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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休息的這兩日,一切都很風平浪靜,衛子夫帶著公主們在宮室內賞景玩鬧,平陽公主偶爾會過來與衛子夫聊天,曹襄許是去找霍去病了,這兩日也未見他與平陽公主一同前來,這倒是讓衛子夫安心了不少。


    祭祀這日,衛子夫對著當利和諸邑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們絕對要站在自己該站的位置上,不要東張西望,更不要隨意亂走動,要時刻謹記,保持好公主應有的儀態,不能讓人挑了錯處。


    當利和諸邑都鄭重的點著頭,雖然平日裏,衛子夫對她們的要求不是很嚴苛,因為她更希望孩子們可以快樂,可今日這種場合非比尋常,一著不慎可能會給整個衛家帶來災禍,而這是衛子夫最不希望發生的。


    祭祀活動有條不紊的進行著,衛子夫站在劉徹身側,看著高台上的道士,聽著他和一眾徒弟們吟誦祭祀文,日光灑在道士的身上,竟真有些神聖的感覺。


    劉徹和衛子夫的身後,眾人站在祭祀台下方,仰視著台上的帝後,耳邊迴蕩著頌文的聲音,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那麽嚴肅認真,就連諸邑都努力打起精神,十分專注的注視著前方。


    一道亮閃閃的光突然闖入諸邑的視線,雖然她謹記著母後說的不可東張西望,但耐不住她孩子心性,諸邑一邊注意著祭祀台,一邊小心翼翼的看向光芒的來處,隻見她的腳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隻小黃狗,而那光芒,正是小狗脖子上的琉璃珠在陽光下發出來的。


    諸邑頓時驚喜的睜大眼睛,在長安宮中,諸邑見過各種奇珍異獸,可那些動物對她來說隻可遠觀,母後也從不允許她靠近它們。腳邊的這隻小狗,就像有靈性一般,用頭拱著諸邑的腿,似乎在讓諸邑摸摸它。


    就這樣,諸邑被這隻小狗吸引去了全部的心神,也將衛子夫的叮囑全部拋諸腦後,她小心翼翼的蹲下身,試圖去撫摸小狗,就在這時,小狗不知道聽見了什麽,突然豎起耳朵,然後轉身跑開,消失在不遠處的草叢裏。


    此刻諸邑的全部心神都在小狗身上,也不管祭祀仍在繼續,弓著身小跑兩步便也匍匐著鑽入草叢,就這一眨眼的功夫,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諸邑公主不見了。


    祭祀結束,衛子夫和劉徹轉過身接受眾人的朝拜,她看向最前方的角落,頓時渾身發冷,本該在那裏的諸邑,不見了!


    好在劉徹似乎還未發現,衛子夫雖然心急,卻也盡力壓製住,不讓自己表現出來,隻希望諸邑是貪玩跑開了。待迴到宮室,衛子夫來及開口,當利就一臉急色的跑進來:“母後,不好了,諸邑,諸邑不見了!”


    衛子夫努力鎮定下來問道:“你可知諸邑是何時不見的,可有在宮中尋找?”


    “對不起母後,是我沒照看好諸邑,我也是等到祭祀結束後才發現的,我去諸邑這兩日玩耍的地方找過了,都...都沒有找到諸邑......”當利說著眼角漸漸泛紅,母後千叮嚀萬囑咐要讓自己看顧好諸邑,結果還是把諸邑看丟了,萬一...萬一諸邑出了什麽事,那自己真是難辭其咎!


    衛子夫撫著當利肩頭安慰道:“別擔心,諸邑或許是貪玩自己跑去玩了,我們先在宮中找找看,若還是找不到......”


    當利抬頭看向母後,隻見母後雙眉緊蹙,眼中滿是擔憂:“若還是找不到,就隻能告知你父皇了。”


    衛子夫立馬召集宮人們,全宮尋找諸邑公主,並告知她們切莫聲張,當利和江雀也不放心出去尋找了,隻留衛子夫一人在宮室內,以防諸邑自己跑迴來。


    衛子夫焦急的在殿內來迴走動,腦中也在飛速運轉,自己明明囑咐過諸邑,按理來說諸邑不會隨便亂跑,除非是有什麽吸引了諸邑,可是祭祀台附近,除了花草樹木,空無一物,會是什麽呢?


    想到這,衛子夫猛地停下了腳步,皇上此次出行,意外準許諸邑同行,如今諸邑又在祭祀時候突然失蹤,難道這二者之間有什麽關係?


