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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


    一聲巨響打破了村落的死寂。


    那間石屋的門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得粉碎,木屑四濺。


    老人的身體如同一個破敗的布娃娃,被狠狠地摔了出來,砸在村子中央的空地上,揚起一片灰色的塵埃。


    周圍原本麻木、遲滯的靈魂們,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動了。


    他們紛紛轉過頭,空洞的目光聚焦在石屋門口。


    隻見薑槐高大的身影緩緩走出,背上依舊趴著那個瑟瑟發抖的女孩兒。


    他的眼神冰冷,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一種令人心悸的煞氣。


    那些靈魂接觸到他的目光,都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不敢與之對視,更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薑槐的目光掃過倒地不起的老人,然後落在了那個掙紮著想要爬起來的男孩兒身上。


    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了男孩兒的後脖頸。


    男孩兒在他手中就像一隻被拎起的小雞,毫無反抗之力。


    薑槐將男孩兒提了起來,讓他懸在半空。


    他環顧四周,目光如同刀子一般刮過每一個靈魂的臉龐。


    “薑世安!”


    “楊方琴!”


    他再次嘶吼出父母的名字,聲音在空曠的村落裏迴蕩,充滿了焦躁和不耐。


    “十秒鍾!”


    薑槐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地獄,冰冷而殘酷。


    “告訴我,我的父母,在哪兒?!”


    他的目光掃視著每一個噤若寒蟬的靈魂。


    “否則……”


    他沒有說完,但他的動作說明了一切。


    他抓著男孩兒脖頸的手,開始緩緩用力。


    骨骼錯位的細微聲響傳來。


    男孩兒的臉瞬間漲得通紅,眼中充滿了痛苦和恐懼,身體開始劇烈地掙紮,發出嗬嗬的窒息聲。


    就在男孩兒即將窒息的邊緣。


    那個被摔出去的老人,顫顫巍巍地,竟然撐著地麵爬了起來。


    他身上的灰色衣物沾滿了塵土,嘴角還掛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同樣是灰色的“血跡”。


    但他看向薑槐的目光,卻褪去了之前的憤怒和恐懼,變得異常平和,甚至帶著一絲憐憫。


    “你……”


    老人開口,聲音依舊沙啞,卻多了一分奇異的穿透力。


    “真的隻是來救他們的?”


    薑槐眼神一厲,手上的力道沒有絲毫放鬆。


    “廢話!”


    他冷聲道,語氣斬釘截鐵。


    “那是我的父母!”


    老人的臉上,突然浮現出一抹古怪的,近乎嘲諷的冷笑。


    “嗬。”


    他冷哼一聲。


    “你根本沒有父母。”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狠狠砸在薑槐的心頭。


    老人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在場每一個靈魂的耳中,也清晰地鑽入了薑槐的腦海。


    “那是你……”


    老人看著薑槐,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道。


    “從別人的人生裏,搶來的父母。”


    薑槐的身體猛地一僵。


    他掐著男孩兒脖子的手,下意識地鬆了一絲力道。


    男孩兒趁機劇烈地咳嗽起來。


    薑槐的眼神瞬間失去了焦點,大腦一片空白。


    他猛地迴過神,死死盯住老人那雙平靜得可怕的眼睛。


    “你!”


    “你是誰?!”


    “你怎麽會知道……”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那是源於內心最深處的動搖。


    老人卻沒有迴答他的問題。


    他仿佛沒有聽到薑槐的質問,隻是自顧自地說道。


    “好。”


    “你既然執意要找他們。”


    老人的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那就去吧。”


    他抬起枯瘦的手,指向村落之外,那片更加深邃、更加死寂的內陸深處。


    “他們目前……被塔拉族的永恆軍團,藏在了靈薄獄最深處的靈魂長河之中。”


    老人的目光再次落在薑槐臉上,帶著一絲審視,一絲挑戰。


    “你要是真的有本事。”


    “就去把他們……救出來。”


    十分鍾後。


    村落中央的空地上,氣氛依舊凝重。


    那些靈魂遠遠地圍著,目光警惕地投向同一個方向,卻又不敢靠得太近。


    他們看著那個不久前還如同煞神般掐著老人脖子,威脅要讓所有人陪葬的男人。


    此刻,薑槐正蹲在地上。


    他高大的身軀收斂了之前的暴戾,動作輕柔地撫摸著那個趴在他膝蓋上,小聲抽泣的女孩兒的腦袋。


    灰暗的光線下,他的側臉線條依舊冷硬,但眼神中卻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


    “聽話。”


    薑槐的聲音放低了許多,試圖安撫。


    “你在這裏等我,我很快就迴來。”


    女孩兒抬起頭,小臉掛滿了淚珠,眼睛紅紅的,像隻受驚的小兔子。


    她用力搖頭,小手緊緊抓著薑槐的衣角,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不要!”


