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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善惡難辨的人世間,哪兒有什麽歲月靜好,每個人都是負重前行的,隻是每個人所背負的不一樣。


    人多了,心就雜,這就會衍生出很多東西來,這世道不是非黑即白的分明,更多是灰色地帶,總有一些人,要去做些什麽,才能叫相對公平降臨世間,至於絕對公平,或許有吧,可在這世道下太難找尋了。


    深夜下的錦衣衛衙署。


    一處地方。


    嘈雜聲不絕。


    空氣中彌漫著酒味,還有令人作嘔的氣息。


    “來!弟兄們,喝了這碗酒!”


    正堂內。


    一抱著酒壇的青年,高舉手中的酒碗,醉眼朦朧的喝道:“這碗酒喝下肚啊,咱就不能再這樣了!”


    或坐著,或站著,或躺著,或蹲著的一眾青年,各個是搖晃著身體,他們聽到袍澤所喊,一個個叫嚷起來。


    “喝!!反正是指揮使下的令,小爺明天不用當值,哈哈!!”


    “說的沒錯,殺一個人,能休沐三天,這買賣賺了!!”


    “誰不喝誰孫子!!”


    “七哥,要喝就喝三碗,喝一碗算啥,一點都他娘的不痛快!”


    “沒錯!!!喝三碗!!”


    這些青年此刻搖晃著站起身,拿著盛滿酒的碗,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似乎一切都顯得很正常。


    可是在這正堂內,不少噴湧的嘔吐物,似在無聲的訴說著什麽。


    “嗚嗚!!我他娘的是不是太廢物了!?”


    而在此等態勢下,一青年卻突然蹲下身,一手拿著酒碗,一手捂著臉痛哭起來,“我怕了,我是真怕了,我知道,那幫要處以極刑的家夥,一個個都他娘的是該死的,不少還他娘的沾有人血。”


    “我他娘的現在一閉上眼,全是這幫畜生哀嚎求饒的猙獰麵孔,全是血淋淋的場景。”


    “這酒咋就喝不醉啊,喝醉了我還能閉上眼睡一覺,可是誰能告訴我,為啥這酒越喝越清楚啊!!啊!!!”


    隨著青年一聲喝喊,堂內響起嚎啕大哭聲。


    “老七!你他娘的慫了是吧!?”


    在不遠處站著的青年,見自家袍澤這般,立時就瞪眼喝道:“你要還是羽林,還是錦衣衛,就他娘的給老子站起來!!”


    “別叫老子瞧不起你!!”


    “老子憑什麽要你瞧的起!!”


    喚作郝老七的青年,搖晃著身軀站起身,昂起下巴道:“老子叫郝老七,大名郝磊,這是陛下親賜的。”


    “我爹沒有大名,因排行老九,故得名郝九,我爹活著的時候,是追隨已故勳國公,在陛下禦極登基之初,隨軍參與的征伐西川之戰,人死了,連他娘的屍首都沒了!”


    “老子進羽林那年才十一,爹死了,天塌了,娘把眼都哭瞎了,我哥郝三,為了找尋我爹的屍首,偷偷跑了,至今都音訊全無。”


    “這輩子,我郝磊,能叫陛下瞧得起,就他娘的知足了,因為沒有陛下,我娘隻怕是要死,我兩個姐姐,一個妹妹,隻怕也活不了!!”


    “進羽林的那天,我什麽都沒記得,就記得一件事,肚子原來是能吃飽的,那時我還不記得陛下是誰!!”


    講到這裏時,郝忠的眼角流著淚。


    “你跟老子比這個是吧!!”


    那人聽後,瞪眼喝道:“我爹叫張三,家排老三,上頭有兩個哥,但老子自小就沒有見過,因為他們餓死了,我張家就我爹一根獨苗。”


    “可即便是這樣,我爹為了我祖母,在娶了我娘沒多久就去了北疆,這一去就是二十幾年,期間迴來的,滿打滿算不超過三年。”


    “在這零零散散的三年,我哥,我姐出生了,我是老四,下麵還有兩個,一個弟,一個妹。”


    “可這又能咋?我家鄉遭了兩次災,我哥病死了,我兩個姐,一個是餓死的,一個被賣了!!”


    “再後來,我爹死了,死在北虜手中,我家的天塌了,我娘自此落了病根,我祖母哭死了,你們知道我那時有多絕望嗎?”


    “知道嗎?!!”


    “張川,別說了。”


    一人見張川如此,內心極其難受,眼眶微紅道:“咱不提這些。”


    “為啥不提?!”


