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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象慢慢清晰。


    沒有人在搖晃,沒有人在說話,映入雷文眼簾的是一縷晨曦。


    塵埃在清晨的空氣中靜靜漂浮,光明之主的塑像無悲無喜地垂下目光。


    這裏是雄鷹鎮的教堂。


    手指在身下長椅上摩挲,陳舊卻幹燥的木料帶著讓人安心的觸感。


    雷文的目光在教堂內逡巡。


    石質的欄杆,木質的宣講台,這一切都是那麽讓人熟悉,恍然間卻又有一種疏離。


    10年。


    一切都和10年前,雷文第一次踏入這裏時一模一樣,宣講台上還殘留著剛剛清潔過的水跡。


    忽然生出一股衝動,雷文將目光投在側邊門扉上,期待著熟悉身影的出現。


    然而門扉就是靜靜關著。


    失落伴隨著莫名的輕鬆,讓雷文閉上眼睛,長長舒了口氣。


    噹……噹……噹……


    鍾聲敲響,驚動了教堂簷上白鴿,撲噠噠飛起一片。


    “雷文。”


    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雷文起身,扶著長椅椅背轉過,整個人忽然愣住。


    金色長發,藍寶石般的眸子,隻是站在那裏,便仿佛所有光線都在向她身上匯聚。


    是拉克絲。


    她的穿著和審判當日別無二致,相比於8年前兩人分開時,少了幾分青澀,多出了一些世情磨礪後的成熟。


    還有幾許讓人心疼的單薄。


    將從耳後逃逸出的秀發收攏,拉克絲道:


    “雷文,我要死了。”


    瞳孔驟然一縮,雷文知道自己仍處在夢境:


    “哦,所以呢?”


    說出一句毫不在乎的話,但雷文的表現卻並不輕鬆。


    他看著拉克絲,想要找到一點破綻,但卻又找不到半點支撐自己觀點的證據。


    膝蓋微微有些抖動,隻有靠著青筋暴起的手掌支撐身體。


    喉頭聳動,他想說點什麽,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沒什麽,這些年,我也學會了該如何一個人生活。”拉克絲灑脫笑著,可眼中卻並無笑意:


    “畢竟,無論多麽沉重的誓言,都會有被放棄的一天。”


    雷文聽出了拉克絲的埋怨:“當初……”


    他想要解釋,可卻說不出口。


    錯早已犯下,傷害已經造成,解釋再多,也沒有任何意義。


    “你的時間不多,我也所剩無幾。”大方地走到雷文身側不遠處的椅子坐下:“在臨死之前,我想給你講個故事。”


    雷文順勢坐下,目光落在拉克絲的肩膀,又聚焦在她白皙的手指上。


    拉克絲左手托著右手手背:“8年前,我從雄鷹鎮離開,迴到了王都自己的家中。”


    “有一件事我始終沒有告訴你,其實,我在進入教會前,名叫拉克絲·謝潑德。”


    雷文眉頭微挑,謝潑德家族是從第二王朝傳承至今的古老貴族,雖然是宮廷侯爵,但產業在王都根深蒂固,可說是真正意義上的“老錢”。


    也對,隻有這樣的家族,才能供養出拉克絲這種對金錢毫無概念的人來。


    “和家族關係不好?”雷文略有關切地問道。


    “這倒沒有。”拉克絲淺笑著:“我身為女兒,本身就沒有家族的繼承權,加入光明教會對家族來說不是壞事。”


    “隻是我7歲就離開家,跟隨老師一同修行,和家中隻有少量的書信往來,家人對我來說更像是一種概念,我甚至不知道該如何與他們相處。”


    “但那的確是一段很好的經曆,我也更能理解,當初你做的決定。”


    拉克絲輕輕說著,說著她在王都的日常,每天何時醒來、看些什麽書籍、和家人談起什麽話題,又遊覽了哪些風景。


    雷文靜靜聽著,心情漸漸舒緩下來,仿佛那些時光裏,他也陪在拉克絲身旁。


    “在家裏待了大約3個月,我就離開了,現在想想,也是一段很不錯的日子。”


