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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家近衛軍團第二團六千餘將士列陣出了東直門,直指清軍殺來。


    鼓聲擂東,十八萬清軍雲集於此,浩浩蕩蕩,三十倍於明軍。


    陳永福抬起頭,看著京郊平坦的土地上吹起了風,風卷起煙塵,將地麵的視線變得有些模糊。


    他的身邊,輜重營的將士們在堆著高台,這是為了方便將領觀察視線的舉措。


    “不知道太子殿下所言能夠飛天的物件何時能出來?聽聞已經有大匠完成了試驗,隻是還未完備。若真能直飛九霄觀敵軍軍勢,那倒是天下之地,隨處皆看得清白仔細了。”陳永福心中想著,迴過神,登上了高台,看向前方的戰場。


    那裏,四麵八方的天際都變得灰蒙蒙的。仔細看,透過飛揚的塵土便可以認出那就是清國的主力。匯聚了滿蒙漢三族八旗軍足足有十八萬的清國大軍,他們四麵八方圍來,如同巨人的手掌,將手心之中試圖掙紮的小人捏碎。


    轟……


    一道轟鳴從清軍的戰陣之中飛起,呈現拋物線後沉沉砸在明軍的戰陣之中。


    眼見明軍之中一陣慌亂傳來,多爾袞轉瞬大笑,的目光落向跟隨大軍而來的孔有德,道:“恭順王,你打得好炮!有賞!”


    孔有德躬身領賞:“都是攝政王教誨得好。我漢軍正紅旗上下無不感恩戴德以報攝政王恩典!”


    “哈哈哈,自我大清立國以來可謂是吃盡了這大炮的苦頭。就是後來明國自以為靠著多炮大炮可以勝我大清也轉瞬被我大清壓過。這區區火炮,我大清如何造不出來?世人都傳我這所謂皇家近衛軍團兵銃犀利,但比我大清火炮,亦是不過如此!”多爾袞大笑。


    孔有德見此,頓時給上一旁的尚可喜丟了一個眼色,齊聲高讚多爾袞英明。


    東直門的城樓上,吳甡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千裏鏡,輕歎一聲,腦海中一個個人影閃過:“永平知府馮夏珠戰死、遵化知府蔣貴、薊鎮兵備道黃道全、平穀知縣、香河知縣、武清州知州……一個個的。都戰死了。現在,清軍圍了通州,外城已破,陳新甲生死不知。京師亦是打到眼下。守勢不振,人人都憂大明有傾覆之險。本以為,這京師再也沒有甚麽偉男兒會挺身而出了。沒想到……沒想到……”


    沒想到陳永福就是那個偉男兒,明明拿著朱慈烺的軍令可以自保無憂,隻要守住京師就是天底下誰都抹不去的軍功。可陳永福還是出擊了。仿佛不像是吳甡平常見到的那些明軍將官。論起爭功諉過都是一等一的好手,要談出力死戰,誰都比鵪鶉還像個鵪鶉。


    “陛下,陛下來了……”城頭上一陣慌亂,無處行禮之聲接連響起。


    吳甡轉過身,卻發現崇禎皇帝不知道何時竟然出了九重宮闕,跑到了東直門城樓上觀看此戰!


    “陛下……此處兇險,臣請陛下迴宮安歇,等候大捷!”吳甡拿出了輔相的職責,一臉擔憂。


    朱由檢指著城樓下的皇家近衛軍團將士道:“吳卿。我大明的勇士現在出征了。踏上了那九死一生的危局。我身為天下人臣之君父,連這麽一點危險都不能冒嗎?”


    吳甡看向崇禎皇帝身後,工部尚書東閣大學士範景文、吏部尚書李遇知、漕運總督兵部右侍郎張國維都是默然不語,明白這幾人顯然都已經勸誡過,知道崇禎皇帝心誌堅定,勸誡不動,隻好一同過來。


    一念於此,吳甡躬身一禮,不再多說,隻是將手中的千裏鏡獻給朱由檢。


    朱由檢將千裏鏡拿在手中。轉過鏡筒,看到上麵刻著的幾個正楷字:金陵特種軍械工坊劉大誌十六年七月第二批。


    “猶如太祖年的氣象……”朱由檢熟讀史書,明白能夠維持一套嚴密軍工國防體係難度極大。其中印象深刻的便是責任到人,誰造出來的東西都會刻上名字批次。用以追責。這一套法子想出來很簡單,可要維護下去卻不易。難的倒不是追責,而是這一套係統後需要花費的財力物力,至少,若是匠人待遇不夠,可不會再有匠人苦巴巴地守在工坊裏打白工。早就跑了。


    這會兒的大明,可是沒有什麽嚴密的基層控製,想要跑隨時都可以跑。


    “開炮了!是清軍在開炮!”張國維驚唿著,上前去,亦是從吳甡手中也要到了一杆千裏鏡。沒多久,吳甡就成了神奇百寶箱一樣,接連拿出一根根的千裏鏡分給在場大臣。


    當張國維的驚唿想起後,沒有一人寒暄,幾人紛紛都拿起千裏鏡看向城外的戰鬥。


    “陳永福為何沒有開炮?”朱由檢萬分不解:“建奴已然強悍如斯不成?若這般來講,豈不是此前十日建奴竟是還未盡權力?”


