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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問:「要我嗎?」


    要嗎?


    月亮灣的氣候濕冷,離最近的陸地坐船也要一天,到了冬天,水裏結冰,或許還會有遷徙過去的獸群,最主要的是,荒島上沒有醫生。


    如果江織跟著她在那裏定居……


    她表情嚴肅,思考了很久,眉頭一會兒舒一會兒皺,十多秒鍾之後,她眼神難過地搖了頭。


    她!搖!頭!了!


    她!不!要!他!


    江織氣得想把她摁在雪地裏辦了。


    他深吸了一口冷氣:「行。」一隻手撐在她手臂外側,把身體壓向她,「既然你不要,那我就隻能賴著你了,你去哪我就追到哪。」


    反正,他認定她了,偷也好,搶也好,陰謀詭計不擇手段都要給弄過來。


    可他才剛說完這一番蠻不講理的話——


    周徐紡就從他咯吱窩鑽出來了,雙手一撐地,麻利地給爬起來了,然後就離得他遠遠的。


    她頂著一張爆紅但麵無表情的臉,用正兒八經的語氣說:「我的外賣到了,我要去拿外賣了。」


    說完,她扭頭就跑了。


    「……」


    跑了?


    居然跑了!


    江織坐在地上,開始懷疑人生,他竟還沒外賣重要?!


    哢噠。


    霜降聞聲看去。


    門開了,周徐紡垂頭喪氣地進來了,耷著著腦袋,像隻打架打輸了的公雞,眼睛裏都是灰暗的,一點精神氣兒都沒有。


    霜降發了一串嘀嘀嘀。


    她同沒聽見似的,魂不守舍、慢慢悠悠地走著,突然,腳步一定。


    屋子裏裝修時用了特殊的隔音材料,其實已經不大能聽得清外頭的聲音,可奇怪了,她還是聽得到江織同阿晚說話。


    「老闆,你怎麽坐在雪地上呀。」


    阿晚的聲音是有一些模糊不清。


    江織很不高興的樣子,在兇人:「誰讓你下車了!」


    阿晚委委屈屈地說:「我看下雪了,特地過來給您送傘。」又詫異地問,「周小姐呢?她怎麽把您一個人落這兒了?」


    江織發脾氣似的:「快過來扶我。」


    「啊?」阿晚蒙頭蒙腦似的。


    江織喘著吼人:「讓你過來扶我,老子咳咳咳咳……老子腿凍僵了。」


    腿凍僵了?


    周徐紡眉頭狠狠一皺。


    霜降用了合成聲音,問她:「怎麽這麽久?」


    她愣愣地坐到電腦前,低頭揪著坐墊,迴:「哦。」


    樓下,風聲唿嘯。


    「老闆,那我們迴去?」


    不知是不是風吹久了,江織說話有點鼻音了:「不迴去。」


    阿晚就問:「不迴去擱這幹嘛呀?」


    這麽大雪,凍死個人。


    「追女朋友,沒見過?」後半句,有些惡聲惡氣,也不知道氣誰。


    「……」


    阿晚沉默了相當久,用老母親般的語氣說:「這雪越下越大,我怕您的身子熬不住啊。」


    「咳咳咳……咳咳咳……」


    江織咳了半天,憋出來一個字:「滾。」


    像是冷風嗆到了胸腔,他咳得特別兇。


    會不會暈倒啊?