    “為什麽要走?”雷文問道。


    “起了點小衝突。”拉克絲抿了抿嘴唇:“父母還是希望我離開教會,過貴族該有的生活。”


    “當然,這不是主因,如果我想,沒人能逼迫我。”


    “我真正離開的原因,是因為找到了黃金樹涎的線索,所以必須要去精靈帝國一趟。”


    拉克絲的目光溫柔,雷文卻心頭一墜,感覺到了一種沉甸甸的壓力。


    黃金樹涎,是生命樹汁液中的精品,隻有那棵精靈一族核心的世界之樹才能誕育,效力也遠超普通的生命樹汁液。


    服下後,最少可以增加150年的自然壽命。


    拉克絲還年輕,沒有為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就去冒險的理由,那麽原因,也就隻能有一個。


    “你不要多心,不是為了你。”拉克絲微微加快了語氣:


    “畢竟每個女人,都無法拒絕永葆青春的誘惑。”


    雷文心中一笑,敏銳地察覺到了拉克絲話語中的生硬和不自然。


    這麽多年過去了,她還是沒有學會撒謊。


    “精靈帝國早就將自己封閉起來了,遠古叢林更是天然的迷陣,沒有精靈引路,外人絕無可能進去。”雷文迴想起了自己所知的消息:


    “你是怎麽進去的?”


    “我喜歡看書,一些不經意的角落,總是藏著讓人驚異的知識。”拉克絲有些得意地笑著:


    “遠古叢林的天然迷陣,是受其中巨量魔力作用而產生的。”


    “我從一本700年前,出使精靈帝國的貴族筆記中,得知了一條遠古叢林內魔力分布相對薄弱的通道,所以即便沒有精靈引導,也可以進入其中。”


    雷文皺眉:“可畢竟已經700了,時過境遷,它真的還存在?”


    “總得試試嘛,見到機會就不要放手,這可是你教給我的。”拉克絲豎起食指晃了晃:“路程的確很遠,因為我得躲著我父母的搜尋,也得留意教會內部的目光。”


    “總之,走了大約1年,我終於見到了遠古森林。”


    千針叢林,在雷文看來已經是一片原始森林,裏麵幾百年的老樹都不少。


    但在拉克絲的描述中,與遠古森林相比,千針叢林不過是一片小草叢。


    那裏隨意一棵樹木都有上千年的曆史,樹幹比城堡都要粗,頭冠的陰影投下來,都能覆蓋一座村莊。


    而那裏也生活著許多外界見不到的生物。


    比如一種名為“菲爾瑞”的智慧生物,他們皮膚枯黃、巴掌大小,卻長著人形,有著自己的語言、自己的文化,把精靈當做神一樣崇拜。


    平時就生活在那些參天大樹上,一條粗壯枝幹就是一座村莊,一顆大樹就是一個王國。


    在治療了他們受傷的國王後,拉克絲受到了盛情接待,還品嚐了他們精心釀製的果子酒。


    “那味道很好,雖然不如天使之淚適口,但帶著一種自然的清新果味兒,如果你嚐了,一定也會喜歡。”


    “如果我去,恐怕他們國家一年的積蓄,都會被我一次喝光。”雷文一笑,忽然又皺眉:


    “那些家夥那麽矮……你去的時候,不是穿著裙子吧?”


    “想什麽呢!”拉克絲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哭笑不得地道:“誰去森林裏還會穿裙子?你當我是童話裏傻乎乎的公主嗎?”


    “再說,是我在講,你還聽不聽?”