    衛子夫突然想起了不久之前宮中盛傳的關於諸邑的謠言,一股不祥的預感在她的心中油然而生,或許,諸邑的失蹤不是因為貪玩,而是有人故意為之!


    王婉筠注視著園中的臘梅,不知在想些什麽,感覺到身後有人靠近,王婉筠抬手撫上麵前的梅花,開口問道:“葉媼,如何了?”


    來人正是王太後的侍女葉清,葉清看了眼王婉筠,眼前之人容貌酷似衛子夫,可細看就會發現,她除了容貌,周身氣質包括眼中的神色,都與衛子夫大相徑庭,連自己都能看出來,皇上更不可能分辨不出,如此看來,皇上愛的也不過是衛子夫那張臉罷了。


    思及此,葉清微斂雙目,沉聲說道:“迴夫人,皇後已派人四處尋找諸邑公主了。”


    聞言王婉筠嘴角輕鉤,手上微微用力將梅花折下,她將梅花放到鼻下聞了聞,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看來是時候,可以去皇上那邊添把火了。”


    葉清看向王婉筠,神色嚴肅:“夫人,莫怪老奴沒提醒你,太後將奴婢留在夫人身邊,是為了振興王家,而不是讓夫人毀了王家。”


    王婉筠轉過身來,一臉勝券在握的模樣:“葉媼,我們王家要想站在頂端,衛家是最大的阻礙,隻有把衛子夫除掉了,衛氏一族才能徹底垮掉,況且,太後想要的,我已經有了,現在就隻剩眼下這把火了。”


    葉清看著麵前的王婉筠,那得意的神色將她的五官打亂,連那僅有的神似衛子夫的容貌都蕩然無存,麵對這樣的王婉筠,葉清意味不明的說道:“隻希望夫人別自掘墳墓。”


    說完,葉清頭也不迴的走了,王婉筠對於葉清這句話雖不明所以,但眼下她已經沒有時間深究了,她看了眼手中的梅花,甩手將它擲於地上,一腳從它的身上踩過,是時候該去把這把火燒的更旺了。


    當利一邊輕聲唿喚著諸邑的名字,一邊焦急的尋找著,所有諸邑喜歡或者可能去玩耍的地方她都找過了,可就是找不到諸邑,眼淚再次從眼角滑落,當利趕緊用手抹去,她此刻也意識到,諸邑的失蹤或許另有內情,絕對不能讓旁人察覺到。


    就在這時她看見了從不遠處匆匆趕來的曹襄,當利好似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跑過去,抓住曹襄的雙手問道:“曹襄哥哥,諸邑,諸邑找到了嗎?”


    看著這樣的當利,曹襄心中一陣心疼,他抬手擦去當利眼角落下的淚水,趕緊安撫道:“公主放心,諸邑公主雖然還未找到,但我已經讓幾位要好的朋友悄悄出宮去尋找了,去病也在尋找,一定會把諸邑公主找迴的!”


    “都怪我,都怪我!”當利聲淚俱下的責怪自己,“我明知道前段時間,宮中一直流傳著對諸邑不利的謠言,我應該緊緊盯著諸邑,不讓她離開我的視線的!若是因此,給母後,給舅舅,給整個衛家帶來麻煩,那我真是萬死難辭其咎啊!”


    當利的哭聲令曹襄心都要碎了,在他的記憶裏,當利一直是快樂的,驕傲的,她何時如此悲痛過,此時曹襄也顧不上什麽禮數,隻想順從自己的內心,將當利緊緊的摟在懷裏,給予她力量和安慰。感覺到懷裏的當利仍在止不住的顫抖著,曹襄不禁收緊手臂,將頭靠在當利的頭頂,似乎這樣,就能讓懷裏的人遠離傷害。


    一聲驚唿打破了曹襄築起的懷抱,當利慌忙起身,驚恐的看向不遠處的劉徹等人,發出驚唿的正是王婉筠,隻見她雖然雙手捂嘴,但眼中不見一絲意外,身後的宮人紛紛側身低下頭,不敢看向前方,劉徹雙手握成券,周身縈繞著的氣息透露出了他此刻的憤怒。


    當利和曹襄雙雙跪下拜見,劉徹就這麽死死的盯著他們,眾人大氣都不敢出,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劉徹冷哼一聲,甩袖離開了,而他離開的方向,正是衛子夫所在的宮室。