    張川卻喝道:“都是爹娘生養的,都有各自的不容易,老九剛才有句話說的對,咱這輩子,被誰瞧不起,都跟咱沒關係,但唯獨不能叫陛下瞧不起咱。”


    “為啥?!因為沒有陛下,咱們這幫卑賤之輩,早他娘的不知道死哪兒去了,除了陛下把咱們當人看,還有誰?!”


    ……


    堂內響起的聲音,叫堂外站著的一行,無不露出複雜的表情。


    “皇兄~”


    楚徽的心情沉重,看向沉默不言的楚淩。


    楚淩伸手打斷。


    “陛下,臣先進去一趟。”臧浩強忍心頭悲痛,上前作揖道:“他們先前不是這樣的……”


    “叫他們說出來,這比憋在心裏要好。”


    楚淩聲音低沉道:“別人不心疼他們,我心疼。”


    隻這一句。


    臧浩、龐虎、嚴政他們無不眼眶微紅。


    即便是父母健在的黃龍,此刻心情也不好受。


    因為他早已融入羽林,他比誰都要清楚,羽林的每個人,別管年紀大小,經曆的坎坷與磨難,簡直是多到數不過來。


    “所以說嘛!!”


    在此等態勢下,堂內,懷抱酒壇的青年,此刻笑著說道:“咱們可不能給陛下丟臉,瞧我金罡,就他娘的自始至終沒有哭過。”


    “因為啥?因為陛下當初在上林苑講過,作為頂天立地的爺們,褲襠裏有卵子,就他娘的不能哭!!”


    吱~


    緊閉的房門,在此刻被推開。


    堂內眾人無不警惕的看去。


    可下一刻,所有人都驚住了。


    嘩~


    砰!


    在一些酒壇、酒碗的破碎聲下,堂內所聚眾人無不聚來,搖晃著身軀朝麵無表情的楚淩作揖行禮。


    “臣等拜見陛下!!”


    “金罡,朕在上林苑講的話多了,你就隻記住這一句是吧?”


    楚淩走上前,穿過眼前眾人,朝金罡走了過去。


    “陛下~”


    金罡此刻有些緊張。


    “朕還說過,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楚淩直勾勾的盯著金罡,“誰告訴你說,爺們就不能哭了?”


    “陛下!嗚嗚!!”


    金罡說著,卻突然痛哭起來,“臣給您丟人了!!”


    僅是見到此幕,近來的楚徽、黃龍、臧浩、嚴政等一行人,無不是眼眶微紅。


    “誰他娘的說,你們給朕丟人了!?”


    楚淩環顧左右,瞪眼喝道:“告訴朕,朕宰了他們去!!你們都是朕的羽林,是為了朕才離開羽林,進了錦衣的。”


    “在朕心裏,你們都是驕傲!!”


    “羽林是朕創設的,錦衣也是朕創設的,朕知道今日叫你們做這種事,為難你們了,朕也不想這樣,但有些事,總是要有人去做,你不做,我不做,那這幫藐視大虞律法,視人為草芥的畜生,還有那些沒被抓住的,以後他們會做什麽喪心病狂之事?!”


    “陛下~”


    “陛下!”


    聽到這些話的金罡、郝磊、張川一行,無不是流著淚看向天子,說實話,他們是沒想到天子今夜會來看他們,還會給他們講這些話來。


    “哭吧,哭出來好受些。”


    楚淩走上前,一個接一個的拍著他們的肩膀,“你們殺的是畜生,但你們不是,你們有良知,所以難受是對的,恐懼也是對的。”


    “錦衣衛幹的是先斬後奏,皇權特許,魑魅魍魎,錦衣斬之,天子鷹犬,橫蕩不臣!”


    “但朕卻不希望錦衣衛沒有了人味兒,來,朕陪你們喝酒,郝磊,朕可是知道你的,你在上林苑是三杯就醉,現在進了錦衣衛,也是長能耐了,說,喝了多少?”


    說著,楚淩指著郝磊笑罵起來。


    “哈哈~”


    被楚淩這樣一罵,有些人笑出聲來。


    “陛下,臣也就喝了一壇。”


    在此等態勢下,郝磊眼角帶淚,卻訕訕笑了起來。


    “臧浩,你們都可以啊。”


    楚淩聽到這,指著郝磊,轉身看向臧浩一行,“這謙虛的勁兒,是什麽時候學會的,也就喝了一壇,也就,娘的,錦衣衛還真成煉鋼爐了。”


    “臣可沒教過他們這些。”


    臧浩忙擺手道:“您可別怪罪到臣頭上。”


    “照你這意思,是該怪到朕頭上了?”