    “聽!”雷文拉長了聲音:“拉克絲老師,請繼續。”


    這些菲爾瑞所在,隻是遠古森林的外圍,拉克絲在那附近徘徊了1個多月。


    畢竟已經過去了700年。


    後來,還是在菲爾瑞王國的幫助下,拉克絲才在一顆大樹的樹冠頂端,找到了已經變形的、當初那位貴族留下的標記。


    婉拒了這些菲爾瑞的挽留,拉克絲踏上了深入遠古森林的道路。


    沒有經過開發的遠古森林,帶著一種蠻荒的美感。


    林間山霧吞吐,仿佛有巨獸藏匿其中;溪水河流清澈見底,潺潺流淌間,河底石頭早就被磨得圓潤如同鵝卵。


    拉克絲隻講述著旅途的美妙,可雷文卻知道她隱去了多少細節。


    沒有去過遠古森林,但雷文並不缺乏野外行軍的經驗。


    看似幹淨的水潭,有可能就含有劇毒;平靜的樹葉後隨時會有毒蛇竄出;落葉之下,更是各種蟲蟻藏匿的絕佳地點。


    也不知,拉克絲這一路,吃了多少苦。


    “……根據筆記中的路線,我走了大約3個月,終於見到了其中描述的標誌性地點。”


    “我從沒有看到過那樣的樹。”


    “遠古森林裏的樹都很高、很大,那棵樹不算出挑,但它自己,就長成了一片叢林!”


    “不誇張地說,那樹冠的規模比雄鷹領都要大,低處的樹葉是紅的,不是枯紅,而是寶石一樣的緋紅;中間層的葉子是紫色,隻有最上層才是一片翠綠。”


    “筆記上稱之為‘大地的冠冕’,而在精靈語中,它叫‘褻瀆之樹’。”


    “褻瀆之樹?為什麽是這個名字?”雷文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妥。


    拉克絲眼中流露出一絲悵然:“因為在精靈一族的觀念中,凡是樹木,都是友善、無害的,是生靈的庇護者。”


    “而這棵樹,卻帶有致命的劇毒。”


    “它散發的香味兒會麻痹生物的神經,然後它的根係就會將生物包裹、糾纏、吞噬,化為自己的養分。”


    “這些都是我事後才知道的,當時我如果更小心一點,就會發現,本來有很多小動物的遠古森林,是那麽寂靜……”


    “等等。”雷文皺眉道:“可如果這樹真有毒,當年筆記的作者為什麽沒有中毒?”


    “他們是跟著精靈向導一起進去的。”拉克絲解釋道:“有一種果實,事先吃下,可以抵擋這種毒素,這也是我事後才知道的。”


    “……當時我暈了過去,要不是周圍有一個精靈城鎮,現在我也許已經死了。”


    “但即便如此,毒性也在我體內紮下了根,我已經活不長了。”


    雷文的手將褲麵抓起褶皺:“……還有多久?”


    “從現在開始的話,5年,最多還有5年。”拉克絲聲音輕盈,仿佛談論的並非自己的生死。


    氣氛一時間有些凝重。


    仿佛並不願意沉重的氣氛持續太久,拉克絲的講述開始變得簡短。


    “精靈一族向來排外,雖然救了我,但很快也就安排人手,將我送出了遠古森林。”


    “等我迴到王都時,我父母還沒怎麽樣,老師卻急得都要發瘋了。”


    拉克絲的老師,是7階大神術師克勞奇,雷文曾經也和他見過幾麵。


    那的確是一位稱職的老師,當初就因為拉克絲,不遠萬裏從王都直接跑到了雄鷹領。


    “這些年來,我最對不起的,就是我的老師。”拉克絲的聲音變得有些低沉:


    “從很小時候,我就跟在他的身邊,對我來說,他才是我真正的父親。”


    “如果不是他,也許14、5歲,我就會被父母打扮得漂漂亮亮,嫁給某個貴族,成為家族維持權勢的禮物……”


    “畢竟,我母親是這樣,祖母、外祖母是這樣,再往上曾祖母、外曾祖母,還是一樣。”


    “是他告訴我,女人不必一定那麽去活。”


    “他教我識字、教我精靈語,教我神術,教我崇拜神,崇拜神的仁慈、博愛和善良、而不是崇拜那座石像。”


    “最重要的是,他給了我選擇的權利,讓我能過上我想要的生活,可……”