    劉徹走後,當利頓時癱軟在地,曹襄立馬扶住當利,又是擔憂又是責備自己,明知是在宮中,人多眼雜,自己竟然還是枉顧禮數。


    可是已經沒有時間給他們多想了,當利在曹襄的攙扶下慌忙站起身,她知道,父皇這是去找母後問責了,而王夫人也在,說明父皇很可能已經得知了諸邑失蹤的事。


    當利和曹襄匆匆趕到時,果不其然看見皇上已在皇後宮室內,皇上端坐在上座,一臉怒容,旁邊靜立著一臉看熱鬧表情的王夫人,皇後則站在下方一側,所有宮人都是低垂著頭,殿內場景一看就是將有大事發生。


    衛子夫在看到當利和曹襄一同迴來時便心道不妙,看著急忙跑過來挽著自己手臂的當利,衛子夫也隻能輕拍她的手以示安撫,平陽公主也聞訊趕了過來,雖然對曹襄在場感到意外,卻還是來到了曹襄的身側,等著皇上開口。


    見眾人都到齊了,王婉筠故作單純的對著平陽公主笑道:“恭喜平陽公主,看來過不了多久,公主府上就要辦喜事了!”


    平陽公主不解:“不知王夫人說的喜事,所謂何事?”


    這下王夫人“驚訝”了:“平陽侯與當利公主的事,平陽公主不知道嗎?哎呀,我是不是多嘴說錯話了!”


    這下平陽公主算是明白了,她看向身邊的曹襄,又看了眼衛子夫身旁急紅臉的當利,心下了然,原來這兩個孩子早已互通心意了。可是,若真是如此......


    平陽公主趕緊看向皇上,果然皇上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以衛家如今的權勢和地位,哪戶人家娶了當利公主,那絕對是一大助力,可對平陽侯府不是,自己這個弟弟,有多忌憚外戚,自己是知道的,子夫本就是從平陽府出來的,可若是襄兒再娶了當利,隻怕皇上會懷疑自己別有用心!


    想到這,平陽公主急轉雙眸,試圖想要迴轉當下局麵,就在這時,劉徹終於開口了:“諸邑呢?”


    衛子夫唿吸一緊,皇上果然知道了!


    衛子夫看向劉徹,隻見他眼神冰冷,顯然他不是在擔心,而是在質問。


    衛子夫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鎮定下來:“迴皇上,諸邑一時貪玩尚未迴來,臣妾已經派人去喚迴了。”


    “皇後娘娘,妾身隱約記得,祭祀結束的時候,妾身好像就沒看到諸邑公主,無論如何,這祭祀可是大事啊,就算再怎麽貪玩,也不應該祭祀結束之前就離開呀,這可是對神明的大不敬。”


    衛子夫冷笑一聲,直直的看向王婉筠,眼中滿是不屑:“王夫人似乎比本宮這個做母親的還要關心諸邑公主啊,祭祀如此大事,還能分神去關注本宮的女兒,難不成王夫人早就猜到,諸邑會在祭祀之時提前走開?”


    王婉筠本以為衛子夫會關心則亂,沒想到她竟會如此鎮定,而她眼中的神色和氣勢更是讓王婉筠有些心虛:“皇...皇後娘娘請別亂說,妾身不過是恰巧看見了而已,皇上,當務之急應是趕緊尋迴諸邑公主,若是諸邑公主在祭祀時不小心衝撞了神靈,給我們大漢帶來災禍,那可就麻煩了啊!”


    一聽這話,衛子夫頓時怒火中燒,她就知道,宮中的謠言包括今日之事,定是這王婉筠從中作梗,衛子夫剛想發作,這時趙成從殿外匆匆跑進來,神色慌張道:“皇上,宮門侍衛在宮門上發現了這個!”


    隻見趙成手中捧著一個箭矢,而在箭羽處掛著的,衛子夫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正是曹襄送給諸邑的木雕。


    衛子夫頓時腳下虛浮,還好有當利扶著才險些沒有跌倒,當利和曹襄自然也認出來了,滿臉焦急的看著劉徹接過箭矢。劉徹看著手中的箭矢,仔細端詳一番後,臉色大變,厲聲喊道:“傳霍去病!”


    霍去病聞訊趕來,劉徹將箭矢交給霍去病後,霍去病也是一驚:“皇上,這是匈奴人的箭!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什麽!”當利沒忍住叫出了聲,她不敢相信的問道,“去病哥哥,這真的是匈奴人的箭?”


    霍去病點頭:“匈奴人所用的箭與我大漢的不同,而且這上麵還刻有匈奴人的圖騰,不過,這個木雕是何意,臣就不知道了。”


    “那是...諸邑的木雕...”


    衛子夫的聲音徐徐響起,隻見她雙眼無神的看著那個木雕,再無方才的氣勢,此刻的她不是大漢皇後,隻是一個擔心女兒安危的母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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