    周徐紡很擔心。


    霜降問她:「江織呢?走了嗎?」


    她把手裏的外賣放下,迴:「哦。」


    「他同你說了什麽?」怎麽這般神不守舍。


    她還是迴:「哦。」


    霜降好笑。


    這人是迴來了,魂還沒迴來呢。


    「你臉好紅。」


    周徐紡嗯了一聲,把羽絨服脫下扔掉,又扯了扯裏麵的套頭衛衣,她咕噥:「我好熱。」


    說完,她摸摸自己的唇,摸一下彎一下眼睛。


    霜降問:「是不是又發燒了?」


    她用冰涼的掌心捂了一會兒,臉還是燙,就起身去拿了溫度計,量了一下。


    四十一度。


    她又病了。


    她這個身體也不知道怎麽了,一會兒像冰一會兒像火,倒也沒覺得不適,就是熱得她很燥動,想上躥下跳,想跳上天劈個叉。


    然後,她猛地一跳,頭頂得吊燈咣咣響。


    霜降:「……」


    她覺得周徐紡太不對勁兒了。


    「家裏還有沒有藥?」


    周徐紡仰著頭看了一會兒,還好江織送的燈沒有壞,她出了汗,很口渴,一口氣喝了兩罐奶。


    她說:「沒有了。」


    退燒藥都被她吃光了。


    而且,似乎除了熱,她也沒有哪裏不舒服,可是……


    好熱呀。


    她待不住了:「我出去一下。」


    霜降問她:「去買藥嗎?」


    不是。


    她把衣服穿好,戴了個黑色毛茸茸的帽子,說:「江織的圍巾還在地上,我忘記撿起來了。」


    霜降:「……」


    然後,周徐紡瞬間消失在房間。


    霜降覺得她發燒的時候,速度好像更快了……


    七棟樓梯的門口,江織還站著,阿晚在他身後小心地撐傘。


    「老闆,您……」


    阿晚停了停,想忍住,可忍不住。


    他再一次開口:「您……」


    再一次:「您……」


    幾番欲言又止,他都沒敢鬥膽放肆。


    這扭扭捏捏的,惹人煩。江織迴頭冷了他一眼:「你是舌頭捋不直,還是嘴巴閉不緊?」


    阿晚就把舌頭捋直了說:「您是不是被周小姐拒絕了?」


    一句話。


    成功讓江織滿眼桃花結了冰,而且,冰凍三尺,裏頭射出的光都是刺骨的。


    他說:「傘給我。」


    阿晚打了個哆嗦:「哦。」他趕緊把傘遞過去。


    江織一隻手撐傘,一隻手撣了撣肩頭的雪,霧藍色的頭髮被冰子壓得軟趴趴的,眼睛裏有潮濕的水汽,氤氳成霧,讓他整個人看上去乖了不少、無害了不少,偏偏——


    他一身戾氣:「滾到傘外麵去。」


    因為不給打傘而瞬間寒了心的阿晚:「……哦。」他抱緊自己,頂著風冒著雪,佝僂著背縮到一邊去,飽受寒冷的摧殘。


    好過分,好無情,好無理取鬧……正當阿晚在心裏問候僱主的時候,樓梯口的門響了一聲。


    哦,是僱主大人的克星來了。


    瞧瞧僱主大人,眼裏冬天瞬間變春天:「怎麽又下來了?」


    就知道她還是捨不得他。


    周徐紡頂著一張紅透了的臉,一本正經的表情:「圍巾。」


    江織沒聽明白:「嗯?」


    她說:「圍巾忘了撿。」


    所以,她不是來尋他?


    江織捏著傘柄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眼裏春意散了個盡:「我這麽個大活人你不撿迴去,你下來撿圍巾?」臉通紅,又羞又惱,像個剛嫁進門的小媳婦。


    周徐紡垂著腦袋不吭聲。


    一點都不乖!江織被她氣得肺疼,叫了一聲阿晚。


    「啊?」


    江織命令:「你去撿。」


    哼!


    就會對他橫!有本事跟周小姐橫啊!欺軟壓硬怕老婆!


    阿晚腹誹完,抱緊瑟瑟發抖的自己:「哦。」


    圍巾也撿了。


    他看上去也不會暈倒。


    周徐紡就說:「那我上去了。」


    她剛轉身,江織拎住了她的帽子:「你真不帶我?」


    他哪裏放心她一個人迴去。


    而且,他就想去她家!


    周徐紡停腳站了一會兒,把帽子扯迴去,扯歪了戴腦袋上:「你迴家去吧,天很冷。」她很怕他會病倒。


    他太嬌弱了。


    江織撐著傘,還站在門口,風很大,卷著雪花亂吹,落了很多在他身上,唇色嫣紅,襯得他臉越發蒼白,也不強迫著進去,就安安靜靜站著。


    他又開始咳嗽:「不迴去,想再看看你。」


    周徐紡迴頭:「江織——」


    他打斷了:「你不是不要我嗎?你要了我才可以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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