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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樂宮內,王太後麵色疲憊的躺在臥榻上,葉清輕輕的為她按摩著頭部,臉上滿是擔憂的神色。


    一聲長歎再次從王太後口中發出來時,葉清終是忍不住,試探性的問道:“太後還在想田夫人的事嗎?”


    王太後緩緩地睜開眼睛,盯著內室的屋頂,似在迴憶什麽一般輕聲說道:“這件事,是本宮對不起雨兒,她是個好孩子,可惜,她終究不適合這個皇宮。如果她沒有生在田家,或者早些婚配,或許就不會落得今日這個下場了。”


    “其實,這一切也怨不得太後。”葉清出聲寬慰道,“田夫人太過單純,身處後宮這種是非之地,她的性格還有她的出身,注定她無法在此處生存,就算沒有今日之事,總有一天,她還會惹上別的事端,這是避免不了的。”


    王太後支撐著手臂似乎想要坐起身,葉清見了連忙上前將王太後扶了起來。王太後單手支著頭邊輕輕的揉按著,邊平靜的說道:“這也是本宮最初所擔心的,但本宮本是打算著,把她帶在身邊好好栽培一番,可沒想到,有人已經等不及了。”


    葉清自然清楚太後所說的那個人是誰,而她對於王夫人的這一係列謀劃,也深感意外。


    “是本宮小瞧了她!她竟然在神不知鬼不覺間,就把一切都部署好了,而且環環相扣,可見她的心思是多麽的縝密。最主要的是,本宮竟絲毫沒有察覺到她真正的心思,她實在隱藏的太好了。”王太後有些憤然的說道。


    葉清陪在太後身邊多年,自然明白太後的想法,太後不過就是想要給田雨的死找一個理由,找一個與自己無關的理由,所以葉清便順著太後的話說道:“不過奴婢倒覺得,王夫人的做法也不是不無道理,撇開她們二人與太後您的關係來說,她們的背後分別有著王家和田家,兩家本就互相競爭,互為對立,家族的鬥爭自然會牽扯到她們二人身上。”


    “況且,王夫人與田夫人還有著後位人選這一競爭,皇宮本就是弱肉強食的地方,適者生存,這是天注定的,太後您不過是盡早結束了她們之間以及王田兩家之間的鬥爭,還後宮一個清靜罷了。”


    葉清的話顯然說到了王太後的心坎裏,她神色舒緩下來後,用著十分惋惜的口吻說道:“不管怎麽說,還是可惜了雨兒這麽好一個孩子,大好年華,人就這樣沒了。這樣吧,你親自準備些東西,給田家送去,順便幫本宮給田家帶些話,好好安撫他們。”


    葉清點著頭恭敬說道:“太後放心,奴婢知道該怎麽做。”


    王太後滿意的笑著,有葉清去辦這些事,她自然放心,這心一方下來,似乎連頭都不疼了。


    而這次最大的獲利者王佩姍,此刻自然也是躊躇滿誌,她把這次的事簡要的寫在布帛上,然後交給了身旁的彩兒,沉聲吩咐道:“我把想說的話都寫在上麵了,你找個信得過的人把它傳出去交給父親,告訴他一切都進展順利,讓他不要擔心,而且暫時不要與田家發生衝突,一切都等我在後宮穩定下來了再說。”


    “諾!奴婢知道了!”彩兒接過布帛仔細收好後,鄭重的說道。


    王佩姍對著麵前的銅鏡,認真的整理自己的妝容,彩兒猶豫了一下,然後開口問道:“夫人,我們接下來該做什麽?”


    王佩姍一邊輕輕的描著眉,一邊十分隨意的說道:“田雨宮室內的那個宮人,這一次是必死無疑了,給她的家人多送些錢財過去就好。至於猗蘭殿的那個......”


    王佩姍停下描眉的動作,細細想了一下,繼續抬手塗描,聲音冷淡的說道:“通知暗衛,夜長夢多。”


    王佩姍的話讓彩兒的心忍不住一顫,她知道,這句話的意思就是,那個宮人活不過今晚了。


    “諾!奴婢知道了。”即使早就知曉了自家夫人是個什麽樣的人,但彩兒還是聲音控製不住的微微顫抖,王佩姍似是感覺到了,輕蔑地瞥了彩兒一眼,聲音狠冽的說道:“彩兒,我是看在你從小就跟在我身邊才把你帶進宮的,若是因為你害得我功虧一簣,下場你應該很清楚!”


    彩兒聽了嚇得跪在地上,連忙保證道:“請夫人放心,奴婢...奴婢一定不會誤了夫人的大計的!”


