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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眼裏摻著笑:「紡寶,我教你借刀殺人好不好?」


    周徐紡乖乖躺著:「借誰的刀?」


    「手。」


    她手張開,讓江織給她脫外套。


    江織說:「兩個人的刀都借,讓他們互砍。」把她的外套扔在一旁,他跟著躺下,「順便,再給你弄點兒零花錢。」


    一箭三雕嗎?


    周徐紡翻了個身,滾到江織懷裏去:「江織,你好厲害啊!」


    「誰男朋友啊,這麽厲害。」他側躺著,一隻手支著下巴,臉抬著,驕傲又得意,眼裏寫著一行大字——快點,誇爺!


    周徐紡抱住他的脖子,興高采烈地說:「我男朋友啊,最厲害!」


    次日下午三點半。


    法醫部屍檢結果正式出來,暫時排除了駱家父女殺人的可能,即便他們仍有嫌疑,可拘留滿了四十八小時,還沒有新的證據出來,刑偵隊隻能先放人。


    父女倆一前一後,由律師領著辦了手續。


    駱常德從頭到尾都擺著臭臉,指桑罵槐地說了句『晦氣』才走。


    「辛苦了。」


    這句,是駱青和說的。


    她走到門口,腳步停下,迴了頭,看著大辦公室裏的一眾刑警,笑著說:「奉勸一句,以後辦案上點心,別再冤枉了好人。」


    這女人……


    真他媽囂張!