    拉克絲眼眶微紅,嘴唇也有些顫抖。


    “……其實,在我去遠古森林前,老師他就勸過我,是我沒有聽他的話,任性地出發,結果卻這樣子迴來了。”


    “我以為他會責備我,但他沒有,隻是欣慰地笑、心疼地說我瘦了。”


    “這些年來,他一直都是這樣,就像一棵為我遮風擋雨的大樹。”


    “我也以為,自己能夠一直在他庇護中生活下去,可……”


    眼淚從拉克絲眼角流出:“那是我第一次發現,他老得竟然那麽厲害。”


    “頭發變灰,臉上也多了好多皺紋,枯瘦的手背上長出了老人斑。”


    “明明到了我該去保護他的時候,可我卻……”


    雷文一聲歎息,他自己又何嚐不是如此。


    老戈登為格裏菲斯家族奉獻一生,可等格裏菲斯家族崛起時,他卻已經無法分享這份榮光。


    伸出手,雷文想要將拉克絲攬進懷中,但指尖在感受到滲出衣衫的熱量時,卻觸電般縮了迴去。


    拉克絲漸漸止住哭泣,擦了擦眼淚:“那之後,我就一直在王都的教會中活動,我想在我死前,為教會做一些實事,至少,讓它向著我老師期待的方向改變,哪怕一點都好。”


    “所以,你才成為了教會的候選聖女?”


    “那是多方運作的結果。”拉克絲點點頭:“我的老師在教會內,有一批堅定的支持者。”


    “我成為了聖修女會的執事,開始插手教會事務,雖然掣肘很多,但總能有一點成效。”


    “本來,我還以為,我的一生就要這樣過去,沒想到,你竟然來到了王都。”


    “更沒想到,帝國竟然會把你抓起來。”


    “……就在審判開始前,莫倫佐找到了我。”


    身為光明教會12位樞機主教之一,又是光明教會派駐凱恩斯帝國的特使,莫倫佐可以調動凱恩斯帝國境內光明教會的一切力量。


    他也的確這麽做了。


    所以他知道了一切,知道了當初拉克絲寫給克勞奇的那封信的內容,知道了拉克絲對雷文的情感,也知道了雷文在諾德行省所做的一切。


    於是,莫倫佐找到了拉克絲,以昔日秘密相要挾,讓拉克絲出庭指證雷文。


    “當時我答應了他。”


    “那之後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拉克絲輕描淡寫,顯然不打算深說。


    可正是如此,雷文心中才越發愧疚。


    他無法想象,從來不會說謊的拉克絲,到底下了多大決心,才讓莫倫佐相信了她。


    而審判之後,拉克絲就消失在了公眾視野之下,對於她本身、對於克勞奇、對於整個派係的打擊之重,不言而喻。


    “你苦著臉做什麽?”拉克絲反倒安慰起了雷文:


    “我早就不是小姑娘了,這麽做的代價,我很清楚。”


    “但我並不後悔。”


    拉克絲正色道:“這些年,教會的路線、方針,與教義產生了嚴重的背離,不再遵從光明之主的仁慈教導,反而將重心放在了爭權奪利和斂財上。”


    “莫倫佐讓我作證,說到底,還是從教會的利益出發,為此不惜扭曲事實、違背公義和真理。”


    “有罪就是有罪、無罪就是無罪,把不相幹的罪名安插在無辜者身上,這本身就是一種最嚴重的褻瀆!”


    “所以,我說出那番話,不僅僅是為了你,也是為了廓清教會的風氣!”


    “當時,無論是誰遭受汙蔑,我都會站出來的。”


    雷文看著拉克絲,那藍寶石般的眸子裏,散發著堅定的光輝。


    分開這8年,許多東西都變了,但拉克絲沒變。


    她還是那個善良、單純又富有同情心和正義感的拉克絲。


    “說起教會……”拉克絲眼中閃過一絲痛恨:


    “你要小心托馬斯,這個人不可信任。”


    “要不是他,當年我寫給老師的那封信,也不會落在審判庭手裏。”


    “我記下了。”雷文點了點頭:“那,從那件事後,你過得還好嗎?”