    “最好是這樣。”王佩姍冷冷的說著,“我這裏暫時不需要你服侍了,你去忙我交代給你的事吧!”


    “諾,奴婢這就去!”彩兒雙腿打顫的站起身,腳步虛浮的離開了。


    彩兒走出宮室,來到一處空無一人的地方,確定四周無人後,把手放在嘴邊,吹出了一個口哨,緊接著,一個人影突然閃到彩兒的麵前,即使之前早就見識過,彩兒還是被嚇了一跳。


    “夫人可是有何吩咐?”來人毫無感情的說道。


    彩兒咽了下口水,滿心掙紮的說道:“夫人說了,猗蘭殿那個,不要夜長夢多。”


    “我知道了。”說完對麵的人又是一個閃身,消失不見了。


    彩兒如脫力了一般跌坐在地上,唿吸沉重,身上止不住的顫抖,就在剛剛不久前,她的一句話,決定了一個人的生死。


    當初夫人給她安排那些任務時,她本以為夫人隻是想要借田夫人的手打壓衛夫人,可她沒想到,夫人的籌謀遠遠比她看到的要深,不僅給予了衛夫人重創,還不用自己動手就除掉了田夫人,給了田家致命一擊。


    而棋局結束後,那些棋子自然就被下棋之人摒棄了。


    彩兒抬起頭失神的朝猗蘭殿的方向望去,王家的暗衛,應該已經在伺機準備除掉那個宮人了吧。


    這個暗衛是隨王佩姍她們一起進宮的,為的就是幫助王佩姍除掉登後路上的一切障礙。王家的暗衛是在王佩姍的父親繼承侯位後開始暗中培養的,他們均是王家收養的孤兒,為了不引人注意,所以王佩姍的父親追求精,而不是數量,因此王家的暗衛人數雖然不多,但各個都武藝高強。


    不知過了多久,彩兒才默默的站起身,她沒有時間再去為別人感傷了,接下來她還得去辦夫人交代的其他事情。


    彩兒拖著沉重的步伐一點一點的離開這個地方,漸漸西沉的太陽將她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


    衛子夫雖然想要查清事情的真相,但眼下陽石公主還沒有恢複健康,一切都隻能等陽石公主好了之後才能問她。


    於是,衛子夫也不急,自從陽石醒了之後,衛子夫便每日都陪在陽石公主身邊,帶著當利和諸邑公主,陪陽石公主說笑。


    劉徹偶爾也會抽空過來,但除了當利公主,諸邑和陽石似乎都會有些怕他,所以劉徹意識到自己的到來或許讓氣氛變得壓抑了起來,於是劉徹每次隻在這待一小會兒,就以處理政務為由離開了。


    在陽石公主修養身體這段期間,當利的荷包也終於繡好了,雖然隻有簡單的花瓣圖案,但當利仍是視若珍寶,開心的向母親和妹妹們展示。


    諸邑看著姐姐十分欣喜的撫摸手中的荷包,好奇的問道:“阿姊,你這個荷包準備送給誰啊?”


    當利微微一愣,她轉過頭見母親和妹妹們都是一臉好奇的看著自己,頓時羞紅了臉,支支吾吾的說道:“沒,這個是我自己繡著玩的,沒有要送給誰。”


    “對...對了,母親,去病哥哥什麽時候進宮啊?我已經好久沒有看到他了。”當利似乎想要轉移話題,便向衛子夫問起了霍去病。


    衛子夫溫柔的笑著說:“也是,陽石這次出事,你們的姨母和舅舅也都很擔心,這樣吧,等陽石身體好了之後,我就讓他們進宮,順便把去病和敬聲也帶進宮,我們一家人好好聚一聚。”


    當利立即激動的歡唿,諸邑和陽石也是高興的拍手叫好,能夠有同齡的人進宮來陪她們玩,她們自然高興。


    見孩子們高興,衛子夫也露出了笑容,這時她注意到當利又再端詳著手中的荷包,而她眼中閃爍著的光芒,更是在窗外透進來的陽光的照耀下灼灼生輝。


    見此,衛子夫嘴角溫柔的笑意更深了,看來這個孩子,已經想好荷包要送給誰了。


    衛孺和衛青帶著公孫敬聲和霍去病入宮這日,陽石公主開心的站在床榻上,任由衛子夫給她換穿新衣服。


    “陽石快出來,去病哥哥和敬聲來了!”聽見當利的唿喊聲,陽石迫不及待的從床榻上跳下來,也不管腰帶還沒束好,套上鞋子就往外室跑去,衛子夫無奈,隻得跟著快步追了上去。


    在床榻上躺了數日,好不容易得到太醫的允許可以下床了,陽石公主就像脫韁了的野馬一樣,飛一般的朝在外室等候的霍去病他們跑去。


    見陽石公主衣裳還沒穿好就跑出來,衛青笑著將朝他飛撲而來的陽石公主一把舉起,開心的說道:“陽石跑的這麽快,看來身體完全恢複了呀!”