    程隊也笑著迴了她一句:「我也奉勸一句,以後做事小心點,天網恢恢,我們刑偵隊的門,好進不好出。」


    天網恢恢,容你蹦躂會兒,等著,疏而不漏。


    沈越的車就停在警局門口。


    駱青和從裏麵出來,直接上了車,她身上還穿著前天的衣服,一身疲倦,她坐在後座一言不發,臉色十分難看。


    沈越沒有立刻開車,他把平板拿出來:「小駱總,有您的郵件。」


    她閉目,在養神:「先迴駱家。」


    「不是公司郵件。」沈越看了一眼後視鏡,等她睜開了眼,才繼續說,「是職業跑腿人z發過來的。」


    「內容。」


    她對這個z,很感興趣,會讓她產生強烈的勝負欲。


    沈越迴道:「她說她手裏有您想要的東西。」


    她想要的東西啊。


    這郵件來得真及時,及時得像預謀。


    駱青和問:「開了什麽條件?」


    「三千萬。」


    簡單粗暴,直接要錢,而且膽大包天,獅子大開口。


    駱青和把搭在左腿上的右腿放下,傾身朝前,伸出手。


    沈越把平板遞過去。


    她接過平板,切換了私人帳號,親自迴了郵件。


    「先驗貨。」


    青山公館。


    電腦屏幕上,霜降發過來一句話:「她要驗貨。」


    周徐紡抱著江織的棉花糖盒子,坐在沙發上吃:「截取一小段發給她。」


    廚房那邊,江織在搗鼓什麽東西,乒桌球乓地響,周徐紡探頭看了一眼,起身去了廚房。


    「你摔碎碗了嗎?」


    廚房裏,江織淡定地把碎瓷片扔進垃圾桶:「沒有。」


    車已經開上了高架。


    沈越抬頭,看了一眼後視鏡。


    駱青和戴著耳機,眉間籠了重重一層陰翳,眼裏烏壓壓的,泛著冷光。


    「大小姐,求您幫幫我。」


    「幫你?可以啊。那彭師傅要不要也幫我做一件事?」


    「大小姐您盡管說。」


    「我母親生前最喜歡來這個花棚了,你幫我燒給她怎麽樣?」


    「隻是燒花棚嗎?」


    「順便把一些不幹淨的東西也一併燒了。」


    「您指的是?」


    「駱家不幹淨的東西,還有別的嗎?」


    錄音就到這裏,前後不到兩分鍾。


    駱青和把耳機拿下來,和平板一起,重重摔在了車座上,她沉著臉,默不作聲了很久,才撿起平板。


    「怎麽交貨?」


    郵件迴復得很快:「先付定金,一千萬。」


    駱青和問:「東西什麽時候給我?」


    那邊迴:「晚上八點,江津花園。」


    十秒鍾後,職業跑腿人z的郵箱又發來一封郵件,就一句話,用了紅色加粗字體:「不想吃牢飯的話,就得要老實。」


    十分鍾後。


    霜降給周徐紡發了消息:「錢已經匯進來了。」補充,「定金,一千萬。」


    周徐紡轉頭就跟江織報喜:「江織,我們賺了好多錢。」她很開心,就抱住了江織的脖子,「你要什麽,我都給你買!」


    電腦還開著。


    周徐紡這邊的視頻鏡頭同樣開著。


    霜降那邊的收音程序也啟動著,且能轉換文字。


    然後,機械合成的聲音毫無感情地念著:「我還在,我還在,我還在。」並伴隨著,「嘀——嘀——嘀——」


    江織起身把電腦關了,一隻手扶著周徐紡的腰:「我五姑姑迴來了,明天晚上我得迴江宅,老太太讓我帶上你。」他問她的意思,「想去嗎?」


    周徐紡撒手,歪著頭:「能去嗎?」


    「江家人都知道我交了個女朋友,一直藏著你也不妥,你就去露個麵。」江織停頓一下,「不過——」


    周徐紡坐好:「什麽?」


    「我們得演演戲。」他把放在茶幾上晾了好一會兒的碗端過來,舀了一勺,試了試溫度,不燙了才給她。


    是紅棗枸杞薑糖水。


    周徐紡來月事了,她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的,不痛不癢,可江織就覺得她肯定很難受,一早就找了宋女士,問東問西,問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一下午,他因為燙手摔了一個碗,用掉了兩袋糖,反覆了幾次,才弄出來一碗紅糖水。