    她的哭聲帶著絕望的懇求。


    “我要跟著大哥哥!不要留下我一個人!不要!”


    薑槐眉頭微蹙。


    “後麵的路很危險。”


    他解釋道,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我可能……沒法保護你周全。”


    女孩兒的哭聲更大了,她的小拳頭捶打著薑槐的膝蓋,雖然沒什麽力氣。


    “我……”


    她抽噎著,努力想表達什麽。


    “我……我可以保護大哥哥……”


    這句話天真得讓人心酸,卻也透露出她不願意被拋下的決心。


    薑槐眼神中的那一絲溫情瞬間消散,重新被冰冷覆蓋。


    “不要胡鬧!”


    他的聲音陡然嚴厲起來,帶著不容反駁的命令。


    “就待在這裏!”


    女孩兒被他突然變化的語氣嚇得一哆嗦,哭聲都停頓了一下,隻剩下委屈的抽噎。


    薑槐不再看她,猛地站起身。


    他轉頭,目光如電,射向那個站在不遠處,默默看著這一切的老人。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帶著毫不掩飾的威脅。


    “你們,要是敢碰她一根手指……”


    後麵的話沒有說出口,但那眼神中的殺意,已經足夠說明一切。


    老人迎著他威脅的目光,臉上沒有任何懼色。


    他隻是輕輕歎了口氣,那歎息聲在這死寂的村落裏顯得格外清晰,充滿了無盡的疲憊和滄桑。


    “不是誰……都像你這種……惡魔,奪取別人的人生......連死了也不放過別人。”


    他看了一眼還在小聲啜泣的女孩兒,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憐憫。


    “我們不會傷害她的。”


    薑槐沒有迴頭。


    他將女孩兒留在了那個詭異平和的村落,留在了那個眼神複雜的、不知活了多久的老人身邊。


    他甚至沒有給自己留下任何可以稱之為武器的東西,赤手空拳,連那件單薄的外套都留給了女孩兒,仿佛要將一切與過去可能存在的溫暖徹底剝離。


    走出村落的範圍,眼前的景象驟然變得更加陰森。


    所謂的“靈魂叢林”並非真正的樹木,而是一片片、一叢叢扭曲、枯槁、仿佛被抽幹了所有生機的怪異輪廓。


    它們呈現出一種死寂的灰黑色,枝幹虯結,如同無數絕望伸向天空的鬼爪,又像是某種巨大生物石化後的殘骸。


    光線在這裏更加晦暗,那些怪異的“樹木”投下濃重而扭曲的陰影,仿佛活物般在地麵緩緩蠕動。


    詭異。


    無法形容的詭異。


    這裏的一切都透著一種反常理的死寂和扭曲。


    就在這片令人壓抑的叢林深處,遠方傳來的動靜卻越來越清晰。


    “沙沙……沙沙沙……”


    那不是風吹樹葉的聲音,因為這裏沒有風,也沒有葉。


    那是如同千萬隻、億萬隻蟲豸在幹燥地麵上爬行時發出的聲音,密集、細碎,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韻律感。


    荒蕪軍團的大軍正在推進。


    那聲音從遙遠的地平線傳來,卻仿佛無處不在,滲透了這片死寂空間的每一個角落。


    它們是吞噬者,是毀滅者,是塔拉哈克的爪牙。


    但諷刺的是,這片靈薄獄,這片靈魂的歸宿之地,本身卻近乎虛無。


    沒有實質的血肉,沒有豐饒的能量,隻有殘存的意識和執念。


    它們來了,它們在行軍,它們發出代表毀滅的噪音,卻似乎找不到可以真正下咽的食糧。


    薑槐沒有理會遠方的動靜,隻是沉默地在“叢林”中穿行。


    他隨手折斷了一根相對粗壯的、不知是什麽形成的“樹枝”,掂了掂,當作臨時的木棍。


    突然。


    幾道迅捷的黑影猛地從前方扭曲的樹幹後竄出,悄無聲息,直撲薑槐!


    是荒蕪軍團的斥候。


    它們的外形如同放大了無數倍的節肢昆蟲,覆蓋著閃爍著金屬般冷光的灰黑色甲殼,多足,複眼閃爍著非生物的冷光,最前端的兩對肢體如同鋒利的鐮刀。


    薑槐眼神一寒,幾乎是本能地揮動手中的木棍砸去!