    陽石摟著許久未見的舅舅的脖子,開心的笑道:“哈哈哈舅舅,你放我下來,我要找哥哥們!”


    “好好好,真是有了哥哥就不要舅舅了。”衛青嘴上雖然這麽說著,可他還是小心翼翼的把陽石公主放下來,親自幫她把腰帶束好,鞋子穿好了才放開手。


    看著聚在一起開心玩耍的孩子們,衛青忍不住感歎道:“陽石能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是啊。”不知何時走到衛青身邊的衛子夫也輕聲感歎道。


    衛青轉過頭仔細端詳著衛子夫,見她麵色正常,這些日子以來一直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來:“看到阿姊沒事,我也就放心了。”


    衛子夫溫和的笑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不過你放心,從今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們擔心了。”


    衛青微微一愣,看著衛子夫嘴角的笑容,他突然有種預感,阿姊似乎想要做些什麽。


    衛青莫名感到有些心慌,他剛準備開口問些什麽,衛孺走了過來,笑著問道:“你們在說什麽呢?怎麽青兒臉色那麽凝重?”


    衛子夫看了衛青一眼,隨後笑著對衛孺說道:“沒什麽,不過是陽石的事讓青兒擔心了,他現在還有些後怕呢!”


    聞言衛孺也是有些憂心忡忡的說道:“是啊,我得到消息的時候也是嚇了一跳,那個田夫人狠心,陽石才兩歲,她怎麽能下得去手!”


    衛子夫握住衛孺的手安慰道:“大姐別生氣了,好在事情已經過去了,陽石也恢複健康了,今日是我們一家團聚的日子,就別想這些不開心的了。”


    衛孺點了點頭,他們便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江雀和倚華把飯食呈上來後,大家便開始入座用餐,各自聊著最近發生的趣事,小一輩們自然也圍在一塊,邊吃邊聊著屬於他們的話題,霍去病作為年歲最大的一個,自然肩負起照顧弟弟妹妹們的責任。


    公孫敬聲,諸邑和陽石三人年歲相仿,自然更能聊到一起去,他們吃著糕點,聽公孫敬聲用他們能聽懂的話說著宮外發生的趣事,十分的入神。


    當利公主偷偷的瞥了一眼母親那邊,見他們也在聊著天,沒有注意這邊,陽石公主輕輕的拉了下霍去病的衣袖,示意霍去病靠過來後,湊到他身邊小聲說道:“去病哥哥,你和曹襄哥哥還有聯係嗎?”


    霍去病點點頭說道:“有啊,我們每個月都有書信來往。”


    聽到霍去病這麽說,當利公主立馬有些緊張的問道:“那...那你能幫我...送一樣東西...給曹襄哥哥嗎?”


    “可以啊?什麽東西啊?”霍去病爽快的答應道。


    當利公主臉頰微微泛紅,偷偷的將一個荷包遞給了霍去病,霍去病接過荷包,來迴翻看了一眼,不解的問道:“這個是什麽啊?怎麽這麽醜?”


    “你...”當利公主氣結,但想著不能讓母親他們發現,隻好強行壓下怒氣,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別管這個是什麽!總之你幫我把這個給曹襄哥哥送去就行了!”


    見當利生氣了,霍去病直覺自己再多說一句肯定就沒命了,便二話不說把荷包收好了。


    在送衛孺和衛青他們出宮的時候,霍去病突然來到衛子夫身邊小聲問道:“姨母,當利妹妹的繡活是跟您學的嗎?”


    衛子夫不解的點了點頭,誰知霍去病見了竟露出嫌棄的表情:“看來是當利妹妹學藝不精,那荷包繡的可真醜!”


    “難道說,當利繡的那個荷包在你那?”衛子夫驚奇的問道。


    霍去病點了點頭,剛準備說什麽,衛青已經在喚他了,霍去病隻好趕緊跟衛子夫行禮告別。


    衛子夫呆愣的看著霍去病跑開的身影,隨後忍不住笑開了——看來這一次,當利和病兒會有一個不一樣的結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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