    活蹦亂跳、一拳可以打死一頭牛的周徐紡一口幹了紅糖水:「演什麽戲?」


    太甜。


    啊,甜的牙疼。


    江織把她手裏的碗接過去,擱在茶幾上,然後把人撈到懷裏,給她揉小肚子:「不能讓他們看出來,你是我的小命。」


    她是他的弱點,這個,不能暴露。


    周徐紡懂了,笑吟吟地應了:「我知道了。」他揉得她好癢好癢呀。


    江織看她:「會演?」


    「會。」周徐紡是很有信心的,「我看了很多電視劇,演技已經突飛猛進了。」


    突飛猛進。


    用了個很大膽的詞。


    「那我考考你。」


    周徐紡有一點小興奮:「嗯嗯。」


    江織琢磨了一會兒,說了一個成語:「垂涎欲滴。」他嘴角混著笑,「看著我,演一個。」


    垂涎欲滴啊……


    周徐紡思考了一下,然後開始了她的表演。


    她先往前湊,追著他眼巴巴地看,眼角撐開,瞳孔發亮,然後越湊越近,再舔一下唇,咽一口口水,最後沒忍住,啵唧,在他臉上啃了一口。


    循序漸進,還挺有層次。


    江織拍拍她的頭:「還不錯。」


    得到了大導演的誇獎,周徐紡覺得自己就很棒了:「是理想教我的。」理想是這樣教的,「她演哭戲哭不出來的時候,就會想起她以前艱難困苦的時光,然後就能哭出來了。」


    方理想是個挺有靈氣的演員。


    江織就問周徐紡了:「那你剛剛想了什麽?」垂涎欲滴,怎麽也得想的是他,比如他剛完洗澡的時候,比如他起床的時候,比如他躺在她枕邊的時候,比如——


    周徐紡說:「我在想草莓味的冰激淩,上麵還碼了一層棉花糖。」


    江織:「……」


    半個小時後,駱常德也收到了職業跑腿人z的郵件,附件裏有剪輯過的錄音,就一小段。


    他反覆聽了兩遍。


    「這麽怕我?」


    「你躲什麽。」


    「那天在門外的是你吧。」


    「看到了嗎?是不是都看到了?」


    是他的聲音,八年前,在駱家花房裏。


    就這四句話,外人可能聽不出端倪,可保留這個錄音的人、把這個錄音送到他手裏的人,一定察覺出了什麽。


    「咣!」


    桌上的杯子被打翻了。


    駱常德沒管流得到處都是的茶水,快速迴了一封郵件:「你要多少錢?」


    晚上八點,江津花園。


    天兒不好,眼瞧著要下雨了,花園裏沒有人,鵝卵石鋪的小道上,三兩路燈,不見人影,隻有樹影。


    噠、噠、噠……


    高跟鞋踩地的聲音,由遠,到近。


    樹影下,有人影走進來:「出來吧。」


    四周很靜,隱約有迴聲。


    隨後,樹影晃動,她出來了,從高處跳下來。


    駱青和迴頭,看見了她:「東西呢?」


    她穿著一身黑色,鴨舌帽外還套著外套的帽子,眼鏡、口罩、手套一應俱全,能包裹的地方全部包住了。


    除了身形,什麽也看不到。


    她走近,從背包裏掏出文件袋,聲音故意壓得很低,原本的音色讓人聽不出來,她說:「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駱青和看了一眼她的帽子,上麵繡了字母z。


    神出鬼沒,無所不能,這是跑腿人圈內對z的評價。


    駱青和撥了一通電話,隻說了兩個字:「匯款。」


    然後她掛了電話。


    隨即,周徐紡的耳麥裏,傳過來三個字:「已到帳。」


    三千萬,到手了。


    口罩下,嘴角忍不住往上跑了。


    周徐紡把文件袋扔過去。


    駱青和接住,沒打開,搖晃了兩下:「裏麵的東西沒問題吧?」


    周徐紡認真嚴肅且冷漠鎮靜地說:「業內第一跑腿人的信用度,不用質疑。」


    駱青和仍舊沒拆開,也不怕她,站在兩米外,目光一直鎖著她:「能問個問題?」


    這個女人,是周徐紡見過最膽大的,她都見過她眼睛血紅的樣子,竟還不畏懼。


    不見棺材不落淚。


    「能。」周徐紡說,「得加錢。」


    她也不是那麽老實的,遇到這種錢多人壞的肥羊,她也會宰。


    她想了一下:「一百萬。」


    對方很爽快,又撥了個電話,說了匯款數目,然後再問:「這東西,你從哪裏弄來的?誰雇的你?」


    周徐紡一本正經:「這是兩個問題。」她伸出兩根手指,不能商量,很嚴肅,「要兩百萬。」


    駱青和:「……」


    趁火打劫。


    賊就是賊啊。


    她再撥沈越的電話:「再匯一百萬。」


    一百萬到手了!


    周徐紡忍住小興奮,掐著嗓子迴答:「彭中明雇了我,東西就是從他那裏得來的。」


    當然不能說真話。


    她很少撒謊的,但對壞蛋,她可以不誠實。


    駱青和果然怒了:「你糊弄我啊?」


    周徐紡戴著眼鏡看她,頭一歪:「你問我嗎?」哦,她說,「那要加錢。」


    駱青和:「……」


    居然不問了。


    周徐紡有點遺憾,她還想多賺點:「還問嗎?不問我走了。」


    她轉身,故意走得很慢。


    對方居然不叫住她。


    好吧,像極了『她買東西還價,但還不下來,就假意要走』的樣子,罷了,她停下來,迴頭:「既然你手頭這麽緊,我就免費送你一個情報吧。」她強調了免費,「你這個是復刻的,原件已經被我賣出去了。」


    這個免費情報徹底激怒了駱青和:「你他媽耍我呢!」


    是啊。


    周徐紡當然不承認她是在撈錢,沒有一個撈錢的生意人會承認自己撈錢的,不然以後就沒辦法繼續撈,所以,要假裝很有職業操守的樣子:「我有說過我賣的是原件?我有說過我隻賣給你了嗎?」她搖頭,「我沒有。」