    “哢嚓!”


    木棍與那鐮刀般的肢體碰撞,幾乎在接觸的瞬間就應聲斷裂!


    靈薄獄中的一切,都脆弱得如同幻影。


    其中一隻蟲子勢頭不減,鋒利的刀腿直刺薑槐的胸膛!


    薑槐猛地側身避開,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扭轉,欺身而上!


    他放棄了防禦,雙手如同鐵鉗,死死抓住了那隻蟲子揮舞的刀腿!


    肌肉賁張,青筋暴起!


    “嘶——!”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撕裂聲,和墨綠色腥臭汁液的飛濺,薑槐竟硬生生將那條如同骨刃般的刀腿從蟲子的連接處撕扯了下來!


    蟲子發出無聲的嘶鳴,身體劇烈抽搐。


    薑槐毫不猶豫,將那鋒利的骨刃當作短刀,反手一揮!


    噗嗤!


    骨刃精準地刺穿了另一隻撲上來的蟲子的頭顱!


    緊接著,他轉身,用手中的臨時武器格擋、劈砍,動作迅猛而狠厲,完全是以傷換傷的打法!


    幾秒鍾後。


    三隻蟲子的殘骸散落在地,不再動彈。


    薑槐站在原地,胸膛劇烈起伏。


    他的側腹被劃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灰黑色的“血液”正從中緩緩滲出,帶來一陣陣尖銳的刺痛。


    手臂上也有幾道淺一些的劃傷。


    太歲的自愈能力在緩慢發揮作用,傷口處的肌肉在輕微蠕動,試圖愈合,但在這靈薄獄中,規則似乎被壓製,恢複速度遠不如外界那般迅速。


    他踉蹌了幾步,靠在一棵枯槁的怪樹邊,捂著側腹的傷口,眉頭緊鎖。


    就在這時,旁邊一叢扭曲如同枯骨的灌木叢,再次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響。


    薑槐猛地繃緊身體,握緊了手中那截鋒利的蟲腿骨刃,眼神銳利地掃向聲音來源。


    然而,從灌木叢後麵鑽出來的,並不是另一隻猙獰的蟲子。


    是那個女孩兒。


    她小小的身影在灰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單薄,臉上沾染了些許黑色的塵土,眼睛裏蓄滿了淚水,正哆哆嗦嗦地看著他,尤其是他側腹那道猙獰的傷口。


    “大哥哥……”


    女孩兒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恐懼和擔憂。


    “大哥哥……流了好多血……”


    薑槐緊皺的眉頭擰得更深了,一股無名火湧上心頭。


    “你跟過來幹什麽?!”


    他低吼道,聲音因為憤怒和疼痛而有些變形。


    這一聲怒吼牽動了腹部的傷口,那剛剛有些許愈合跡象的肌肉再次撕裂開來,傷口豁然擴大,血液湧出更多,甚至能隱約看到裏麵蠕動的髒器,腸子幾乎都要流出來了!


    “呃!”


    劇痛讓薑槐悶哼一聲,臉色瞬間變得更加蒼白。


    女孩兒看到這一幕,嚇得“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她不顧一切地跑了過來,手裏還拿著薑槐之前留在村子裏的那件單薄外套。


    她想用那件外套去堵住薑槐腹部那可怕的傷口,小手因為害怕而抖個不停。


    “滾開!”


    薑槐咬緊牙關,忍著劇痛,一把將女孩兒推開。


    他不能讓這個孩子看到更血腥的場麵,也不能讓她靠近這危險的傷口。


    女孩兒被推得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哭得更加傷心了。


    薑槐沒有再理會她,他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決絕。


    他伸出左手,掌心對準自己腹部的傷口。


    唿——!


    一團漆黑如墨的火焰,突兀地在他掌心燃起!


    那火焰沒有溫度,卻散發著一種足以凍結靈魂的冰冷氣息。


    薑槐麵無表情,將那黑色的火焰緩緩按向自己的傷口。


    滋啦——!


    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音響起,伴隨著皮肉燒焦的焦臭味。


    劇烈的疼痛讓薑槐的身體劇烈顫抖,額頭上瞬間布滿了冷汗。


    但他硬是咬著牙,沒有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黑色的火焰如同烙鐵,將翻卷的皮肉和斷裂的血管強行燒灼、粘合在一起。


    幾秒鍾後,火焰熄滅。


    那道猙獰的傷口已經被一層厚厚的、焦黑的痂覆蓋,暫時止住了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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