    “如此說,我卻覺得,這是陳永福部此前十日守禦得當之功。然則……”範景文很是憂慮:“若無陳永福部,這京師還要怎麽守?”


    “若能小勝一場,為京師多留五日安寧是不難的。”李遇知說完就後悔了,這不僅是廢話,更是揭開了所有人心中的深重擔憂。


    要是能勝利,短時間的安寧自然是不難。


    “能勝嗎?”東直門城頭上的眾人紛紛沉默。


    ……


    “能不能贏,打過才知道!我大明皇家近衛軍團,幾時畏懼過戰鬥?”老十七神態放鬆:“當年我在開封的時候,以為這條命算是擱在那要輸定了。可後來呢?還是他娘的打下了這舉國稱頌的傳奇大捷。你們一個個今個兒能挺起胸膛吃著老百姓供養的飯,那就是從那開啟的!”皇家近衛軍團第二團第二步兵營施展邦說著,用力握拳。


    他的身後,兩千餘將士目光灼灼:“不畏死戰!”


    “不畏死戰!”


    “不畏死戰!”


    ……


    “開打的前夜,有人問我。張校尉,我不想死。”張德昌目光落在第八步兵營的陣中,不經意地掃視著,看到了不少通紅的麵龐:“可話說迴來呀。我張德昌就天生賤種,想死不成?”


    一陣輕笑,幾個悍卒怒目看向張德昌。


    張德昌不為所動。繼續道:“京師裏啊,不想死的人多著了,上百萬呢,都不想死。有些人怕死。我理解,可有些人也怕死,那我就太瞧不起了。比如從山東、從保定、從山西來的那些兵將,我一個都瞧不起。隻是一群會吃兵血的孬種罷了。所以他們當然怕死,壓根就是一群披了官皮的賊。如何不怕死?可城裏呢?”


    “那些百姓如何有資格不怕死呢?是百姓喂養了咱們這群當兵的,是殿下,說穿了這千古橫亙著的道理:當兵吃糧,殺敵衛國。想到這一茬,我突然就不怕死了。咱們軍人,不是賤種,是殿下親口說了,是天下萬民翹首期盼過的軍人……戰鬥是榮譽,戰死沙場亦是是一方歸宿。腦袋大了,碗大個疤。是做個頂天立地的軍人。還是做個萬人唾棄的賊兵?想明白,我就不怕了。”


    那幾個悍卒突然高唿:“殺敵衛國!”


    “殺敵衛國!”


    “殺敵衛國!”


    ……


    劉世傑緩緩走到一個比自己高了足足一個腦袋的士兵身前,拍了拍肩膀,彈了彈身上的塵土,又理了理他的領袖,一邊做著,一邊說:“進咱們第九營多久了?”


    “校……校尉,俺進來七個月了。”士兵輕聲說著,有些緊張。


    “挺久了啊。怎麽,說話打哆嗦。怕了我。還是怕了打仗?”劉世傑笑著,攏了攏劉世傑的袖子。


    士兵低下了頭:“俺……不怕校尉。校尉帶俺打仗俺不怕,俺就怕,就怕殺得賊兵少了。爹娘笑話俺,說俺砍得腦袋不夠,不能給家裏多帶些地。俺弟比俺聰明,都考得上軍校了,俺才一個大頭兵,總說俺……沒出息。”


    “是個勇士啊。不怕建奴反過來把你殺了?”劉世傑拍了拍士兵的胸膛。平複了一下上麵的褶皺。


    士兵突然抬起頭,目光通紅:“我不能怕!俺死了,誰來護著俺爹娘?俺爹娘……就在身後一百十九裏啊!韃子……那些韃子都不是人!俺橫豎一條命,就不信那韃子不是一個腦袋兩個肩膀,一刀砍下來就能腦袋落地!”


    “好!好樣的!告訴我,你的名字是什麽?”劉世傑輕聲道。


    “俺……俺叫熊三樹!”