    駱青和被抓著把柄,打掉了牙齒她也要混著血吞:「你還復刻了多少份?」


    「你問我啊?」周徐紡再一次明碼標價,「一百萬。」


    「……」


    駱青和眼裏的紅血絲都爬出來了。


    果然是她的死對頭,專門給她不痛快,可又能怎麽辦,現在她在弱勢,隻能忍,即便真假難辨,她也要盡可能多的拿到信息。


    她咬咬牙,撥了電話,一字一頓:「匯、款。」


    然後周徐紡就等著,等到帳。


    十秒後。


    「收到。」


    周徐紡開心地撫摸了耳麥,迴答了價值一百萬的問題:「一份。」


    如果駱青和再問她這是不是真話。


    她一定會告訴她,這是假話,並且,再索要一百萬,然後告訴她真話。


    不過,駱青和追問的是:「原件你賣給誰了?」


    這樣問也行,一樣的。


    她豎起一根手指:「一百萬。」


    駱青和:「……」她咬牙切齒,「再匯一百萬。」


    噢耶!


    周徐紡眯眯眼睛,手在後麵比了個v。


    匯款之後,駱青和問:「賣給誰了?」


    周徐紡迴答:「保密。」


    「……」


    駱青和眼裏的火壓都壓不住了,緊緊攥著的手,快要把掌心掐破。


    還沒說完,周徐紡免費補充了一句,是免費補充哦:「業內第一跑腿人的可靠度和保密性,不用質疑。」


    「……」


    如果眼神能殺人,駱青和此刻一定已經把她大卸八塊了。


    可靠並且嘴嚴的業內第一跑腿人還在極力推銷業務:「你要售後保密服務嗎?」並且她鄭重地說明了這項業務的重要性,「如果不要的話,別人問我復刻的賣給誰了,我會說你的名字。」


    駱青和怒目圓睜。


    她恨不得撕碎她!


    業內第一的跑腿人繼續推銷,沒有聳人聽聞,她說得頭頭是道:「不用懷疑我,雖然我們有仇,我也很討厭你,但我的職業素養是業內第一,你可以去打聽打聽,我口碑很好,隻要你買了售後服務,我就一定會替你保密。」


    駱青和盯著她,眼裏殺氣騰騰。


    這個傢夥,幾次交手,她都敗得血本無歸,這次她甚至一點籌碼都沒有,完全受製於人,隻能一退再退、任她宰割。


    她撥通電話:「再匯一百萬。」


    趁她還沒有掛電話,周徐紡立馬說了:「一百萬是問問題的價,售後服務要三百萬。」


    駱青和:「……」


    鬼話連篇!


    可能怎麽著,她被人拿住軟肋了。


    她隻能忍氣吞聲:「匯三百萬。」


    噢耶!


    周徐紡眯了眯眼,偷偷笑成了小狐狸。


    交易結束,周徐紡三步並作兩步走,撤了,她挑了一條沒有監控的路,直接跳到高樓上,嗨夠了才下來。


    她跟江織約好了在公園不遠的八一大橋下麵見麵,她蹦蹦跳跳地去了,老遠就看見了江織的車。


    「江織江織。」


    她喊了兩聲,揮揮手,跑過去,喜滋滋地說:「江織,我坑到了好多錢。」


    江織打開車門,把她拉進去:「這麽開心?」


    她重重點頭:「嗯!」


    能坑壞人的錢,她就很開心。


    她把眼鏡拿掉,問江織:「你那邊順利嗎?」


    「順利。」


    她跟江織約好了,一個去跟駱青和交易,一個去跟駱常德交易,一次坑倆。


    她很興奮,很期待,眼睛亮晶晶:「然後呢,做什麽?」


    江織把她的安全帶係上:「那對父女應該很快就會狗咬狗,我們先看戲。」適當的時候,再煽點兒風,添點兒火。


    周徐紡:「好。」


    駱家父女都得了復刻的錄音,也定會覺得原件在對方手裏。


    如果江織的猜測沒有錯的話,那場大火裏,駱常德也犯了事兒,他要自保,就一定會把駱青和推出來。


    正好,駱青和也需要替罪羊。


    那麽……狗咬狗咯,看誰咬得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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