見那名女子,在得知是你的姐姐後,這才來求我賜婚的!”從劉徹的語氣中,可以看出,劉徹很看好這門親事,但他還是問了衛子夫的意見。


    這門親事衛子夫當然讚成,不過她還是要先問一下姐姐的意願,便對劉徹說:“這件事還是等大姐進宮的時候,我再問問她吧,看看大姐是什麽想法。”


    劉徹知道衛孺對衛子夫的重要性,便讚同她的做法,想著公孫賀向他請求賜婚時的樣子,劉徹就忍不住想笑。


    “看來又一樁好事要將近啦!”當然,最大的好事,就是自己的孩子也快要出生啦!劉徹開心的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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