    “好,好,好啊!兄弟們,就隨我劉世傑看過去。看著,那一個個韃子,哪個不是一個腦袋兩個肩膀?咱們父母兄弟就在身後,此戰……有進無退!”


    “有進無退!”


    “有進無退!”


    ……


    戰鼓擂動,歡唿聲一浪浪來襲,讓人城頭上的朱由檢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軍隊是如何模樣,他不住地問著:“為何我大明這般強軍就不能多一點?不能再多一點?而今一戰下去……恐怕……恐怕……”


    朱由檢與一幹大臣環視了一圈戰場上黑壓壓如烏雲厚重的清軍,一切話語盡在不言中。


    此戰,清軍盡出十八萬大軍,除了吳三桂被認為有通敵的汙點繼續放在北城攻城以外,南城與東城的清軍都集聚在了此處。


    其中,漢軍八旗除了佟圖賴部外四萬大軍全部到場。他們位於第一陣列,提著簡陋的兵甲,卻軍紀森然,也不再麵黃肌瘦,竟是比起還為明軍時的戰鬥力還要強上數籌。


    位於最北端的則是蒙古八旗軍,這些來成吉思汗的子孫此刻在女真人的旗幟之下,腦海裏充斥著漢家富庶國土,喊著各式奇形怪狀的口號,黑壓壓地將整個北麵遮蔽,卷起塵土,殺聲肆意。


    當六千清軍分布成四個方陣緩緩踏上去的時候,漢軍旗與蒙古八旗分抄兩路,如同一直巨蟒一般將陳永福部吞噬。


    與此同時,最東麵,一口氣投入了正紅旗主力的滿族八旗軍亦是興奮大叫,衝上戰場。


    “殺敗此敵,明國京師大略三日!”


    “大略三日不封刀!”


    “殺敗此敵,三日不封刀!”


    ……


    “吼!”


    四麵八方,無數歡唿聲紛紛響起。


    城頭上,一陣死寂。


    範景文默默吞了口唾沫,顫聲道:“這便是建奴之軍嗎?十麵重圍,處處都是十倍之兵,這仗,要如何打?”


    張國維給不出答案,李遇知與吳甡都是如此。


    朱由檢想開口說讓城內出兵稍助一二,但轉念一想,卻不由苦笑。城內,哪裏還有餘兵?


    “陳永福能撐過一日嗎?”朱由檢問道。


    眾人無言,良久,吳甡吐出一個字:“難。”


    轟……


    “****的韃子,也是虧了搶光了登州的那群工匠。可那是六年前的貨了,也敢和我大明皇家近衛軍團叫陣?活得不耐煩了!”炮兵百戶吳友生光著膀子,道:“算好了就給我數據,幹三輪,打不散那群****的清軍火炮!”


    轟轟轟……


    又是一輪火炮響起,沉默了足足一個時辰多的明軍火炮發威。清軍後方,孔有德臉色猛地變綠。


    一輪百餘彈丸傾斜而來,四散分布,卻足足有三十餘炮彈燃著火光砸來,頓時就將清軍不多的三十餘門大將軍炮砸毀五具。


    更讓一旁尚可喜臉綠的是:“炮手折慘了啊……”


    多爾袞看著重圍中的明軍,心中徒然湧現出一股不妙的預感。


    “準塔,你上!給我一個數字,多久能打下來?”多爾袞派出了最信任的戰將。


    準塔咧嘴一笑:“攝政王給我一個時辰,擊潰此部!”


    一路萬餘清軍又是衝殺上去。


    方陣之中,火炮與火銃之聲接連不斷響起。重圍之中,一輪又一輪的屍首倒在地上。上麵,不僅有清軍的屍首,更是有明軍的屍首。


    但讓人不敢置信的事情發生了。


    李遇知高興地跳了起來:“陳永福還在衝!我大明的方陣在前移!”


    ……


    多爾袞打量著戰場,道:“沒錯,明人兵不到七千,一路遺屍近千。這說明我大清勇士不是紙糊的,但為何還是打不動?”


    “阿濟格,你上!給我一個時辰內阻攔住明軍前進之勢!”多爾袞沉聲著。


    阿濟格不再信心十足


    半個時辰時辰後,明軍的炮火聲熄滅,隻餘下時不時弗朗機噴射出一輪又一輪的霰彈。再半個時辰後,第八步兵營的旗幟忽然倒下,方陣瞬間被淹沒。


    但依舊,陳永福的將旗高高飄揚,向東緩緩前行。


    “怎麽可能!多鐸!多鐸何在?”多爾袞驚怒難掩,心中的不妙預感更加濃重了。


    多鐸迴來了,他苦澀地看著多爾袞,看著眼前戰局,猶如夢幻。


    “攝政王,盛京丟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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