    拉克絲抱著膝蓋,陽光柔和地灑在身上,讓她的笑容越發清新而明媚:“還不差。”


    “雖然卸下了聖修女會執事的職位,也被禁止進行一切宣教活動,但至少有老師的庇護,教會不敢拿我怎麽樣。”


    “說起來,你們那位陛下,還來找過我呢。”


    雷文頓時有些緊張:“他找你做什麽?”


    “一開始就是聊些曆史、聊些文學、聊些星象和哲學。”拉克絲皺眉迴憶著:“不得不說,凱恩斯十六世在這方麵的造詣相當高,他的很多觀點,都讓我耳目一新。”


    “而且他一直表現得彬彬有禮,我都以為他真想要加入教會呢。”


    “結果呢?”


    “結果,就是和所有貴族一樣。”拉克絲手指敲打著臉頰:“他說,要我離開教會,嫁給他,做他的續弦妻子,讓我成為凱恩斯帝國的王後。”


    兩手互相搓著,雷文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的答案呢?”


    拉克絲沉默半晌,直到雷文手掌搓得發紅,她才眨了眨眼:


    “我告訴他,他太老了。”


    雷文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意,隨後嗬嗬笑出聲來:


    “你這話,真是太刻薄了。”


    凱恩斯十六世,雖然比雷文大了6、7歲,但和老可是完全不沾邊,在王都的各種美男子排行榜,可是常年霸占榜首的。


    笑聲停歇。


    教堂裏再度安靜下來。


    雷文的目光停在拉克絲臉上。


    10年前,就是在這座教堂裏,雷文第一次正式拜訪拉克絲,那時的她還很青澀,卻永遠地印在了他的記憶之中。


    拉克絲的目光迎了上來,仿佛從前無數次相處一樣,讓雷文怦然心動。


    他挪了挪身體,抓住拉克絲的手,溫度傳來,柔軟得讓他舍不得放開。


    雷文忍不住湊了上去。


    兩張麵孔漸漸貼近,漸漸能夠感受到雙方越發急促的唿吸。


    一記長吻。


    拉克絲表現得,還是如8年前那樣青澀而害羞,臉色紅得好看。


    雷文貪戀著這份溫柔,然而忽然身子一輕,迴過神來時,他已站在了拉克絲身後,身體開始變得透明。


    “雷文,謝謝你。”拉克絲眼波如同秋水,又帶著幾分不舍的感傷:“我從沒有後悔過遇到你。”


    “這是……?”雷文伸手要去觸摸拉克絲的臉頰,但卻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掌從她身體上穿了過去。


    停下!


    停下!!!


    這不是我的夢境嗎?既然是我的夢,為什麽由不能由我來主宰?


    “雷文,你看……”拉克絲手指窗外,輕聲道。


    天色忽然暗了下來。


    月光如水。


    一團團熾紅火花潑灑開來,仿佛萬千星辰,綻放、而又熄滅,交替不停。


    也將拉克絲的麵孔,照耀得明滅不定。


    這是9年前,拉克絲生日時的景象。


    就如當時一樣,拉克絲看著窗外,雷文看著拉克絲。


    拉克絲欣賞這美妙畫卷,而她也成為了雷文眼中無法抹去的風景。


    “今天能再見上一麵、和你說說話,我已經很滿足。”拉克絲輕柔的聲音鑽入雷文的耳朵:


    “這應該……也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


    “幫我照顧一下我的老師,他雖然實力很強,但一直鑽研苦修,我死後,他就真的孤單一人了。”


    雷文看著自己越發淡薄的手掌,聲音發顫:“就不能讓我再多陪你一會兒嗎?”


    “這不是你該眷戀的世界。”拉克絲靜靜看著雷文:


    “你還有自己的路要走。”


    眼前漸漸歸於一片黑暗,雷文隻聽到拉克絲飽含不舍的聲音:


    “你該醒了,雷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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