    楚淩眉頭微挑,笑著看向臧浩反問道。


    “臣可不是這意思。”


    臧浩立時道:“臣……”


    “哈哈!!”


    見臧浩如此,嚴政、龐虎他們都大笑起來。


    連帶著金罡、張川一行也跟著笑了起來。


    從臧浩就任錦衣衛指揮使以來,他們還沒瞧見過自家指揮使如此過,但是他們也都知道,能力越大,責任越大,臧浩身上背負的太多了。


    “行了,別跟朕婆婆媽媽了。”


    楚淩沒好氣的擺手道:“去,給朕拿酒來。”


    “皇兄,臣弟也想喝。”


    楚徽此時上前道:“陪這些大虞英烈之子,大虞英雄好好喝頓酒。”


    “八殿下!”


    聽到這話的金罡一行,還有臧浩一行,無不表情複雜的看向楚徽。


    真是長大了啊。


    楚淩見到此幕,心底生出了感慨,這些話講給他們聽,是不一樣的。


    “好,今夜不醉不歸。”


    楚淩感慨之餘,笑著說道:“喝醉了,朕就在錦衣衛睡了。”


    “陛下,酒來了。”


    恰在此時,李忠領著幾人,捧著幾壇酒進來了。


    “陛下,您看~”


    而餘光掃向一處的黃龍,立時就轉身對楚淩道。


    嗯?


    順著黃龍看去的方向看去,就見堂外,不知何時出現了或穿飛魚服,或穿親軍服的錦衣衛,他們無聲的聚來。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走,出去喝去。”


    楚淩說了句,便轉身朝堂外走去。


    “拜見陛下!!”


    楚淩走出堂的那刹,響徹雲霄的喝喊響起。


    看著烏泱泱的人潮,楚淩內心無比複雜,眼前這些人,有不少都才剛及冠,可今下,他們卻已成長起來。


    楚淩知道,這對於他們來講,是很殘酷的事。


    畢竟要直麵很多醃臢事。


    可總要有一些人去做吧,他們不做,那有些事就始終解決不了。


    “你們辛苦了。”


    楚淩講的一句話,叫作揖行禮的一眾錦衣衛,不少情緒激動起來,甚至有些眼眶微紅。


    “原本朕想著,等錦衣衛的事,解決一批後,在給你們擺慶功宴。”迎著襲來的寒風,楚淩朝眼前人群走去,邊走邊說道。


    “但朕今夜來了,就是改主意了,慶功宴今夜就要開,你們一個個都出息了,連朕都覺得難辦的事,你們硬是殺出條血路來。”


    “你們非但沒有叫朕失望,還叫朕覺得驕傲與自豪。”


    “因為你們,使得一批坑害大虞,貪贓枉法,枉顧人命的畜生,被一個個給揪出來了,你們用實際行動做到了錦衣衛的職責!”


    “先斬後奏,皇權特許,魑魅魍魎,錦衣斬之,天子鷹犬,橫蕩不臣!”


    在此等態勢下,人群中不知是何人吼了一嗓子。


    緊接著一道道喝喊響起。


    “先斬後奏,皇權特許,魑魅魍魎,錦衣斬之,天子鷹犬,橫蕩不臣!”


    走在人群中的楚淩,聽著眼前這幫錦衣衛,一個個歇斯底裏的怒吼,他的內心受到了觸動。


    這才是他想要的錦衣衛。


    錦衣衛要幹的,就是橫掃一切魑魅魍魎,橫蕩一切奸佞不臣!!


    這股魂兒,楚淩必須要給錦衣衛注入。


    如果沒了這股魂兒,或許現在的錦衣衛不會變質,但難保今後不變質,畢竟經曆的多了,見到的多了,這心思難免就會雜。


    楚淩可不希望他費盡心思籌建的錦衣衛,到最後淪為隻為了升官發財,就去不擇手段的鑽營投機派。


    真要是那樣,錦衣衛就算被同化了。


    可現在,楚淩在他們的上,看到了這股精氣神,看到了這股魂兒,有了這些,錦衣衛就有了傳承。


    哪怕在這之後,錦衣衛之中或許會出現些不好的事,可一旦出現這種事,肯定會有人站出來去解決的,因為他們是不允許錦衣衛沾染上不好的東西,因為錦衣衛就是他們一生的追求與信念!


    ……


    二合一大章,三更畢,求五星好評,求催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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